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爾虞我詐-《斗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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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是別扭著嗓門,站在月亮門后陰影里的人物低笑幾聲:“嘿嘿行啊,還真是做‘攔齋’買賣的,江湖上套交情的場面話都省了不是?得了,既然是一錘子買賣。那咱們也就用不著攀交情了!日后要是還能在四九城里見了,丁是丁,卯是卯,是同桌吃飯,還是白進紅出。那就各憑造化了!諸位爺們,照著規矩、亮彩頭吧!”
像是駕輕就熟也似,三撥扎堆聚攏的壯棒漢子里各自走出來兩個人,從那些大車上卸下了幾個箱子,抽出腰間的短刀撬開了箱蓋,再一股腦地將那些箱子里的東西倒在了地上。
同樣是輕車熟路一般,一個站在油燈后的打行刀客麻利地點起了一盞明亮的氣死風油燈,快步走到了那些從箱子里倒出來的東西面前,將氣死風油燈湊到了那些東西左近。
雖然是站在月亮門后的陰影里,那別扭著嗓門說話的人顯然也看清了從箱子里倒出來的東西是寥寥幾個長方形的紙盒,剩下的卻全都是一塊塊缺邊損角的青磚。
冷哼一聲,那別扭著嗓門說話的人不禁略略提高了些聲音:“諸位爺們,這不對吧?我請諸位爺們攔下來的東西,可不該是這么個數目?”
同樣看到了那些從箱子里倒出來的磚頭,那些扎堆蹲在了一塊兒的壯棒漢子中,有個像是主事的人物悶著嗓門應道:“爺們,我們接應的可就是攔下這十幾輛大車。可車上裝著的是什么東西,這可就不管保了!”
嘿嘿低笑著,那站在月亮門后陰影中的人物只一聽這話,頓時慢悠悠地踱著四方步走到了眾人面前,仰著臉朝那三撥扎堆蹲在一起的壯棒漢子笑道:“怎么著?趁著月黑風高,您諸位還想跟我這兒唱一出貍貓換太子不是?!把話挑明了說,可著四九城里數算下來,能從我姓段的眼皮子底下搶食吃的,恐怕還沒從他娘肚子里鉆出來呢!”
像是壓根也沒預料到請人做這‘攔齋’買賣的人會是北平巡警局的局長,那三撥蹲在一起的壯棒漢子中出頭主事的人物猶豫片刻,卻是亢聲朝著滿臉假笑的段爺叫道:“這位主家,兄弟們今年手風不順,這才逼不得已在四九城里做上了‘攔齋’的買賣,只求能有條活路熬過今年冬天!雖說這‘攔齋’的買賣有些不講究。可畢竟還是有幾分規矩!這位主家,您要是信不過我們,那您也得信得過那些個鏢行里的達官爺――您一問就知道,從‘攔齋’的地面到這兒,我們這幫子兄弟可是馬不停蹄、一刻也沒敢耽誤!就算是想要耍些什么花活兒。那也騰不出這個手腳不是?”
嗤笑一聲,段爺倒背著雙手,慢條斯理地走到了那堆磚頭旁,費力地彎腰從磚頭里撿起了個長方形的紙盒撕開來看了看,嘴里卻是曼聲說道:“行了,四九城外八十里、蛤蟆灣汪大蛤蟆的人馬從來就是一股子。就算是汪大蛤蟆今年開春的時候失了風、叫人把腦袋掛在了城墻上,那也沒聽說汪大蛤蟆手底下的人散成了三撥!還跟我這兒捏弄著場面、一撥人想收三撥人的錢不是?甭裝著不認識我姓段的!話說明處,這趟差事,你們可是給我辦砸了!該怎么著,還用得著我再說?”
狠狠地一咬牙,那些壯棒漢子中主事的人物朝著段爺一抱拳:“段爺。既然都叫您瞧出來我們是汪大蛤蟆手底下的兄弟,那我們也不藏著掖著――今年兄弟們流年不利,幾趟買賣都失了風,實在是逼得沒轍了這才旁的也不說了,嘴頭子官司也好、動家伙玩命也罷,我們這幫子兄弟都不是段爺您的個兒!這趟活兒,就當是我們兄弟白干!只求段爺賞條路走。我們兄弟明兒天一亮就出四九城,上別處尋活路去!”
扭頭看了看那主事的人物,再從懷里摸出塊掛著金鏈子的懷表瞅了瞅時辰,段爺微微搖了搖頭:“這都認出來我姓段的這張臉了,那我姓段的怎么著也不敢讓你們留著活口出四九城不是?沒得說,諸位爺們這就上路吧!日后逢年過節的紙錢香火,都算我姓段的,絕少不了諸位爺們的供奉!”
猛地抽出腰間別著的短刀,那主事的人物頓時變了臉色,獰聲朝著站在自己身邊的段爺叫道:“段爺。您大人大量,賞兄弟們一條活路走,兄弟們記您一輩子人情!可您要是要是”
話沒說完,那群壯棒漢子中主事的人物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重重地跪倒在段爺的腳下。手中攥著的短刀也掉落在一旁。
幾乎在這同時,那些同樣拔出了腰間短刀的壯棒漢子,也紛紛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慘叫起來。有幾個看著身子骨虛弱些的,更是捂著肚子在地上翻滾起來!
搖晃著肥碩的脖子,段爺抬腿一腳蹬在了那跪在自己面前的主事人物肩頭,將那捂著肚子的主事人物踹了個翻滾:“怎么著?還想著跟段爺我耍橫不是?我就見不得你們這路饑荒賊,截道都能混得肚里沒食、身上沒衣!還想著在我姓段的管著的地面上做‘攔齋’的買賣?不凈掃了你們這路饑荒賊,我他媽的能放心在四九城里走鬼道買賣?”
死死地捂著肚子,那二十幾個壯棒漢子全都在地上掙扎翻滾起來,慘叫的聲音伴著從口鼻中涌出來的黑血,把個原本就有些荒僻的宅子渲染得像是陰曹地府的刑房般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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