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零章 收-《唐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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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多半也是假的。”耶律朔古說:“就算是真的,形勢如此,他肯定也投靠回去了。這種人,怎么可能相信他會忠貞!”
“也就是說,連我們的歸路都斬斷了么?”述律平苦笑道。
耶律朔古咬著牙道:“原定的目標是去不了了,但我們可以繞道到混同江的下游去。那里是唐人現在也還沒能到達的領域。”
“你是說,五國部和東海女直那里?”述律平道:“如果大遼仍然強盛,五國部與女直自然是順服我們的,但現在……只怕他們會斬了我們的頭顱去進獻新的霸主!”
“倒也未必。察割這幾年對那邊頗為施恩,常拿遼南那邊的財貨賞賜混同江下游諸部,因此諸部頗念恩情。”
“就算那樣,那里是無比苦寒之地,我這個老太婆只怕熬不住的。朔古,你帶皇帝去吧。把精兵強將帶走。剩下的人留下,和老婆子一起留在這里,再把消息散播出去吸引唐軍。有多一點時間,就為你多爭取幾分機會。”
契丹諸將驚道:“太皇太后!”
“不要勸了!”述律平道:“這是哀家最后的命令了,去吧!老的人總歸要死,保住小的,才有希望!”
契丹的逃亡隊伍,在順化城一帶停駐了下來。那順化城只是一座小城,地理位置約在后世吉林省的吉林市附近。到了這里后契丹再次分化。耶律朔古護著小皇帝,帶著契丹最后的三千人馬竄入山野之間,從此消失。
而述律平則在這里停了下來,果然柴榮和耶律安摶聽到消息都率兵趕來,柴榮行動沉穩,耶律安摶卻來得極快。鬼面軍抵達之后休整一天,第二日便不顧一切殺入城中!留守的契丹軍馬抵擋不住,被耶律安摶直殺到了述律平帳前。
述律平不理睬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侍婢,提著一把刀,從帳篷中走出來。地皇后威震北國數十年,盡管這時窮途末路,但鬼面軍的將士看到她還是忍不住心中敬畏,無人敢動。
耶律安摶親自上前,述律平提刀指著耶律安摶罵道:“你這個無恥的……”
不等她說完一句話,耶律安摶已經縱馬而前,一刀砍下述律平的頭顱!所有人都看得呆了,眼見述律平被殺,剩余的契丹將領都如同瘋了一般反撲過來,耶律安摶毫不手軟,率領鬼面軍將全城契丹殺得一干二凈!最后更放了一把火,燒毀了整座城池,只留下述律平的頭顱。
七日之后,柴榮后續兵馬開到,聽說經過后皺眉道:“契丹已經滅國,那只是一個老太太罷了,何必如此?就是把她送到燕京,元帥也不見得會殺她。”
耶律安摶忙道:“是,是,柴將軍說的是,這事是我處置不當,回頭定向元帥上書請罪。”
柴榮哈哈笑道:“那也不必——請什么罪!你我打通了烏州防線,踏平了混同江中游,拓地一千五百里,雖然這是一片千里蠻荒,可論起來也是不小的功勞,請什么罪!走吧,回師混同江,召集諸部議事,當前要務是先懾服諸部。”
“但契丹的小皇帝還沒抓到呢。”
柴榮道:“咱們的兵馬加起來能有多少人?戰力雖然可以橫掃東北,但要在這方圓數千里的白山黑水間找人,那和大海撈針也沒什么區別。但只有懾服了諸部,那東北所有部族就會成為我們的耳目,那時候契丹的殘兵敗將就無處可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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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柴榮還是錯了。
盡管他在接下來幾年中完美地執行了張邁的東北戰略,在混同江流域建城殖民,為漢民族在遠北地區扎下根來立下了不朽功勛,他自己也積功累進,成了名副其實的東北王,但有關耶律璟和那一支殘存契丹的下落卻一直沒有消息。
有人說是東海女直庇護了他們,但在五年后耶律安摶勾結東海女直謀反而被柴榮屠戮殆盡后,也沒有在女直人的領土上找到契丹的蹤跡;也有人說他們是遇上了雪崩全體葬身山谷,但言之鑿鑿卻沒人找得到一具尸體。
在此后的很多年里頭,對耶律璟的搜索一直沒有斷——這也成為燕京方面對東北持續投入各種資源的一個理由之一。朝廷每年還都為搜捕耶律璟和殘存契丹投入固定的巨額懸賞,年復一年以至于其累積金額變得越來越巨大。
到了天策二十五年。在大唐的造船業變得空前發達時,忽然有一個消息從宮中傳出,說是當年耶律璟越逃越北,竟然越過了白令海峽,逃到遠東大洋彼岸的黃金之國去了。
在接下來的歲月里,奔著那天文數字的懸賞。大唐出現了許多探險者,投入人力物力去尋找那個或許存在的黃金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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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在秋風中顯得倍加蕭瑟。
桑維翰跪在殿前,流著淚,哭號著:“令公!不能投降啊!不能投降啊!若是投降,范延光的前車之鑒,您還沒看清楚嗎?我們還有機會的,還有機會的!”
劉知遠整個人變得十分衰老,一種無力感從他全身上下都泄露了出來:“機會?什么機會?等張邁從西域回來的機會?”
是的。張邁還沒有回來。
但漠北平定的消息,遼陽投降的捷報,還有徐州北附的邸報,安重榮的死訊,都已經傳到了長安。
而就在昨天又傳來一條新的情報:榆關也被拿下了,耶律屋質自殺殉國,蕭轄里打開了城門,至此東至大海、西越蔥嶺、北至大漠、南至淮漢的龐大疆域全面打通。在這個巨大版圖里,只剩下一個小小的釘子。那就是長安!
現在張邁還沒有回來,但天策大唐的國勢卻空前煊赫。江陵府請求內附的奏表已經被準許了,吳國國主的兒子也在燕京進了學,符彥卿在荊北打造的戰船已經下了水,李齊、荊楚和孟蜀都在這個新帝國的腳下瑟瑟發抖,而已經沒有抵抗心的吳越地區則在呼喊著一個大統一時代的到來。
盛唐的榮光即將再現。這個時候,長安怎么可能繼續割據下去?
北面的慕容春華、東面的折德扆和西面的郭威都已經變得有些不耐煩了,在張邁回來之前,他們肯定要解決這個問題。
范延光的確提供了一個反面教材,告訴了劉知遠——在張邁手下。妄想擁兵自重是不可能的了,接下來他的選擇有三:戰死、邊疆拓土,或者享受一份安榮地做一個富家翁。后二者是張邁的親筆承諾!
“在下盡量不想漢家子弟再有無謂的死傷,若劉公能夠成全在下這一心愿,那于國于民皆有大功,但劉公若再遷延,將會耗盡我最后一點耐心,屆時我也將不憚將渭南化作一片焦土,然后在焦土上重建我心目中的長安!”
劉知遠將張邁的親筆信交給桑維翰,桑維翰顫抖著手,叫道:“令公……答應了?”
“我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時機。”劉知遠道:“但再等下去,只能等來最壞的結果了。”
“那么……”
“你去吧……”劉知遠道:“長安城內城外幾萬大軍的性命,他都不要,他只要你的人頭。”
桑維翰猛地大笑起來,邊笑便哭,邊哭邊走,朝渭河而去。
他和張邁其實沒有什么深仇大恨,只不過在被貼上賣國標簽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沒有活路了。
杜重威,張邁不肯饒恕,石敬瑭,張邁不肯饒恕,他桑維翰,張邁也不肯饒恕!
桑維翰很明白,這位萬眾矚目的開國天子要用這一個個人頭告訴萬國萬民:有些事是不能做的,一旦做了,那便罪無可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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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策十一年,秋。
賣掉燕云十六州的經手人桑維翰投渭水自盡,死后劉知遠將他撈了上來,曝尸三日。
三日之后,劉知遠出降,長安和平統一。
_____________________(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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