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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身世-《十四年獵詭人(全5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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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父問我,你真想知道?我堅定地點頭。

    師父喝了一口酒,然后對我說,你師姐是廣西柳州人,11歲就跟在我身邊了,一直在我身邊呆到22歲,整整11年,出師以后我就沒有挽留她的理由了,而是應當讓她這樣的年輕人自己去闖蕩,自己去贏得尊重。我對師父說,這么小就跟著你了啊,那師姐今年多大了?師父說算起來,今年應該三十幾歲了。你師姐出身不好,家在農村的,父親是采石場的工人,礦難死了,那時候她才幾歲。而后你師姐的母親帶著她改嫁,因為是農村,又嫁過人,身邊還帶著個孩子,外加還是個女兒,所以你師姐的母親就沒了多少選擇的余地,跟著一個看上去老實巴交的人結了婚。因為是改嫁的關系,所以你師姐的母親就跟以前的婆家斷了聯系,她自己本身也是外地嫁過來的人,和自己家里人的聯系也并不多。到后來你師姐的繼父一直沒能要成自己的孩子,于是就怪在她母親的頭上。對于一個莊稼人來說,結婚的目的很大成分都是為了延續香火,可那時候自己香火沒保住不說,身邊還跟著個老婆跟前夫生的小孩,于是他就常常打你師姐的母親,還打你師姐。

    我大喊道,我靠,沒想到這樣的情況現實里還真的存在啊。我一直都以為只有那些狗血電視劇才會這么演。師父說,后來你師姐的媽媽帶著她一塊打算逃跑,結果被抓了回來。又毒打了一頓,同村的人還報了公安局。但是公安局說這是家庭糾紛,只是口頭上責備了繼父一頓就把人給放了。而那以后沒過多久,你師姐的媽媽就發瘋了,瘋了幾年后,就失蹤了,有人說是死了,有人是讓人給賣掉了,有人說看見上火車了,眾說紛紜,但是都沒個準信。總之人就是找不到了。我說,師姐可真是夠苦的,母親一不見了,那繼父還不得打死她啊!雖然我知道師姐現在還活得好好的,但是想到當時那慘狀,還是不由自主的擔心。師父冷笑著說,說來倒也奇怪,她那繼父在生母失蹤后,偏偏又不打她了,反倒對她特別的好。不過那種好,就帶著些不懷好意了。我突然一陣惡心,因為我知道師父是在說什么,但是又不知道拿什么來罵比較好,只能說了一聲禽獸。師父接著跟我說,你師姐那時候歲數小,雖然母親不在了,但是平時還是很乖巧的一個小女娃,除了繼父有點歪心腸以外,周圍的村民和鄰居其實都還挺喜歡你師姐的。所以乘著你師姐的繼父還沒干出什么荒唐事的時候,就偷偷把她給送出來,給了你師姐一些錢和吃的,還有衣物,讓她自己討生活去,就是別再留在當地了。

    我聯想到當時的情況,突然覺得一陣心酸。而師父告訴我,那個時候,師姐才10歲,10歲的孩子雖然心智慢慢開始長大了,但是依舊是個小孩啊,她自己一個人在外面,那要怎么生存。于是我突然覺得那群鄰居也真他媽不是人,這么小的孩子,怎么舍得讓她自己流浪在外面呢。不過最讓人生氣的還是師姐的繼父,當初結婚的時候看著老實,慢慢就露出原型了。師父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人上一百,形形色色,那些鄰居也都是好意,他們也是覺得就算是流落街頭,也比落入魔掌的好。于是我不說話了,師父接著告訴我,就在師姐11歲那年,師父在昆明街頭看見她,穿得臟兮兮的,就好像個小叫子。正躲在電線桿子后面遠遠看著那些坐在街邊吃過橋米線的人。

    師父看上去是陷入了回憶,但是臉上卻帶著一種幸福的笑意。他跟我說,他永遠都忘不了第一次看見上我師姐的時候,那種樣子。他看到她躲在電線桿后面,想吃卻吃不了的那種感覺。這個小姑娘渾身上下都挺臟的,但是頭發上卻綁了一個大紅色的蝴蝶結,懷里還抱著一個紅色格子圍巾包起來的東西,師父說他當時就注意到了這個小女孩,于是悄悄走到她身后,想看看那圍巾里包的是什么,卻發現那是一個塑料的洋娃娃,那個洋娃娃倒是干干凈凈的,只不過眉毛和頭發都有點掉漆,還掉了一只眼睛。

    說到這里的時候,師父對我說,你等我一會。然后就起身走進屋里,我問師父你干嘛去啊,講到一半就停了是什么精神啊?師父沒有理我,直接上樓。過了一會,他就拿著一個洋娃娃出來了。我一眼就認出這就是當年師姐的洋娃娃,我笑師父說你這么大歲數了,原來屋里還藏個洋娃娃啊,師父踢了我一腳說,這是你師姐的,你現在住的那個房間邊上,就是你師姐以前的房間。于是我突然想起來,當初拜師的時候,師父讓我選一間房間的時候,為什么臉上會流露出那種黯然的表情。

    我接過洋娃娃,和我起初師父描述時,我想的不太一樣。因為這個洋娃娃和現在的那些洋娃娃不同,它的年代就是我在我小時候,都比較少看到的那種。全身上下都是塑料的,連頭發都是,而且頭發和眉毛都不是現在那種纖維絲質的,而是塑料凸出的一大片,然后在上面涂的顏料。洋娃娃的左眼是空洞的,左手也不見了,另外一只眼睛上還有睫毛,當你把洋娃娃正面朝上放平好似平躺的時候,洋娃娃的眼睛會閉上,坐起來又睜開。洋娃娃的脖子可以轉動,手腳也是,看上去還是挺精致的,而且即便是過了這么多年,師父還是將它保存得很好,依舊是干干凈凈的。

    師父說,當時看到這個洋娃娃的時候,師父心里就有些憐憫。知道這個小姑娘是想吃東西,但是身上卻沒錢。她自己穿得很臟,卻把洋娃娃用干凈的圍巾包住,這怎么能不讓人心疼呢。于是師父蹲在小姑娘身邊,對她說,小妹妹,是不是想吃東西啊?可是師姐當時被師父嚇到了,拔腿就跑,師父怎么叫都不肯停下來。但是師姐畢竟是個小孩子,而且大概是很多天沒吃東西了,跑不快,于是師父也沒有發力去追趕,而是遠遠跟著她,走了好幾條街,發現師姐鉆到一個小巷子里,然后進了一棟即將被拆毀的樓房里。師父告訴我,那個年代的時候,特別流行帶個電筒在身上,所以即便是房子里很黑,師父還是打著電筒輕易地找到了她。師姐很害怕師父,一直蜷縮在一個角落里,這就更讓師父覺得心疼了。師父沒有老婆孩子,也許這本身就是一種遺憾,所以師父坦言,在那個時候,他簡直就是愛心泛濫了。而看到師姐當時戒心這么強,這么小的歲數就在流浪,而身邊卻沒個伴,哪怕是其他流浪的小孩也沒見著,這說明師姐是吃過苦的人,她有些不信任世界上的人,而師父就一直在跟她說自己不是壞人,只是看你餓了,想給你點東西吃。師父于是就摸了些錢給她,然后對她說,小姑娘,如果你相信伯伯不是壞人的話,明天這個時候,你還在那家過橋米線邊上的電桿那兒等伯伯,伯伯還讓你吃飽。伯伯今天既然看到你了,以后就不會讓你挨餓了。

    師父說,當時師姐從他手里接過了錢,但是依舊戒備地看著師父。師父就沒再強迫她,而是轉身就離開了那個廢棄的房子。接著就自己回家了。

    我說你該多勸勸她的,這樣她就能跟你回來了,還能少在外面挨凍一晚上。師父說,那就是我強加給她的了,不是自愿的了。他頓了頓問我,你知道為什么我跟她說讓她第二天還在那兒等我嗎?我說不知道。師父笑著說,我就知道你不知道。我回答說,我就知道你知道我不知道。師父沒理我,而是跟我說,如果那天我就把她帶回來的話,那只是我和她有緣,是單方面的,等于是我選擇了她,她卻沒選擇我。而如果第二天她還在那兒等著我的話,那就是她和我互相選擇了對方,這才是我們之間的緣分。我點點頭,師父總是特別重視緣分這種事。于是我問師父,那今天那個陳老板,就是因為這種相互的緣分不對,才被反噬的嗎?師父說,陳老板的事情不一樣,他其實是叫做插手了不該自己管的事,看上去是在做好事,對于他身邊的那群師父而言,也是在做好事,但是對他自己來說,可就不是這樣了。他是醫生,他應該救人,而不是把人送走。于是我就明白了,為了做好事而去做好事,那未必是真的好事。用師父的話來說,任何一種結果都有個起因,而作為旁人在這種因與果之間突然插手干預一下,因還是因,果卻會因此改變,而這種改變會引發一系列后續的反應,若那些反應是不好的,追責起來,就會怪到他的頭上。我和師父都是專門干這個的,也就是說這本該是我們的本職,就像陳老板的本職是醫病救人一樣,他組織人員給逝者送魂,是他選擇了一種錯誤的方式,別人因此而和他結緣,就未必是善緣了。

    師父說,我和你師姐的緣分,甚至包括和你的緣分,都必須是一個相互的選擇,否則的話,緣起緣滅,緣盡緣散,我們互相或許連樣子都不會記得,更別提成為師徒了。我笑著跟師父說,我以前在學校念書的時候,老師都是根據考試的成績來分班,也就是說也許我喜歡的老師不教我,而教我的偏偏是個不喜歡我的老師,對吧。師父說,就是這個道理啊,不然你為什么成績這么狗屎呢?

    師父說,第二天他就算好時間去了那家過橋米線的馬路對面,遠遠等著。我問他你為什么要站在馬路對面呢?師父說因為他頭一天知道師姐住在哪,也知道她從哪個方向來。所以就在對面等,自己也能看明白,也不讓師姐再次有戒心。我點點頭,師父接著說,等到頭一天約定好的那個時間的時候,果然師姐來了,她還是站在那個電線桿那里,不同的是,她并沒有再像前一天那樣,一邊咽著口水,一邊看著別人吃得熱火朝天,而是站一會,又抱著洋娃娃蹲一會,左顧右盼,等人的樣子。師父說,那就是在等我,那就是她選擇了我,這就是我和她的緣分。

    師父說他當時很高興,就走過去。師姐看到師父的時候,還是畏畏縮縮的,不過已經沒有了頭一天那種拔腿就跑的驚慌。師父蹲下跟她說,來,伯伯帶你去吃米線。我笑著跟師父說,人家都這么餓了,你怎么不帶人吃點好的啊,還吃米線。師父也笑了,他說,米線雖然用料簡單,但是卻能填飽肚子。你師姐當時不為吃得多豪華,就只想飽一點。我要是帶她去吃好吃的,沒準她還真把我當壞人了呢。師父接著告訴我,說完那句話后,師父向著師姐伸手過去,而師姐先是猶豫了一下,就牽住了師父的手。師父帶她吃完東西,問她說,愿不愿意跟著伯伯一起生活,保證不讓她餓肚子。也許是師父本身看上去比較慈祥,總之不像個壞人,于是師姐就點頭答應了。師父歡天喜地的把她領回家,還特別收拾了房間給她住,但是師父告訴我,直到師姐第一晚在家里睡著,她從頭到尾都沒有跟師父說過一句話。

    師父說,那是他第一次這么迫切的渴望要好好幫助這個小女孩,于是他開始孜孜不倦的跟師姐建立相互的信任,師姐那時候畢竟是個小孩子,雖然受過苦,但是孩子的天性就是來得快去得快,漸漸的,也就跟師父很親密了起來。后來師父說,他從師姐嘴里聽說了她之前的遭遇,他很驚訝的是,一個11歲的小孩,說出這些話來的時候,竟然可以平靜地說。所以師父一直都以為是童年那些不好的記憶,讓師姐覺得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個樣子,丑陋而虛偽,他還得知,師姐是和我一樣,沒有目的的鉆上火車,只是想要逃離那個地方。師姐說在火車上,遇到檢票員,就偷偷藏在硬座車廂的椅子底下,她個子小,那些檢票員也就發現不了。但是還是有些乘客看她臟兮兮的像個小乞丐,害怕她會乘著大伙睡著以后偷東西,就舉報了她,她也被趕下火車,然后自己找機會逃跑,繼續扒火車。就這么一路輾轉,最后來到了昆明。

    師父笑著對我說,你說這不是緣分嗎?如果她當初不亂扒火車的話,也不會陰錯陽差的來到這里,我和她就根本沒有認識的可能性,而這之后發生的一切,也就不可能發生了。我說是,與其說是一個無意的決定改變了一生的命運,不如說是這樣的轉變,改變了身邊一切有關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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