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我去攔下了幾位想要去港的人才, 另外與香港的幾位老總吃了幾頓飯,重新打通了你母親當初談好的大福百貨商場。” 詹老笑著道:“走得很急,鬧出擔憂來了吧?” 水瑯笑了笑, “畢竟非常時期,他們都很緊張。” 宋會長站在主位說著開場白, 比之前看起來更加激情昂揚, 口吻也客氣許多:“在座很多都是曾經讀洋書,穿洋裝, 說洋語,對于西方貿易與西方企業管理制度較為熟悉, 正是我們國家改革開放, 面向國際所稀缺的人才,現在不利于國家的傳聞有很多, 萬事開頭難, 既然各位今天能夠坐在這里, 就說明相信國家, 相信黨, 相信人民。” 一百多位商業人士沉默聽著, 沒有一個人主動發言。 宋會長繼續道:“有話我就直說了,商業開放, 必須擁有像你們這樣具有商業頭腦的人才去推動改革開放的計劃方針, 黨和國家相信你們, 決定讓你們放手去做,重工業, 輕工業, 手工制品, 醫療, 國際貿易……當然,最重要的是吸納華僑資金與外資,賺取外匯,讓人民早點過上好日子。” 話落還是無人回應。 沉默良久。 宋會長看向水瑯,水瑯看向詹老,詹老道:“具體怎么做?自己拿本錢創立工廠公司,還是……” “至于合作,我們可以采取公私合營。”宋會長坐在椅子上,“當然,最好是能夠拉回外資,目前國家已經在三個城市作為試點,對于外企的優稅甚至是免稅政策都有可能慢慢推出,據我了解,華僑在國外同樣受到壓迫,對祖國很是關心,現在我們打開國門,你們可以讓想回來的親戚,帶著資金回國發展,國家商業處于剛起步階段,這里未來大有可為,回來總比待在外面好。” 又是沒人說話。 宋會長幸虧是在會議之前與水瑯聊開了心結,否則這會就要對這些曾經深恨痛絕的資本家沒了耐心,心結打開后,耐心就多了成千上百倍,可以與這些商業人士慢慢地聊下去。 “我這趟去珠南,特地去看了珠市試點,真是一片欣欣向榮,做得很成功。”詹老接話:“目前外面幾個國家,都想乘上我們國家改革開放的列車,但是,卻也都暫時下不了決心,持觀望狀態,我一再保證之下,大福百貨公司愿意讓我們的高檔絲織品進入商場,打開國際銷路,還有兩名港商,愿意到內地來看一看,如果能夠協調一致,他們可以出資,幫我們一起開發礦場。” 宋會長一愣,瞬間驚喜看了一眼水瑯,接著道:“詹老居然不聲不響做了這么大的動作!好啊!我們的商品能夠進入香港百貨公司,假設這兩名港商也真的能與我們達成協作,那么其他觀望的華僑與外資,就會源源不斷了!” “外資觀望,并不是沒人做。” 突然有一位與詹老年紀差不多的老人開口了,“是看到我們國家資本家的下場,才不敢輕舉妄動。” 宋會長臉色微沉,詹老立馬道:“倒也不是下場,其實是已經進入改革開放階段,知識分子,干部,極右思想的同志都平反了,摘掉了帽子,資本家雖說也已經得到平反,回到了城里,但這帽子并沒有摘掉,很多人回到城里也是在工廠里干最重的活,甚至是在街道打掃廁所,當然,勞動是光榮的,職位也不分高低貴賤,我們是社會主義國家,人人平等,不過,這帽子確實頂在頭上有諸多不便,比如去年發生的牛大旦事件,現在底層這些人也不能說完全清除了,這種特殊待遇,會讓一些外資產生竹籃打水一場空的謹慎態度,不敢輕易拿出資金。” “詹老說得沒有錯,不止是外資,就是我們自己,頂著這個帽子,每天依然是過的心驚膽戰,睡都睡不好,哪里還敢去做事。” “一個不小心,是不是又要被打上剝削階級的名號,又會發生什么結果,都未可知。” “公私合營,具體怎么算,是與以前一樣,國家派公方代表,我們拿定息?要是拿定息,不是又會被套上資本家的帽子?” “頂著這頂帽子,永遠低人一等,走到哪里都抬不起頭,非要我大膽說,我就說,先把我們這帽子摘了,再想下一步的事。” 詹老一提到帽子這個話題,張口的人就多了,說的話膽子也越來越大,讓干部們慢慢沉默。 正當很多工商人士雀雀欲試排隊講話時,水瑯突然將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 瞬間讓偌大的會議室陷入安靜。 所有人視線投向水瑯。 “給你們臉了是嗎?” 水瑯一張口,就讓全場目瞪口呆。 兩邊人都不知道這是什么情況。 “你們是覺得自己很委屈,是嗎?”水瑯掃視一百多位工商人士,“你們有什么資格談委屈,真是給點陽光就燦爛,稍微有用得著一點你們的地方,就蹬鼻子上臉,沒點自知之明。” 詹老:“?” 宋會長:“?” 干部們:“?” 其他工商人士:“?” 水瑯到底是哪邊的人? 剛才不還幫著工商人士把石書記懟走了。 怎么轉眼又開始罵起工商人士了?? 在場的人全都懵逼了,兩眼發愣看著水瑯。 “走到哪里都抬不起頭,那不是你們活該?說你們愛國愛黨愛人民,給你們一頂高帽子,有些人也不看看自己戴著合不合適,拿過來就戴上了,轉眼就對國家提要求,提之前就沒想過你配不配?” 水瑯重點看了幾個人,“你以為你們個個都是紅色民族資本家?當年無往不利,剝削工人,甚至在醫藥品上造假作偽,不管人民戰士死活,腐蝕干部,破壞國家經濟,哪一樣是冤枉了你們?到今天還沒點覺悟,我看還得再丟農場去關個十年。” 工商人士:“!!!” 工商人士們驚恐看著水瑯。 你不是我們自己人嗎??? 宋會長這邊一排干部則是更愣了,完全忘記說話,只知道看著水瑯。 “當初,沒有勞動工人的血汗,你們哪來的資金買機器,沒有機器,哪來的資本擴大工廠,擴大工廠以后,沒有勞動人民,你們又怎么能把工廠運營起來,賺得盆滿缽滿,勞動人民塑造了你們,你們是怎么對待的勞動人民?霸王合同,壓榨工資,當年蘇州河的棚戶區里,累死了多少底層人民,又有多少資本家看過一眼,這個累病了累死了,哪個不是想著,鄉下有的是人,只要給中間人一點小錢,就能買一大堆人進廠,像頭牛一樣,不分日夜幫你們賺錢,勞動人民在你們眼里,連條狗都不如。” 水瑯繼續道:“你們攢下來萬貫家財,有幾個人想過為工人謀福祉,工房是公私合營后,國家拿錢蓋的,工人保障是國家給的,當初國家做這些的時候,你們又有幾個人發自內心的支持?又有多少人在心里痛罵,覺得國家是拿你們的錢去當好人?” 國際飯店大會議室,靜地掉根針在地上都聽得見。 一百多號工商人士,想要說話,卻又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最重要的是還懵著。 不明白一力保他們,甚至對他們的子女上大學起到巨大關鍵作用的水瑯,怎么會突然調過頭來指責他們。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