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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念知道她這手外科技術(shù)在這個世界確實超前了一些，會帶來一定的倫理上的輿論壓力，尤其是在做了那幾個月的臨時仵作，對倫理方面有了一些更多角度的了解，她有時從開刀房出來后就會暗暗擔(dān)心有人會揪住這一點對她進行攻擊。

    她從未對任何人說起過這個，也無人對她提及這個，但她相信和安堂很清楚這一點，尤其是跟老太爺坦白自己就是柳依依后，也無人去追究為什么柳青泉會突然有了與師門傳授截然不同的外傷治療論述不論他們是出于什么考慮而不吭聲，起碼顧念對此是極為感激的。

    宋亦柏肯定也考慮過這個問題，看似前一刻還擔(dān)心己方被流言所傷，這會兒已經(jīng)在收集對手消息，準(zhǔn)備反制手段。饒公子邀他吃茶，其實本不必也帶上她，但既然當(dāng)著她面聊這些話題，亦是暗示自己放寬心，不用去理會那些傷人的流言蜚語。

    這兩位真不愧都是少東家從小受的教育就是不一樣，當(dāng)面真話假話摻和著誤導(dǎo)眾人，背后該做的事一件不落。

    宋亦柏與饒公子聊完天，顧念吃點心也吃了個飽，雙方分手，到街上各自雇車，宋亦柏帶著顧念緊接著去另一家酒樓赴午宴，本地行會的副會長請大公子吃酒。

    顧念只在去年和安堂八十周年開業(yè)時見過一眼東陽城醫(yī)藥行會的會長和副會長，聊過三四句話，她記得兩人都是心寬體胖的身材但哪個更胖一些她不記得了。

    副會長帶著他的兒子在酒樓等著，這頓惘性質(zhì)一目了然，只是私人聚會，不談公事。

    可等大家都坐下，上了酒菜，敬了一尊酒，開始吃吃喝喝了，說是不談公事，話題還是帶到了顧念身上，昨天下午她親手操刀的兩臺手術(shù)現(xiàn)在城里同行都傳遍了，最新消息是，淺水街永德堂分號這一上午就沒停過訪客。

    顧念心想這是不是太夸張了還影響病人休息，但大公子旁邊坐，她也就不吭聲，雙手輕搭桌沿，臉上掛著客氣和害羞的笑，問一句才答一句，還瞟瞟宋亦柏，給人的感覺好像是師兄不點頭有些話就不能說又被副會長贊賞和安堂規(guī)矩嚴(yán)。

    宋亦柏沒白給顧念打這么久的下手像血管這樣的名詞他已懂了，那些一眼看過去全都一模一樣的鉗子他閉著眼睛都能正確地區(qū)分出來即使顧念不說話，他也能聊上幾句用那些新名詞把副會長唬得一愣一愣的。

    午飯時間蠻長，邊吃邊聊，到后面都變成了輕松的閑談，甚至提到了下一屆的行業(yè)比武，希望到時能看到顧念再大展身手。

    顧念客套的笑笑，含糊地虛應(yīng)下來。

    酒足飯飽各踏歸途，顧念想回家客棧睡覺，宋亦柏卻仍舊帶著她去逛街市，說是看看有沒有中意的特產(chǎn)，可是在街上走了兩個來回，依然兩手空空，直到進了一家茶樓，見到有人沖宋亦柏招手，才反應(yīng)過來又是一次約會。

    顧念不認(rèn)識對方，名字都沒聽說過，宋亦柏認(rèn)得，是跟他同臺比賽的年輕疾醫(yī)，外地一家老醫(yī)館的少東家，他的老父親也是住在盧園，父子倆一塊請宋亦柏吃茶。

    宋亦柏一引見顧念，于是昨天下午的手術(shù)不可避免地第三次成為值得一聊的新鮮話題，坐了半個多時辰，大概有三分之一的時間都在聊這個，直到顧念喚茶博士給他們添了一道水才換了話題。

    在茶樓外目送對方先上車走遠(yuǎn)后，顧念不敢自作主張，她可憐兮兮地看著仍然一派悠閑的宋亦柏，不知道他哪來的這么好精神，“師兄，可以回客棧了么？”

    “還早呢，還有一頓晚飯，吃完了我們再回去。”宋亦柏抬腿就走，顧念只能緊緊跟上。

    “跟誰吃啊？去哪吃啊？要不要坐車啊？”

    “本地的一個藥商，便飯而已，又不給你吃毒藥，你別一副苦臉啊，打起精神來。”

    “藥商跟我又無關(guān)，我能先回去么？”

    “你能不掃興么？”宋亦柏瞪了顧念一眼，扇子危險地在她頭上晃來晃去。

    “你一個人去又不要緊。”

    “我好歹也是個少東家，身邊沒個跟班像什么樣子。”

    “你應(yīng)該帶玳安出來。”

    “玳安又不能在桌上帶來新話題。”

    “原來我就一個話題由頭啊。”

    “知道就好了。”宋亦柏得意地虛晃了一下扇子，把顧念趕到道路里側(cè)，他走在外側(cè)。

    顧念揉著發(fā)酸的后腰，癟著嘴，跟上宋亦柏時走時停的腳步，看看街邊商鋪和小販?zhǔn)圪u的商品，時間漸晚，慢慢地華燈初上，他們二人拐過一個街口，來到后面一條街上的一家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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