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他干燥的薄唇抿了抿,正要開口:“乖寶…” “你們在干什么呀?”扮成白龍的陸清遲,踏著木屐,叼著一根雪糕溜達了過來,一臉呆萌天真,“為什么祁盛和我妹妹靠得這么近呀?難道是在交流學習嗎?” 祁盛立刻退開了兩步,矜持地說:“沒有?!? 陸清遲攬著他的肩,故意逗著他:“也是,我們社長才不會低頭認錯道歉呢?!? “那必然不會?!? 江蘿翻了個大白眼,嫌棄地望了望陸清遲。 早不來晚不來,偏在她要攻略成功的時候。 討厭死了。 …… 臺球室里,江蘿和孟纖纖、宋時微約了臺球局,女孩們身材火辣,妝容精致,打扮潮流,成了大廳里最吸引眼球的一道□□。 宋時微俯身推桿,一擊中籃,回身對江蘿說:“獅子座,直到到死的那一天,全身都軟了,嘴還是硬的。想讓祁盛主動低頭,簡直難如登天?!? “而且,你那個哥哥好像也不怎么給力?!泵侠w纖撐著桿子,坐在臺球桌上,修長的美腿微曲著,“完全被祁盛攻略了啊,昨天我還看到他們在一起打籃球,勾肩搭背真跟哥們似的?!? “他是個游戲狂。”江蘿俯下身,瞄準著目標球,用力擊出,“祁盛剛好踩在他死穴上?!? 這些年,江蘿的臺球技術越發精湛,一桿擊出,兩顆球分叉入籃,發出令人愉悅的嘩啦聲。 大廳里不少人都被她的技術吸引,停下來圍觀,看她一個人分分鐘解決了一桌球,幾乎百發百中。 最后一個球,有人代替江蘿將它擊入網籃中,準頭也很漂亮。 江蘿抬眸望過去,看到一個身形瘦削,模樣清秀的男孩,抬起下頜對她微微笑。 他眸光澄澈又明亮,腰背挺直,穿著一件隨意又率性的運動衫,臉部線條柔和,給人一種性格溫柔的感覺。 “你…”他似有話要說,卻又斟酌著言辭,“你”了半晌,也沒說出口。 江蘿好奇地問:“我怎么了?” “你長得好像…” 宋時微走過來攬住江蘿的肩膀:“長得好像你認識的人對嗎?拜托帥哥,這種搭訕方式很僵硬哎,你不如直接說想交個朋友唄?!? 小帥哥有點害羞,耳根發燙:“不是,以前我和一個胖胖的女生打過一局,她擊球的姿勢和你一模一樣,我一直記得,后來去了那個臺球室很多次,都沒有再遇到她了。” “胖胖的女生?”孟纖纖也立刻來了興趣,“什么時候的事?。俊? “好幾年前了?!毙浉缫姺丈匦麓a好了球,于是俯下身,學著記憶中她的樣子擊球,右手小拇指微微抬起來,“那一局帶了點賭博的性質,但數額很小,總之她幫別人贏了我的錢,我從沒見過有女生的臺球打得那么好,所以印象深刻?!? 江蘿盯著他的臉,似乎…也有點面熟。 “你是深海市人嗎?”宋時微問。 “不是,夏溪市的,我在這里念大學,a大?!? “?。∏闪瞬皇?!我們也是a大?!泵侠w纖驚呼,“我們也是夏溪市哎,也在這邊念大學,你要找的胖胖的女生,不會就是我朋友吧!” 小帥哥望著江蘿,繾綣地笑了笑:“那個女孩…不是她。” “你確定嗎?” “嗯!”他用力點頭,“我一直記得她的樣子,她那天穿著一件花邊亞麻的小裙子,有些胖胖的,很可愛?!? “那你的意思是我朋友不可愛咯。”孟纖纖最喜歡撩撥逗趣單純男生,“比不上你心里的女生咯?!? “不是這個意思!各有各的可愛?!毙浉邕B忙辯解,“但是…她肯定不是你朋友,你朋友真的很漂亮?!? “那你是說那個女生沒我朋友漂亮咯!” “不不,她也很好看,我的意思是…” 小帥哥被孟纖纖逗得臉頰越發通紅,都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了。 江蘿好奇地問:“你和那個女生打的那一局臺球,實在夏溪三中附近嗎?” 小帥哥俯身擊球,這一桿子卻打飛了,他抬起頭,臉色微變:“你怎么知道…” “跟你賭的那個人,是三中的校霸叫蔣雄嗎?” “??!是啊,你怎么…” 江蘿笑了起來,俯身將他剛剛沒有打進去的那顆球,擊入了網籃。 小帥哥一顆心隨著那顆球,有了歸宿。 他目不轉睛地望著江蘿的臉,眸光溫柔,仿佛再也裝不下其他了—— “真的,是你啊?!? 剛剛看到她擊球的動作,就感覺被一道閃電擊中了,只是不敢相信,留在他記憶中那道模糊的影子,會這般清晰地剝離在他眼前,蛻變綻放得如此淋漓盡致。 “真是有緣分。”江蘿絲毫沒有察覺到少年情緒的波瀾起伏,她繼續俯身玩著球,漫不經心說,“從夏溪市來了深海市,還能遇到一起玩過球的老鄉?!? 江蘿沒察覺男生激動的情緒,但宋時微看出來了。 這男生哪里是遇到老鄉啊,這男生是遇到夢中情人了吧,眼睛都紅了! 在江蘿望過來的時候,小帥哥背過身去,用巧克擦了擦桿件,也穩住了自己的情緒。 再回頭時,他嘴角噙著一抹溫煦的笑容:“你好,正式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蘇寒,a大醫學系?!? “我叫江蘿?!彼们驐U碰了碰他的桿子,“有時間約著一起玩球啊?!? “好,加個微信嗎?” 江蘿沒有多想,摸出手機和他交換了微信,出于禮貌,小帥哥也加了宋時微和孟纖纖,但兩個女生都看出來了,這家伙對江蘿簡直就是一見傾心,眼底的愛意都快要壓不住了。 而且不僅僅是膚淺的一見鐘情,他一直惦記了人家這么多年。 下午他們玩了幾局球,還聊了很多,他也是醫學院,居然和煤球還認識,是同班同學,宋時微還感慨說緣分真是妙不可言。 后來,因為蘇寒和煤球的關系,他們幾人又約著吃了幾次飯,玩了幾回臺球。 江蘿和蘇寒挺聊得來,索性做了朋友,煤球生日那天,在宋時微的特別授意之下,他還邀請了蘇寒來ktv一起玩。 蘇寒認識的朋友不多,為避免尷尬,宋時微故意把江蘿推到他身邊,請她幫她陪陪客人。 祁盛倚在沙發邊,指尖裊了一根煙,燈光照著他骨相深刻的臉龐,身上帶了些冷沉沉的戾氣。 一杯一杯地喝著酒,沒有多看江蘿和蘇寒一眼。 但不知道為什么,他們聊天的聲音卻能清晰地傳入他的耳際,吵得他心煩。 蘇寒問江蘿:“你生日是多久?” “一周后?!? “真的?” “是啊,下周六。” “那你有什么愿望嗎?” 江蘿低頭想了想:“我想去游樂園玩?!? “真的?” “為什么總問我真的假的啊?!? 蘇寒笑了笑:“我只是覺得,這么大了還想去游樂園,還以為你在開玩笑呢?!? “哪里大了,我去年幼兒園大班畢業啊?!? “啊?” “……” 氣氛忽然尬了一下。 祁盛忍不住幽幽提醒了一句:“這個時候你應該問一句,拿到小紅花了嗎?” 蘇寒有點沒弄明白他們倆之間的梗,氣氛又冷了一下,江蘿將話題轉移到了其他事情上。 祁盛低頭喝著酒,視線不動聲色地掃著她。 玫紅的光影照著她柔美的臉蛋,笑得前仰后合,裙子背后的蝴蝶結系帶輕顫著,一對漂亮的蝴蝶谷若隱若現。 漂亮是真的漂亮,卻沒有陌生感,那是祁盛從小看到大的一張臉,不管是小胖妞還是大美人,都是那個樣子… 唯一改變的是她的氣質,再不是曾經那個裝在套子里小可憐,不再含著背,不再為身體羞恥,甚至她現在已經敢穿性感的裹胸小裙子了。 其實,大一的國慶黃金周假期,祁盛去過一次港大。 分手不過兩個月,他每天幾乎不怎么說話,溺斃在自己的情緒里,除了發瘋一般地想見她,沒有其他的念頭。 所以,十一假期,他任性地給自己買了一張去港城的機票,來到她的學校。 分得那樣眷戀不舍,只要他開口求復合,只要他叫一聲“乖寶”,她不會拒絕,一定不會。 江蘿從來舍不得拒絕他,祁盛有十足的把握。 他在莊月明樓的美心食堂見到她,那時候小胖妞還沒有瘦下來,但她穿著很有質感、也很修身的小裙子,化著清麗的淡妝,頭發也精心侍弄過,扎著小辮子側在一邊,很漂亮。 雖然他從沒覺得江蘿不好看,但那一次…有把他驚艷到,他發自內心地覺得這個女孩是明媚的、美麗的。 再加上女友濾鏡,祁盛望著她的視線根本抽不回來,站在角落柱子后面,看了她好久好久。 她點了一份鐵板飯,過了會兒,身邊多了幾個朋友,似乎在討論辯題一類的東西,她很勇敢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甚至還和一個戴眼鏡的男生爭辯了起來,并且成功將他反駁到無話可說,最終男生也認可了她的邏輯。 祁盛遠遠望著她,沒有打擾。 這是他從未見過的她的另一面,家人的溫暖和愛讓她逐漸成長起來,陽光又自信,再不是霧宿巷的自卑小可憐江蘿了。 祁盛心里忽然沒那么確定了。 她在新學校沒有被孤立,甚至有了好多新朋友,大家似乎也都很喜歡她。 好像她已經不再需要祁盛了,無論是他的保護、還是他的關心… 人家根本不需要你了,憑什么跟你復合,你算什么東西,你才是沒人要的那一個。 那次,祁盛幾乎是落荒而逃,慘敗而歸。 陷入了自我懷疑的泥淖里。 有半年的時間都是渾渾噩噩地度過,失語癥,不想和任何人交流,在自己情緒的浪潮里跌宕沉浮… 快過年的時候,江蘿給他分享了一首歌,是五月天的《溫柔》。 看著那個熟悉的胖乎乎的戴花花小企鵝頭像,祁盛恍然如夢,心臟都被絲線縛緊了… 自分手后,他們從未說過一句話,沒有發過一條消息,斷的干干凈凈。 不知道為什么她會忽然發這首歌過來。 祁盛獨自走在校園里,摸出了耳機,停在一棵香樟樹下,暖風絮絮地吹著,陽光斑駁地落在他的身上。 旋律在耳畔響起,就像她曾經在他午睡時,一遍又一遍在他耳畔唱著喜歡的流行歌。 雖然沒有調子,可她嗓音很溫柔。 直至此刻,祁盛才意識到了自己失去了什么。 這半年壓抑的情緒驟然爆發,他聽著歌,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好想她,真的好想她。 那首歌,將祁盛就從溺亡的情緒里救了出來,他聽從了宋時微的建議,開始定期去心理咨詢室做心理疏導。 學業和事業方面不再耽誤,他想變好一點,想能夠配得上她的好。 祁盛想做一款游戲送給她,想到小姑娘以前追著他玩湯姆貓的情形,祁盛有了《貓咪校園》最初的靈感。 他想把最好的愛和最好的自己,都給她… 可是當他看到她,那么優秀又陌生的她,祁盛退縮了。 他最怕被拋棄,卻一而再被拋棄,輸得一無所有,現在背靠深淵,再沒有后退的余地了。 他絕不能再輸。 祁盛一杯一杯,似乎喝得有些多了,腦子眩暈了起來。 忽然間,耳邊傳來了熟悉的旋律,有人點了一首五月天的《溫柔》。 話筒拿到了江蘿的手上,她用不是很準的調子輕輕哼唱著:“天邊風光身邊的我,都不在你眼中,你的眼中藏著什么,我從來都不懂?!? 那些年溺水的情緒涌了上來,他斂著眸子,祁盛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拿起話筒隔空喊話—— “你是不懂,你從來沒懂過我。” 江蘿:? 所有人:? 祁盛將杯子倒扣在桌上,拿起話筒踩上茶幾,走到了江蘿面前。 “你…要干什么?” 少年眼底泛著醉意:“告白?!? 江蘿望望周圍的吃瓜群眾,尬得小臉通紅:“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是現在,祁盛你敢!” …… 煤球用力抱住了祁盛的后腰,將他從茶幾上拖了下來,狠狠按住,才阻止了這家伙要當眾跪下來追妻的史詩級社死名場面。 這家伙喝了不少酒,這會兒已經沒什么理智了,主打一個撒酒瘋。 祁盛酒量還不錯,以前江蘿沒見他喝高過,一次也沒有,他一向保持清醒和理智。 現在這模樣…十年難得一見。 估摸著以后也不會有了。 不少圍觀的吃瓜損友們已經摸出了手機,開始錄制珍貴的視頻資料,將來用作嘲諷輸出的有力武器。 江蘿和陸清遲一人一邊扶著歪歪斜斜的祁盛,將他帶出了ktv。 初秋的夜風溫柔地吹著。 “走在風中,今天陽光好突然好溫柔,天的溫柔地的溫柔,像你抱著我?!? 祁盛嘴里喃喃地哼唱著歌詞,醉眼惺忪地望向身邊的女孩—— “江蘿,你知不知道,我聽到這首歌,心好痛啊。” “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多想你?!? 江蘿的心也被他弄得濕濕的:“這些話,清醒的時候不說,明明喜歡我還要嘴硬?!? 只要他服軟一句,她怎么會不原諒他。 她有多喜歡他,他會不知道嗎。 還是…時過境遷,他已經忘記了。 “那天晚上,燭光晚餐和香檳,我都準備好了?!? 男人的重量整個壓在了江蘿單薄的身上,她撐著他,兩人跌跌撞撞地抱在一起。 “我想和你表白,我準備了很多話,有一篇小作文那么多。但你又認識了別的男生,你跟那個人一起回家,我在窗邊看見了。” 酒精催化了那些壓抑隱藏的情緒,他好難過,真的好難過,推開了江蘿,“你變漂亮了,但你不要我?!? “哪有這回事,認識新朋友,但你永遠是我的哥哥啊。而且,明明是你驕傲地不肯低頭?!? “我不驕傲,你把我的驕傲都擊碎了?!? “這些話,這些話你留著清醒之后再跟我說,你現在喝醉了,都不做數?!? 陸清遲見大家都從ktv追出來,八卦地拿著手機錄視頻,他敲了敲江蘿的肩膀:“有什么話回家說啊?不然明天早上你盛哥醒過來,看到自己的黑歷史,怕是…要剖腹自裁了?!? 江蘿點點頭,轉身對朋友們揚揚手:“我先送他回去了,政哥,抱歉打擾了你的生日聚會?!? “沒事兒?!泵呵螂y得一見地傻樂著,嘴巴都笑劈叉了,拿著手機錄視頻,“我今天也很開心。” 能看到逼王祁盛難得一見的因為吃醋、破大防,能不開心嗎。 祁盛容易暈車,怕他喝醉了坐出租車不舒服,這兒距離公寓也不過一公里的樣子,江蘿扶著他步行回去。 陸清遲當然也在旁邊幫忙,但祁盛一而再地推開了他,整個重量都壓在江蘿身上,如撒嬌一般說:“背我。” “以為自己還是個寶寶?” 祁盛不管不顧地壓著小姑娘,一個勁兒往她身上跳。 江蘿常年練舞,體脂率低,身上肌肉量還挺充足,居然也能撐得住他,背著他踉踉蹌蹌地走了兩步,但也只能撐兩步而已。 “狗東西…這么重!” “當年我背你,沒嫌你重,沒心肝。” “完全不是一個體量好嗎!” 江蘿和兄長一起扶著祁盛回了家,陸清遲將他扔在了沙發上,活動著酸麻的手臂:“總算弄回來了,我這必須得問他再要十個紫武大禮包啊?!? “他準備了燭光晚餐嗎?” “是啊。”陸清遲微微一笑,“香檳還是我陪他去私人酒莊挑的,都準備告白了,結果…哈哈哈你居然這么快就有別的狗了笑死?!? “什么啊,誤會,人家蘇寒是我們老鄉!”江蘿撇撇嘴,將陸清遲退出房門,“行了你回去吧,學校快宵禁了?!? “行,哥走了?!标懬暹t望望沙發上不省人事的祁盛,“好好跟你男朋友聊一聊。” “不需要你操心啦?!? 陸清遲走了以后,房間空蕩蕩,安靜了許多。 江蘿走到沙發邊,蹲坐在了地毯邊,近距離地觀察著男人英俊的臉龐。 他的骨相深刻優美,皮膚很白,臉頰卻泛著醉后誘人的潮紅。 她柔美的指尖輕輕勾勒著他狹長的狐貍眼、挺拔的鼻梁、單薄干燥的唇… 其實,祁盛說得對,他的眼底藏著什么,她從來都不懂。 這么多年的陪伴,稱得上兩小無猜,可是她沒有真正了解過他。 高考那個盛夏的熱戀,祁盛從來不吝嗇對她表達愛意。 因為只有在無比確信、絕不會被辜負的情況下,祁盛才會謹慎地將他的心…一點點給出去。 那次,沒有提前商量就修改志愿的事,是真的把他傷到了。 那一晚,祁盛放她離開,是無可奈何,不是釋懷。 …… 第二天祁盛醒過來,微信消息幾乎快霸占整個手機屏幕了,全是他一幫損友們發來的酒后視頻和照片。 視頻祁盛只看了一小段就趕緊關掉,沒有勇氣看完。 他眉頭緊皺,按了按眼角。 朋友圈,鋪天蓋地也全是他的黑歷史視頻。 陸清遲:見證高冷學長人設的崩塌?!鹃_心心】 師父:哇,這人真的是我徒弟嗎? 胖子:誒嘿嘿嘿嘿 煤球:嘻嘻。 宋時微:哦嚯嚯嚯嚯 眼鏡妹:你們不要這樣了啦,社長我站你這邊哦【忠誠】 …… 祁盛鼓足勇氣再一次戳進視頻里。 “你變漂亮了,但你不要我?!? “明明是你不好,是你驕傲地不肯低頭?!? “我不驕傲,你把我的驕傲都擊碎了?!? 這次堅持了一半,他就被尬得滿臉通紅,忙不迭退出去。 什么東西啊!不,不可能是他,他不相信,一定是ai換臉。 絕不相信。 不得不說,祁盛演技還算好,心態也比較穩,這幾天照常上課,上班,忙社團事務,跟個沒事人一樣,面對朋友們善意的“嘲笑”,也置若罔聞,擺出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 江蘿倒是沒有嘲笑他,甚至這家伙一天到晚好像比他還忙,總是不見人影。 那天醉酒的事情,她只當沒發生一樣,每天開開心心,嘻嘻哈哈,沒心沒肺。 住在同一個屋檐下,難免抬頭不見低頭見,不知道是不是怕他沒面子丟臉,絕口不提那晚的時候,只是像朋友一樣跟他打招呼。 有時候,宋時微的朋友圈會出現江蘿和蘇寒一起打臺球的照片。 祁盛放大照片來看,看到蘇寒站在江蘿身邊,心里很不舒服。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祁盛不再是站在江蘿身邊的那個人了,明明應該是他,從小到大都是他。 祁盛才是最應該陪在江蘿身邊的人。 宛如天經地義,就像宇宙真理。 江蘿生日前夕回到家,祁盛在客廳等了她很久。 他穿著件簡單的黑t,半倚在沙發邊,手里拿著一本《月亮與六便士》小說,額前碎發修剪得很隨意,手臂線條緊致。 “你在等我嗎,祁盛。”江蘿換了鞋走進屋,好奇地問。 “嗯?!? “有事嗎?”她將包包掛在鉤子上,然后去陽臺看貓貓。 “明天生日,我訂了餐廳,跟你確定一下需要邀請多少朋友?!? “啊,不用?!苯}漫不經心地說,“我和宋時微、孟纖纖她們一起去游樂場玩,蘇寒也去,你也一起嗎?” 只聽“砰”的一聲響,沙發邊柜上祁盛最心愛的動漫手辦,掉在地上摔碎了,咪咪和公主俱是一驚,詫異地看看兩位小主人。 江蘿皺起眉頭:“怎么了?” 男人那雙修長白皙的手,緩緩握了拳,嗓音壓抑而低緩:“你要和他們出去玩?” “對啊,之前都約好了,你去嗎?!? “不去,我很忙?!? “真的不去嗎?我生日啊…” “不去。” 江蘿失望地回了房間,掩上門,門外男人打掃了地面的手辦碎片渣子。 過了會兒,腳步聲由遠及近,在她門口停駐。 他終究什么都沒有說。 江蘿背抵著門,閉上了眼,強忍著心底的酸澀。 每年她的生日愿望都與他有關—— “祁盛平平安安?!? “祁盛開心快樂?!? “要永遠永遠和祁盛在一起?!? “想成為祁盛的女朋友?!? …… 今年,她的愿望如果沒有他,那就希望世界和平吧。 第二天,江蘿在游樂場門口見到了宋時微和蘇寒他們,蘇寒穿著干凈的襯衣,熨燙得一絲不茍,盡顯清秀溫潤的氣質。 他一向是個溫和的人,和他相處,雖然平平淡淡,波瀾不驚,但是很舒服愜意。 不像某個人,三兩句不到就要惹她生氣。 今天雖然沒有陽光,但天氣十分燥熱,悶轟轟讓人透不過起來。 門口有穿著小企鵝毛絨公仔套的工作人員,跟小朋友們合影留念,江蘿也迫不及待地跑過去,靠在小企鵝身邊,讓宋時微用手機給她拍照片。 他們幾個在游樂場玩的很瘋。 他干燥的薄唇抿了抿,正要開口:“乖寶…” “你們在干什么呀?”扮成白龍的陸清遲,踏著木屐,叼著一根雪糕溜達了過來,一臉呆萌天真,“為什么祁盛和我妹妹靠得這么近呀?難道是在交流學習嗎?” 祁盛立刻退開了兩步,矜持地說:“沒有?!? 陸清遲攬著他的肩,故意逗著他:“也是,我們社長才不會低頭認錯道歉呢?!? “那必然不會?!? 江蘿翻了個大白眼,嫌棄地望了望陸清遲。 早不來晚不來,偏在她要攻略成功的時候。 討厭死了。 …… 臺球室里,江蘿和孟纖纖、宋時微約了臺球局,女孩們身材火辣,妝容精致,打扮潮流,成了大廳里最吸引眼球的一道□□。 宋時微俯身推桿,一擊中籃,回身對江蘿說:“獅子座,直到到死的那一天,全身都軟了,嘴還是硬的。想讓祁盛主動低頭,簡直難如登天?!? “而且,你那個哥哥好像也不怎么給力。”孟纖纖撐著桿子,坐在臺球桌上,修長的美腿微曲著,“完全被祁盛攻略了啊,昨天我還看到他們在一起打籃球,勾肩搭背真跟哥們似的。” “他是個游戲狂?!苯}俯下身,瞄準著目標球,用力擊出,“祁盛剛好踩在他死穴上?!? 這些年,江蘿的臺球技術越發精湛,一桿擊出,兩顆球分叉入籃,發出令人愉悅的嘩啦聲。 大廳里不少人都被她的技術吸引,停下來圍觀,看她一個人分分鐘解決了一桌球,幾乎百發百中。 最后一個球,有人代替江蘿將它擊入網籃中,準頭也很漂亮。 江蘿抬眸望過去,看到一個身形瘦削,模樣清秀的男孩,抬起下頜對她微微笑。 他眸光澄澈又明亮,腰背挺直,穿著一件隨意又率性的運動衫,臉部線條柔和,給人一種性格溫柔的感覺。 “你…”他似有話要說,卻又斟酌著言辭,“你”了半晌,也沒說出口。 江蘿好奇地問:“我怎么了?” “你長得好像…” 宋時微走過來攬住江蘿的肩膀:“長得好像你認識的人對嗎?拜托帥哥,這種搭訕方式很僵硬哎,你不如直接說想交個朋友唄?!? 小帥哥有點害羞,耳根發燙:“不是,以前我和一個胖胖的女生打過一局,她擊球的姿勢和你一模一樣,我一直記得,后來去了那個臺球室很多次,都沒有再遇到她了?!? “胖胖的女生?”孟纖纖也立刻來了興趣,“什么時候的事???” “好幾年前了?!毙浉缫姺丈匦麓a好了球,于是俯下身,學著記憶中她的樣子擊球,右手小拇指微微抬起來,“那一局帶了點賭博的性質,但數額很小,總之她幫別人贏了我的錢,我從沒見過有女生的臺球打得那么好,所以印象深刻?!? 江蘿盯著他的臉,似乎…也有點面熟。 “你是深海市人嗎?”宋時微問。 “不是,夏溪市的,我在這里念大學,a大?!? “啊!巧了不是!我們也是a大。”孟纖纖驚呼,“我們也是夏溪市哎,也在這邊念大學,你要找的胖胖的女生,不會就是我朋友吧!” 小帥哥望著江蘿,繾綣地笑了笑:“那個女孩…不是她?!? “你確定嗎?” “嗯!”他用力點頭,“我一直記得她的樣子,她那天穿著一件花邊亞麻的小裙子,有些胖胖的,很可愛?!? “那你的意思是我朋友不可愛咯?!泵侠w纖最喜歡撩撥逗趣單純男生,“比不上你心里的女生咯。” “不是這個意思!各有各的可愛。”小帥哥連忙辯解,“但是…她肯定不是你朋友,你朋友真的很漂亮?!? “那你是說那個女生沒我朋友漂亮咯!” “不不,她也很好看,我的意思是…” 小帥哥被孟纖纖逗得臉頰越發通紅,都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了。 江蘿好奇地問:“你和那個女生打的那一局臺球,實在夏溪三中附近嗎?” 小帥哥俯身擊球,這一桿子卻打飛了,他抬起頭,臉色微變:“你怎么知道…” “跟你賭的那個人,是三中的校霸叫蔣雄嗎?” “??!是啊,你怎么…” 江蘿笑了起來,俯身將他剛剛沒有打進去的那顆球,擊入了網籃。 小帥哥一顆心隨著那顆球,有了歸宿。 他目不轉睛地望著江蘿的臉,眸光溫柔,仿佛再也裝不下其他了—— “真的,是你啊?!? 剛剛看到她擊球的動作,就感覺被一道閃電擊中了,只是不敢相信,留在他記憶中那道模糊的影子,會這般清晰地剝離在他眼前,蛻變綻放得如此淋漓盡致。 “真是有緣分?!苯}絲毫沒有察覺到少年情緒的波瀾起伏,她繼續俯身玩著球,漫不經心說,“從夏溪市來了深海市,還能遇到一起玩過球的老鄉。” 江蘿沒察覺男生激動的情緒,但宋時微看出來了。 這男生哪里是遇到老鄉啊,這男生是遇到夢中情人了吧,眼睛都紅了! 在江蘿望過來的時候,小帥哥背過身去,用巧克擦了擦桿件,也穩住了自己的情緒。 再回頭時,他嘴角噙著一抹溫煦的笑容:“你好,正式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蘇寒,a大醫學系?!? “我叫江蘿?!彼们驐U碰了碰他的桿子,“有時間約著一起玩球啊?!? “好,加個微信嗎?” 江蘿沒有多想,摸出手機和他交換了微信,出于禮貌,小帥哥也加了宋時微和孟纖纖,但兩個女生都看出來了,這家伙對江蘿簡直就是一見傾心,眼底的愛意都快要壓不住了。 而且不僅僅是膚淺的一見鐘情,他一直惦記了人家這么多年。 下午他們玩了幾局球,還聊了很多,他也是醫學院,居然和煤球還認識,是同班同學,宋時微還感慨說緣分真是妙不可言。 后來,因為蘇寒和煤球的關系,他們幾人又約著吃了幾次飯,玩了幾回臺球。 江蘿和蘇寒挺聊得來,索性做了朋友,煤球生日那天,在宋時微的特別授意之下,他還邀請了蘇寒來ktv一起玩。 蘇寒認識的朋友不多,為避免尷尬,宋時微故意把江蘿推到他身邊,請她幫她陪陪客人。 祁盛倚在沙發邊,指尖裊了一根煙,燈光照著他骨相深刻的臉龐,身上帶了些冷沉沉的戾氣。 一杯一杯地喝著酒,沒有多看江蘿和蘇寒一眼。 但不知道為什么,他們聊天的聲音卻能清晰地傳入他的耳際,吵得他心煩。 蘇寒問江蘿:“你生日是多久?” “一周后?!? “真的?” “是啊,下周六。” “那你有什么愿望嗎?” 江蘿低頭想了想:“我想去游樂園玩?!? “真的?” “為什么總問我真的假的啊?!? 蘇寒笑了笑:“我只是覺得,這么大了還想去游樂園,還以為你在開玩笑呢?!? “哪里大了,我去年幼兒園大班畢業啊?!? “啊?” “……” 氣氛忽然尬了一下。 祁盛忍不住幽幽提醒了一句:“這個時候你應該問一句,拿到小紅花了嗎?” 蘇寒有點沒弄明白他們倆之間的梗,氣氛又冷了一下,江蘿將話題轉移到了其他事情上。 祁盛低頭喝著酒,視線不動聲色地掃著她。 玫紅的光影照著她柔美的臉蛋,笑得前仰后合,裙子背后的蝴蝶結系帶輕顫著,一對漂亮的蝴蝶谷若隱若現。 漂亮是真的漂亮,卻沒有陌生感,那是祁盛從小看到大的一張臉,不管是小胖妞還是大美人,都是那個樣子… 唯一改變的是她的氣質,再不是曾經那個裝在套子里小可憐,不再含著背,不再為身體羞恥,甚至她現在已經敢穿性感的裹胸小裙子了。 其實,大一的國慶黃金周假期,祁盛去過一次港大。 分手不過兩個月,他每天幾乎不怎么說話,溺斃在自己的情緒里,除了發瘋一般地想見她,沒有其他的念頭。 所以,十一假期,他任性地給自己買了一張去港城的機票,來到她的學校。 分得那樣眷戀不舍,只要他開口求復合,只要他叫一聲“乖寶”,她不會拒絕,一定不會。 江蘿從來舍不得拒絕他,祁盛有十足的把握。 他在莊月明樓的美心食堂見到她,那時候小胖妞還沒有瘦下來,但她穿著很有質感、也很修身的小裙子,化著清麗的淡妝,頭發也精心侍弄過,扎著小辮子側在一邊,很漂亮。 雖然他從沒覺得江蘿不好看,但那一次…有把他驚艷到,他發自內心地覺得這個女孩是明媚的、美麗的。 再加上女友濾鏡,祁盛望著她的視線根本抽不回來,站在角落柱子后面,看了她好久好久。 她點了一份鐵板飯,過了會兒,身邊多了幾個朋友,似乎在討論辯題一類的東西,她很勇敢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甚至還和一個戴眼鏡的男生爭辯了起來,并且成功將他反駁到無話可說,最終男生也認可了她的邏輯。 祁盛遠遠望著她,沒有打擾。 這是他從未見過的她的另一面,家人的溫暖和愛讓她逐漸成長起來,陽光又自信,再不是霧宿巷的自卑小可憐江蘿了。 祁盛心里忽然沒那么確定了。 她在新學校沒有被孤立,甚至有了好多新朋友,大家似乎也都很喜歡她。 好像她已經不再需要祁盛了,無論是他的保護、還是他的關心… 人家根本不需要你了,憑什么跟你復合,你算什么東西,你才是沒人要的那一個。 那次,祁盛幾乎是落荒而逃,慘敗而歸。 陷入了自我懷疑的泥淖里。 有半年的時間都是渾渾噩噩地度過,失語癥,不想和任何人交流,在自己情緒的浪潮里跌宕沉浮… 快過年的時候,江蘿給他分享了一首歌,是五月天的《溫柔》。 看著那個熟悉的胖乎乎的戴花花小企鵝頭像,祁盛恍然如夢,心臟都被絲線縛緊了… 自分手后,他們從未說過一句話,沒有發過一條消息,斷的干干凈凈。 不知道為什么她會忽然發這首歌過來。 祁盛獨自走在校園里,摸出了耳機,停在一棵香樟樹下,暖風絮絮地吹著,陽光斑駁地落在他的身上。 旋律在耳畔響起,就像她曾經在他午睡時,一遍又一遍在他耳畔唱著喜歡的流行歌。 雖然沒有調子,可她嗓音很溫柔。 直至此刻,祁盛才意識到了自己失去了什么。 這半年壓抑的情緒驟然爆發,他聽著歌,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好想她,真的好想她。 那首歌,將祁盛就從溺亡的情緒里救了出來,他聽從了宋時微的建議,開始定期去心理咨詢室做心理疏導。 學業和事業方面不再耽誤,他想變好一點,想能夠配得上她的好。 祁盛想做一款游戲送給她,想到小姑娘以前追著他玩湯姆貓的情形,祁盛有了《貓咪校園》最初的靈感。 他想把最好的愛和最好的自己,都給她… 可是當他看到她,那么優秀又陌生的她,祁盛退縮了。 他最怕被拋棄,卻一而再被拋棄,輸得一無所有,現在背靠深淵,再沒有后退的余地了。 他絕不能再輸。 祁盛一杯一杯,似乎喝得有些多了,腦子眩暈了起來。 忽然間,耳邊傳來了熟悉的旋律,有人點了一首五月天的《溫柔》。 話筒拿到了江蘿的手上,她用不是很準的調子輕輕哼唱著:“天邊風光身邊的我,都不在你眼中,你的眼中藏著什么,我從來都不懂。” 那些年溺水的情緒涌了上來,他斂著眸子,祁盛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拿起話筒隔空喊話—— “你是不懂,你從來沒懂過我。” 江蘿:? 所有人:? 祁盛將杯子倒扣在桌上,拿起話筒踩上茶幾,走到了江蘿面前。 “你…要干什么?” 少年眼底泛著醉意:“告白?!? 江蘿望望周圍的吃瓜群眾,尬得小臉通紅:“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是現在,祁盛你敢!” …… 煤球用力抱住了祁盛的后腰,將他從茶幾上拖了下來,狠狠按住,才阻止了這家伙要當眾跪下來追妻的史詩級社死名場面。 這家伙喝了不少酒,這會兒已經沒什么理智了,主打一個撒酒瘋。 祁盛酒量還不錯,以前江蘿沒見他喝高過,一次也沒有,他一向保持清醒和理智。 現在這模樣…十年難得一見。 估摸著以后也不會有了。 不少圍觀的吃瓜損友們已經摸出了手機,開始錄制珍貴的視頻資料,將來用作嘲諷輸出的有力武器。 江蘿和陸清遲一人一邊扶著歪歪斜斜的祁盛,將他帶出了ktv。 初秋的夜風溫柔地吹著。 “走在風中,今天陽光好突然好溫柔,天的溫柔地的溫柔,像你抱著我?!? 祁盛嘴里喃喃地哼唱著歌詞,醉眼惺忪地望向身邊的女孩—— “江蘿,你知不知道,我聽到這首歌,心好痛啊?!? “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多想你。” 江蘿的心也被他弄得濕濕的:“這些話,清醒的時候不說,明明喜歡我還要嘴硬?!? 只要他服軟一句,她怎么會不原諒他。 她有多喜歡他,他會不知道嗎。 還是…時過境遷,他已經忘記了。 “那天晚上,燭光晚餐和香檳,我都準備好了?!? 男人的重量整個壓在了江蘿單薄的身上,她撐著他,兩人跌跌撞撞地抱在一起。 “我想和你表白,我準備了很多話,有一篇小作文那么多。但你又認識了別的男生,你跟那個人一起回家,我在窗邊看見了?!? 酒精催化了那些壓抑隱藏的情緒,他好難過,真的好難過,推開了江蘿,“你變漂亮了,但你不要我?!? “哪有這回事,認識新朋友,但你永遠是我的哥哥啊。而且,明明是你驕傲地不肯低頭?!? “我不驕傲,你把我的驕傲都擊碎了?!? “這些話,這些話你留著清醒之后再跟我說,你現在喝醉了,都不做數?!? 陸清遲見大家都從ktv追出來,八卦地拿著手機錄視頻,他敲了敲江蘿的肩膀:“有什么話回家說?。坎蝗幻魈煸缟夏闶⒏缧堰^來,看到自己的黑歷史,怕是…要剖腹自裁了?!? 江蘿點點頭,轉身對朋友們揚揚手:“我先送他回去了,政哥,抱歉打擾了你的生日聚會。” “沒事兒?!泵呵螂y得一見地傻樂著,嘴巴都笑劈叉了,拿著手機錄視頻,“我今天也很開心。” 能看到逼王祁盛難得一見的因為吃醋、破大防,能不開心嗎。 祁盛容易暈車,怕他喝醉了坐出租車不舒服,這兒距離公寓也不過一公里的樣子,江蘿扶著他步行回去。 陸清遲當然也在旁邊幫忙,但祁盛一而再地推開了他,整個重量都壓在江蘿身上,如撒嬌一般說:“背我。” “以為自己還是個寶寶?” 祁盛不管不顧地壓著小姑娘,一個勁兒往她身上跳。 江蘿常年練舞,體脂率低,身上肌肉量還挺充足,居然也能撐得住他,背著他踉踉蹌蹌地走了兩步,但也只能撐兩步而已。 “狗東西…這么重!” “當年我背你,沒嫌你重,沒心肝?!? “完全不是一個體量好嗎!” 江蘿和兄長一起扶著祁盛回了家,陸清遲將他扔在了沙發上,活動著酸麻的手臂:“總算弄回來了,我這必須得問他再要十個紫武大禮包啊?!? “他準備了燭光晚餐嗎?” “是啊?!标懬暹t微微一笑,“香檳還是我陪他去私人酒莊挑的,都準備告白了,結果…哈哈哈你居然這么快就有別的狗了笑死?!? “什么啊,誤會,人家蘇寒是我們老鄉!”江蘿撇撇嘴,將陸清遲退出房門,“行了你回去吧,學??煜??!? “行,哥走了?!标懬暹t望望沙發上不省人事的祁盛,“好好跟你男朋友聊一聊?!? “不需要你操心啦?!? 陸清遲走了以后,房間空蕩蕩,安靜了許多。 江蘿走到沙發邊,蹲坐在了地毯邊,近距離地觀察著男人英俊的臉龐。 他的骨相深刻優美,皮膚很白,臉頰卻泛著醉后誘人的潮紅。 她柔美的指尖輕輕勾勒著他狹長的狐貍眼、挺拔的鼻梁、單薄干燥的唇… 其實,祁盛說得對,他的眼底藏著什么,她從來都不懂。 這么多年的陪伴,稱得上兩小無猜,可是她沒有真正了解過他。 高考那個盛夏的熱戀,祁盛從來不吝嗇對她表達愛意。 因為只有在無比確信、絕不會被辜負的情況下,祁盛才會謹慎地將他的心…一點點給出去。 那次,沒有提前商量就修改志愿的事,是真的把他傷到了。 那一晚,祁盛放她離開,是無可奈何,不是釋懷。 …… 第二天祁盛醒過來,微信消息幾乎快霸占整個手機屏幕了,全是他一幫損友們發來的酒后視頻和照片。 視頻祁盛只看了一小段就趕緊關掉,沒有勇氣看完。 他眉頭緊皺,按了按眼角。 朋友圈,鋪天蓋地也全是他的黑歷史視頻。 陸清遲:見證高冷學長人設的崩塌?!鹃_心心】 師父:哇,這人真的是我徒弟嗎? 胖子:誒嘿嘿嘿嘿 煤球:嘻嘻。 宋時微:哦嚯嚯嚯嚯 眼鏡妹:你們不要這樣了啦,社長我站你這邊哦【忠誠】 …… 祁盛鼓足勇氣再一次戳進視頻里。 “你變漂亮了,但你不要我?!? “明明是你不好,是你驕傲地不肯低頭?!? “我不驕傲,你把我的驕傲都擊碎了?!? 這次堅持了一半,他就被尬得滿臉通紅,忙不迭退出去。 什么東西??!不,不可能是他,他不相信,一定是ai換臉。 絕不相信。 不得不說,祁盛演技還算好,心態也比較穩,這幾天照常上課,上班,忙社團事務,跟個沒事人一樣,面對朋友們善意的“嘲笑”,也置若罔聞,擺出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 江蘿倒是沒有嘲笑他,甚至這家伙一天到晚好像比他還忙,總是不見人影。 那天醉酒的事情,她只當沒發生一樣,每天開開心心,嘻嘻哈哈,沒心沒肺。 住在同一個屋檐下,難免抬頭不見低頭見,不知道是不是怕他沒面子丟臉,絕口不提那晚的時候,只是像朋友一樣跟他打招呼。 有時候,宋時微的朋友圈會出現江蘿和蘇寒一起打臺球的照片。 祁盛放大照片來看,看到蘇寒站在江蘿身邊,心里很不舒服。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祁盛不再是站在江蘿身邊的那個人了,明明應該是他,從小到大都是他。 祁盛才是最應該陪在江蘿身邊的人。 宛如天經地義,就像宇宙真理。 江蘿生日前夕回到家,祁盛在客廳等了她很久。 他穿著件簡單的黑t,半倚在沙發邊,手里拿著一本《月亮與六便士》小說,額前碎發修剪得很隨意,手臂線條緊致。 “你在等我嗎,祁盛?!苯}換了鞋走進屋,好奇地問。 “嗯。” “有事嗎?”她將包包掛在鉤子上,然后去陽臺看貓貓。 “明天生日,我訂了餐廳,跟你確定一下需要邀請多少朋友?!? “啊,不用?!苯}漫不經心地說,“我和宋時微、孟纖纖她們一起去游樂場玩,蘇寒也去,你也一起嗎?” 只聽“砰”的一聲響,沙發邊柜上祁盛最心愛的動漫手辦,掉在地上摔碎了,咪咪和公主俱是一驚,詫異地看看兩位小主人。 江蘿皺起眉頭:“怎么了?” 男人那雙修長白皙的手,緩緩握了拳,嗓音壓抑而低緩:“你要和他們出去玩?” “對啊,之前都約好了,你去嗎?!? “不去,我很忙。” “真的不去嗎?我生日啊…” “不去。” 江蘿失望地回了房間,掩上門,門外男人打掃了地面的手辦碎片渣子。 過了會兒,腳步聲由遠及近,在她門口停駐。 他終究什么都沒有說。 江蘿背抵著門,閉上了眼,強忍著心底的酸澀。 每年她的生日愿望都與他有關—— “祁盛平平安安?!? “祁盛開心快樂?!? “要永遠永遠和祁盛在一起。” “想成為祁盛的女朋友。” …… 今年,她的愿望如果沒有他,那就希望世界和平吧。 第二天,江蘿在游樂場門口見到了宋時微和蘇寒他們,蘇寒穿著干凈的襯衣,熨燙得一絲不茍,盡顯清秀溫潤的氣質。 他一向是個溫和的人,和他相處,雖然平平淡淡,波瀾不驚,但是很舒服愜意。 不像某個人,三兩句不到就要惹她生氣。 今天雖然沒有陽光,但天氣十分燥熱,悶轟轟讓人透不過起來。 門口有穿著小企鵝毛絨公仔套的工作人員,跟小朋友們合影留念,江蘿也迫不及待地跑過去,靠在小企鵝身邊,讓宋時微用手機給她拍照片。 他們幾個在游樂場玩的很瘋。 他干燥的薄唇抿了抿,正要開口:“乖寶…” “你們在干什么呀?”扮成白龍的陸清遲,踏著木屐,叼著一根雪糕溜達了過來,一臉呆萌天真,“為什么祁盛和我妹妹靠得這么近呀?難道是在交流學習嗎?” 祁盛立刻退開了兩步,矜持地說:“沒有。” 陸清遲攬著他的肩,故意逗著他:“也是,我們社長才不會低頭認錯道歉呢?!? “那必然不會?!? 江蘿翻了個大白眼,嫌棄地望了望陸清遲。 早不來晚不來,偏在她要攻略成功的時候。 討厭死了。 …… 臺球室里,江蘿和孟纖纖、宋時微約了臺球局,女孩們身材火辣,妝容精致,打扮潮流,成了大廳里最吸引眼球的一道□□。 宋時微俯身推桿,一擊中籃,回身對江蘿說:“獅子座,直到到死的那一天,全身都軟了,嘴還是硬的。想讓祁盛主動低頭,簡直難如登天?!? “而且,你那個哥哥好像也不怎么給力。”孟纖纖撐著桿子,坐在臺球桌上,修長的美腿微曲著,“完全被祁盛攻略了啊,昨天我還看到他們在一起打籃球,勾肩搭背真跟哥們似的?!? “他是個游戲狂?!苯}俯下身,瞄準著目標球,用力擊出,“祁盛剛好踩在他死穴上?!? 這些年,江蘿的臺球技術越發精湛,一桿擊出,兩顆球分叉入籃,發出令人愉悅的嘩啦聲。 大廳里不少人都被她的技術吸引,停下來圍觀,看她一個人分分鐘解決了一桌球,幾乎百發百中。 最后一個球,有人代替江蘿將它擊入網籃中,準頭也很漂亮。 江蘿抬眸望過去,看到一個身形瘦削,模樣清秀的男孩,抬起下頜對她微微笑。 他眸光澄澈又明亮,腰背挺直,穿著一件隨意又率性的運動衫,臉部線條柔和,給人一種性格溫柔的感覺。 “你…”他似有話要說,卻又斟酌著言辭,“你”了半晌,也沒說出口。 江蘿好奇地問:“我怎么了?” “你長得好像…” 宋時微走過來攬住江蘿的肩膀:“長得好像你認識的人對嗎?拜托帥哥,這種搭訕方式很僵硬哎,你不如直接說想交個朋友唄?!? 小帥哥有點害羞,耳根發燙:“不是,以前我和一個胖胖的女生打過一局,她擊球的姿勢和你一模一樣,我一直記得,后來去了那個臺球室很多次,都沒有再遇到她了?!? “胖胖的女生?”孟纖纖也立刻來了興趣,“什么時候的事???” “好幾年前了。”小帥哥見服務生重新碼好了球,于是俯下身,學著記憶中她的樣子擊球,右手小拇指微微抬起來,“那一局帶了點賭博的性質,但數額很小,總之她幫別人贏了我的錢,我從沒見過有女生的臺球打得那么好,所以印象深刻。” 江蘿盯著他的臉,似乎…也有點面熟。 “你是深海市人嗎?”宋時微問。 “不是,夏溪市的,我在這里念大學,a大。” “啊!巧了不是!我們也是a大。”孟纖纖驚呼,“我們也是夏溪市哎,也在這邊念大學,你要找的胖胖的女生,不會就是我朋友吧!” 小帥哥望著江蘿,繾綣地笑了笑:“那個女孩…不是她?!? “你確定嗎?” “嗯!”他用力點頭,“我一直記得她的樣子,她那天穿著一件花邊亞麻的小裙子,有些胖胖的,很可愛?!? “那你的意思是我朋友不可愛咯?!泵侠w纖最喜歡撩撥逗趣單純男生,“比不上你心里的女生咯?!? “不是這個意思!各有各的可愛?!毙浉邕B忙辯解,“但是…她肯定不是你朋友,你朋友真的很漂亮?!? “那你是說那個女生沒我朋友漂亮咯!” “不不,她也很好看,我的意思是…” 小帥哥被孟纖纖逗得臉頰越發通紅,都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了。 江蘿好奇地問:“你和那個女生打的那一局臺球,實在夏溪三中附近嗎?” 小帥哥俯身擊球,這一桿子卻打飛了,他抬起頭,臉色微變:“你怎么知道…” “跟你賭的那個人,是三中的校霸叫蔣雄嗎?” “??!是啊,你怎么…” 江蘿笑了起來,俯身將他剛剛沒有打進去的那顆球,擊入了網籃。 小帥哥一顆心隨著那顆球,有了歸宿。 他目不轉睛地望著江蘿的臉,眸光溫柔,仿佛再也裝不下其他了—— “真的,是你啊?!? 剛剛看到她擊球的動作,就感覺被一道閃電擊中了,只是不敢相信,留在他記憶中那道模糊的影子,會這般清晰地剝離在他眼前,蛻變綻放得如此淋漓盡致。 “真是有緣分?!苯}絲毫沒有察覺到少年情緒的波瀾起伏,她繼續俯身玩著球,漫不經心說,“從夏溪市來了深海市,還能遇到一起玩過球的老鄉。” 江蘿沒察覺男生激動的情緒,但宋時微看出來了。 這男生哪里是遇到老鄉啊,這男生是遇到夢中情人了吧,眼睛都紅了! 在江蘿望過來的時候,小帥哥背過身去,用巧克擦了擦桿件,也穩住了自己的情緒。 再回頭時,他嘴角噙著一抹溫煦的笑容:“你好,正式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蘇寒,a大醫學系。” “我叫江蘿?!彼们驐U碰了碰他的桿子,“有時間約著一起玩球啊。” “好,加個微信嗎?” 江蘿沒有多想,摸出手機和他交換了微信,出于禮貌,小帥哥也加了宋時微和孟纖纖,但兩個女生都看出來了,這家伙對江蘿簡直就是一見傾心,眼底的愛意都快要壓不住了。 而且不僅僅是膚淺的一見鐘情,他一直惦記了人家這么多年。 下午他們玩了幾局球,還聊了很多,他也是醫學院,居然和煤球還認識,是同班同學,宋時微還感慨說緣分真是妙不可言。 后來,因為蘇寒和煤球的關系,他們幾人又約著吃了幾次飯,玩了幾回臺球。 江蘿和蘇寒挺聊得來,索性做了朋友,煤球生日那天,在宋時微的特別授意之下,他還邀請了蘇寒來ktv一起玩。 蘇寒認識的朋友不多,為避免尷尬,宋時微故意把江蘿推到他身邊,請她幫她陪陪客人。 祁盛倚在沙發邊,指尖裊了一根煙,燈光照著他骨相深刻的臉龐,身上帶了些冷沉沉的戾氣。 一杯一杯地喝著酒,沒有多看江蘿和蘇寒一眼。 但不知道為什么,他們聊天的聲音卻能清晰地傳入他的耳際,吵得他心煩。 蘇寒問江蘿:“你生日是多久?” “一周后?!? “真的?” “是啊,下周六。” “那你有什么愿望嗎?” 江蘿低頭想了想:“我想去游樂園玩?!? “真的?” “為什么總問我真的假的啊?!? 蘇寒笑了笑:“我只是覺得,這么大了還想去游樂園,還以為你在開玩笑呢。” “哪里大了,我去年幼兒園大班畢業啊。” “???” “……” 氣氛忽然尬了一下。 祁盛忍不住幽幽提醒了一句:“這個時候你應該問一句,拿到小紅花了嗎?” 蘇寒有點沒弄明白他們倆之間的梗,氣氛又冷了一下,江蘿將話題轉移到了其他事情上。 祁盛低頭喝著酒,視線不動聲色地掃著她。 玫紅的光影照著她柔美的臉蛋,笑得前仰后合,裙子背后的蝴蝶結系帶輕顫著,一對漂亮的蝴蝶谷若隱若現。 漂亮是真的漂亮,卻沒有陌生感,那是祁盛從小看到大的一張臉,不管是小胖妞還是大美人,都是那個樣子… 唯一改變的是她的氣質,再不是曾經那個裝在套子里小可憐,不再含著背,不再為身體羞恥,甚至她現在已經敢穿性感的裹胸小裙子了。 其實,大一的國慶黃金周假期,祁盛去過一次港大。 分手不過兩個月,他每天幾乎不怎么說話,溺斃在自己的情緒里,除了發瘋一般地想見她,沒有其他的念頭。 所以,十一假期,他任性地給自己買了一張去港城的機票,來到她的學校。 分得那樣眷戀不舍,只要他開口求復合,只要他叫一聲“乖寶”,她不會拒絕,一定不會。 江蘿從來舍不得拒絕他,祁盛有十足的把握。 他在莊月明樓的美心食堂見到她,那時候小胖妞還沒有瘦下來,但她穿著很有質感、也很修身的小裙子,化著清麗的淡妝,頭發也精心侍弄過,扎著小辮子側在一邊,很漂亮。 雖然他從沒覺得江蘿不好看,但那一次…有把他驚艷到,他發自內心地覺得這個女孩是明媚的、美麗的。 再加上女友濾鏡,祁盛望著她的視線根本抽不回來,站在角落柱子后面,看了她好久好久。 她點了一份鐵板飯,過了會兒,身邊多了幾個朋友,似乎在討論辯題一類的東西,她很勇敢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甚至還和一個戴眼鏡的男生爭辯了起來,并且成功將他反駁到無話可說,最終男生也認可了她的邏輯。 祁盛遠遠望著她,沒有打擾。 這是他從未見過的她的另一面,家人的溫暖和愛讓她逐漸成長起來,陽光又自信,再不是霧宿巷的自卑小可憐江蘿了。 祁盛心里忽然沒那么確定了。 她在新學校沒有被孤立,甚至有了好多新朋友,大家似乎也都很喜歡她。 好像她已經不再需要祁盛了,無論是他的保護、還是他的關心… 人家根本不需要你了,憑什么跟你復合,你算什么東西,你才是沒人要的那一個。 那次,祁盛幾乎是落荒而逃,慘敗而歸。 陷入了自我懷疑的泥淖里。 有半年的時間都是渾渾噩噩地度過,失語癥,不想和任何人交流,在自己情緒的浪潮里跌宕沉浮… 快過年的時候,江蘿給他分享了一首歌,是五月天的《溫柔》。 看著那個熟悉的胖乎乎的戴花花小企鵝頭像,祁盛恍然如夢,心臟都被絲線縛緊了… 自分手后,他們從未說過一句話,沒有發過一條消息,斷的干干凈凈。 不知道為什么她會忽然發這首歌過來。 祁盛獨自走在校園里,摸出了耳機,停在一棵香樟樹下,暖風絮絮地吹著,陽光斑駁地落在他的身上。 旋律在耳畔響起,就像她曾經在他午睡時,一遍又一遍在他耳畔唱著喜歡的流行歌。 雖然沒有調子,可她嗓音很溫柔。 直至此刻,祁盛才意識到了自己失去了什么。 這半年壓抑的情緒驟然爆發,他聽著歌,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好想她,真的好想她。 那首歌,將祁盛就從溺亡的情緒里救了出來,他聽從了宋時微的建議,開始定期去心理咨詢室做心理疏導。 學業和事業方面不再耽誤,他想變好一點,想能夠配得上她的好。 祁盛想做一款游戲送給她,想到小姑娘以前追著他玩湯姆貓的情形,祁盛有了《貓咪校園》最初的靈感。 他想把最好的愛和最好的自己,都給她… 可是當他看到她,那么優秀又陌生的她,祁盛退縮了。 他最怕被拋棄,卻一而再被拋棄,輸得一無所有,現在背靠深淵,再沒有后退的余地了。 他絕不能再輸。 祁盛一杯一杯,似乎喝得有些多了,腦子眩暈了起來。 忽然間,耳邊傳來了熟悉的旋律,有人點了一首五月天的《溫柔》。 話筒拿到了江蘿的手上,她用不是很準的調子輕輕哼唱著:“天邊風光身邊的我,都不在你眼中,你的眼中藏著什么,我從來都不懂。” 那些年溺水的情緒涌了上來,他斂著眸子,祁盛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拿起話筒隔空喊話—— “你是不懂,你從來沒懂過我?!? 江蘿:? 所有人:? 祁盛將杯子倒扣在桌上,拿起話筒踩上茶幾,走到了江蘿面前。 “你…要干什么?” 少年眼底泛著醉意:“告白?!? 江蘿望望周圍的吃瓜群眾,尬得小臉通紅:“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是現在,祁盛你敢!” …… 煤球用力抱住了祁盛的后腰,將他從茶幾上拖了下來,狠狠按住,才阻止了這家伙要當眾跪下來追妻的史詩級社死名場面。 這家伙喝了不少酒,這會兒已經沒什么理智了,主打一個撒酒瘋。 祁盛酒量還不錯,以前江蘿沒見他喝高過,一次也沒有,他一向保持清醒和理智。 現在這模樣…十年難得一見。 估摸著以后也不會有了。 不少圍觀的吃瓜損友們已經摸出了手機,開始錄制珍貴的視頻資料,將來用作嘲諷輸出的有力武器。 江蘿和陸清遲一人一邊扶著歪歪斜斜的祁盛,將他帶出了ktv。 初秋的夜風溫柔地吹著。 “走在風中,今天陽光好突然好溫柔,天的溫柔地的溫柔,像你抱著我。” 祁盛嘴里喃喃地哼唱著歌詞,醉眼惺忪地望向身邊的女孩—— “江蘿,你知不知道,我聽到這首歌,心好痛啊?!? “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多想你。” 江蘿的心也被他弄得濕濕的:“這些話,清醒的時候不說,明明喜歡我還要嘴硬?!? 只要他服軟一句,她怎么會不原諒他。 她有多喜歡他,他會不知道嗎。 還是…時過境遷,他已經忘記了。 “那天晚上,燭光晚餐和香檳,我都準備好了?!? 男人的重量整個壓在了江蘿單薄的身上,她撐著他,兩人跌跌撞撞地抱在一起。 “我想和你表白,我準備了很多話,有一篇小作文那么多。但你又認識了別的男生,你跟那個人一起回家,我在窗邊看見了?!? 酒精催化了那些壓抑隱藏的情緒,他好難過,真的好難過,推開了江蘿,“你變漂亮了,但你不要我?!? “哪有這回事,認識新朋友,但你永遠是我的哥哥啊。而且,明明是你驕傲地不肯低頭?!? “我不驕傲,你把我的驕傲都擊碎了。” “這些話,這些話你留著清醒之后再跟我說,你現在喝醉了,都不做數?!? 陸清遲見大家都從ktv追出來,八卦地拿著手機錄視頻,他敲了敲江蘿的肩膀:“有什么話回家說?。坎蝗幻魈煸缟夏闶⒏缧堰^來,看到自己的黑歷史,怕是…要剖腹自裁了。” 江蘿點點頭,轉身對朋友們揚揚手:“我先送他回去了,政哥,抱歉打擾了你的生日聚會?!? “沒事兒?!泵呵螂y得一見地傻樂著,嘴巴都笑劈叉了,拿著手機錄視頻,“我今天也很開心。” 能看到逼王祁盛難得一見的因為吃醋、破大防,能不開心嗎。 祁盛容易暈車,怕他喝醉了坐出租車不舒服,這兒距離公寓也不過一公里的樣子,江蘿扶著他步行回去。 陸清遲當然也在旁邊幫忙,但祁盛一而再地推開了他,整個重量都壓在江蘿身上,如撒嬌一般說:“背我。” “以為自己還是個寶寶?” 祁盛不管不顧地壓著小姑娘,一個勁兒往她身上跳。 江蘿常年練舞,體脂率低,身上肌肉量還挺充足,居然也能撐得住他,背著他踉踉蹌蹌地走了兩步,但也只能撐兩步而已。 “狗東西…這么重!” “當年我背你,沒嫌你重,沒心肝?!? “完全不是一個體量好嗎!” 江蘿和兄長一起扶著祁盛回了家,陸清遲將他扔在了沙發上,活動著酸麻的手臂:“總算弄回來了,我這必須得問他再要十個紫武大禮包啊?!? “他準備了燭光晚餐嗎?” “是啊?!标懬暹t微微一笑,“香檳還是我陪他去私人酒莊挑的,都準備告白了,結果…哈哈哈你居然這么快就有別的狗了笑死?!? “什么啊,誤會,人家蘇寒是我們老鄉!”江蘿撇撇嘴,將陸清遲退出房門,“行了你回去吧,學??煜??!? “行,哥走了?!标懬暹t望望沙發上不省人事的祁盛,“好好跟你男朋友聊一聊。” “不需要你操心啦。” 陸清遲走了以后,房間空蕩蕩,安靜了許多。 江蘿走到沙發邊,蹲坐在了地毯邊,近距離地觀察著男人英俊的臉龐。 他的骨相深刻優美,皮膚很白,臉頰卻泛著醉后誘人的潮紅。 她柔美的指尖輕輕勾勒著他狹長的狐貍眼、挺拔的鼻梁、單薄干燥的唇… 其實,祁盛說得對,他的眼底藏著什么,她從來都不懂。 這么多年的陪伴,稱得上兩小無猜,可是她沒有真正了解過他。 高考那個盛夏的熱戀,祁盛從來不吝嗇對她表達愛意。 因為只有在無比確信、絕不會被辜負的情況下,祁盛才會謹慎地將他的心…一點點給出去。 那次,沒有提前商量就修改志愿的事,是真的把他傷到了。 那一晚,祁盛放她離開,是無可奈何,不是釋懷。 …… 第二天祁盛醒過來,微信消息幾乎快霸占整個手機屏幕了,全是他一幫損友們發來的酒后視頻和照片。 視頻祁盛只看了一小段就趕緊關掉,沒有勇氣看完。 他眉頭緊皺,按了按眼角。 朋友圈,鋪天蓋地也全是他的黑歷史視頻。 陸清遲:見證高冷學長人設的崩塌?!鹃_心心】 師父:哇,這人真的是我徒弟嗎? 胖子:誒嘿嘿嘿嘿 煤球:嘻嘻。 宋時微:哦嚯嚯嚯嚯 眼鏡妹:你們不要這樣了啦,社長我站你這邊哦【忠誠】 …… 祁盛鼓足勇氣再一次戳進視頻里。 “你變漂亮了,但你不要我?!? “明明是你不好,是你驕傲地不肯低頭?!? “我不驕傲,你把我的驕傲都擊碎了。” 這次堅持了一半,他就被尬得滿臉通紅,忙不迭退出去。 什么東西??!不,不可能是他,他不相信,一定是ai換臉。 絕不相信。 不得不說,祁盛演技還算好,心態也比較穩,這幾天照常上課,上班,忙社團事務,跟個沒事人一樣,面對朋友們善意的“嘲笑”,也置若罔聞,擺出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 江蘿倒是沒有嘲笑他,甚至這家伙一天到晚好像比他還忙,總是不見人影。 那天醉酒的事情,她只當沒發生一樣,每天開開心心,嘻嘻哈哈,沒心沒肺。 住在同一個屋檐下,難免抬頭不見低頭見,不知道是不是怕他沒面子丟臉,絕口不提那晚的時候,只是像朋友一樣跟他打招呼。 有時候,宋時微的朋友圈會出現江蘿和蘇寒一起打臺球的照片。 祁盛放大照片來看,看到蘇寒站在江蘿身邊,心里很不舒服。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祁盛不再是站在江蘿身邊的那個人了,明明應該是他,從小到大都是他。 祁盛才是最應該陪在江蘿身邊的人。 宛如天經地義,就像宇宙真理。 江蘿生日前夕回到家,祁盛在客廳等了她很久。 他穿著件簡單的黑t,半倚在沙發邊,手里拿著一本《月亮與六便士》小說,額前碎發修剪得很隨意,手臂線條緊致。 “你在等我嗎,祁盛?!苯}換了鞋走進屋,好奇地問。 “嗯。” “有事嗎?”她將包包掛在鉤子上,然后去陽臺看貓貓。 “明天生日,我訂了餐廳,跟你確定一下需要邀請多少朋友?!? “啊,不用?!苯}漫不經心地說,“我和宋時微、孟纖纖她們一起去游樂場玩,蘇寒也去,你也一起嗎?” 只聽“砰”的一聲響,沙發邊柜上祁盛最心愛的動漫手辦,掉在地上摔碎了,咪咪和公主俱是一驚,詫異地看看兩位小主人。 江蘿皺起眉頭:“怎么了?” 男人那雙修長白皙的手,緩緩握了拳,嗓音壓抑而低緩:“你要和他們出去玩?” “對啊,之前都約好了,你去嗎?!? “不去,我很忙。” “真的不去嗎?我生日啊…” “不去。” 江蘿失望地回了房間,掩上門,門外男人打掃了地面的手辦碎片渣子。 過了會兒,腳步聲由遠及近,在她門口停駐。 他終究什么都沒有說。 江蘿背抵著門,閉上了眼,強忍著心底的酸澀。 每年她的生日愿望都與他有關—— “祁盛平平安安?!? “祁盛開心快樂。” “要永遠永遠和祁盛在一起?!? “想成為祁盛的女朋友?!? …… 今年,她的愿望如果沒有他,那就希望世界和平吧。 第二天,江蘿在游樂場門口見到了宋時微和蘇寒他們,蘇寒穿著干凈的襯衣,熨燙得一絲不茍,盡顯清秀溫潤的氣質。 他一向是個溫和的人,和他相處,雖然平平淡淡,波瀾不驚,但是很舒服愜意。 不像某個人,三兩句不到就要惹她生氣。 今天雖然沒有陽光,但天氣十分燥熱,悶轟轟讓人透不過起來。 門口有穿著小企鵝毛絨公仔套的工作人員,跟小朋友們合影留念,江蘿也迫不及待地跑過去,靠在小企鵝身邊,讓宋時微用手機給她拍照片。 他們幾個在游樂場玩的很瘋。 他干燥的薄唇抿了抿,正要開口:“乖寶…”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