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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虎丘打量和尚的時候，和尚也在打量他。李虎丘一雙返璞歸真的深邃眼眸隱隱含光，一臉沒刮干凈的胡茬，神態(tài)似笑非笑，就算不笑時也會讓人覺得他在壞笑。整個人看上去，落魄、俏皮，很有魅力。

    一別經(jīng)年，大家的模樣變化都挺大，一下子都沒敢叫出對方名字。

    李虎丘說：“嗯那，大師****??你是張鐵軍吧？”

    和尚大喜，“你還能認(rèn)出我來！”前邊的日本人一回頭，和尚立即面容一整，雙手合十道：“貧僧現(xiàn)在法號大愚。”

    李虎丘笑道：“喲呵，裝的跟真事兒似的，瞅著還真有點(diǎn)高僧的派頭。”

    張鐵軍沖虎丘擠眉弄眼，眼角余光一個勁兒的偷瞄前邊的小鬼子。壓抑著興奮之意，低聲道：“虎丘兄弟，真沒想到在這鬼地方遇上你。”

    他鄉(xiāng)遇故知，李虎丘也很高興，道：“坐下來慢慢說。”

    前邊那伙日本人當(dāng)中有一人回身走來，神態(tài)恭敬，用生硬的漢語對張鐵軍說：“大師，我們的座位在前邊。”

    張鐵軍頓時斂去一臉情感，寶相莊嚴(yán)道：“隨喜隨緣，此處彼處何處不可坐？何來你的我的？”

    日本人肅然起敬，躬身說：“大師禪學(xué)精深，您請隨意。”說著，偷瞄了一眼李虎丘。

    張鐵軍一指虎丘，道：“這是我在俗家時的方外故友，人在旅途久了，難得看見故鄉(xiāng)的人，便想聽幾句鄉(xiāng)音。”

    日本人先向虎丘施禮，然后說道：“大師的情懷令人感動，說起來在下也很久沒回宮城了，道場里的櫻花樹下這個時候應(yīng)該落滿了花瓣吧，可惜老師再也看不到了。”

    張鐵軍肅聲道：“上泉先生求道得道，魂歸神國，你們做弟子應(yīng)該讓他的靈魂安息，莫要總提及他的名諱。”

    日本人謹(jǐn)慎恭謹(jǐn)?shù)念~首道：“是的，大師請隨意，有事隨時召喚在下。”說罷，畢恭畢敬退三步才轉(zhuǎn)身去了前邊。

    張鐵軍坐到虎丘對面，道：“看見沒？多有禮貌，跟他媽咱家養(yǎng)的狗一樣乖順。”

    李虎丘瞅他神神叨叨的，笑問：“說起小鬼子，我未必比你了解的少，你這是給他施了什么咒？”

    張鐵軍得意的：“這是信仰的力量，你不覺得我現(xiàn)在變化很大嗎？”

    李虎丘點(diǎn)頭，“嗯，雖然臉上的坑還跟從前一樣多，眼神還是賊光四射專愛盯人錢包，但人靠衣裝，你這假和尚裝的倒是挺像的。”張鐵軍緊張的想要回頭看，李虎丘笑道：“別擔(dān)心，他們離咱們足夠遠(yuǎn)。”

    張鐵軍依然緊張，“這伙鬼子不是一般人，耳目非凡人可比。”

    李虎丘不在意的說：“也不見得有多高明。”

    張鐵軍對虎丘的態(tài)度不以為然，道：“兄弟，不是哥哥小瞧你，過去在哈城時，你的確算一號人物，那會兒我也一直覺著這世上就沒比你厲害的人了，但這幾年哥哥在外邊開了眼界，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那幾下雖然不賴，但比起高明的人，其實(shí)還差的老遠(yuǎn)。”

    李虎丘不動聲色，問：“前面這些小鬼子里頭有高人？”

    張鐵軍壓低聲音問道：“注意到走在最前邊的胖鬼子沒？”

    李虎丘點(diǎn)點(diǎn)頭，反問：“怎么？他就是高手？”

    “嗯！”張鐵軍重重點(diǎn)頭，介紹道：“此人是劍道大師長泉信齋的三兒子，劍法盡得父親真?zhèn)鳎怂途b號‘靜中取命’！”

    “靜中取命？”李虎丘奇道：“什么意思？”

    張鐵軍淵博的：“這是說他出刀極快，對手根本沒有拔刀還手的機(jī)會，所以不會發(fā)生激烈的打斗聲。”

    李虎丘含笑點(diǎn)頭，道：“果然不同凡響，沒想到你老張居然跟小鬼子們混的這么好。”

    張鐵軍面皮微紅，道：“這年頭不都是為混碗飯吃嘛，人總說萬惡的金錢社會，其實(shí)人格有高尚卑賤的區(qū)別，金錢卻最無辜不過，哥哥跟著這幫鬼子混，賺日本錢回華夏花，間接支援國家外匯儲備了。”

    李虎丘道：“我沒有笑話你的意思，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你怎么就由全國通緝的毛賊張鐵軍變成了受人尊敬的大愚大師，并且還能忽悠的向來倨傲的小鬼子在你面前跟二傻子似的。”

    “說起來一言難盡，當(dāng)年第二次大搜捕，整個東北賊幫都被拆散了，哥哥我走投無路，上火車一口氣兒逃到了最南邊。”

    張鐵軍說著，從身上摸出一包煙來，抽出一支點(diǎn)上。遞給李虎丘一支，虎丘擺手拒絕，問道：“你怎么還抽煙？”

    張鐵軍道：“煙草是西洋鬼子十四世紀(jì)傳過來的，那時候佛祖早在西方極樂世界里快活去了，所以我們沒有規(guī)定禁止這個。”他說著深吸了兩口，小眼睛更加賊亮了。戀戀不舍的將煙掐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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