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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悠悠地坐回了椅子上,相有豹卻是朝著滿眼都是貪婪神色的熊爺擺了擺手:“熊爺,估摸著您是有酒了。記性也差了些?這明明就是您和段爺押在這雙龍會賭局上的錢,我火正門不過是做個轉(zhuǎn)手罷了。這要是我火正門能贏了斗牛賽會的這場面,我還得恭喜您二位就手生財！”

    嘿嘿憨笑著,段爺伸著肥碩的手指捏起了酒杯朝著相有豹一舉:“那我這兒多謝相爺了！只是有一樣,那剛開張的火正門堂口,背后撐腰的可是日本人！我姓段的在這兒多嘴說一句,您和您那堂口里可得加幾分小心！再有一樣――那菊社里頭姓左的掌柜,估摸著也不是個善茬子！前幾天崇文門外德國善堂里頭出的那事兒。指定就跟他脫不了干系！沒準(zhǔn)兒那姓左的背后,戳著的也是日本人！”

    很有些不屑地一扭臉,熊爺一邊把相有豹剛遞過來的那兩張花旗國存單仔細(xì)疊好了塞進(jìn)褲腰帶里,一邊吊著嗓門低聲吆喝起來:“不就是日本人么?段爺您在官面上,有些事兒是身不由己。可要那日本人真要是敢擋著咱街面上的兄弟們發(fā)財,那豁出去就抽死簽、挑幾個敢填命的跟他們廝拼了！段爺您放心,哪怕是日本人的命再金貴。咱拿十個換他一個,您也差不離就能交差了不是?”

    眼神微微一凝,段爺臉上卻是笑意不減,扭頭朝著大大咧咧的熊爺笑道:“你這還真是有酒了！我說。今兒也喝得差不離了,這就散了吧?明兒你該接著收賭注的還得收,我這兒還得.一堆沒譜兒的事等著呢.”

    嘴里胡亂搪塞了幾句話,段爺椅著肥碩的身板從椅子上站起了身子,費力地披上了掛在一旁衣架上的厚衣裳,轉(zhuǎn)頭朝著同樣站起了身子的相有豹一擺手:“甭送！這會兒叫太多人瞧見了咱們攪合在一塊兒,怕落人口舌！”

    也不搭理椅著身板從椅子上站起來的熊爺,段爺自顧自地撩起門簾走出了雅間。或許是也喝了不少的緣故,段爺才剛走出了燕來樓大門口沒多遠(yuǎn),腳底下已然是一路歪斜趔趄,全然是一副站不穩(wěn)的模樣,嘴里頭也是連連打著酒嗝,瞧著就是要吐的德行。眼瞅著路邊有一條黑漆漆的胡同,段爺猛地伸手一捂嘴,直奔著那黑漆漆的胡同里扎了進(jìn)去！

    才扎進(jìn)了那條黑漆漆的小巷子,方才還醉態(tài)可掬的段爺已然站直了身子,嘴里頭一邊繼續(xù)擰巴出來嘔吐的動靜,一雙小眼睛卻是死死地盯著街面上來往的人物。直到看明白了自己身后并沒人跟著,段爺這才猛一轉(zhuǎn)身,順著那條黑漆漆的胡同朝著滿目春書寓的方向走去。

    順著漆黑的喧同七彎八拐地走了差不離一壺茶的功夫,滿目春書寓已然近在眼前。估摸著是段爺那身板著實打眼,老早就侯在了滿目春書寓門口的白癩子立馬朝著段爺迎了上去,嘴里頭更是吆喝得如同蜜里調(diào)油:“嗨喲我的段爺。您這可是來晚了.您就是不體恤我們這替您留門的碎催凍得狼狽,您也得心疼書寓里頭的姑娘等得傷心不是?”

    伸手?jǐn)n了攏披在了身上的厚衣裳,段爺愛搭不理地朝著白癩子低聲喝問道:“少給我扯那閑篇兒！請我的那客人,來了沒有?！”

    麻利地一點頭,白癩子臉上都恨不能笑出一朵花的模樣:“這還得說是段爺您面子大,也肯體恤我們滿目春書寓里頭這些個可憐人！請您的那位客人老早來了,估摸著是打聽明白了要請段爺您說事就得來滿目春書寓的這規(guī)矩。進(jìn)門的時候就一人賞了兩塊大洋,手面還真是不含糊”

    冷笑一聲,段爺一邊朝著滿目春書寓走去,嘴里一邊低聲自語道:“都能把秋蟲會上攢局押的銀子給卷包兒會了,這手面能含糊得了么?”

    熟門熟路地走進(jìn)了滿目春書寓,段爺大大咧咧地徑直走到了那亮著燈火的小樓前。朝著那聽見了人通傳、正站在小樓門前迎候著自己的人物冷笑著叫道:“嘿喲.讓您這位大日本國的齊家行三爺站門口迎我一個臭巡街的,這還真是當(dāng)不起?！”

    耳聽著段爺那顯然帶著譏諷味道的話頭,穿著一身蜀錦的長衫,頭發(fā)已然全白的齊三爺卻是眉目不動,照舊朝著段爺一個揖作了下去:“段爺,您就甭耍弄我這破家之人了！外邊冷,您里邊寬坐了。咱們再慢慢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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