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暮去朝來, 有一日,般般在房間里整理衣箱, 忽然翻出了好幾件壓箱底的衣服——那是般般人生中第一次逛街,楊戩和妲己帶著她,走在灌江口的鬧市街頭,進(jìn)了一家小孩成衣鋪,給她買了好幾件衣服。 直到現(xiàn)在,這些衣服由于保存得當(dāng),看上去依舊光鮮亮麗。到底是什么時候沒再穿的呢?般般想了一會兒,沒想出來。她站到鏡子前,把衣服往身上比了比, 猛然發(fā)現(xiàn)衣服已經(jīng)好像已經(jīng)穿不下了。 般般頓時瞪大了眼睛。 這衣服才買了多久啊?六十年?七十年?她都有點記不清了,就這點年數(shù),她長得這么快嗎?她明明記得自己四百歲的時候, 還能穿下兩百歲時候的衣服啊! 般般難以置信, 趕緊把身上的衣服脫了, 把手里這套舊衣服換上去。她吸氣收腹,好不容易把身體塞進(jìn)了衣服里, 隨后便發(fā)現(xiàn)這衣服宛如一個囚牢,把她禁錮得死死的,一動也動不了——她甚至都沒辦法再把衣服完整地脫下來! 她別無選擇,只好變回原形, 從一堆衣服里鉆了出來。期間還鉆錯過洞, 差點就把狐貍嘴卡在袖管里了。但即使如此,她還是找了一把剪刀,把衣服給剪開了——只因衣服最后還是卡在了她的毛茸茸的大尾巴上面。 第二天,她跟著楊戩去天釜山的時候, 就把這件事說了。 “我最近長得很快嗎?”般般比了比自己和楊戩的身高,嘀咕道,“好像是長高了哦。” 她記得以前得很用力地跳起來才能看到楊戩的下巴,但現(xiàn)在稍微抬一下眼,就能看見了。 楊戩道:“以前發(fā)育得慢,是因為你魂魄不全,現(xiàn)在補魂補得差不多了,自然就長得快了。” 般般大喜:“竟然都補得差不多了嗎?那什么時候徹底補全?” 楊戩道:“大概就是今日吧。” 般般震驚:“什么,今日?這么重要的事情,我不問,真君你就不說嗎!” 楊戩笑笑:“本來想結(jié)束了再跟你說的,現(xiàn)在你都知道了,就沒有驚喜了。” “提前驚喜也是一樣的!”般般一捶手心,“怪不得我一直覺得自己越來越聰明了,我還以為是我越來越自以為是了呢!” 楊戩道:“哪吒早就跟你說過了吧,他現(xiàn)在都不知道教你點什么了。” 般般悄悄道:“其實哪吒教得比孫悟空好。” “是嗎?” “孫悟空只會跟我說,實踐出真知,然后就拉著我狂打一通,不像哪吒,他和金仙們一樣,會掰碎了地一點點教給我。”般般說,“但我才不敢告訴孫悟空實話呢。” 楊戩也不由笑出了聲:“你應(yīng)該告訴他的,慫恿他去和哪吒打一場。” “好主意。”般般說,“我下次就找個合適的機(jī)會去說。” 二人登上天釜山,熟門熟路地來到山巔,在老位置坐下。 最后一次補魂了,般般懷著激動的心情閉上眼睛,一陣熟悉的眩暈感襲來,她隨即沉入了黑暗。 黑暗之中,楊戩在很慢很慢地切割著自己的魂魄。 他早已習(xí)慣了這種感覺,第一次、第二次動手的時候很痛,痛得他數(shù)次中斷,又不得不重新拾起繼續(xù)。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連破碎的物件都沒辦法完美無缺地修復(fù)成原樣,遑論是對一個生命來說最重要的魂魄?沒了就是沒了,再怎么補,也不是自己的魂魄,不可能回到最合適的狀態(tài)——但可以盡量合適。 她是他的女兒,他們是血親,她缺失的魂魄,理當(dāng)由他來補。 她還在成長,少了點魂魄,對她影響很大,不像他,一把年紀(jì)了早已定型,缺一點兒魂魄,無非就是損失一點修為,算不得什么大事。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能忍受這種痛感了,所以般般不知道的是,每一次補魂,看似時間都差不多,但其實每一次都能補得比上一次更多一些,只因他更熟練了。 當(dāng)把最后一片碎片,縫合到般般的魂魄上時,楊戩看到沉睡在她靈臺上的那只小狐貍,動了動。 第一次用天眼窺探她的靈臺時,她還只是一只三尾小狐貍,如今已經(jīng)是四尾了,想必再過不久,就該是五尾了。 靈臺上的半透明小狐貍,原本傷痕累累的身體,如今已經(jīng)有了明顯的修補痕跡,變得平滑光整,乍一看,簡直就像原生的一樣。靈臺周圍漂浮的幻彩星光,隨著她修為的增長,愈發(fā)顯得璀璨奪目。 楊戩對著般般的魂魄,看了很久。 等他再次睜開眼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動不了了。他的身體被天釜山上厚厚的雪花所覆蓋,漸漸凍成了冰,而面前的般般,只是臉色有些蒼白,身上有些落雪,并沒有結(jié)冰的跡象——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需要靠火炎丹來抵御天釜山上的風(fēng)雪了。 楊戩笑了一下,費力地動了動手指,然后便垂著眼,看著身上的薄冰,以一種緩慢的速度慢慢融化。等到他的身體終于能夠活動,他的外袍也已被融化的冰水浸透。 楊戩起身,對著手心輕輕呵了一口氣。 白霧從他眼前飄過,掌心有一瞬的溫暖,楊戩立在天釜山巔,想,上一次冷到對著手心呵氣,好像是他還沒辟谷的時候。 他舉起手臂,五指收攏,一直存在于天釜山上的屏障,被他收了起來。 從此以后,這里再也不需要遮遮掩掩了。 這座山,實在是太高、太安靜了。站在山巔,都沒有辦法看到云海之下的景色,而這里也不會有一只山鷹尖嘯著路過。 楊戩在山巔站了很久,直到顱內(nèi)的疼痛終于不再那么劇烈后,他才把般般叫了起來。 般般看著他,迷茫地發(fā)了一會兒呆,然后突然反應(yīng)過來:“結(jié)束了?” 楊戩:“結(jié)束了。” 般般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頭,又摸了摸自己的腰和腿,喃喃道:“我的魂魄,徹底完整了?” “是。”楊戩看著她這幅樣子,忍不住一笑,“你摸身上干什么,你身上本就是完整的。”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