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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雙眼睛，清亮，帶著一絲茫然，隨即是巨大的震驚和……難以置信的狂喜！她（他）猛地坐起身，低頭看著自己沾滿泥污血漬、卻完好無損的雙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臉，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意義不明的聲響，最終化為一聲帶著哭腔的、如釋重負(fù)的嘆息。

    “我……回來了？”是蕭清宴的聲音，帶著久違的沙啞，卻無比真實(shí)地從“宋知許”的口中發(fā)出。他看著自己屬于宋知許的手，又猛地抬頭看向站在旁邊的宋知許——那個(gè)頂著他蕭清宴身體、眼神卻冰冷銳利如刀鋒的女人。

    宋知許也看著他，或者說，看著自己那具熟悉又陌生的身體。靈魂歸位了。他回到了他的身體（宋知許的軀殼），她徹底掌控了她的道體（蕭清宴的軀殼）。那詭異的靈魂互換……結(jié)束了。

    月光下，兩人四目相對。劫后余生的復(fù)雜情緒在沉默中流淌。有慶幸，有后怕，有對那消失的蓑衣人的無盡感懷，也有對彼此在這地獄般一夜中糾纏共生的……一絲難以言喻的羈絆。

    “他……”蕭清宴（宋知許身體）聲音干澀，看向深坑邊緣——那里，只有一片被高溫熔融后又冷卻的、光滑如鏡的琉璃狀地面。蓑衣人……尸骨無存。

    宋知許沉默著，走到那片琉璃地面旁。彎腰，從依舊溫?zé)岬牧鹆г校瑩炱鹆艘粯訓(xùn)|西。

    半枚暗紅色的、布滿裂痕的銅鈴殘骸。正是蓑衣人嵌入自己胸膛的那半塊血眼銅鈴。此刻，它黯淡無光，冰冷沉寂，所有的邪氣都被凈化殆盡，只剩下一種沉重的、如同墓碑般的質(zhì)感。

    她緊緊攥住了那半枚殘鈴，冰冷的觸感透過掌心傳來。

    許久，她抬起頭，望向東方天際。那里，云層裂開一道縫隙，一縷微弱的、卻無比堅(jiān)定的……晨曦之光，正刺破漫長的黑暗，悄然灑落。

    天……快亮了。

    **尾聲·三月后**

    京城，西山腳下。

    一處新修葺的、并不起眼的小院。青磚灰瓦，院墻爬著新綠的藤蔓。院子里，一棵老槐樹亭亭如蓋，篩下細(xì)碎的陽光。樹下，一張樸素的石桌，兩個(gè)石凳。

    宋知許穿著一身簡單的棉麻衣褲，坐在石凳上。她手里拿著一塊暗沉發(fā)黑、邊緣布滿裂痕的半枚銅鈴殘骸，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那些冰冷的紋路。陽光落在她臉上，那張屬于“蕭清宴”的俊美面容上，少了幾分屬于蕭閻王的冷厲，多了幾分沉淀后的平靜與深邃。鎖骨下方，衣領(lǐng)微敞處，一道寸許長的淡金色印記若隱若現(xiàn)。

    她對面，坐著“宋知許”。

    或者說，是靈魂歸位后、暫時(shí)棲居于宋知許原本身體里的蕭清宴。他（她）穿著一身素凈的衣裙，長發(fā)簡單地束在腦后，清秀的臉上帶著大病初愈的蒼白，眼神卻不再有昔日的暴戾和絕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靜的、帶著審視和思考的光芒。他（她）的身體依舊有些虛弱，需要時(shí)間徹底融合歸位的命魂和命格，適應(yīng)這具原本不屬于他（她）的軀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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