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情債難償-《斗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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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碟子素菜,兩壺老白干,再加上兩碗熬得還算是過得去的玉米碴子粥和幾個硬面餑餑,也就湊出來了四九城里凈齋鋪子里最常見的席面。
四九城里,五行八作的規(guī)矩眾多,尤其是在飲食上頭的講究,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
就像是仵作行的從來不吃牛肉,梨園行的高低不沾糖蒜,這差不離就是多少年下來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而有些行當(dāng)里頭廝混的人物,平時吃喝倒也隨意,但在做些個要緊買賣的時候,卻是丁點葷腥不能沾染,生怕犯了些有的沒的忌諱!
就像是賬房先生這行,手里頭的算盤珠子數(shù)算著主家的財源,平日里自然不會被主家刻薄。平日里一天三頓飯多少要見點葷腥,講究些的還得準(zhǔn)備一份夜宵,好讓那些個連夜計算些小賬的賬房先生別餓著了肚子。
可等得算大帳的時候,或是年底關(guān)賬的當(dāng)口,拿清水凈手之后、坐到桌子旁開始算賬的賬房先生就不能沾一點葷腥,送進(jìn)賬房的小菜也都是些青菜、豆腐,再加一碗白飯了事,算是討得個一清二白的好口彩、好意頭!
有那腰里頭揣著幾個閑錢的賬房先生,一到了這時候、壓根也就不去碰主人家送過來的那點青菜、白飯,抬腿就奔了四九城里出名的全素劉家開的館子開飯,一來是守著行當(dāng)里的規(guī)矩,二來也趁勢換換新鮮口味。
而那兜里邊不太寬裕的人物,自然也就得朝著那些個凈齋鋪子里頭轉(zhuǎn)悠了。
也不是太講究的鋪面,里頭也不設(shè)散座兒,只有三、五、七間拿薄板、魚膠隔開的小間,肩挨肩能坐下五六個人的大小。外帶著能做幾個不擱蔥、姜、蒜的家常素菜,燙一壺多少兌了些涼水的老白干。能奔著這凈齋鋪子里走的人物,差不離也都是沖著那小間能關(guān)門聊事兒而來,吃飯倒還真在其次了!
候著端菜進(jìn)來的小伙計輕輕關(guān)上了夾板門,胡千里也不說話。只是自斟自飲了三杯老白干后,方才朝著坐在自己對面的那錢糧判官一拱手:“阮爺,咱們這得有多少日子不打照面了?”
一只巴掌搭在了那隨身帶來的行李卷上,被叫作阮爺?shù)哪清X糧判官也是自斟自飲了三杯老白干,這才重重地吐了口酒氣:“差不離得有五、六年光景了吧?”
拿起了自己面前擺著的那雙筷子,胡千里先是把桌子上每樣菜都給嘗過了一口。再把個硬面餑餑掰了一半拿在手中慢慢啃著:“阮爺,我記得您那錢糧判官的行當(dāng)里,有個賬不清、人不食的規(guī)矩?瞅著您也是餓了不少時候了,咱們先把肚子湊合填飽了,再說旁的話?”
把自己那雙筷子捏在了手中,阮爺伸著筷子在離著自己最近的那盤素菜里撥弄了幾下。卻又重新放下了筷子,朝著胡千里低聲說道:“胡爺,您有啥話直說吧?”
慢條斯理地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胡千里盯著阮爺?shù)难劬Γ焓謴膽牙锩隽藗€二指寬窄的小布包,輕輕放到了桌面上:“阮爺,還記得這物件么?”
也不等阮爺答話。胡千里已經(jīng)慢慢打開了那小布包,伸著兩個手指捏起了半截散發(fā)陣陣隱隱油光的墨錠:“六年前,阮爺您給我這物件的時候說過,能憑著這物件求您辦一件事!今兒我還真是有求于您了!”
死死盯著胡千里手指頭上捏著的半截墨錠,阮爺猶豫再三,卻是重重地嘆了口氣
也就在六年之前,阮爺還在保定府里一家豪門大戶中做個大管事。憑著紹興師爺手底下那點管家、算賬、盤生意的本事,倒也頗得那家豪門大戶主人的信賴。平日里在府邸內(nèi)也就是個一人之下,諸人之上的做派,差不離的大小事情也從來是一言而決!
細(xì)算起來。阮爺待著的那家豪門大戶之中,在滿清年間出過一任道臺、兩位縣令,還有四五個舉人,也勉強算得上是書香門第。雖說如今已然是民國的年號,可仗著家里頭多年攢下的一份家當(dāng)。在保定府里也都能算是數(shù)得著的富庶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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