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大家的道德感是那么的充足,對禮義廉恥那么的看重,恨透了她這種破壞別人家庭的女人。 久而久之,她快承受不住了。 每天聽著不堪入耳的咒罵,被迫承受著良心的譴責,她腦海中漸漸多了一種聲音,一種幻覺,哪怕到了晚上也能清晰地聽見有人在耳邊肆意地罵她。 有時她會突然在睡夢中驚醒。 有時她會看到些奇怪的東西。 她已承受不住道德的譴責,未婚妻把她罵上了報紙,創造了整個淮城建國以來最大的奇恥大辱。 終于有一天,她瘋了。 穆敬生的未婚妻,那個穿著干練看起來一身正義的女人污蔑了她。 女人痛苦地捂著被她自己劃傷的胳膊,鮮血從她的指縫中流出,一臉委屈地靠在穆敬生的懷里,跟他說:她想殺了我,你養在外面的這個女人想殺了我啊。 那一天,她挨了一巴掌。 巴掌打在臉上,她似乎感覺不到痛,心口傳來的痛楚卻仿佛有一只大手把她的心臟緊緊攥住,痛得她喘不上氣,徹骨的寒意幾乎將她淹沒。 后來穆敬生帶著未婚妻走了。 老太太得意地瞧著她,臨走前,啐了一聲:“上不得臺面的東西,真以為我兒子看上你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份兒!” 那晚穆敬生沒有回家。 她想,她應該是在那一天徹底瘋掉的。 因為穆敬生走后,她對著空無一人的房子絮絮叨叨地說了很久,記不清她在說什么。 可惜,她不知道穆敬生為什么一反常態地對她動了手。 唯有身體的反應告訴她,她長久以來,不得不面對的重負——由她的意志鑄成的、始終緊繃如弦的防護之墻,在他的掌摑之下,轟然崩塌。 墻塌了,精氣神也散了。 她終于撐不住了。 …… 她渾渾噩噩地回了老家。 爹看到她,激動的又哭又笑,哥哥也哭了,嫂子怒了。 看到她高挺的大肚子,爹愁容滿面,但還是拍著她的肩膀說:“霞,想生就生下來吧,爹不攔你了,爹還年輕,給你帶孩子。” 她仿若聽不見。 拿著一根棍,蹲在地上,寫寫畫畫,嘴里絮絮叨叨地說著自己聽不懂的話。 她爹又哭了。 抱著她,抹了好久的眼淚。 … 回家的這些天,她偶爾有清醒的日子,把身上所有帶回來的首飾給了爹。 爹很驚訝。 但是爹沒有說什么,也沒有多問,只說:“給你肚子里的娃存著,生個男娃,就給他娶媳婦用,生個女娃,就給她當嫁妝。” 頓了頓,爹又說:“希望是個男娃,不會過得像你這般苦……” … 元宵節要放花燈,她記不清日子的,只是那天家里點了許多蠟燭,包了野菜雞蛋餡的餃子,她吃著味道好熟悉,趁著家里人出去看電影的功夫,揣了一份餃子去了后山。 可惜后山沒有她要等的人了。 山路難走,走的她肚子痛,不明不白地把孩子生在了她等人的地方。 雪下的鵝毛一樣大。 她怕孩子冷,脫下棉襖把她圈進懷里,沉沉地睡了過去。 她想著,先睡一會兒。 等她睡著或許就見到想見的人了。 可惜她沒能如愿。 等她被人晃醒,看到的是她爹焦急的臉和一群不認識的人。 他們紛紛說她懷里的娃娃臉色青紫,像是被凍死了,要就地埋了。 她才不聽,誰來咬誰。 …… 再次睜開眼睛,她看見的是她爹,正抱著她生下來的娃娃,一點一點地喂羊奶。 爹要給孩子起名字。 她想了想,腦海里忽然蹦出來一個字,原。 她爹應該是聽錯了,一拍手,說:“云,這個字好啊,不過是女娃娃,加個草字頭好些,就叫葉蕓吧!” 葉蕓,她的小女。 …… 她沒死,還生了孩子,流言四起,紛紛猜測她在外頭不知道被誰給睡了。 他們說她瘋了。 瘋子不會保護自己,孩子的爹說不定是哪個野男人,說不定還有好幾個爹呢。 這些話惹急了嫂子。 嫂子氣急了,再也壓制不住怒火,欺負她是個不知事的瘋子,從摔摔打打變成了直接對她動粗。 爹拜托嫂子照顧她坐個月子。 可爹和哥哥不在家時,嫂子就掐她胳膊,掐她大腿,扇她耳光,一遍遍地問她怎么不去死! 有一次爹撞見嫂子打她,罵了嫂子,激起了嫂子更大的怨氣。 嫂子在院子里破口大罵:“她活該被人睡了,光想著攀高枝兒,要不是她非舔著臉跟穆敬生處對象,咋會落到這個地步!” 穆敬生是誰? 恍然間她仿佛記起了一個身影,好像是她沖破萬難,死也要追逐的人,她不知道那人是誰,在深夜里,憑著腦海中的記憶奔赴了遠方…… …… 六四年農歷二月,穆敬生找到瘋瘋癲癲在街頭要飯的葉霞,懊悔不已,瘋狂找她生下的孩子,了無音訊。 穆敬生知道他錯了。 直到再次回到淮城,他看到他的妻子,瘋狂地護住了一個女孩……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