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正月花燈 (中)-《斗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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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頭抱著一整刀江西麻原鋪花帽兒老號隔年的桑皮紙,手指頭上還勾著兩小罐子山西清徐老醋作坊倒騰出來的醋尾巴汁兒,九猴兒耳朵里聽著街面上那些個鋪面掌故絮叨議論,臉上禁不住浮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打從破五開門那天起,火正門里一幫子小徒弟也就沒消停過,一撥撥有事沒事的擱在納九爺跟前轉悠,一碗茶才喝了一口就有人續上、酒插子里頭開水兌得滾浪翻花。納九爺一個不留神端著剛倒出來的老汾酒嘬上一口,愣是叫那滾熱的老汾酒燙得嗷一嗓子把酒噴了個漫天花雨!
眼瞅著身邊的小徒弟們一個個眼巴巴瞅著自己、可又沒一個敢張嘴說話,納九爺心里頭哪兒還能有不明白的?再算算過去的小一年功夫里,火正門堂口倒也當真掙了幾個,索xìng也就把手一揮,由著那些個小徒弟去找胡千里從公中賬上支取銀子,熱熱鬧鬧cāo辦一場花燈會的場面。
這要是旁人到了破五開門之后才想起來尋燈匠扎花燈,估mō著還真是找不著個能出挑拔份兒的老師傅。可架不住火正門中就有洪老爺子這么一位巧手大匠,雖說做各類哨子跟扎花燈總還隔著行當,可俗話也說一理通、百業成,就憑著洪老爺子這么多年在四九城里經過、見過、cāo持過的場面,哪兒還能拿捏不下幾盞花燈?
也還得說是面子上的事兒,打從胡千里那兒支應了公中銀子的小徒弟們一找到洪老爺子,嘴頭子上甜得倒牙的說著吉祥話、奉承言,幾個女娃兒再拽著洪老爺子胳膊搖晃上幾下,叫搖得眼暈的洪老爺子點頭應允之下,卻也著實是拿出了手上頭的真本事、硬功夫——這扎出來的花燈可是要當人lù相的玩意,再加上四九城里場面上走著的爺們可都是經過、見過的主兒真要是叫人指摘出來個出乖lù怯的地方.......
且都不論旁的,怕是rì后走街面上見著了相熟的朋友,這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了不是?
仗著手頭上寬裕,身邊上湊熱鬧的小徒弟也足夠調派使喚,洪老爺子自然拿捏出來當年cāo持手藝場面時候的本事。幾天工夫下來,火正門堂口二進院子里的大燈籠已然有了個模樣。
眼見著九猴兒拿著剛買回來的材料走進二進院子,洪老爺子立馬朝著九猴兒一招手:“”九猴兒,這兒還正等著你呢!手腳上頭都利落著些,把這些小件一個個從高到低,安在我用朱砂筆點出來的紅印子上頭。可記著安牢靠了.......
把手頭物件朝著洪老爺子面前一放,九猴兒抬頭看著洪老爺子身后那已經能瞧出來個模樣的燈籠牌樓,頓時挑著大拇哥吆喝起來:老爺子,就憑著您cāo持著扎出來的這燈籠,估mō著今兒晚上天橋上頭花燈會的那些人物都得叫驚掉了大牙?!以往街面上鬧花燈的場面,燈匠行里有名的老師傅扎出來的走馬燈,那也就是里外兩層、順逆走馬,可您這燈籠牌樓.......我這可都數算不過來了?洪老爺子,您這倒是怎么個手藝講究?您也跟咱們這些個小輩說道說道、讓咱們也好好長長見識不是?”
很有些自得地捋著下顎上的胡須,洪老爺子卻是不搭理九猴兒的話茬,只是伸手捻起了一張桑皮紙,再瞅了瞅九猴兒踅mō回來的那兩小罐子清徐老醋作坊里倒騰出來的醋尾巴,微微點了點頭:“都說九猴兒你算得上是四九城中地理鬼,這江西桑皮紙倒是花錢、花功夫就能尋著,可這老醋尾巴.......你倒是打哪兒踅mō來的?”
腳底下微微一較勁,九猴兒輕飄飄地跳上了燈籠牌坊旁邊搭著的腳架,一邊照著洪老爺子的吩咐、將那些或圓或扁、或尖或鈍的銅哨片兒安在了留著朱砂筆印子的地方,一邊得意地笑著應道:“尋著這老醋尾巴的地界,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是街面上各家雜貨鋪!”
一邊拿著個手指頭大小的小刀子裁剪著桑皮紙,洪老爺子一邊很是奇怪地問道:“雜貨鋪里......能有老醋尾巴?這東西平rì里壓根就沒一點兒用處,誰家雜貨鋪能進這東西來賣?”
嘿嘿壞笑著,九猴兒當真像是只活猴兒似的在腳架上攀來爬去,又快又準地將那些銅哨片兒按到了花燈牌樓上:“雜貨鋪倒是不進老醋尾巴,可雜貨鋪不都有醋缸不是?這大過年的,各家買賣年前進的貨都賣得個差不離,尤其是這油鹽醬醋的玩意,更是賣得見了底兒!我這也就是多尋了幾家雜貨鋪,花不了幾個錢兒就把那些個醋缸里頭的底兒給淘換來了!洪老爺子,您瞅著還合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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