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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白色恐怖-《父親的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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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氣也要把他背回去!”肖老師幾乎是怒吼著,喝令人們把那學員放到自己背上,一股勁,站起身來說:“走,趕快回城!”德玲挨著他,感到他的喘息里有著憤怒。

    軍隊向工農下手了。

    4月,駐上海的蔣介石軍隊向工人糾察隊開槍,殺死多人,同時在江浙大肆捕殺共產黨人,軍隊里的共產黨人也紛紛逃亡。

    江西將共產黨員禮送出境。河南,馮玉祥將其部隊里的共產黨員禮送出境。湖北汪精衛在7月15日發表“分共”談話,宣布和共產黨決裂。這也是大革命失敗的標志性事件。

    德玲被通緝,不能回家了,她在一個隱秘地方租了屋子,告訴了肖老師。

    夜里,肖老師到這里來,告訴她,形勢已經非常緊急了,到處都在搜捕共產黨,他的宿舍是絕對不能回去了。

    德玲去外面小攤上買了些小吃的,肖老師洗了臉,兩人坐在地板上說話。肖老師說,以往一切的工作方式都要改了,同志們都已轉入地下,一切都要服從地下工作紀律,紀律就是生命!他說:“德玲啊,說不定哪天,我出去就不回來了,你要做好你的工作!”德玲說:“不會的,你怎么會那樣?”

    她問肖老師今后的任務?肖老師說要等命令。

    夜深了,德玲將一床被子鋪在地板上,肖老師說他睡地上。

    德玲已經躺到床上了,忽然走下床,輕輕坐到肖老師身邊。肖老師沒有睡著,這個堅強的男子漢,此刻一動不動,只是呼吸有些急促。德玲看著肖老師,俯下身去,將臉貼在他胸口,“我們為什么要壓抑自己啊?為什么?我們是隨時有可能犧牲的!”德玲喃喃地說。黑暗中,肖老師伸出臂膀,將她緊緊抱住……

    那天,吃過飯,顏法坐在爹娘床頭,和爹娘說著話。

    忽然,大門嘩啦一聲,闖進好多人來,顏法出去,馬上有人說:“就是他!”幾個廣西兵馬上來捆他。家里亂成一團,天鵬大聲喝道:“你們要干什么?”為首的軍官說:“奉清鄉司令的命令,來捉拿傅顏法!”老三拿塊磚頭,大聲說:“他犯了什么法,你們要拿公事出來!”那軍官火了,朝天就是一槍!這就是公事!兵們也吼起來,有一個打了老三一耳光!

    外面,街坊們都站在路邊,有人說,你們是不是搞錯了,這老二可是個大孝子!當官的又放了幾槍!那陣勢,誰要是阻攔,他就會打死誰。

    顏法看這樣,便對老三喊道,你不要沖動,會說得清楚的!老三說,什么說得清楚!那些被殺的人,哪個是犯了死罪的?到哪里說去!不容他們再說,當兵的如狼似虎,早把顏法推著走了,老三再暴烈,在這么多槍口下,也無能為力。兩位老的見兒子被抓走,慌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在椅子上呆著。半天,有人說,快去找保長,街坊聯名去保。傅家姆媽這才起身去保長家。

    顏法被當兵的推搡著,上了一輛囚車,四個當兵的坐在周圍,他坐中間。他問當兵的,我犯了什么罪?當兵的說,我管你犯什么罪!叫捉我就捉!車子很快進了一個大院,當兵的把顏法推下來,領進一個大房子,里面坐著個軍官,見顏法來,馬上厲聲喝道:“你知罪嗎!”顏法說,我有什么罪?那當官的說,你是糾察隊長不是?顏法說是啊,糾察隊長就該捉啊?當初是**叫我當的啊!當官的就說,看你這樣子就不是好的,會狡辯,看來不打你是不肯招的!當兵的見這樣說,馬上抽出皮帶來,抽了顏法幾下,顏法見不是說理的地方,便不再開口。當官的叫把顏法押下去,幾個當兵的把他推著,到了一個陰森森的大樓,進大門,中間一條走廊,兩邊是鐵窗,有人在鐵窗里哀叫著,聲音那樣絕望,顏法想起了小說里的地獄。

    當兵的打開一扇門,猛力將他推倒在地上,屋里太黑,過了好一會,才看見周圍竟有好幾個人!一打聽,他們是從陽新捕來的,是農民協會的人。一個年紀稍大的,大約四十多歲,人們叫他“二叔”,他的腿被老虎凳弄折了,不能走路,肺部被灌了辣椒水,一開口就不住地咳嗽,發出那種駭人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呼隆聲。他斜靠在一個草鋪上,幾個年輕的照應著他。一個孩子似的小伙子,幫老者揉著胸,不住地哭,說沒有照顧好叔叔,這是他的親侄子。

    老者很冷靜,壓著胸口,喘息著說,不必要了,反正不會長了。忽然,他擺手叫顏法過去,問顏法是什么罪?聽說是糾察隊,他想了想說,吭吭,你可能不一定會槍斃。你是城里的,家里人送點錢,吭吭,可能放你出去的。只要沒有苦主告你!轉頭嘆息一聲,我是不行了,他們不會放過我們!原來這幾個都是地方紳士的死對頭,當工農運動激烈的時候,他們帶頭搶了土豪的財產,把和農會作對的豪紳抓起來斗,到現在軍隊清鄉,紳士們引著軍隊將他們抓起來,毒打一頓,送到省城來。從那樣遠的鄉下送來省城,說明案情之重。

    老者對顏法說,有件事情,吭吭,想請你幫幫忙,行不行?不等顏法回答,他說,我們可能過不了明天的,我問了,吭吭,鄉下來的都不多審,提出去就斃!

    實不相瞞,我是共產黨,但是,我們在這里的情況,黨不知道,吭吭,過了很多年后,我們黨一定會勝利的(說這話時他語調里有一種激昂),那時候他們會想起我們!請你把我們幾個的名字記下來,將來等我們勝利了,吭吭,告訴我們的黨,我們沒有叛變,吭吭,請你讓我們的后代知道!

    這樣一段話,他斷斷續續,一說一喘,講了好長時間。

    明知道自己就要丟性命了,還這樣執著的記得那看不見的勝利!顏法心里一陣難過,趕緊答應了。他們一共四個人,是一個家族的,姓鄧,老的是和字派,小的是生字派,很好記。老者叫鄧和明,另三個叫鄧生金,鄧生銀,鄧生輝,顏法念了幾遍就都記住了。那人便不再說什么。

    果然天剛亮就來提他們了!兩個抓一個,五花大綁,頭頂上插斬標,無疑是執行死刑。幾個人互相望著,那親侄子哭了起來,叔叔安慰說:“莫哭伢子!我們一起走,吭吭,路上有伴的!”兩個當兵的扔給他一根棍子,讓他柱著,臨出門,他忽然和顏悅色地對當官的說:“官長,吭吭,我們就要上路了,你能方便我們一下嗎,吭吭,我們在陰間也感激你的!”軍官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問有什么事?老者說,我們不是盜匪,是為主義而死的,我們冤枉。吭吭,心里有冤氣,不喊出來,陰間路上不爽快。請你讓我們喊幾句,不要為難我們!軍官茫然不知所措,點頭答應了,說只能在這屋里喊一下。那老者便咳嗽著喊道:“農會萬歲!”又喊“共產黨萬歲!”“打倒軍閥!”很快就被自己的咳嗽打斷。幾個年輕人都喊起來,壓住了老者的聲音。他們喊了好多遍,軍官一聲令下,當兵的提著繩子把他們推出去。老者望著顏法,沙啞著說了句“拜托了兄弟!”昂然出門。一陣汽車聲帶走了他們。

    天亮后,一個兵來叫顏法,說有人保他來了。顏法跟著兵走到昨天那間辦公室,那當官的還坐在那里,見了顏法,問:“汪東生是你什么人?”顏法說是我的老板。軍官便對當兵的說,去把他叫進來!

    老板穿著長衫進來。見了顏法,說聲好險!要不是劉軍法官你就完了!原來這軍法官和老板是一起留學的同學,昨天聽說顏法是機器廠的,他留了個心,沒當時處置顏法,而是打了個電話老板,說抓了他們廠的人。老板一聽是顏法,馬上全力擔保,今天早上來,還寫了字據。

    回到廠里,汪老板說,你還不知道吧,王大海被警察抓住,還沒動刑,主動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說了,軍方根據他的交代捕了不少人去。

    見顏法楞著,汪老板又補充一句,他那樣人,到什么地方都是多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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