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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四章 界限-《唐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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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寒山道:“這是契丹本族兵馬,肯定不是北胡雜族,其中必有皮室強將!”

    郭汾道:“但讓人逼到肘腋之地,這京畿的防備明顯就有漏洞,樞密院難辭其咎!”

    曹元忠一張臉登時漲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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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襲最要緊的就是時間,經過了最初的慌亂后,唐軍將士漸漸穩住陣腳,加上后方郭汾的剛烈勇武表現,更是讓幽州兵將免掉了后顧之憂,在發現敵軍不多后,指揮的將領更是人心大定,但守城將領害怕敵人尚有其它后手,下令諸門嚴防死守,城內亦開始戒嚴,同時兩撥騎兵從東西兩門開出,繞來兜截敵軍。

    這支襲擊的契丹騎兵正是耶律休哥率領的兵馬,他料敵甚準,趕在唐軍合圍之前便下令撤退,借著月色隱遁。

    城外殺聲漸息,眼看危局已過,但城南的火光卻越燒越旺,郭汾招了招手,對眾臣說:“繼續開會吧。”

    糾評御史們兩兩對望,只好進了糾評臺,點了蠟燭繼續開會。

    經歷了這么一場變故,廳內氣氛變得兩極分化,一邊是士氣振奮,殺心陡起,尤其是那些出身軍眷的御史已經喊著要報復契丹去遼陽府放一把火了,另外一邊卻是更加畏縮害怕,竊竊私議,唯恐胡馬再來。

    待得眾人坐定,馮道站了起來,說道:“如今敵人已殺到近前,幽州已非萬全,又按照最新消息,契丹很可能將大舉西侵,耶律李胡麾下號稱五十萬,雖有虛數,恐怕至少也有十萬大軍!幽州以東,全無天險。接下來或戰或守,幽州恐怕都將陷入戰火之中,此城老舊不堅,非可守之地,老臣請夫人與世子,即日擺駕前往云州,以策萬無一失。”

    好幾個糾評御史一聽,紛紛道:“大代言所言有理,請夫人與世子擺駕云州,以策萬全。”

    郭汾眉頭大皺,說道:“我天策大唐自起兵以來,只有進攻防守,沒有遇敵懼退!現在形勢尚未明朗,只是聽到了對方一個進攻的口號,你就要我們母子逃跑了嗎?”

    “非是逃跑,只是西巡。”馮道說道:“且此一時也,彼一時也,夫人與元帥起兵于安西時,軍微勢危,故需犯險,如今家大業大,夫人與世子身系江山社稷,萬萬不可有失。”

    郭汾大是不悅,道:“元帥常說,不經鍛煉、不歷艱險,男孩子鍛煉不出膽魄。讓世子就近親歷一場戰爭,我看也沒有什么不好。我的兒子年齡雖然不大,卻也不是被敵人一嚇唬就丟了膽子的孬種!再說他又不是孤身上陣,成千人圍護著他呢,能有多大的危險?”

    馮道等人聽得愕然,萬不料郭汾竟是這種反應。馮道無奈,又道:“既然如此,那請夫人趕緊下旨,召四方軍鎮入燕勤王!”

    眾御史紛紛奏請道:“正是正是,正該召四方軍鎮速速入燕勤王。”

    郭汾一時難以回答了。她也懂些軍事,卻說不上精通,一時不知道以眼下的戰局而論是否應該召四方兵馬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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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在這時。魏仁溥站了起來,行了一禮,對馮道說道:“此處是糾評臺,吾身為糾評臺論憲堂論憲,有三議要說。請大代言準!”

    馮道眉頭皺著,問:“哪三議?”

    魏仁溥道:“第一議,糾評臺的職責。一者,建制律法的議論與通過;二者,國本大事的表決;三者。國家事務的成果監督。至于軍國政事的謀劃,有政務院、樞密院,具體事務的參贊參謀,有翰林院。現在攻防與否。該由政務軍務大臣謀劃。所有糾評御史,立刻退場,這些具體事務,請交給宰執與樞密吧。”

    他此言一出,全場紛然!連郭汾也聽得呆了,馮道更是無比錯愕。

    糾評臺的制度,從當初的設計上來看的確誠如魏仁溥所言,但政治規劃是政治規劃。政治現實是政治現實,雖然制度寫在那里。可天底下無論是誰,都不會嫌自己權力太多,兼且這個制度又是本朝新設,前所未有,沒有經驗可循,糾評御史們慢慢地就一點點地越過了界限,在“代民發言”這個大義之下,遇事則議,遇事則論,甚至覺得自己什么都能說,什么都能論!反正都是代民說話,誰敢不讓我說,那就是堵塞言路!

    對此,糾評御史們自己不覺得有什么不對,而國人從上到下,也都沒幾個覺得有什么問題。

    直到這時被魏仁溥一提,許多有識之士才驀然發現這段時間糾評臺似乎有些越界了!許多人更是聽得暗暗點頭。郭汾聽得歡喜,心道:“這些日子心中總憋著,總感覺國家政事出了問題,卻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今日還是虧了道濟,能把道理清清楚楚簡單扼要地說明白了。這等事情,終究倒是需要讀書人來做啊。”

    糾評臺雖以大代言為首,但大代言是首席而不是長官,魏仁溥所言合憲,馮道便無可辯駁,也無能鎮壓。

    魏仁溥又道:“第二議,御史既代民言,亦為民之表率。但這段時間,部分御史臨敵慌亂,遇事失態,議事無規矩,論事無界限。糾評臺為言路所系,的確無事不可論,但議論必須區分場合。部分御史議論越界——這或者是選自民間、初為御史,沒有經驗、不知律憲,那這幫人就要好好教學,使他們知道規矩、界限之所在。至于部分御史挾公議以謀私利,這幫人就必須懲罰!軍事我是不懂的,但以大局而論,眼下我朝之困境,還遠遠沒有到當初受遼晉蜀三家圍攻的地步,當初西涼人心不亂,而如今燕趙卻群情恐慌,依吾所見,這等恐慌多半皆由糾評臺而來,因此吾以為,糾評御史內部必須清洗一番。只是如何清洗,且容稍后另開大會,以天下民心所向而定,此事天子、大臣、重將、監察,不得干預。”

    李沼皺眉道:“如今內則秦晉徐不穩,北則漠北叛亂,東則契丹東侵,國家烽煙四起,你還要搞清洗?”

    魏仁溥道:“軍政事務,是你們宰執樞密的事,御史風氣,是我們糾評臺的本務。你們忙你們的,我們忙我們的,兩不干擾!李執政,你我各行本分吧!”

    李沼被他堵得無話可說。

    魏仁溥又道:“第三議。和平時期,言路必須自由暢通,戰爭時期,國家意志必須一統!按照我們在西北時的前例,一旦軍帳會議決定開戰,國家便進入戰爭狀態,在戰爭結束之前,所有力量一致對外,全國上下只許發出一個聲音——便是糾評臺也需如此!此謂之國論!誰在戰爭期間悖逆國論,形同叛國。如今國家臨戰,軍帳會議已經取消,則該由廷議定此國論!元帥西巡期間,夫人居天子之位,鄭渭居宰執之首,這段時間行事不當,不能及時一統國論,皆失其職,因此吾要彈劾君、相,以為后戒!”

    之前魏仁溥要清洗御史,眾人已感吃驚,及這時竟然連娘娘、宰相都要彈劾,眾人更是駭然。

    不料鄭渭卻起立了對郭汾道:“臣服罪,請夫人降責!”

    郭汾也被魏仁溥一番話說得愣在那里。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問道:“宰相有過,該怎么罰?”

    魏仁溥道:“請咨翰林院。”

    郭汾望向翰林院的座席。翰林院這個顧問團體若放在盛世,各種人才儲備充分的話,便能搜囊到各個領域的頂級智囊,如今在草創期間,文武兩途人才剩余,其它領域卻是急缺,自削了奈布。走了馮道,人才更是凋零,后來又因馮道推薦增補了一個士趙瑩。趙瑩是洛陽遺老,補了士之后戰戰兢兢從來只當自己是擺設,幸虧他修過《唐史》,是學術大宗師。論起禮正是本家功夫。顫巍巍起立說:“宰相系國家之重,如今正臨兵危,不宜大動,不如罰俸,以為切責。”

    郭汾道:“既如此,宰相罰俸一年。”等鄭渭領了罰坐下,郭汾又道:“吾也服責,該怎么罰?”

    魏仁溥道:“此罰待我糾評臺再開會議論處。”

    郭汾頷首稱是。說道:“剛才魏論憲責我行事不當,我既服過。廷議另換地方,你們糾評臺就繼續開會吧。”說著,便帶領宰執、樞密、翰林院退場。

    君相都退場以后,魏仁溥環顧當場,說道:“現在是我們糾評臺內部的事情了。我等有兩件事情需要馬上動議。第一,議天子之過,定張夫人之責;第二,當初河北、山東糾評臺在設置時,考慮到要盡快綏靖地方、安穩人心,所以一些事就從權辦理,讓一些不大合適的人進入了糾評系統,現在國家遇到大事,這幫人不能利國,反而誤國,弊端已現,我們得考慮一下怎么重整一下中樞與各地的趙、魯之糾評臺,教化愚魯者,懲罰謀私者。”

    他雖然不是大代言,但剛才代表糾評臺上制天子宰相,下壓執政干預,一時之間氣勢如虹,場中人人聞言凜然,只有馮道看著他,雙眼一片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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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州如今宮殿不齊,郭汾便與宰相、樞密、翰林去到張邁以前使用的金帳繼續廷議。

    郭汾道:“現在人少了,我反而覺得好說話了,諸位,契丹已經打到大門口了,各位認為我們應該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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