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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三媒六聘-《鳳血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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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七章  三媒六聘

    到了晚間,衛云兮用過晚膳之后,有下人來報,蕭王前來探望。衛云兮略略梳洗下換上了一件粉色曳地長裙迎了出去。

    蕭世行一身重紫麒麟朝服,頭束金冠,腰間一條鑲嵌了各色寶石的玉帶,將他挺拔的身姿襯托得越發挺拔如劍,他匆忙而來,為了遮掩身上的過于隆重的朝服,套上一件灑金紗罩衣,遮住了身上的麒麟圖案,卻又多了幾分說不出的貴氣。

    他在廊下見衛云兮緩緩而來,烏黑晶亮的深眸中含了一抹亮色,大步迎上前來。

    暮色四合,廊下的燈依次燃亮,她蒼白的面目在昏黃的燈下多了幾分血色,看起來面色好了許多。粉色長裙上繡了粉白的梨,她盈盈站在廊下,美不勝收。

    她緩緩拜下:“云兮見過殿下。”

    手心一暖,他已扶了她起身。衛云兮抬頭,對上了他比這春日更加暖的深眸,心底不由一顫。

    蕭世行握了她的手微微皺了劍眉:“怎么還這么冷?要多穿一些。”

    衛云兮心頭微暖,一笑:“多謝殿下關心。”

    蕭世行見她神色自如,心中的一點擔心放下,笑道:“在西園可還住得習慣?”他說著自然而然地攜著她的手慢慢地向前走去。

    衛云兮淡淡道:“都好。”

    兩人一時沉默下來,她的手放在他的掌心,安穩而沉靜。仿佛與生俱來就是如此。

    衛云兮打破沉默,問道:“蕭王殿下今日匆匆而來是為了什么事呢?”

    她知道他很忙,在云倉城因為她被刺耽擱了不少時間。在這北漢復雜之極的局勢中,時間對蕭世行來說可謂寸時寸金。所以一到京中蕭世行便四處奔忙。今日才得以見面。

    蕭世行忽地神秘一笑:“來,隨本王見一個人。”

    衛云兮不由跟著他而去。到了廳中只見一位身著端莊暗紅色的寬大襦裙的嬤嬤,她面容白胖,一笑眉眼彎彎甚是喜氣。她看著兩人前來,笑著躬身拜下:“殿下與衛姑娘郎才女貌,猶如神仙眷侶,實在是令人羨慕。”

    衛云兮見她神色祥和喜氣,也不由跟著微笑起來:“嬤嬤謬贊了。嬤嬤貴姓?”

    那嬤嬤一笑:“老身夫家姓方,姑娘可以叫老身方嬤嬤。”

    衛云兮看向蕭世行,以眼神探問她是什么人。蕭世行此時含笑不語。下人拿來席子矮幾,在地上鄭重鋪了地席。方嬤嬤引了衛云兮坐在一旁,蕭世行坐在對面。衛云兮不明所以,卻也不得不依了她。

    方嬤嬤滿意地看著兩人,開始笑著道:“衛姑娘年方二九,當是如似的年紀,所謂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今日有喜從東邊而來,蕭家有兒郎名喚世行,字伯書……”

    方嬤嬤一言一語說的話悅耳動聽。衛云兮在初時驚詫過后不禁心中一震。今日蕭世行請來的竟是冰人!

    冰人,這是三媒六聘第一媒,說媒!

    她怔怔看著面前笑意如脈脈春水的蕭世行,耳邊方嬤嬤說什么她都覺得恍惚如在夢中。

    三媒六聘,他當真要以正妻之禮迎她。廳中明亮的燭火下,他的眼眸深如海,***亮光如月下深海波濤,緩緩為她涌動。好月圓,四月的春夜因得這一幕越發柔和無邊。

    兩人隔著一張矮幾默默對視,直到方嬤嬤把她的手放入他的寬大掌心,笑著道:“結鴛盟,締百年之好。衛小姐可愿應了這門親事?”

    廳中頓時安靜下來,衛云兮看著自己蒼白的纖纖手指放在他寬大的掌心中,半天不知要說什么。就連她被慕容修冊立為后也不曾如此。

    一紙圣旨,皇后是慕容修賜于她的;一位冰人,這是蕭世行請她下嫁于他;而那人,從來也不會說,他只會站在遠處,默默看著她……

    衛云兮心中不由一慟,淚險險落了下來。而一抬頭,燈下蕭世行靜靜欣喜地看著她,等著她說愿意與不愿意。她的手因他的注視而微微顫抖。雖早就應承了他這一切,但是如今他再鄭重其事地詢問一遍,令她有了不一樣的躊躇。一切看起來并無別的不同,可是她知道,這一輩子是如何都還不起他的深情如海。

    半晌,衛云兮緩緩低下眼簾,聲音帶了哽咽:“愿意。”

    方嬤嬤笑了,把兩條紅繩分別系在蕭世行與衛云兮的手腕上。

    如雪的皓腕系上殷紅的繩子,衛云兮看了許久,渾然不知方嬤嬤什么時候退下。身邊微風拂動,他已坐在她的身邊,兩人的手腕因結了紅繩多了幾分洋洋的喜氣。

    “云兮……”蕭世行喚她。

    衛云兮惶然抬頭,眼前他的臉忽地變得迷迷蒙蒙,仿佛是那人在久久凝望著她。心口的劇痛一陣比一陣強烈,仿佛要把心生生撕成兩半。她臉一白,不由捂住心口。

    “云兮,你怎么了?”蕭世行見她神色蒼白,不由扶著她問道。

    “沒事。”衛云兮只是笑,眼中的淚卻簌簌滾落,她閉上眼安靜地俯在他的懷中,許久才道:“我只是歡喜。殿下有心了。”

    蕭世行不由摟緊了她,深深嘆地笑嘆了一聲。頭頂上,他的聲音傳來,悅耳如金玉相撞,一字一句歡喜由心:

    “方嬤嬤做冰人說媒五十多年,所成佳偶不計其數。經她說媒的夫妻恩愛到老,子孫滿堂。云兮,你和我終也會得到這樣的幸福。”

    衛云兮靜靜聽著,廳中他眉眼如墨畫,俊美如斯,這樣的男人是天底下多少少女人閨中夢中之人,偏偏他執著她這么這么久。千山萬水他只要她待在身邊。

    蕭世行看著燭火下的容顏,輕撫過她淚痕未干的眼,靜靜問道:“云兮,你可是真的愿意?若是不愿……”他忽的說不下去。

    衛云兮緩緩問道:“我真的值得殿下如此嗎?”

    蕭世行輕嘆:“值得的。云兮,你比你想的更值得最好的一切。”

    燭火搖曳,燈下兩人靜靜相擁的身影如此美好,令人看到了好月圓,良辰美景。

    北漢少帝沒有子嗣,而耶律皇室子嗣凋零不堪大任。朝中分成兩派人。一派想要立吳王為帝,吳王之父為少帝的皇叔,是為敬親王。血統純正但算是皇室的旁支。吳王生性懦弱,不如蕭世行手握重兵,威武決斷有實力。北漢崇尚實力,若立吳王為帝,則恐怕北漢各地權王不服再次內亂生變。而若舉蕭世行為帝,他又是異姓王。如此兩相爭執不下,想推舉蕭世行為帝的朝臣們與想推舉吳王的朝臣們日夜爭執不休,幾次在皇太后主持的朝會下,激辯到了最后竟大打出手。

    兩宮皇太后與舒太貴妃冷眼相看,各自憤而拂袖而去。

    皇太后復姓淳于,淳于氏先輩為淳于王,亦是北漢開國的開國部族王之一,后來在北漢開疆拓土中,淳于氏族一支在與南楚平陽一役中慘敗,族中出類拔萃的勇士武將死的死,傷的傷,損失慘重。幾十年中都未恢復元氣,這才讓蕭氏一族慢慢頂替了上來。后來淳于家族雖出了個皇后,但是亦是難挽頹勢。

    而舒太貴妃則出身由南北遷北漢的舒氏,前身是與北漢各皇家販賣馬匹的皇商,后來漸漸聚斂財富土地,扎根北漢幾十年,再后來又與耶律皇家通婚,互為姻親,其財勢巨大。實力不容小覷。

    淳于皇太后與舒太貴妃兩人自進宮之后一直斗到了今日局面,真可謂兩敗俱傷,無法分出勝負。如今舒太貴妃的兒子恒王戰死,而淳于皇太后的兒子又發急病猝死,耶律族無人可繼承大統,唯一有力的人選又是她們兩人曾經百般忌諱的蕭世行。如何不是最諷刺的事?

    這皇位落誰家,各派人馬都卯足了勁頭加緊爭奪。朝堂上如此,看不見的更是暗濤涌動。在這舉國為少帝駕崩而守孝之時,蕭王府中的喜事就顯得有些不一般的意味。

    一連幾日整個蕭王府處處張燈結彩,喜氣洋洋。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一擔擔聘禮抬來,各方賓客送來的禮物堆滿了庫房。蕭王府的西園中處處可見張燈結彩,大紅的喜字處處可見。

    衛云兮的房中掛了紅彤彤的紅椒,精致的同心結掛在床幃處,喜氣又祥和。衛云兮坐在房中,看著幾位上年紀的嬤嬤正攤開一件精致無比的嫁衣。上面繡了精致的彩鳳,鳳凰上的彩羽上綴上了點點珍珠與寶石,單單只這一件,便是價值連城。

    “娘娘試試。”嬤嬤笑瞇瞇地上前:“這可是京中云裳坊的鎮店之寶,可是蕭王殿下親自去求那云裳坊的老板,這才舍得賣了給了殿下。不是奴婢夸口,就算是宮中的繡娘也只有這功夫了。”

    衛云兮輕撫過嫁衣上的五彩斑斕的寶石珍珠,只是沉默。嬤嬤見她面上神色,不敢輕易再說。衛云兮看了一會,忽地淡淡一笑道:“那就試試吧,總不能辜負了殿下一番苦心。”

    嬤嬤一聽她發話,連忙為她試穿嫁衣,眼前紅影落下,銅鏡中出現了一位傾國傾城的佳人。

    大紅的喜服拖曳在地上,美麗的鳳凰衣上猶如活了一般,祥云環繞,彩鳳引頸長鳴,口中銜著一柄玉如意,嫁衣外再罩大紅透明提鮫紗,彩鳳猶如在云霧中影影綽綽,更添幾分高貴神秘。她身形修長窈窕,容色楚楚傾城,直把一屋中的嬤嬤侍女看得呆了去。她們平日只覺得衛云兮美雖美,但是整日沉默,不過是一位沉默寡言的木頭美人,可是如今這嫁衣上身,將她一身風華絕代襯托得淋漓盡致,隱隱的竟有傲然群芳的凜然氣勢。

    屋中寂靜無聲,眾人都只看著她一人。

    衛云兮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淡淡一笑:“衣服很好,不必再改了。”

    她說著要脫下來,眾人身后有一道低沉悅耳的聲音傳來:“再讓本王瞧一會。”

    衛云兮回頭,只見蕭世行不知什么時候到來,正站在房門邊,眼角皆是溫柔笑意,令人心生暖意。

    嬤嬤們回過神來,急忙上前道:“殿下,大婚前新郎新娘不可見面。”

    蕭世行只是笑道:“吉日還未定呢,本王還能見見自己的新娘。”

    嬤嬤們頓時語塞,只能紛紛退下。

    衛云兮被他打量的目光看得耳邊微微發熱,低了頭,轉入了房內中。她走了幾步,一回頭卻見蕭世行亦步亦趨地跟來,不禁一嘆:“殿下……”

    蕭世行在她身前頓住腳步,看著她微紅的臉,不禁輕笑:“本王以為你不會覺得不自在。”

    他所知的衛云兮從容大方,沒想到今天身穿嫁衣讓他多看幾眼也會害羞。只是這害羞卻令他心中越發歡喜。

    衛云兮輕撫嫁衣上的鳳凰祥云,半晌才道:“殿下為云兮破費了。”

    蕭世行看著她面上神色疏淡,眼中微微一黯,換了笑容道:“一輩子就一次,難不成要草草而過?”

    衛云兮聞言抬起頭來微微一笑:“千金買一笑。殿下果然不負往日風流之名。”

    她說這話本是打趣的話,卻不防抬頭卻見蕭世行眉眼認真肅然。她被他的目光看得低了頭,只能撥弄著嫁衣上明珠,心中漸漸茫然。手上一暖,她的手被他握在手心。衛云兮抬頭,他已坐在她的身邊,雙目直視著她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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