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

    她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剛才都做了些什么。

    現(xiàn)在這個點(diǎn)，學(xué)校剛剛放學(xué)。

    [夏日草莓：在醫(yī)院。]

    [青云媽媽出了]

    這一句話還沒打完，電話就打過來了。

    夏莓出了病房，接起，跟程清焰說了唐母的事，程清焰：“嚴(yán)重嗎？”

    “還好，休息幾天應(yīng)該就沒事了?！?

    “你在那邊等我吧，我過來接你。”

    “好?！?

    剛掛斷，陳以年也走出來。

    夏莓側(cè)頭看了他一眼，說：“藏得夠深的啊。”

    陳以年抽出一支煙，沒點(diǎn)，也沒有被戳破的尷尬：“你當(dāng)誰都跟你似的，喜歡人都寫臉上？”

    “……”夏莓懶得跟他爭，“你回去了嗎？”

    “再等會兒。”

    “行，那我先走了，你幫我跟青云說一聲?！?

    “好。”

    夏莓轉(zhuǎn)身下樓。

    醫(yī)院里充斥著濃郁的消毒水味，夏莓不太舒服地捏了下鼻子，盡量放緩了呼吸往外走。

    在這時，她聽到救護(hù)車的聲音，擔(dān)架推車推進(jìn)來，一邊喊著讓大家讓一讓，夏莓抬眼正好看到擔(dān)架上鮮血淋漓的女人。

    她腳步一頓，像是被嚇到，拳頭不由自主地攥緊。

    那模樣實(shí)在可怕，擔(dān)架上都被血染紅，女人臉色蒼白，看上去甚至讓人懷疑這還有搶救的必要嗎。

    周圍其他人也被這吸引了目光。

    “哎喲，這怎么回事啊，出車禍了??？”

    “嚇?biāo)懒?，怎么出這么多血啊。”

    “看上去還那么年輕，真是造孽哦，父母要是知道了得傷心死?！?

    ……

    周圍各種各樣的議論聲交雜在一起。

    仿佛在拉扯著夏莓的大腦，記憶一瞬間回到過去——

    去年九月份，她媽媽跳樓自殺的那一天。

    公司破產(chǎn)，法院傳單，整整料理了兩個月才終于處理完，其實(shí)這件事并不會讓夏莓突然變成一個沒錢花的小孩，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也還有幾處房產(chǎn)，過日子不成問題，反正她平時也沒什么奢侈的愛好。

    所以知道媽媽處理好公司破產(chǎn)的一系列事情后，夏莓是松了口氣的，甚至還想著，趁著這機(jī)會，媽媽可以閑下來休息休息，換個角度想也挺好的。

    那天是高一開學(xué)第二天。

    她來到新環(huán)境，跟陳以年分到同班，和同學(xué)們相處不錯，心情也不錯。

    知道媽媽今天會去公司處理最后的一些事，她放學(xué)后就直接順路去了公司，想著這一次，可以跟媽媽一起回家。

    跟媽媽一起回家，對她來說是難得的事。

    她走到公司門口，給媽媽打電話，沒人接。

    夏莓也沒放在心上，繼續(xù)往里走，踩上臺階，公司的感應(yīng)門自動打開。

    與此同時，身后忽然響起一道極為沉悶的巨響——像是什么肉塊砸在了地上的聲音，“啪”地一聲，聲音很實(shí)。

    夏莓腳步一頓。

    她不知道為什么會在那一刻真的如心電感應(yīng)般意識到什么，沒敢立馬轉(zhuǎn)頭看去。

    只看到、聽到公司一樓大廳的人驚懼地尖叫，有人沖了出去，尖叫著喊“叫救護(hù)車”，其中還有人在喊她媽媽的名字。

    一陣兵荒馬亂，周圍人來人往，尖叫聲刺耳。

    夏莓蒼白著臉，始終沒扭頭看，只腿軟地瞬間跌坐在地上，呼吸不暢，用力睜大眼，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甚至聞到了血腥味。

    她的媽媽，在這一天，在距離她不到三米的地方，自殺了。

    她記不清救護(hù)車是什么時候到的，只記得那天她哭得狼狽又窒息跟著推車往前跑時，周圍人的議論和唏噓。

    “噢喲這孩子還在讀書啊，真可憐，孩子以后要怎么辦哦?！?

    “出這么多血還能不能救回來啊？”

    “要是救不回來這媽媽肯定是走得不放心，孩子還這么小，怎么忍心讓她這樣哭啊?！?

    ……

    夏莓跟著擔(dān)架推車一直到手術(shù)室前才停下。

    沒多久，手術(shù)室門就被打開，宣告死亡。

    失血過多，心跳已經(jīng)停了。

    夏莓靠著墻，慢慢滑坐下來。

    很快，外公外婆也來了，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有醫(yī)生經(jīng)過正好看到夏莓，就她紅著眼眶掉眼淚，下巴都濕透了，可就是咬著下唇?jīng)]有哭出聲。

    即便看慣生死，醫(yī)生也于心不忍，走到夏莓面前，蹲下來，哄道：“小姑娘，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你媽媽肯定也希望看到你能振作起來，她只是換了一個地方守護(hù)你而已，她會在別的地方繼續(xù)愛你。”

    在醫(yī)生的話語中，夏莓抱著膝蓋，頭緊緊埋下去，終于痛哭出聲。

    那哭聲委屈極了，就像是孩童不加修飾和忍耐的嚎啕大哭。

    醫(yī)生在她的哭聲中也紅了眼，以為是自己的話安慰到了她。

    但其實(shí)不是的。

    那些大顆大顆掉落的眼淚都是因?yàn)槟赣H的去世，而那委屈至極的哭聲卻是因?yàn)橄妮谶@些安慰和唏噓聲中，確定了一點(diǎn)——

    她媽媽并不愛她。

    所有人都說，孩子還那么小，媽媽要是真的走了肯定走得不安心。

    醫(yī)生說，她會在別的地方繼續(xù)愛你。

    只有夏莓知道，她不會。

    她是自殺的。

    她根本就沒想過之后她的女兒會怎么樣，沒想過她的女兒才15歲，才上高一，以后要怎么辦。

    程清焰趕到醫(yī)院的時候就看到她愣愣地站在中央，臉色泛白，出了神，眼前沒有焦距。

    程清焰跑到她面前，微微躬下背，去看她的眼睛，聲音很輕地喚：“莓莓，怎么了？”

    夏莓在他的聲音中緩緩回神，又嗅到他身上的味道，指尖一動，只覺得剛才停滯的血液重新流淌起來。

    程清焰又問了句：“怎么了？”

    “血?！彼G訥道。

    程清焰以為她是怕血，便捂著她眼睛將人整個抱進(jìn)懷里，：“現(xiàn)在沒有了，沒事了?！?

    夏莓在他的懷抱中鼻子一酸。

    她忽然嗚咽出聲，為了克制呼吸渾身都在凌亂地震顫。

    程清焰渾身一僵，察覺到一滴滾落在他頸邊的滾燙的淚。

    她在哭。

    安靜幾秒，程清焰手臂收緊，更用力地抱住她，低頭埋進(jìn)她頸間，他緩慢而認(rèn)真地說：“沒事了，我在呢，莓莓。”

    隨著這句話，夏莓張嘴在他鎖骨上咬了一口。

    而后，他聽到她極為委屈的哭聲，像孩童般，不再忍耐。

    哭聲破碎，夾雜幾句含糊不清的“為什么不愛我”，語氣憤怒又委屈。

    程清焰不知道她到底為什么哭，只能隱約猜到個大概，他就這么在人來人往的醫(yī)院大廳抱著她，不厭其煩地重復(fù)：

    “我愛你，莓莓。”

    “我愛你，我會一直愛你?！?br>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