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金屬硬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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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彤:你好。
見字如面。
提起筆來,竟不知從何寫起,千言萬語,又似乎一言難盡。本以為如歌詞一樣,我們的分手和分離會是一場《無言的結局》,本想我們從此天各一方,再不相見——就如同那次街邊的再度相見,我所說的一樣:你忘掉我,去追尋你的未來;我不再擁有你,去過我踏實的小日子。但誰能承想,后面還有那樣一場驚濤駭浪,那樣一場暴風雨,在等待著我們。
其實槍響的那一刻,我有一種解脫般的感覺——我終于逃離了噩夢、告別了這個不堪承受的人生。那一刻,我是很欣慰的,因為我記得我曾對你說過:如果你面臨危險,如果你置身槍口之下,我會毫不猶豫地替你去擋子彈。那一刻,我認為我做到了,那一刻,我覺得,無論是情債、人債抑或法債我都還清了。
但我卻沒有死去。卻不知是老天眷顧我,讓我活了下來,還是老天要刻意地懲罰我,讓我用后邊的時光去承受我該領受的罪責。
大浦死了,那個被我稱作父親的人也被抓了。并非我是他們的親人和骨肉而不該這么說——他們真的是罪有應得。這些天來,我已經辦理了和大浦的離婚手續,我和那個死去的罪人,不再有任何瓜葛。至于我那個所謂的父親,雖然不用辦理什么手續,但在我的心里,他已經死了,他已經不是我的父親了,或者說,我壓根沒有這樣的父親。
彤彤,都說人生如戲,都說戲如人生,到底哪種說法正確?我不知道。但這一年來發生的事情,真的如恍然一夢,也如恍然一戲。
記得一年以前,我們以世人最羨慕的方式邂逅并相識,一場如童話般的,英雄救美的故事,公主和王子就那樣的相見了。我其實并不是公主,但在認識你之后、在與你相愛之后,我覺得自己真正變成了一個小公主,甚至是被你寵壞的小公主。和你在一起的時光,讓我覺得我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我驕傲,我自豪,我甚至洋洋得意,我甚至就快要得意忘形。但我原諒我自己那時的狀態,因為我身邊這個我深愛著的、也深愛我的男人,他是一個真正的英雄、真正的騎士、正義的戰士、翱翔天空的獵鷹。
是的,我就是那樣的、毫無保留的愛上了你,相信你也一樣的,毫無保留的愛著我。人們都說,世上的相遇是幾萬或者幾十萬分之一,而相愛了,就會是幾億分之一。和你在一起的時光,我每一天都感謝上蒼,并且問我自己:我這個來自農村的、最平凡的女生,何德何能一下子擁有了這樣的幸福、擁有了這樣優秀的男朋友——我未來一生的伴侶。
人們都流行看瓊謠的小說、瓊瑤的電視劇,它們之所以吸引人,就是很少有人覺得里面的那樣完美的花前月下和纏綿悱惻是真實的。就因為它不真實,所以才擁有那么多的擁躉。但置身于和你相愛的過程中,我卻真切地感覺:誰說小說和電視劇中的浪漫情節不會發生在現實的生活中?不會發生在現實的人身上?我就置身于這樣的現實中啊!
其實對于我來說,最甜美的那一段日子,是你接手了大案、進入了專案組、提升為準刑警的那段日子。那時候,我們的每次約會,除了我們的愛情的你儂我儂,還包括了很多你講述給我的你在工作中的趣聞、戰斗中的驚險。我簡直聽入迷了,這些故事更讓我確信:我面前的這個人,就是現實中的史泰龍、現實中的阿諾德施瓦辛格。電影里的這些英雄,觸不及、摸不到,可我面前的這個英雄,他卻一次一次擁我在懷中,我也一次一次擁抱他。我們可以一次又一次狂熱的擁吻。那些日子,那些約會,那些擁抱,那些愛吻,那些話語,讓我如在天堂,我覺得我比電影電視劇中的女主角幸福多了。
但我忽略了一點,很重要的一點:就算是瓊瑤的小說和影視中,也會有撕心裂肺的分離,也會有意想不到的驚濤駭浪。正如作家海巖所說:風花雪月里也有狂風暴雨。
而那時的我,甚至你,置身于幸福的我們,卻只看到了蔚藍色的大海,平靜的海面,金色的沙灘,以及牽手在沙灘上的幸福的我們。卻沒有想到大海的另一面,卻沒有想到有一場波濤洶涌的暴風雨正等待著我們。
還記得嗎?有很多次,都是我無意中的話語,給你帶來了破案的靈感。我記得你一次又一次的聽到我的話后如醍醐灌頂般迅速的離開,跑著去打電話。你還常說,如果你彤彤是福爾摩斯,我莎莎就是你的華生醫生。
可我并不是什么華生。如果真的是,也早已命中注定要和他的福爾摩斯分別。
在我一次次的聽到你的勝利的喜訊、案件往前推進的消息、為你高興的同時,心中也沾沾自喜,心想著‘這里也有我自己的功勞,軍功章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的時候,就在我期待你最終能破獲這個大案、抓到你口中常說的那條‘最后的大魚’的時候,我卻萬萬沒有想到:我自己卻置身于這罪惡的漩渦之中,我自己卻早已被這深不見底的黑洞吸了進去!而我自己,竟然就是這漩渦、這黑洞的一部分,我自己竟是那罪魁禍首的親生女兒!那條大魚,那條罪惡的大魚生出的小魚。
固然,十幾年來,我一直被他們蒙在鼓里,被我的父親蒙在鼓里,甚至被我后來的丈夫蒙在鼓里,甚至被他們全村人全族人蒙在鼓里,但我知道,這絕非一句‘不知者不為怪’能讓自己脫開干系的。
我在槍戰現場暈倒,被送到醫院后,不久就蘇醒了。那時候我的第一反應是:我居然沒有死,我竟然還活著,而我活著意味著什么?意味著老天對我的懲罰才剛剛開始,更意味著我沒有為我深愛著的那只獵鷹去擋住子彈。
當看到身邊的穿著制服的民警時,我甚至下意識地認為是你在我身邊,急忙伸出雙手抓住了他們的手,這才發現不是你。我瘋狂地向他們問你的消息,得知你平安無事后,這才放了心。但我同時也知道:老天爺讓我們都平安無事,才是對我最大的懲罰,因為我們將在同一片藍天下,呼吸著同樣的空氣,卻永遠不能夠再走到一起。
是的,我又想起了泰戈爾的那句詩詞,改一改就是:世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在你面前,你也在我面前,我們卻不能繼續相愛。
你是獵鷹、是金雕、是莊子《秋水》里的大鯤鵬、是飛鳥,我卻是一條水中最不起眼的小魚。而且是那條罪惡的大魚生出的小魚。飛鳥與魚,我們注定是兩個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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