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 領證的那一天,桐城下了一場大雪,但天是晴的。 民政局外頭一排光禿禿的樹,枝椏上鋪著厚厚一層雪絨, 被陽光照得晃眼。 他們十一點進去, 十一點半便出來了。江瑟坐在車上翻結婚證, 仔細看里面的照片。 紅色的底布,白色的襯衣,經典的結婚照。 兩人都笑得挺好看,看得出來領證領得挺開心。 江瑟目光掃過照片里陸懷硯的脖頸,見上面干干凈凈沒有半點被抓過的痕跡,放心地挪開了眼。 陸懷硯開著車,也沒轉頭看她,可就是知道她的小動作。 “怕什么?掛著個印子拍照, 等我們老了還能拿出來回味一下?!? 他是昨天下午的航班抵達桐城,在梨園街吃過晚飯陪準岳父岳母說了一小時話, 回到香樹巷兩人在浴室便胡鬧上了。 半個月沒沾她, 這男人跟頭狼見著了肉一樣。 江瑟被他弄得意識模糊, 等從浴室出來后才發覺他脖子多了一道抓痕。 從前他們在對方脖子不小心弄出的痕跡,穿個高領毛衣,戴一條圍巾基本就完事兒了。 可明天就要領證, 穿著襯衣拍照總不能裹一條不倫不類的圍巾。 江瑟沒轍,早晨刷完牙便拿著遮瑕膏給陸懷硯涂抹。 他倒是老神在在的, 還跟她說:“結婚證上的照片除了我們誰會看?晚上去君越吃飯時再涂都來得及?!? 江瑟沒理他, 給他抹一層厚厚的遮瑕膏才罷休。 遮瑕膏自然不是萬能的, 近看還是能看到點痕跡, 好在照片里看不出什么。 車子往面館的方向開去。 這家面館他們已經來了不下十次,兩人都生了張叫人不容易忘記的臉。老板和老板娘都識得他們, 知道今天是陸懷硯生日,又知道兩人今天領證,特地給他們加了菜。 “你們這日子挑得好?。 崩习迥镄τf,“我家閨女也是去年的一月十六出嫁,真是有緣!” 江瑟和陸懷硯相視一笑。 陸懷硯溫和應了聲:“是有緣?!? 領證的事兒,江瑟早就同家里人打過招呼。 雖說暫時不辦婚禮,但該慶賀還是要慶賀,陸懷硯直接在君越定了個最大的包間。 江家人全都來齊了,陸懷硯又被灌了一肚子酒。 這頓飯吃到最后,江川和余詩英都紅了眼眶。 江川喝的酒沒比陸懷硯少多少,他酒量一向來很好,五六十度的白酒喝一斤都面不改色的。 但今晚,他卻是難得地有了醉意。 一個勁兒地握著陸懷硯的手,哽著喉嚨反復說:“你要對她好,要是不想再對她好了,就把她還給我,我來對她好?!? 江冶沒想到從來威武的老爸也會有這么一面,有點看不下去,喊來服務員給江川整了兩瓶酸奶。 “老爸,就只是領證而已,二姐至少還要在桐城待兩年?!? 江棠夾起塊山藥放江冶碗里,溫聲細語地說:“跟瑟瑟還要在這里住多久沒關系,等你以后當上爸爸要嫁女兒就知道了。所以小冶,好好吃你的山藥。” 江冶皺眉盯著碗里的山藥。 大姐故意的。 明知道他不愛吃山藥,還故意給他整不愛吃的東西讓他閉嘴。 咬下第一口山藥時,便聽陸懷硯鄭重地同江川承諾:“您放心,我會對她好,一直對她好。” 江瑟坐在余詩英旁邊,聞言便垂下眼把江冶叫人送進來的酸奶打開,遞過去給江川,說:“他要是對我不好,我會打電話和您還有媽媽說,讓你們給我出氣?!? 吃完飯回到香樹巷,陸懷硯一把抱起她放鞋柜上,問她:“真會找你爸媽告狀?” 江瑟看他:“當然會。” 陸懷硯說:“那要是別人欺負你了,你找不找我告狀?” 江瑟默了默:“我不會讓別人欺負到我頭上?!? 陸懷硯低頭含住她嘴唇:“別轉移話題?!? 江瑟:“……” 他喝了不少酒,唇舌和呼吸都是滾燙的。 江瑟閉上眼和他接吻,又聽見他說:“你現在是陸太太,是我的妻子,欺負你等同于欺負我,我被人欺負了我有知情權?!? 江瑟摟住他脖頸,輕輕“嗯”了聲:“好,要是有人欺負你了,你也要和我說。” 陸懷硯揚眉笑一聲:“那當然,我現在是你丈夫,你不給我出氣,誰給我出氣?” 他抱起她往臥室走,“不過現在,我們先把洞房的事兒解決了。” 江瑟:“……” - 這一年的春節,“忘川”正是改名為“富春河畔”。 當初的“忘川”憑著口口相傳都能成為一間網紅小酒吧,“富春河畔”在江瑟的營銷下自然是更出圈了。 不僅有了加盟店,還結合中國傳統文化推出了酒飲和不含酒精的香飲。 富春河水流淌過大半個桐城,江瑟沒準備讓“富春河畔”離開桐城。 每一家酒館都只會開在富春河邊。 桐城是旅游城市,也是頗具歷史厚重感的酒鄉,影視城和舊區改造這兩個大項目展現了市政府的野心。 她想要借這把東風把“富春河畔”打造成桐城的文化標志,讓每一個來桐城旅游的人都要慕名來富春河買一杯“富春河畔”的軟飲。 江瑟二十七歲這一年,“富春河畔”在桐城已經有將近二十家加盟店,也是在這一年,帶著“富春河畔”logo的中式飲品正式在市場發售。 江瑟過完二十七歲的生日便飛去了北城。 一出候機廳便看見陸懷硯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等她,原先的兩年之約變成了三年之約,還是聚少離多的三年,他倒是沒什么不滿。 男人依舊是一身熨帖的黑色西裝,鼻骨架一副金絲眼鏡。 他的氣質比從前更沉穩,也更拿人。 幾乎在江瑟望過去時,陸懷硯的目光已經轉了過來。 兩人目光對上的瞬間,他冷淡的眉眼霎時染了點笑意,走上前接過她手里的提包,說:“餓了沒?” “不餓。” 江瑟也是一身正裝,墨綠色襯衣和黑色的西裝裙。 陸懷硯手搭上她腰時,沒忍住撇來一眼,說:“怎么又掉肉了?” 她有一段時間因為跑酒廠的事掉肉掉得厲害,弄得陸懷硯每天都要打電話提醒她吃飯,還安排君越的大廚給她弄了個定制餐,到了飯點便叫人送過去。 他自己忙起來其實也常常顧不得三餐,去年春節,陸行秋還在江瑟面前告狀,要江瑟管管他吃飯不定時的毛病。 江瑟聞言望了陸懷硯一眼,一眼便撞入他意味深長的目光里。 那目光江瑟怎么不懂? 她在定時吃飯這問題上,可比他還要差,是五十步笑百步里的百步,半斤八兩里的八兩。 江瑟溫聲和氣地應下,之后陸懷硯打來電話提醒江瑟吃飯時,她都要先問一句:“你的那份午飯/晚飯呢?” 兩人于是隔著電話安安靜靜地吃飯。 江瑟掉的那些肉花了幾個月時間慢慢養了回來。 這次見面也就比上回見面掉了一斤。 “就掉了一斤?!彼蠈嵔淮?。 陸懷硯看著她眼瞼下的黑眼圈,說:“婚禮的籌備交給我,你最近好好休息?!? 江瑟“嗯”了聲:“淺淺過幾天回來,我答應了婚禮的會場由她來設計。” 郭淺去年在紐約成立了一家工作室,在岑明淑的介紹下,接了幾筆大單子,有一間雕塑館的設計今年年初還拿了獎,在紐約的建筑界也算是嶄露頭角了。 婚禮定在九月十七。 四年前的這一日,江瑟離開北城回到了桐城,也是這一日,陸懷硯推開了“忘川”的木門,朝她走去。 婚禮的舉辦地江瑟選在城郊的那座小莊園。 這莊園從前是韓茵名下的,江瑟與陸懷硯領證那一年,韓茵大手一揮把一整座莊園作為結婚禮物送給了江瑟,如今成了江瑟的產業。 往年的九月,北城的天氣熱得不饒人,但今天的天氣好得不像話。 受邀參加婚禮的賓客不算多,江瑟同陸懷硯親自擬的名單,不該來的人一個都沒邀請。陸進宗、岑明宏還有季云意都不在受邀名單里。 岑家就只來了岑明淑、岑禮還有岑喻。 作為親家,江家人倒是全都來了,陸行秋提前一日把江家人從桐城接來,安頓在陸家老宅。 斜陽照水的黃昏,江瑟挽著江川的手臂,在交響樂團演奏的那一曲《月光》里,緩緩走向陸懷硯。 江川把江瑟左手交給陸懷硯的那一瞬間,甭說江川和余詩英,就連江冶那小子都悄悄紅了眼眶。 江瑟眼眶有些發熱,她垂了垂眼,再抬眼時,眸子里的水霧已經散去。 她與陸懷硯在滿座高朋的祝福里,伴著落日余霞與明月清風,交換了婚戒。 婚戒上頭的藍鉆閃耀著蔚藍的光,總叫江瑟想起幼時落水那日的天空。 戒托背面刻著一句英文:my certainty。 入夜后的婚宴熱鬧非凡,莊園的臥室都用來招待遠道而來的賓客,婚宴結束后,江瑟與陸懷硯打道回了臨江的別墅。 江瑟到了地方便徑直走進浴室,一動不動地泡在浴缸里。 陸懷硯看著她問:“今晚還有力氣嗎?” “沒力氣了,”江瑟閉著眼說,“陸懷硯,結個婚好累?!? 陸懷硯踏入浴缸,將她抱入懷里,親了親她濕漉漉的臉,說:“嗯,就只累這么一次?!? 江瑟抬了抬眼睫,“但是也很開心。” “還能不開心么?”陸懷硯順著臉頰親她嘴唇,“想去哪里度蜜月?我把整個十二月騰出來,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我們去個暖和點的地方,不下雪,能看到海和白沙灘。” “行?!? 最后的蜜月地定在了佛羅里達。 十二月的佛州沒有下雪,氣候宜人得連空氣都仿佛彌漫著柑橘的香氣。 他們開著敞篷車,沿著海岸線從西棕櫚灘開到邁阿密的南沙灘,又從邁阿密沿著一號公路開到西樵島。 一號公路的這一截路就建在海上,細細長長一條,來往的車輛都開得很慢,目光往左右一看全是一望無際的海水。 海天一色,深邃而澄澈的藍看得人心頭泛軟。 這座地處美國最南端的島嶼也叫做落日的故鄉,兩人抵達一號公路的盡頭時已經是傍晚,江瑟換上沙灘鞋,戴著一頂草帽到馬洛里廣場看日落。 陸懷硯給她端來一杯雞尾酒,說:“在這里看日落不能沒有雞尾酒。” 酒杯里沉著薄荷葉和青檸檬,江瑟看一眼便道:“mojito?” “嗯,酒吧老板說,這是海明威最愛喝的雞尾酒?!? 海明威的故居就在西樵島,是許多人來這里必要打卡的地方。江瑟沒準備去參觀海明威的故居,倒是帶了一本《流動的盛宴》。 接過掛著白霜的酒杯,她輕輕抿了一口,入口的酒液清爽得像夏天的傍晚,酸酸甜甜,氣泡從唇腔蔓延至心臟,是一種令人微醺的甜蜜。 夜里海島的氣溫依舊是溫暖的。 江瑟喝了兩杯雞尾酒,吃了古巴風味的特色烤魚,又拉著陸懷硯坐在沙灘看黑夜里的大西洋。 她窩在陸懷硯懷里說:“剛你去給我續酒時,有個中美混血的小女孩兒跑過來問我是不是中國來的公主,非要和我拍照。” “公主?”陸懷硯笑,“嗯,沒說錯,的確是公主。” “我跟她說我不是中國來的princess,我是中國來的queen?!苯蜃煨α藥茁?,“我還跟她說做queen比做princess要酷多了?!? 她說著便閉上眼感受溫柔的海風:“陸懷硯,我們要個孩子吧?!? 陸懷硯微微怔了下,很快又“嗯”了聲:“好?!? 因為江瑟臨時起意的決定,陸懷硯帶來的套一半沒拆封。 當年余詩英懷江棠時花了差不多半年的時間才順利懷上,季云意也是調理了差不多一年才懷上岑禮。 江瑟以為就算沒再做任何安全措施,她也要等個一年半載才會有消息。 結果陸懷硯剛過完三十二歲生日沒多久,她就驗出了兩條杠。 那會已經二月下旬,離除夕沒幾天了。江瑟沒經驗,也不知道剛懷孕時有什么注意事項,想了想便給余詩英撥了個電話。 那一年的除夕,余詩英同江川在北城過的,來的時候帶了七八壇腌漬好的酸梅。直到江瑟順利過了頭三個月,才啟程回桐城。 兩人一走,佟伯和張嬸便被陸懷硯接到瑞都華府,接替江川同余詩英照顧江瑟的日常。 “岑禮說佟伯和張嬸十分想念你,干脆便讓他們提前退休。” 退休后兩位老人自然是自由了,想去哪兒都成。 江瑟是他們照顧大的,當初若不是身不由己,佟伯和張嬸早就跟著她去桐城了。 江瑟這一胎懷得不算辛苦,除了最初幾個月有輕微的孕吐,沒別的不適。 反倒是卸了貨之后,因為荷爾蒙的問題,有些產后抑郁的跡象。 天一黑便會紅眼眶,總有想哭的沖動。 她習慣了隱忍,當初那么嚴重的心理疾病,全靠吃藥看醫生慢慢熬過去,把自己治好。 這一次癥狀輕很多,但她沒忍,情緒一上來便要找陸懷硯哄。 陸懷硯哄完,來照顧她坐月子的余詩英哄。 余詩英哄完,還有從小照顧她長大的張嬸哄。 像是把從前的委屈一氣兒發泄出來。 出了月子,荷爾蒙漸漸恢復正常,那些抑郁的情緒終于散去。 那天的北城雪大如席。 江瑟從床上下來,站在窗邊看了好半晌雪,接著便對陸懷硯說:“去把小蘋果抱過來,我想抱抱他?!? 小蘋果大名陸清讓,因為預產期在平安夜那日,還沒出生便有了這么個可愛的小名。 江瑟坐月子這一整月,除了喂奶幾乎沒抱過小蘋果。 抑郁情緒特別嚴重的時候,她會想自己是不是不該生這個孩子。 孩子是她決定要生的,有這樣的念頭對小蘋果實在是不公平,怕那些不好的情緒叫他感知到,江瑟很少抱他。 孩子還沒出生的時候,陸行秋便給母子倆選好了專門的育兒師和營養師。有外婆、奶奶、育兒專家、張嬸和親爸陸懷硯在,小蘋果其實不缺人照顧,但他格外黏江瑟。 吃完奶,陸懷硯要抱起他給他拍奶嗝,立馬便會癟嘴。 可一放回媽媽懷里,嘴又不癟了。 陸懷硯怕江瑟累著了,把她從窗邊抱起來放回床上,說:“他這會有外婆和奶奶陪著玩兒,你要是累,先睡一覺我再抱他過來?!? 江瑟望了望他。 他這一個月瘦了不少,小蘋果餓得快,隔兩三小時便要喝奶,怕影響她休息,每回小蘋果喝完奶他都會把孩子抱回嬰兒房,拍奶嗝換尿布哄睡,幾乎一整晚都沒法睡。 小蘋果第二黏的人就是陸懷硯。 明明他爸沒外婆和張嬸那么和藹可親,但就是愛他爸抱。 江瑟也愛陸懷硯抱,不管是小時候,還是現在。 這男人總能給她帶來一種很特殊的安穩感。 陸懷硯被她這樣看著,沒忍住親了親她嘴,說:“想要我再抱一會?” “嗯?!? 陸懷硯笑:“小蘋果討抱的模樣同他媽還挺像?!? 江瑟:“……” 兩人膩歪了十來分鐘,江瑟推了推陸懷硯,“你去把他抱過來,我想看他?!? 小蘋果在嬰兒房和外婆、奶奶玩著撥浪鼓呢,被陸懷硯抱過來時,表情有點委屈,可一到江瑟懷里,又眉開眼笑了。 “臭小子?!标憫殉幋链了镁o緊的拳頭,好笑道,“都說了是帶你來找媽媽,委屈什么?” 小家伙拳頭明明握得很緊,可陸懷硯手指伸過去時,他也不知怎么就松開了拳頭,緊緊握住他爸的食指。 陸懷硯睨江瑟:“這點也同你挺像?!? 江瑟知他是在笑她百日宴時的事,瞅他一眼不吱聲,很快又將目光挪向懷里的小寶寶。 因為抱得少,她的姿勢甚至都沒陸懷硯嫻熟。 但這小子躺在江瑟懷里的神態,跟江瑟躺在陸懷硯懷里的神態一模一樣。 江瑟細細打量他眉眼,說:“他怎么……變得這么漂亮了?”明明出生那會長得像只皮猴。 陸懷硯低笑一聲:“我跟你的孩子,能不漂亮嗎?他外婆和奶奶經常看他看到挪不開眼?!? 小家伙是真的生得好看,眉眼鼻子隨了陸懷硯,臉型和嘴巴又隨了江瑟。 雖然是迷之自信的發言,但江瑟沒反駁。 她和陸懷硯的孩子,的確是好看。 她彎了下唇角:“今晚讓他睡我旁邊吧。” 陸懷硯點頭:“成,要是他吵你睡覺了,我再把他送回他房間。你不知道小東西的外婆和奶奶有多喜歡陪他睡?!? 夜里小蘋果的搖籃就放在江瑟身旁,陸懷硯躺在江瑟另一側,父子二人一左一右把她守在中間。 半夜喂完奶,陸懷硯輕車熟路地把奶巾搭在肩膀,把陸清讓豎著抱起,給他拍背。 小東西脖頸很軟,小腦袋枕在陸懷硯肩膀,沾著奶沫的小嘴微微張開,眼睛半瞇不瞇的,一副很享受的模樣,沒一會兒便打出一個長嗝。 江瑟躺在床上靜靜看著父子兩人,在陸懷硯把陸清讓放回搖籃時,冷不丁說:“陸懷硯,你親親我?!? 陸懷硯動作一頓,扯下肩上沾了點奶漬的奶巾,側身親吻她。 親完又聽她說:“明天還讓陸清讓陪我們睡。” 陸懷硯隱忍地咬了咬她舌尖,說:“好?!? 陸清讓八個月大時,江瑟斷了母乳。 她與陸懷硯都忙,帶孩子的事兒能交給專業人士便交給專業人士。比方說陸清讓吃的東西便是由專門的營養專家準備,再由育兒師喂養。 但兩人每日都會騰出專門的親子時間陪陸清讓,給他念書陪他玩游戲聽音樂逗伽羅。 陸清讓滿兩周歲便被陸懷硯送去了幼兒園。 意外就是在這一年來的,江瑟又懷孕了。 她從沒想考慮過生二胎的事兒,至少現在不想。 陸懷硯更是沒打算要第二個孩子,雖然他從來不說,但江瑟產后那一個月的抑郁叫他到現在都心有余悸。 結果也不知是他們的陸清顏認定了要他們做父母,還是老天看不慣他們太過縱欲,總之在用了套的情況下,江瑟還是懷了孕。 好在陸清顏比陸清讓還要乖,江瑟連孕反都沒有,孕中期還能精神抖擻地桐城、北城兩地跑。 這一次卸貨后,她幾乎沒什么產后抑郁的癥狀。 陸清顏從出生的第一日就睡她身側,小姑娘那張臉活脫脫是第二個陸懷硯,就連接生的醫生和護士都在說,就沒見過一出生就這么漂亮的小嬰孩。 跟她哥哥那小暖男的性格不一樣,陸清顏打小就高冷,平時也就她哥陸清讓能叫她粘一下。 陸懷硯就算有一顆想做女兒奴的心,也沒有那個命,他閨女壓根兒不需要。 兩個孩子帶起來都特別省心,省心到江瑟夜里睡覺都不由要問陸懷硯:“你說他們是不是要把所有的不省心留到叛逆期一口氣還給我們?” 陸懷硯聽得好笑,翻過身咬她耳垂:“就不能是因為我們當父母當得很好?” 江瑟愣了下:“我們很好嗎?”她從前一直很擔心自己當不好一個母親的角色。 陸懷硯說:“當然好,明天你問問兄妹倆要不要換對父母?!? 說話間,他開始脫江瑟身上的睡裙,同時從床頭柜里拿出個套。 江瑟看一眼他手上的東西。 陸清顏出生后陸懷硯便去做了結扎手術,但兩人同房時,這男人依然要用套。 他不想再有任何意外。 第二天是周六,江瑟睡到快九點才起床。 下床時,她腰還很酸。 樓下靜悄悄的,江瑟捧著杯溫水,慢悠悠地下樓梯,朝游戲房走去。 果然,陸懷硯帶著兩娃一狗躲在了游戲房。 男人拿著平板坐在墊子上回電郵,陸清讓、陸清顏還有伽羅趴在地上翻看相簿。 三歲的陸清顏指著上頭一張老照片,語氣猶疑地問她爸:“媽媽真的那么早就看中爸爸你了?她那時候連頭發和牙齒都沒有。” 江瑟:“……” 陸懷硯氣定神閑地回答:“當然是真的。” 他說這話時,眼睛都沒從平板里挪開,直到門口光影一動,才掀眸望過去。 兩人目光對上。 陸懷硯清雋的眉眼被光打上一層暖調,他笑一笑,下頜朝游戲房門口一抬:“喏,媽媽來了。你們不信的話,親自去問媽媽?!? (全文完) -------------------- 這座地處美國最南端的島嶼也叫做落日的故鄉,兩人抵達一號公路的盡頭時已經是傍晚,江瑟換上沙灘鞋,戴著一頂草帽到馬洛里廣場看日落。 陸懷硯給她端來一杯雞尾酒,說:“在這里看日落不能沒有雞尾酒?!? 酒杯里沉著薄荷葉和青檸檬,江瑟看一眼便道:“mojito?” “嗯,酒吧老板說,這是海明威最愛喝的雞尾酒。” 海明威的故居就在西樵島,是許多人來這里必要打卡的地方。江瑟沒準備去參觀海明威的故居,倒是帶了一本《流動的盛宴》。 接過掛著白霜的酒杯,她輕輕抿了一口,入口的酒液清爽得像夏天的傍晚,酸酸甜甜,氣泡從唇腔蔓延至心臟,是一種令人微醺的甜蜜。 夜里海島的氣溫依舊是溫暖的。 江瑟喝了兩杯雞尾酒,吃了古巴風味的特色烤魚,又拉著陸懷硯坐在沙灘看黑夜里的大西洋。 她窩在陸懷硯懷里說:“剛你去給我續酒時,有個中美混血的小女孩兒跑過來問我是不是中國來的公主,非要和我拍照?!? “公主?”陸懷硯笑,“嗯,沒說錯,的確是公主。” “我跟她說我不是中國來的princess,我是中國來的queen。”江瑟抿嘴笑了幾聲,“我還跟她說做queen比做princess要酷多了。” 她說著便閉上眼感受溫柔的海風:“陸懷硯,我們要個孩子吧?!? 陸懷硯微微怔了下,很快又“嗯”了聲:“好。” 因為江瑟臨時起意的決定,陸懷硯帶來的套一半沒拆封。 當年余詩英懷江棠時花了差不多半年的時間才順利懷上,季云意也是調理了差不多一年才懷上岑禮。 江瑟以為就算沒再做任何安全措施,她也要等個一年半載才會有消息。 結果陸懷硯剛過完三十二歲生日沒多久,她就驗出了兩條杠。 那會已經二月下旬,離除夕沒幾天了。江瑟沒經驗,也不知道剛懷孕時有什么注意事項,想了想便給余詩英撥了個電話。 那一年的除夕,余詩英同江川在北城過的,來的時候帶了七八壇腌漬好的酸梅。直到江瑟順利過了頭三個月,才啟程回桐城。 兩人一走,佟伯和張嬸便被陸懷硯接到瑞都華府,接替江川同余詩英照顧江瑟的日常。 “岑禮說佟伯和張嬸十分想念你,干脆便讓他們提前退休?!? 退休后兩位老人自然是自由了,想去哪兒都成。 江瑟是他們照顧大的,當初若不是身不由己,佟伯和張嬸早就跟著她去桐城了。 江瑟這一胎懷得不算辛苦,除了最初幾個月有輕微的孕吐,沒別的不適。 反倒是卸了貨之后,因為荷爾蒙的問題,有些產后抑郁的跡象。 天一黑便會紅眼眶,總有想哭的沖動。 她習慣了隱忍,當初那么嚴重的心理疾病,全靠吃藥看醫生慢慢熬過去,把自己治好。 這一次癥狀輕很多,但她沒忍,情緒一上來便要找陸懷硯哄。 陸懷硯哄完,來照顧她坐月子的余詩英哄。 余詩英哄完,還有從小照顧她長大的張嬸哄。 像是把從前的委屈一氣兒發泄出來。 出了月子,荷爾蒙漸漸恢復正常,那些抑郁的情緒終于散去。 那天的北城雪大如席。 江瑟從床上下來,站在窗邊看了好半晌雪,接著便對陸懷硯說:“去把小蘋果抱過來,我想抱抱他。” 小蘋果大名陸清讓,因為預產期在平安夜那日,還沒出生便有了這么個可愛的小名。 江瑟坐月子這一整月,除了喂奶幾乎沒抱過小蘋果。 抑郁情緒特別嚴重的時候,她會想自己是不是不該生這個孩子。 孩子是她決定要生的,有這樣的念頭對小蘋果實在是不公平,怕那些不好的情緒叫他感知到,江瑟很少抱他。 孩子還沒出生的時候,陸行秋便給母子倆選好了專門的育兒師和營養師。有外婆、奶奶、育兒專家、張嬸和親爸陸懷硯在,小蘋果其實不缺人照顧,但他格外黏江瑟。 吃完奶,陸懷硯要抱起他給他拍奶嗝,立馬便會癟嘴。 可一放回媽媽懷里,嘴又不癟了。 陸懷硯怕江瑟累著了,把她從窗邊抱起來放回床上,說:“他這會有外婆和奶奶陪著玩兒,你要是累,先睡一覺我再抱他過來?!? 江瑟望了望他。 他這一個月瘦了不少,小蘋果餓得快,隔兩三小時便要喝奶,怕影響她休息,每回小蘋果喝完奶他都會把孩子抱回嬰兒房,拍奶嗝換尿布哄睡,幾乎一整晚都沒法睡。 小蘋果第二黏的人就是陸懷硯。 明明他爸沒外婆和張嬸那么和藹可親,但就是愛他爸抱。 江瑟也愛陸懷硯抱,不管是小時候,還是現在。 這男人總能給她帶來一種很特殊的安穩感。 陸懷硯被她這樣看著,沒忍住親了親她嘴,說:“想要我再抱一會?” “嗯?!? 陸懷硯笑:“小蘋果討抱的模樣同他媽還挺像?!? 江瑟:“……” 兩人膩歪了十來分鐘,江瑟推了推陸懷硯,“你去把他抱過來,我想看他?!? 小蘋果在嬰兒房和外婆、奶奶玩著撥浪鼓呢,被陸懷硯抱過來時,表情有點委屈,可一到江瑟懷里,又眉開眼笑了。 “臭小子。”陸懷硯戳戳他攥得緊緊的拳頭,好笑道,“都說了是帶你來找媽媽,委屈什么?” 小家伙拳頭明明握得很緊,可陸懷硯手指伸過去時,他也不知怎么就松開了拳頭,緊緊握住他爸的食指。 陸懷硯睨江瑟:“這點也同你挺像?!? 江瑟知他是在笑她百日宴時的事,瞅他一眼不吱聲,很快又將目光挪向懷里的小寶寶。 因為抱得少,她的姿勢甚至都沒陸懷硯嫻熟。 但這小子躺在江瑟懷里的神態,跟江瑟躺在陸懷硯懷里的神態一模一樣。 江瑟細細打量他眉眼,說:“他怎么……變得這么漂亮了?”明明出生那會長得像只皮猴。 陸懷硯低笑一聲:“我跟你的孩子,能不漂亮嗎?他外婆和奶奶經??此吹脚膊婚_眼?!? 小家伙是真的生得好看,眉眼鼻子隨了陸懷硯,臉型和嘴巴又隨了江瑟。 雖然是迷之自信的發言,但江瑟沒反駁。 她和陸懷硯的孩子,的確是好看。 她彎了下唇角:“今晚讓他睡我旁邊吧。” 陸懷硯點頭:“成,要是他吵你睡覺了,我再把他送回他房間。你不知道小東西的外婆和奶奶有多喜歡陪他睡。” 夜里小蘋果的搖籃就放在江瑟身旁,陸懷硯躺在江瑟另一側,父子二人一左一右把她守在中間。 半夜喂完奶,陸懷硯輕車熟路地把奶巾搭在肩膀,把陸清讓豎著抱起,給他拍背。 小東西脖頸很軟,小腦袋枕在陸懷硯肩膀,沾著奶沫的小嘴微微張開,眼睛半瞇不瞇的,一副很享受的模樣,沒一會兒便打出一個長嗝。 江瑟躺在床上靜靜看著父子兩人,在陸懷硯把陸清讓放回搖籃時,冷不丁說:“陸懷硯,你親親我?!? 陸懷硯動作一頓,扯下肩上沾了點奶漬的奶巾,側身親吻她。 親完又聽她說:“明天還讓陸清讓陪我們睡?!? 陸懷硯隱忍地咬了咬她舌尖,說:“好?!? 陸清讓八個月大時,江瑟斷了母乳。 她與陸懷硯都忙,帶孩子的事兒能交給專業人士便交給專業人士。比方說陸清讓吃的東西便是由專門的營養專家準備,再由育兒師喂養。 但兩人每日都會騰出專門的親子時間陪陸清讓,給他念書陪他玩游戲聽音樂逗伽羅。 陸清讓滿兩周歲便被陸懷硯送去了幼兒園。 意外就是在這一年來的,江瑟又懷孕了。 她從沒想考慮過生二胎的事兒,至少現在不想。 陸懷硯更是沒打算要第二個孩子,雖然他從來不說,但江瑟產后那一個月的抑郁叫他到現在都心有余悸。 結果也不知是他們的陸清顏認定了要他們做父母,還是老天看不慣他們太過縱欲,總之在用了套的情況下,江瑟還是懷了孕。 好在陸清顏比陸清讓還要乖,江瑟連孕反都沒有,孕中期還能精神抖擻地桐城、北城兩地跑。 這一次卸貨后,她幾乎沒什么產后抑郁的癥狀。 陸清顏從出生的第一日就睡她身側,小姑娘那張臉活脫脫是第二個陸懷硯,就連接生的醫生和護士都在說,就沒見過一出生就這么漂亮的小嬰孩。 跟她哥哥那小暖男的性格不一樣,陸清顏打小就高冷,平時也就她哥陸清讓能叫她粘一下。 陸懷硯就算有一顆想做女兒奴的心,也沒有那個命,他閨女壓根兒不需要。 兩個孩子帶起來都特別省心,省心到江瑟夜里睡覺都不由要問陸懷硯:“你說他們是不是要把所有的不省心留到叛逆期一口氣還給我們?” 陸懷硯聽得好笑,翻過身咬她耳垂:“就不能是因為我們當父母當得很好?” 江瑟愣了下:“我們很好嗎?”她從前一直很擔心自己當不好一個母親的角色。 陸懷硯說:“當然好,明天你問問兄妹倆要不要換對父母?!? 說話間,他開始脫江瑟身上的睡裙,同時從床頭柜里拿出個套。 江瑟看一眼他手上的東西。 陸清顏出生后陸懷硯便去做了結扎手術,但兩人同房時,這男人依然要用套。 他不想再有任何意外。 第二天是周六,江瑟睡到快九點才起床。 下床時,她腰還很酸。 樓下靜悄悄的,江瑟捧著杯溫水,慢悠悠地下樓梯,朝游戲房走去。 果然,陸懷硯帶著兩娃一狗躲在了游戲房。 男人拿著平板坐在墊子上回電郵,陸清讓、陸清顏還有伽羅趴在地上翻看相簿。 三歲的陸清顏指著上頭一張老照片,語氣猶疑地問她爸:“媽媽真的那么早就看中爸爸你了?她那時候連頭發和牙齒都沒有。” 江瑟:“……” 陸懷硯氣定神閑地回答:“當然是真的?!? 他說這話時,眼睛都沒從平板里挪開,直到門口光影一動,才掀眸望過去。 兩人目光對上。 陸懷硯清雋的眉眼被光打上一層暖調,他笑一笑,下頜朝游戲房門口一抬:“喏,媽媽來了。你們不信的話,親自去問媽媽。” (全文完) --------------------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