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走之前的一天,余小玲提議去縣城買些這邊的特產,帶過去送送朋友。倆人在商場里買了許多東西,眼看到午飯的時間,宋巖生準備帶她去飯店吃個飯,循著記憶里國營飯店的地址走過去,卻在半道上看到了一家私人飯館,叫“冬青酒家”。 宋巖生一時愣了下,余小玲問他道:“怎么,你認識?” 宋巖生正待回答,飯館的門開了,楊冬青正送客人出來,見外面站著倆個人,自然而然地招攬道:“同志,要不要進來嘗嘗,我們是正宗的本地菜館,菜種類比國營飯店的多,量也不會少……” 說到一半,楊冬青忽然卡了殼,因為她認出來,這男同志是宋巖生,微微錯愕過后,很快笑道:“宋巖生,是你???” 宋巖生點頭,“是,好久不見!” 楊冬青打量了一下他身邊的女同志,笑問道:“這是你愛人吧?什么時候回來的啊?我先前聽說你去南邊了。哎呀,快進來坐,這一頓怎么都得我請?!? 余小玲雖然鬧不清什么情況,但是見丈夫沒有進去的意思,立即笑道:“不了,我們和爸媽說好,今天回去吃的,謝謝您的好意?!? 楊冬青又勸了兩句,見他們不進來,也就沒有多留。等人走了,就轉身進了飯店繼續忙活。 她弟弟麥穗,今年也有二十了,在飯店里幫忙,問姐姐道:“姐,剛才那是誰啊?是你朋友嗎?我看他穿著挺好的,家里條件是不是不錯啊?姐,你要不和人家借點錢,周轉一下?!? 楊冬青搖頭道:“算了,好多年不聯系了。”她算了一下,確實有好些年了,沒想到宋巖生那一次不是去妹妹家,而是直接去了南方。如果知道,他當時也有做生意的想法,她想她可能會找他一起合作。 畢竟宋巖生給她的印象,在能干之外,還有仗義和實誠,完全不用擔心,這個人會坑騙她,是最好的合作伙伴了。 而不會像姜斯民那個畜生一樣,一起開飯店不過兩年,他竟然卷走了賬面上所有的錢不說,還欠了幾個月的房租和養豬場的錢,這幾天房東和養豬場老板來要債,她才知道。 她好說歹說,才把人哄走。 楊冬青想起這攤子事,心里都煩躁得很,但是這個飯店是她冒了很大風險搞投機倒把攢錢開的,目前生意還挺好,她無論如何得把房租.養豬場的錢和廚師們的工錢給籌起來。 宋巖生這邊,一直到在國營飯店里坐下,余小玲才笑問道:“我剛才看你和那女老板倆,似乎以前關系不錯,你怎么不愿意進去敘舊?” 宋巖生搖頭道:“中學同學而已?!? 余小玲揶揄道:“不值吧?我看你看到‘冬青酒家’幾個字,可是愣了好一會兒神。難道不是在回憶過去的美好時光?” 宋巖生苦笑道:“可算不得什么美好時光。”把他和楊冬青一起搞投機倒把,最后進了農場勞改的事,簡單說了一遍。 余小玲聽他說完,皺眉問道:“你當時那樣仗義,出來以后,她沒有什么表示嗎?” 宋巖生想了下,算有的吧? 1976年,他曾經在鎮上的供銷社門口遇到過她,她向他道謝,說當年如果不是他抗下來,她可能那次也跟著進去了。 他搖頭道:“本來就說好,你只負責出錢的,其他的都我來,就是出事,也和你沒有關系。”只是,他一直有些不明白,為什么他出事以后,她仍舊還要走這條道? 心里怎么想的,他就問了出來。 就聽楊冬青道:“可能是利潤太大,也可能是前次你把我保護得太好,讓我有些放松警惕?!? 他又問她:“你后面有什么打算?” 楊冬青苦笑道:“暫時沒有什么打算,也不準備結婚嫁人了,我這個人大概沒有安穩的命?!庇謫査骸皫r生,我聽說你現在在家種地,要不要再……” 她沒有說完,他就聽出了她的話音,忙打斷了她,“對不住,想起來家里還有急事,先走一步?!? 當時他妹妹在上大學,妹夫也有正經的工作,他無論如何不會再走上那條道,給家人帶來隱患。 后來他聽妹妹說起,在縣城里看到楊冬青和一個婦人吵架,那婦人話里話外,覺得她和自己愛人有首尾。他當時只覺得怪異,畢竟楊冬青自己說,她不會再嫁人了。 他正納悶著,就見妹妹一臉嚴肅和警惕地和他道:“哥,別的事我不管,楊冬青的事,你是再不準插手的,你當年可夠對得起她了,她是怎么做的?再者,她和沈家也有一筆爛賬,我和這個人是無論如何不會進一個門的?!? 他當時問巖菲道:“你不會懷疑我對楊冬青有什么想法吧?” 巖菲瞪著他道:“難道不是嗎?你當年可是寧愿多判幾年,也沒有把她供出來?!? 他當時避重就輕地回妹妹道:“她當時只負責出錢,其他的事都是我在負責,如果被逮到,也是我不小心造成的紕漏,我怎么好把她攀扯出來?” 妹妹一語中的地道:“哥,她對對你有什么恩情嗎?本就是一起做生意,風險難道不是共擔嗎?不過,她是怎么做到,事后那樣理所當然的?” 他當時沒有再和妹妹爭辯,因為他想起,十多年前,他其實是有幾分喜歡楊冬青的。 但是,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后來楊冬青結婚,他自然而然打消了念頭。 妹妹又提醒他道:“哥,不管你以前有沒有想法,以后我希望你和這個人最多保持在同學的距離之內。我想象不出,我和愛立.楊冬青待一塊的場景?!? 他先前只認為,是妹妹對楊冬青有偏見,但是她提到了沈家,事情又不一樣了。 父母說,他在農場的那幾年,沈家對他們一家照顧頗多,就是遠在青市的姑姑,當年如果不是巖菲的小姑子幫忙搭了手,怕是一家人早就餓死了。他起初還覺得父母的說辭有些夸張,無親無故的倆個人,就算沈愛立有些好心,對姑姑一家的幫助也是有限的。 直到1974年,沈愛立的孩子被偷走,是表弟左學武帶著倆個朋友幫忙搶回來的,他起初也以為只是偶然.碰巧,直到后來學武私下和他說,漢城解放西路那一帶有特務,和他一起的張哥早就隱隱綽綽知道一點,但是不知道是誰。 那天,那個女同志抱著慶慶去了解放西路,他們就猜到可能和特務有關系,他們搶人的時候,特別怕有人在暗地里給他們放冷槍。但是這些,學武并沒有和沈愛立夫妻倆說,學武告訴他:“哥,那一年如果不是愛立姐,我媽可能命都沒了。我媽要是走了,我一個半大小子,偷也能填飽肚子,可我妹妹怎么辦呢?她當時才六歲。” 不僅是學武不敢想象,連他也不敢想象,如果姑姑真的出了事,學武和亞亞流離失所,他出來以后,會怎么痛恨自己?因為他的無能.貪心,造成了家人的悲劇。他要是老老實實在家種地,一家人的生活至少平穩的。 妹妹和他聊過以后,他再在鎮上遇到楊冬青,都會刻意避開。 從國營飯店出來以后,余小玲和丈夫道:“我聽你說來,楊冬青也是挺有野心和膽量的,當年你都不敢再碰黑市,她還一頭扎進去了?,F在在縣里盤了這樣一家飯店,要是好好經營的話,她以后應該也不會差?!? 宋巖生點點頭,“大概吧!” 第二天一早,倆人就離開了宜縣,前往南方。宋巖生這次回來,動靜并不大,但是再隔十年,當他回來給村里修了一條路,又在縣里建商場.搞商品房以后,整個宜縣都知道,他們縣里有一個宋老板,是最早一批去深城,在那發的家。 而彼時的“冬青酒家”店面擴大了一倍,但是縣城里的飯店.商場像雨后春筍一樣冒出來,店里的生意日漸下滑。 她有心想籌錢,在新的商場里開一家,但是近些年來擴大店面,加上給弟弟妹妹出結婚.置房.安排工作的花銷,她手里并沒有多少余錢。 她想,如果當初和宋巖生合作的話,或者在他入獄的時候,對他的家人雪中送炭一下,現在她也不用為資金發愁。 前頭的余小玲聽到這話,立即回頭朝宋巖菲道:“謝謝妹妹。” 宋巖生這次回來,主要是帶余小玲見父母.領結婚證,待了一周,就準備離開。 走之前的一天,余小玲提議去縣城買些這邊的特產,帶過去送送朋友。倆人在商場里買了許多東西,眼看到午飯的時間,宋巖生準備帶她去飯店吃個飯,循著記憶里國營飯店的地址走過去,卻在半道上看到了一家私人飯館,叫“冬青酒家”。 宋巖生一時愣了下,余小玲問他道:“怎么,你認識?” 宋巖生正待回答,飯館的門開了,楊冬青正送客人出來,見外面站著倆個人,自然而然地招攬道:“同志,要不要進來嘗嘗,我們是正宗的本地菜館,菜種類比國營飯店的多,量也不會少……” 說到一半,楊冬青忽然卡了殼,因為她認出來,這男同志是宋巖生,微微錯愕過后,很快笑道:“宋巖生,是你啊?” 宋巖生點頭,“是,好久不見!” 楊冬青打量了一下他身邊的女同志,笑問道:“這是你愛人吧?什么時候回來的啊?我先前聽說你去南邊了。哎呀,快進來坐,這一頓怎么都得我請?!? 余小玲雖然鬧不清什么情況,但是見丈夫沒有進去的意思,立即笑道:“不了,我們和爸媽說好,今天回去吃的,謝謝您的好意。” 楊冬青又勸了兩句,見他們不進來,也就沒有多留。等人走了,就轉身進了飯店繼續忙活。 她弟弟麥穗,今年也有二十了,在飯店里幫忙,問姐姐道:“姐,剛才那是誰?。渴悄闩笥褑??我看他穿著挺好的,家里條件是不是不錯啊?姐,你要不和人家借點錢,周轉一下。” 楊冬青搖頭道:“算了,好多年不聯系了?!彼懔艘幌拢_實有好些年了,沒想到宋巖生那一次不是去妹妹家,而是直接去了南方。如果知道,他當時也有做生意的想法,她想她可能會找他一起合作。 畢竟宋巖生給她的印象,在能干之外,還有仗義和實誠,完全不用擔心,這個人會坑騙她,是最好的合作伙伴了。 而不會像姜斯民那個畜生一樣,一起開飯店不過兩年,他竟然卷走了賬面上所有的錢不說,還欠了幾個月的房租和養豬場的錢,這幾天房東和養豬場老板來要債,她才知道。 她好說歹說,才把人哄走。 楊冬青想起這攤子事,心里都煩躁得很,但是這個飯店是她冒了很大風險搞投機倒把攢錢開的,目前生意還挺好,她無論如何得把房租.養豬場的錢和廚師們的工錢給籌起來。 宋巖生這邊,一直到在國營飯店里坐下,余小玲才笑問道:“我剛才看你和那女老板倆,似乎以前關系不錯,你怎么不愿意進去敘舊?” 宋巖生搖頭道:“中學同學而已?!? 余小玲揶揄道:“不值吧?我看你看到‘冬青酒家’幾個字,可是愣了好一會兒神。難道不是在回憶過去的美好時光?” 宋巖生苦笑道:“可算不得什么美好時光?!卑阉蜅疃嘁黄鸶阃稒C倒把,最后進了農場勞改的事,簡單說了一遍。 余小玲聽他說完,皺眉問道:“你當時那樣仗義,出來以后,她沒有什么表示嗎?” 宋巖生想了下,算有的吧? 1976年,他曾經在鎮上的供銷社門口遇到過她,她向他道謝,說當年如果不是他抗下來,她可能那次也跟著進去了。 他搖頭道:“本來就說好,你只負責出錢的,其他的都我來,就是出事,也和你沒有關系?!敝皇牵恢庇行┎幻靼祝瑸槭裁此鍪乱院?,她仍舊還要走這條道? 心里怎么想的,他就問了出來。 就聽楊冬青道:“可能是利潤太大,也可能是前次你把我保護得太好,讓我有些放松警惕。” 他又問她:“你后面有什么打算?” 楊冬青苦笑道:“暫時沒有什么打算,也不準備結婚嫁人了,我這個人大概沒有安穩的命?!庇謫査骸皫r生,我聽說你現在在家種地,要不要再……” 她沒有說完,他就聽出了她的話音,忙打斷了她,“對不住,想起來家里還有急事,先走一步?!? 當時他妹妹在上大學,妹夫也有正經的工作,他無論如何不會再走上那條道,給家人帶來隱患。 后來他聽妹妹說起,在縣城里看到楊冬青和一個婦人吵架,那婦人話里話外,覺得她和自己愛人有首尾。他當時只覺得怪異,畢竟楊冬青自己說,她不會再嫁人了。 他正納悶著,就見妹妹一臉嚴肅和警惕地和他道:“哥,別的事我不管,楊冬青的事,你是再不準插手的,你當年可夠對得起她了,她是怎么做的?再者,她和沈家也有一筆爛賬,我和這個人是無論如何不會進一個門的?!? 他當時問巖菲道:“你不會懷疑我對楊冬青有什么想法吧?” 巖菲瞪著他道:“難道不是嗎?你當年可是寧愿多判幾年,也沒有把她供出來?!? 他當時避重就輕地回妹妹道:“她當時只負責出錢,其他的事都是我在負責,如果被逮到,也是我不小心造成的紕漏,我怎么好把她攀扯出來?” 妹妹一語中的地道:“哥,她對對你有什么恩情嗎?本就是一起做生意,風險難道不是共擔嗎?不過,她是怎么做到,事后那樣理所當然的?” 他當時沒有再和妹妹爭辯,因為他想起,十多年前,他其實是有幾分喜歡楊冬青的。 但是,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后來楊冬青結婚,他自然而然打消了念頭。 妹妹又提醒他道:“哥,不管你以前有沒有想法,以后我希望你和這個人最多保持在同學的距離之內。我想象不出,我和愛立.楊冬青待一塊的場景。” 他先前只認為,是妹妹對楊冬青有偏見,但是她提到了沈家,事情又不一樣了。 父母說,他在農場的那幾年,沈家對他們一家照顧頗多,就是遠在青市的姑姑,當年如果不是巖菲的小姑子幫忙搭了手,怕是一家人早就餓死了。他起初還覺得父母的說辭有些夸張,無親無故的倆個人,就算沈愛立有些好心,對姑姑一家的幫助也是有限的。 直到1974年,沈愛立的孩子被偷走,是表弟左學武帶著倆個朋友幫忙搶回來的,他起初也以為只是偶然.碰巧,直到后來學武私下和他說,漢城解放西路那一帶有特務,和他一起的張哥早就隱隱綽綽知道一點,但是不知道是誰。 那天,那個女同志抱著慶慶去了解放西路,他們就猜到可能和特務有關系,他們搶人的時候,特別怕有人在暗地里給他們放冷槍。但是這些,學武并沒有和沈愛立夫妻倆說,學武告訴他:“哥,那一年如果不是愛立姐,我媽可能命都沒了。我媽要是走了,我一個半大小子,偷也能填飽肚子,可我妹妹怎么辦呢?她當時才六歲?!? 不僅是學武不敢想象,連他也不敢想象,如果姑姑真的出了事,學武和亞亞流離失所,他出來以后,會怎么痛恨自己?因為他的無能.貪心,造成了家人的悲劇。他要是老老實實在家種地,一家人的生活至少平穩的。 妹妹和他聊過以后,他再在鎮上遇到楊冬青,都會刻意避開。 從國營飯店出來以后,余小玲和丈夫道:“我聽你說來,楊冬青也是挺有野心和膽量的,當年你都不敢再碰黑市,她還一頭扎進去了?,F在在縣里盤了這樣一家飯店,要是好好經營的話,她以后應該也不會差。” 宋巖生點點頭,“大概吧!” 第二天一早,倆人就離開了宜縣,前往南方。宋巖生這次回來,動靜并不大,但是再隔十年,當他回來給村里修了一條路,又在縣里建商場.搞商品房以后,整個宜縣都知道,他們縣里有一個宋老板,是最早一批去深城,在那發的家。 而彼時的“冬青酒家”店面擴大了一倍,但是縣城里的飯店.商場像雨后春筍一樣冒出來,店里的生意日漸下滑。 她有心想籌錢,在新的商場里開一家,但是近些年來擴大店面,加上給弟弟妹妹出結婚.置房.安排工作的花銷,她手里并沒有多少余錢。 她想,如果當初和宋巖生合作的話,或者在他入獄的時候,對他的家人雪中送炭一下,現在她也不用為資金發愁。 前頭的余小玲聽到這話,立即回頭朝宋巖菲道:“謝謝妹妹?!? 宋巖生這次回來,主要是帶余小玲見父母.領結婚證,待了一周,就準備離開。 走之前的一天,余小玲提議去縣城買些這邊的特產,帶過去送送朋友。倆人在商場里買了許多東西,眼看到午飯的時間,宋巖生準備帶她去飯店吃個飯,循著記憶里國營飯店的地址走過去,卻在半道上看到了一家私人飯館,叫“冬青酒家”。 宋巖生一時愣了下,余小玲問他道:“怎么,你認識?” 宋巖生正待回答,飯館的門開了,楊冬青正送客人出來,見外面站著倆個人,自然而然地招攬道:“同志,要不要進來嘗嘗,我們是正宗的本地菜館,菜種類比國營飯店的多,量也不會少……” 說到一半,楊冬青忽然卡了殼,因為她認出來,這男同志是宋巖生,微微錯愕過后,很快笑道:“宋巖生,是你???” 宋巖生點頭,“是,好久不見!” 楊冬青打量了一下他身邊的女同志,笑問道:“這是你愛人吧?什么時候回來的???我先前聽說你去南邊了。哎呀,快進來坐,這一頓怎么都得我請?!? 余小玲雖然鬧不清什么情況,但是見丈夫沒有進去的意思,立即笑道:“不了,我們和爸媽說好,今天回去吃的,謝謝您的好意?!? 楊冬青又勸了兩句,見他們不進來,也就沒有多留。等人走了,就轉身進了飯店繼續忙活。 她弟弟麥穗,今年也有二十了,在飯店里幫忙,問姐姐道:“姐,剛才那是誰?。渴悄闩笥褑幔课铱此┲玫模依飾l件是不是不錯啊?姐,你要不和人家借點錢,周轉一下?!? 楊冬青搖頭道:“算了,好多年不聯系了?!彼懔艘幌?,確實有好些年了,沒想到宋巖生那一次不是去妹妹家,而是直接去了南方。如果知道,他當時也有做生意的想法,她想她可能會找他一起合作。 畢竟宋巖生給她的印象,在能干之外,還有仗義和實誠,完全不用擔心,這個人會坑騙她,是最好的合作伙伴了。 而不會像姜斯民那個畜生一樣,一起開飯店不過兩年,他竟然卷走了賬面上所有的錢不說,還欠了幾個月的房租和養豬場的錢,這幾天房東和養豬場老板來要債,她才知道。 她好說歹說,才把人哄走。 楊冬青想起這攤子事,心里都煩躁得很,但是這個飯店是她冒了很大風險搞投機倒把攢錢開的,目前生意還挺好,她無論如何得把房租.養豬場的錢和廚師們的工錢給籌起來。 宋巖生這邊,一直到在國營飯店里坐下,余小玲才笑問道:“我剛才看你和那女老板倆,似乎以前關系不錯,你怎么不愿意進去敘舊?” 宋巖生搖頭道:“中學同學而已?!? 余小玲揶揄道:“不值吧?我看你看到‘冬青酒家’幾個字,可是愣了好一會兒神。難道不是在回憶過去的美好時光?” 宋巖生苦笑道:“可算不得什么美好時光?!卑阉蜅疃嘁黄鸶阃稒C倒把,最后進了農場勞改的事,簡單說了一遍。 余小玲聽他說完,皺眉問道:“你當時那樣仗義,出來以后,她沒有什么表示嗎?” 宋巖生想了下,算有的吧? 1976年,他曾經在鎮上的供銷社門口遇到過她,她向他道謝,說當年如果不是他抗下來,她可能那次也跟著進去了。 他搖頭道:“本來就說好,你只負責出錢的,其他的都我來,就是出事,也和你沒有關系。”只是,他一直有些不明白,為什么他出事以后,她仍舊還要走這條道? 心里怎么想的,他就問了出來。 就聽楊冬青道:“可能是利潤太大,也可能是前次你把我保護得太好,讓我有些放松警惕?!? 他又問她:“你后面有什么打算?” 楊冬青苦笑道:“暫時沒有什么打算,也不準備結婚嫁人了,我這個人大概沒有安穩的命?!庇謫査骸皫r生,我聽說你現在在家種地,要不要再……” 她沒有說完,他就聽出了她的話音,忙打斷了她,“對不住,想起來家里還有急事,先走一步?!? 當時他妹妹在上大學,妹夫也有正經的工作,他無論如何不會再走上那條道,給家人帶來隱患。 后來他聽妹妹說起,在縣城里看到楊冬青和一個婦人吵架,那婦人話里話外,覺得她和自己愛人有首尾。他當時只覺得怪異,畢竟楊冬青自己說,她不會再嫁人了。 他正納悶著,就見妹妹一臉嚴肅和警惕地和他道:“哥,別的事我不管,楊冬青的事,你是再不準插手的,你當年可夠對得起她了,她是怎么做的?再者,她和沈家也有一筆爛賬,我和這個人是無論如何不會進一個門的?!? 他當時問巖菲道:“你不會懷疑我對楊冬青有什么想法吧?” 巖菲瞪著他道:“難道不是嗎?你當年可是寧愿多判幾年,也沒有把她供出來?!? 他當時避重就輕地回妹妹道:“她當時只負責出錢,其他的事都是我在負責,如果被逮到,也是我不小心造成的紕漏,我怎么好把她攀扯出來?” 妹妹一語中的地道:“哥,她對對你有什么恩情嗎?本就是一起做生意,風險難道不是共擔嗎?不過,她是怎么做到,事后那樣理所當然的?” 他當時沒有再和妹妹爭辯,因為他想起,十多年前,他其實是有幾分喜歡楊冬青的。 但是,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后來楊冬青結婚,他自然而然打消了念頭。 妹妹又提醒他道:“哥,不管你以前有沒有想法,以后我希望你和這個人最多保持在同學的距離之內。我想象不出,我和愛立.楊冬青待一塊的場景。” 他先前只認為,是妹妹對楊冬青有偏見,但是她提到了沈家,事情又不一樣了。 父母說,他在農場的那幾年,沈家對他們一家照顧頗多,就是遠在青市的姑姑,當年如果不是巖菲的小姑子幫忙搭了手,怕是一家人早就餓死了。他起初還覺得父母的說辭有些夸張,無親無故的倆個人,就算沈愛立有些好心,對姑姑一家的幫助也是有限的。 直到1974年,沈愛立的孩子被偷走,是表弟左學武帶著倆個朋友幫忙搶回來的,他起初也以為只是偶然.碰巧,直到后來學武私下和他說,漢城解放西路那一帶有特務,和他一起的張哥早就隱隱綽綽知道一點,但是不知道是誰。 那天,那個女同志抱著慶慶去了解放西路,他們就猜到可能和特務有關系,他們搶人的時候,特別怕有人在暗地里給他們放冷槍。但是這些,學武并沒有和沈愛立夫妻倆說,學武告訴他:“哥,那一年如果不是愛立姐,我媽可能命都沒了。我媽要是走了,我一個半大小子,偷也能填飽肚子,可我妹妹怎么辦呢?她當時才六歲。” 不僅是學武不敢想象,連他也不敢想象,如果姑姑真的出了事,學武和亞亞流離失所,他出來以后,會怎么痛恨自己?因為他的無能.貪心,造成了家人的悲劇。他要是老老實實在家種地,一家人的生活至少平穩的。 妹妹和他聊過以后,他再在鎮上遇到楊冬青,都會刻意避開。 從國營飯店出來以后,余小玲和丈夫道:“我聽你說來,楊冬青也是挺有野心和膽量的,當年你都不敢再碰黑市,她還一頭扎進去了?,F在在縣里盤了這樣一家飯店,要是好好經營的話,她以后應該也不會差?!? 宋巖生點點頭,“大概吧!” 第二天一早,倆人就離開了宜縣,前往南方。宋巖生這次回來,動靜并不大,但是再隔十年,當他回來給村里修了一條路,又在縣里建商場.搞商品房以后,整個宜縣都知道,他們縣里有一個宋老板,是最早一批去深城,在那發的家。 而彼時的“冬青酒家”店面擴大了一倍,但是縣城里的飯店.商場像雨后春筍一樣冒出來,店里的生意日漸下滑。 她有心想籌錢,在新的商場里開一家,但是近些年來擴大店面,加上給弟弟妹妹出結婚.置房.安排工作的花銷,她手里并沒有多少余錢。 她想,如果當初和宋巖生合作的話,或者在他入獄的時候,對他的家人雪中送炭一下,現在她也不用為資金發愁。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