情人節(一)-《荒謬之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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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密白雪落在高大的槲樹枝頭,第三練習場燈火通明,驅散黑夜的陰影。
由于放假,原本人滿為患的練習場走廊空曠到足以平躺,扶手梯保持最低速度運行,直到有人踩上,才發出歡快的嗚嗚聲。
“我沒興趣,不用報我的名字,你去吧。”
“是,我已經回來了,在第三練習場。”
男人掛斷通訊,走向三樓盡頭的更衣區,最低功率的照明燈勉強指引道路。經過隔間區域,他打開柜門,安靜地更換衣物。
空間里只有衣料摩擦時的沙沙響聲。
忽然,外層門被打開,一線光遠遠映在地上,輕快清亮的男聲隱約傳來。
“去,為什么不去?情人節舞會不是所有單身適婚alpha的愛情圣地嗎?不是誰都像你一樣對omega過敏,我一沒戀人二沒婚約為什么不能去?”
“傅聞安?你為什么覺得我會知道他去不去,我們關系看起來很好?”
“副官怎么了,我遲早踩他頭上。”那人加重語氣:“他一放假就去北線邊境參加實踐了……誰知道,估計覺得趴在防空洞里吃沙子很過癮吧。”
“你那學弟要覺得他好就親自問唄,匿名留言板上蹲他聯系方式的人數比你學號都長,要我說,他就是有心沒膽,大不了把人一堵直接上……”
腳步聲倏然停了。
顯然是沒預料到更衣室深夜還有人,對方話音一頓,表情因驚愕微微扭曲。
“哈,謝敏,看不出來你小子挺野,還想直接睡了人家……”
嘟。
通訊被還在僵化中的謝敏拼命按斷,氣氛尷尬,詭異到極點。
傅聞安站在更衣柜前,柜門半開,燈光昏暗,只能看清對方掛得整齊的外氅制服,沾了雪水,裘毛一綹綹挨在一塊。更衣室里暖氣很足,他薄衫半開,露出腹下縱橫的肌肉線條,一直延伸到灰色松緊褲腰之下。
謝敏非禮勿視,別開眼睛,裝作什么事都沒發生地打開自己的柜子,一邊換衣服,一邊把耳朵豎得老高,側耳聽身后人的動靜。
然而,對方毫無表示。
幾十秒過去,謝敏像躺在刑臺上望著鍘刀影不斷給自己催眠的死刑犯,飽受煎熬地等待,等到對方關門都沒等來結果。
正當謝敏以為這事就這么算了的時候,傅聞安的聲音落了下來。
“從這學期的績點排名來看,你絕無超過我的可能。另外,我是隨行射擊試驗員,不吃沙子。”對方話語直白,視線烏沉,胸前象征‘長官’身份的徽章纖塵不染,反射著盈盈冷光。
“……”
松了口氣一般,謝敏繃緊的肩膀沉下,他轉身散漫地倚在柜門,笑道:“我就是隨口一說,長官別那么認真。”
“最后那句也是無心?”傅聞安又問。
謝敏一時語塞,他被盯得難受,下意識要道歉,話到嘴邊又是一頓。
不對,他剛才話也沒說完,傅聞安怎么就斷定他是那種意思了?
謝敏嘴角忽地一翹,好整以暇道:“我教他堵人直接上去表白,有心還是無意很重要嗎?再者,我怎么說就怎么做,你要舉報我非禮?”
“詭辯。”傅聞安一哂,抓住擱在過道長凳上的練習護具,作勢要走。
啪。
一只手橫空劈來,猝然發勁,打落護具,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在手心。
傅聞安不悅地看向謝敏,只見對方拎著護具袋的繩子往肩膀一搭,左腿屈膝支在長凳上,眉眼覆上使壞時的戲謔笑意。
“臨陣脫逃可不像你的作風,訓練場凌晨兩點關門,你急著跑出去干什么?”
“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就是想說某些人表面正經,實際也不是一竅不通。”謝敏笑意更盛,揶揄道:“我聽說你們這種大貴族的孩子從成年起就有適婚會,你給我講講唄?”
“你聽這個做什么。”傅聞安蹙眉。
“啊,原來真有?”謝敏故作驚訝,在對方發怒揍他之前連忙支起身子退后,笑道:“明天學校有情人節舞會,我提前在你這見見世面不行嗎?”
“不行。”傅聞安大步逼近,伸手去搶謝敏藏在背后的護具,對方連連躲閃,很快被逼至角落。
謝敏把護具藏在腰后空隙,語速飛快:“不行?要找對象的是我不是你,贈人玫瑰的道理你不懂?你告訴我,我就不把你曾經有過齷齪思想這事捅出去,要不然明天全校都知道你聽到一個‘上’字就腦補十萬字小作文,我看你這精英的臉皮往哪擱!”
他話音剛落,傅聞安一腳踹上謝敏背后的鐵柜,發出轟隆一聲,震得謝敏一哆嗦。
在謝敏遲疑的功夫,傅聞安一手壓著他的肩摁上柜門,另一手繞到他腰側揪過護具,左腳軍靴鞋底殘留積雪,在最下層的鞋柜角上磕出一點白色,正抵在他雙腿之間。
那是一個極其曖昧的姿勢,但兩人都沒意識到。
驟然被富有進攻欲望的alpha接近,謝敏渾身倒刺豎起,他本能地想并起手刀戳進傅聞安肋下,又被對方胸前銀白色的徽章鎮住。
更衣室的空氣循環系統攜帶信息素凈化液,一般而言,這里不會有任何味道。但謝敏切切實實聞到了一縷捉摸不定的苦澀味道。
“我沒參加過適婚會,也從未思維不端,說別人齷齪之前先檢點自己,大庭廣眾議論他人,品行不正。”傅聞安嚴肅道。
“品行不正?”謝敏哂笑,被傅聞安這番評價惹毛了,也不管什么距離何種姿勢,抓了人衣領往面前一拖。
“我議論你什么了?說要踩在你頭上?說你去北邊防線吃沙子?慫恿學弟跟你表白?我說這些,哪點十惡不赦到要你貶斥我品行不正?是你心里有鬼惱羞成怒,遷怒于我倒打一耙。”
謝敏目光又亮又利,像是要直刺進傅聞安心里。
“傅聞安,你知不知道這所學校里最容易發生關系的就是長官和副官,校外旅館成雙入對的有幾個不是這種關系?你該感謝我幫你澄清你的戀愛狀況,以至于你的桃花還像養在溫室花房一樣一朵接一朵。
我議論我的長官怎么了?我的長官外出兩個月音訊全無,連下學期聯合作戰的預填表都是我代勞,這原本難道不是你的義務嗎,長官?”
謝敏大力推開傅聞安,兩人皆是一踉蹌,他轉身關上柜門,瞥了站在原地不說話的傅聞安。
“反正離畢業不剩半年,下學期又只有一節聯合課,課上我不多話,你紆尊降貴忍一忍,課下少見面,相安無事一了百了,成吧?”
空氣再次凝固,比先前一次更低沉壓抑。
見人不回答,謝敏單方默認了,拎著包走出更衣室。
直到他關門,身后人都沒有任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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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靡上流的舞會開在校內最典雅的禮堂內,明凈的大理石地面映出淑女在旋轉時綻開的裙擺,花朵一般團團簇擁。
軍事化管理的軍校唯有大型慶典時才這般熱鬧,未來的軍官政要們脫下軍裝,換上奢華精致的西裝禮裙,穿梭在人情世故與嬉笑打鬧中,眉目飛揚,尋歡作樂。
“不是說不來嗎?”
一個端著高腳杯的男人從遠處走來,他像是剛從熱鬧中心脫身,渾身帶著omega們慣用的香水味。見他坐過來,卡座角落里的男人一挪,將自己徹底移回陰影里。
“改主意了。”傅聞安看向他:“適當放松一下也挺好的。”
“但我怎么覺得某個人不是消遣,而是來捉奸的。”男人笑道。
傅聞安:“……”
“我沒看錯吧,你不是一直看著那個跳舞的小子嗎,叫什么來著,謝敏?”男人嘖嘖兩聲,贊嘆道:“別說,那小子挑舞伴的眼光真好,火辣奔放,這哪是跳舞,待會估計要跳到床上去……”
叮。
傅聞安叩了下桌子上的侍應鈴,清脆鈴音打斷了男人的話。侍者端著托盤走來,傅聞安取走一支雞尾酒,光線一掃,淺藍色液面里像藏著一片月光。
“學長,注意言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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