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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叢烈又遲疑了半天，說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話，“不是很愛吃肉嗎？”

    云集明白了。

    叢烈以為他和丹增一樣，也要出家了。

    他之前倒是沒考慮過，但讓叢烈這么一說，好像以后搬到這邊來住，確實(shí)也沒什么太多的不好。

    吃住這些身外之物，時(shí)間長了總會習(xí)慣。

    云集或許真的會信神佛。

    如果他沒有重生過的話。

    他信這世上有善有惡。

    但他哪怕在最絕望最無助的彌留之際，也不曾祈求過哪位神佛來救自己。

    因?yàn)樗肴绻@世上真的有神明，又真的能有如炬慧眼將他的苦難明察，卻眼睜睜看著他被五花八門的苦痛淘洗，那大抵是世間的苦難實(shí)在太多太多，比他嚴(yán)重緊迫的也太多太多，以至于他死了，也不曾有一只手能騰出空伸來搭救。

    所以連他的死都不能打動的神明，云集不指望。

    要說搬來這里，大概也只是尋求一份寧靜。

    等把云家和瀚海的事處置好了，也不是不能考慮。

    叢烈看云集不回答，握著韁繩的手攥出了青筋，“剛剛那個(gè)禿驢，到底跟你說什么了！”

    “這是什么地方！”云集輕喝，“你在這里放肆？”

    他不信佛，卻也不想讓叢烈因?yàn)橐粌删渫员还肿铩?

    “你不說，我現(xiàn)在就要去問他。”叢烈稍微一拽韁繩，立刻就要調(diào)頭。

    云集側(cè)坐著，不太敢亂動，只是拉住他的手，阻止他撥轉(zhuǎn)馬頭，“他說他有佛學(xué)考試的資料，到時(shí)候可以郵件發(fā)給我，這你要去問什么！”

    叢烈單手箍著他的腰，聲音低且急，“云集，你敢……你要是敢上這座山住著，我就天天漫山遍野地罵。你供誰我罵誰。我倒要看看你信的好佛祖，有沒有本事把我天打雷劈……”

    云集忍無可忍地捂他的嘴，還沒來得及罵叢烈這張無遮無攔的臭嘴，身下突然猛地一顛，幾乎把他從馬背上甩了出去。

    他腰上的手臂一下就把他摟死了。

    云集只來得及茫然片刻，“怎么……”

    那匹乖巧的白馬突然發(fā)了瘋一樣，在山路上一路飛奔，又跳又揚(yáng)蹄。

    云集本能地回身抱住叢烈，甚至聽見他很低很急地說了一句“不怕”。

    白馬脫離了鋪好的土路，跳進(jìn)了布滿碎石的山坡。

    云集被叢烈反扣在懷里，只能看到眼前飛快閃過的灰綠色。

    他能聽見節(jié)目組和達(dá)瓦的大喊，那喊聲并不遠(yuǎn)，夾在呼嘯的風(fēng)聲中很凌亂。

    身下猛地一沉，云集知道要出事了。

    他還沒來得及進(jìn)行任何思考，叢烈已經(jīng)抱著他從馬上縱身躍下。

    翻滾。

    天和地在快速交替，視野里只殘余了幾片破碎的日光。

    時(shí)間反而變慢了，好像是倒轉(zhuǎn)的轉(zhuǎn)經(jīng)輪。

    云集記得切諾基從山崖上滾下時(shí)，四周不是這樣的草木泥土氣息，而是皮革香混著汽油泄露的味道。

    那味道沒有生機(jī)，好像在宣告生命最后的燃燒。

    那時(shí)候他只有一個(gè)人。

    摔落的速度那樣快，可時(shí)間卻好像那樣慢。

    云集甚至有時(shí)間去惋惜那一捧他精挑細(xì)選的紅玫瑰，終究在碰撞中散落、破碎。

    這次的切諾基好像縮成了一個(gè)繭，用手、腳和后背把他包著，四面八方地阻開那些滾石和樹枝。

    等到一大串接連而來的阻力終于讓云集停下來，他的腦袋才從混沌中抽出一絲清明。

    沒有切諾基。

    四周的一切都在轉(zhuǎn)，除了叢烈。

    叢烈在地上側(cè)躺著，頭發(fā)和衣服全都一團(tuán)糟，后背抵著一棵粗壯的樹干。

    而他趴在叢烈懷里。

    叢烈的手像是焊在他身上又硬生生地掰下來，顫抖著在他后背和頭頸來回地摸索。

    “摔著沒有？有沒有哪兒疼？”他張大的眼睛在迅速地紅腫充血，不停涌出來的淚水幾乎要蹭到云集臉上。

    耳朵里的轟鳴安靜下來，頭暈也在逐漸消退，但是云集一時(shí)間還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說話！”叢烈那把保價(jià)過億的嗓子劈了，每一個(gè)音節(jié)都在顫抖，“傷著了嗎？”

    被猛地一嚇，云集驚醒了，本能地回答：“沒有，哪兒都不疼。”

    “那就行，”說著話，叢烈眼中的焦距就散開了，“那就行。”

    還保持著護(hù)住云集的姿勢，他抬起的身體向后一仰，重重摔回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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