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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過了小一年的功夫，菊社的買賣已然是改弦更張、變了模樣，再沒了往日門前車水馬龍、人頭攢動的紅火場面。

    雖說小門小戶過日子，當(dāng)家的小媳婦、姑奶奶都得會算計、懂節(jié)省，可經(jīng)過了珠市口兒大街上那場大火之后，四九城里風(fēng)言風(fēng)語的都把這把火的個根源、苗頭朝著菊社指摘過來，哪怕菊社里頭的物件再比旁的商號齊全、價錢也都便宜不少，可原本買個針頭線腦都得跑一趟菊社的姑奶奶、小媳婦們，卻鮮少有再樂意去菊社采買的舉動。

    把話說到頭兒，四九城中人物活的就是個臉面、心氣，為占那點(diǎn)小便宜就跟一來路不正的買賣家扯上勾連，誰家里丟得起那個人吶？

    再者說了，如今這世道不靖，民國政府的警察局里見天兒的上街逮人朝大牢里頭扔，萬一因為貪圖菊社這點(diǎn)便宜吃上掛落.......

    通匪銷贓的罪名，朝著輕了數(shù)算也得是蹲個三五年大牢了吧？

    估摸著菊社新?lián)Q的掌柜也瞧出來自己這買賣不招四九城中百姓待見，把貨品價錢一壓再降的折騰了有小倆月，菊社猛不盯的就換了做買賣的路數(shù)——概不零售、只做批發(fā)。原本的鋪面都沒找一個四九城里的力巴動手，居然就靠著菊社里頭那些個伙計敲敲打打、連拆帶補(bǔ)的改成了迎客的廳堂。

    但凡是生意場上的買賣人家，都知道做小買賣是當(dāng)面的生意，買、賣兩家人物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干脆利索、兩不賒欠。而大生意卻往往是錢貨兩不見面，談笑間山一般的貨物沒動地方已經(jīng)易主、海一樣的銀錢不出鋪面自然結(jié)清。

    雖說菊社在改成了只作批發(fā)買賣的商號之后，迎客的廳堂前依舊是門庭零落車馬稀的模樣。可就這么小半年下來，菊社里頭原有的那些個滿臉都是笑模樣、見天兒站在鋪面門口招攬著主顧小伙計已然全都換過了一茬，站在廳堂門口迎候貴客上門的伙計渾身上下也全都是一水兒錦藍(lán)緞子面兒、瑞蚨祥買來的長衫、腳踏內(nèi)聯(lián)升訂做的布鞋，顯見得是菊社的東家著實(shí)掙了幾個，這才舍得在迎客的伙計身上花錢裝點(diǎn)，烘托出來一派買賣做大了之后才有的富貴場面。

    無獨(dú)有偶。非但是菊社當(dāng)街的鋪面改頭換面，就連菊社那占了不少地皮的后院也都改了章程。原本多少還能囤些貨物的庫房加厚重砌了墻壁，整間庫房就留了倆半尺見方的小窗戶透氣。庫房門口加裝了鐵柵欄門，門后頭橫著兩張長凳、擺著一張桌子，晝夜不分都有倆菊社里頭的伙計木木瞪瞪臉對臉坐在長凳上候著。

    但凡是有人想進(jìn)庫房里面，先就得驗過了菊社掌柜親筆寫的憑條，再兌上了一天兩換的切口，這才能后退了幾步，等著鐵柵欄門里那倆伙計開門放行。就憑著這副做派場面。瞧著倒不像是商戶人家的講究，反倒像是行伍之中的規(guī)矩！

    原本是老北平見慣的四明大亮青磚瓦房也都叫改了歸置，重新翻蓋成了繞廊旋閣、離地一尺多高、帶著推拉門的東洋屋子。雖說為了防寒擋風(fēng)，那些個瞧著輕巧無比的推拉門上都仔細(xì)鑲嵌上了雙層的玻璃片兒，可也不知道那推拉門上下是使上了什么機(jī)關(guān)消息，活動起來的時候依舊像是紙糊的門扇一般輕巧？

    院子里的空地上硬生生掏出來幾個大坑，坑底密密實(shí)實(shí)用青石片子墊底，再拿一架風(fēng)葉子水斗從院里的水井里慢悠悠吊出來些井水。絲絲縷縷地灌滿了那幾個大坑，生生把個平平整整的大院子折騰得只留下個九曲十八彎的同道。又配上幾處假山、三五松竹、**臘梅。倒是憑空在這天寒地凍的北地風(fēng)光中營造出來個杏花煙雨般的江南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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