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增兵南楚-《鳳血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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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來的事,千變萬化。但是輸的那一個人絕對不是本宮。最后站在那高處的永遠不會是日薄西山的淳于皇太后!”
皇上的旨意到了永壽宮把鳳印交給了淳于皇太后,而在中宮在皇上圣旨而下伴隨而來的是皇太后的一則隱含嚴厲叱責的意旨,圣旨中只是說了鳳印由皇太后代為執掌。而意旨卻是細數了皇后失德之處,令她在中宮中反省思過,無事不必出了宮。
皇后玉和一聽,只氣得幾乎要昏闕。皇太后才剛拿到了鳳印就迫不及待地對她下了大大的下馬威。要知道只要她這個“皇后”一直失德,皇太后就可以一直執掌鳳印,掌管六宮。
……
前邊戰事開始有了起色,隨著八月十五的到來,皇宮中處處張燈結彩,掛上了各色精致的宮燈。這是蕭世行開朝以來第一個節日,自然要隆重。淳于皇太后為了彰顯她初掌后宮的成效,也命宮人精心布置,每一個宮中都掛上了不一樣的燈籠。御園中還掛上了帶有謎語的燈籠,仿了民間逛街游燈的盛會,在宮宴過后可以讓朝臣們與女眷們結伴游覽御園,在賞燈的時候外臣內眷可以猜謎作樂,還有各色逗樂的小把戲可供玩樂,十分有意思。
消息一出,后宮中妃嬪都十分期待。
中秋那一日很快到來。永泰殿中歌舞聲聲,衛云兮坐在蕭世行身邊,淳于皇太后坐在左上席,一身暗紅鳳服,喜慶的顏色一掃幾月前北漢少帝剛崩的憔悴。衛云兮抬眼看去,只覺得淳于皇太后如霜后老枝,風雨霜打都不能讓她有半分頹色。
這是什么樣的女人,連兒子喪命敵手她都不會彎下強硬的脊背。
衛云兮心中一嘆,再看了一眼,果然看見舒太貴妃沒有位列她身旁的席中。她心中微微一笑,這一步棋她走對了。
她想著上前奉了酒恭謹地敬了淳于皇太后。淳于皇太后眼中掠過滿意,抬手示意她起身:“衛國夫人今日果然是艷壓群芳,難怪皇帝這么寵愛。”
衛云兮低下頭,嬌羞一笑:“母后謬贊了。”
蕭世行亦是奉了金樽上前跪下賀道:“兒臣祝母后福壽安康,永遠年輕。”
淳于皇太后看著眼前一對璧人,臉上笑著,眼底卻掠過深深的黯然,她低下眼,笑意不改,慢慢道:“皇帝果然有心了。”
三人飲盡杯中酒水,旁人只見天家一團喝了,卻不知這局中人各懷心思,不為人知的心思。
宮宴中歌舞聲聲,舞姬身姿翩翩,還有西域的舞娘獻舞,一個個穿著露臍短衣,魅惑非常,座中年輕一點的朝臣都看得目不專睛。衛云兮只覺得氣悶,她走出永泰殿,這才覺得臉上的火熱稍稍褪去。
殿外,朗朗夜空中一輪碩大的圓月高掛,月色清輝遍灑,重重宮闕伏在月色下,連綿不絕。點點燈火在黑暗中閃爍,一片祥和寧靜。殿里殿外,兩重世界。衛云兮站在殿外的玉闌干邊靜靜遙想。
明月照耀千里,不知那個人在千里之外是否也這般望月凝思,又或者他身邊早就有了紅袖可以添香。
這樣也好,他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也給她最好的一切,不是嗎?衛云兮想到此處,只覺得心中沉甸甸的痛化成了絲絲縷縷的酸澀,彌散開來,纏繞不去。
秦公公看著低頭靜思的衛云兮,心中微微一嘆,拿了薄錦披風上前道:“娘娘,回殿中吧,小心夜涼。”
衛云兮點了點頭,正要回身,忽地遠遠走來一小隊人,有人急勸著什么,夜風微拂,只聽得有人在急切地說道:“娘娘……娘娘……”
衛云兮不由頓住腳步,看著那一隊人匆匆而來。終于他們走到近前。衛云兮也終于看到了走在前頭的那一人,不禁失聲道:“皇后?!”
皇后玉和疾步而來,面上怒氣深深,她許是沒想到在這永泰殿外能碰見衛云兮,臉上掠過詫異之色,可是片刻之后,詫異換成了陰森的怒氣。她幾步走上前來,冷冷盯著衛云兮,一語不發。
衛云兮亦是淡淡地看著她,有風吹來,撩起兩人長長的衣袖,衛云兮今日穿著一身大紅十二幅鳳服,頭梳望月髻,因得中秋盛宴,按品大妝,頭上簪了八支鳳簪,臉上染了精致的鳳尾妝,面容絕美中透出冷艷,令人望而生畏。這樣的衛云兮是陌生的,令人害怕的。南楚所見的衛云兮,清冷絕美,但是美得如天上仙子,不染世俗一點塵埃的樣子。可是如今仙子降落凡間,成了浴血歸來的鳳凰。
她,比當初更美。美得令人折服膽寒。
“皇后娘娘怎么出得中宮來了?”衛云兮開口問道。
皇后玉和身后的女官們嚇得臉如土色,因有淳于皇太后的意旨,所以這幾日皇后都在中宮中不得任意出宮,可是今日一聽說中秋宴席上只有衛國夫人陪伴圣駕左右,她就不顧一切地怒而出宮。
皇后玉和冷冷笑了笑,緊緊盯著衛云兮的臉,似笑非笑地問:“坐在本宮的位置上,衛國夫人很得意吧?”
衛云兮一笑,笑意飄渺:“皇后忘記了嗎?帝后同尊,這并不是臣妾的位置。”
皇后玉和哈哈一笑,眼中寒光森冷,她一字一頓地道:“衛云兮,你這個殘敗柳之身還敢媚惑皇上!終有一天你也會像滾出南楚一樣滾出北漢!到時候你就不會那么幸運會有皇上這般人物可以再收了你!”
衛云兮美眸中一沉,她淡淡道:“多謝皇后娘娘提醒。北漢很好,皇上也很好,臣妾還不想走。所以大約要讓皇后娘娘失望了,臣妾恐怕會在北漢過完下半輩子。”
皇后玉和臉色一青,伸出手狠狠朝著這一張她做夢都要撕碎的美顏揮下。一旁的秦七不由驚叫一聲:“娘娘小心!”
那一只長長指甲上涂了鮮紅蔻丹的手眼看就要落在衛云兮的臉上,卻在半空中被一只冰冷而纖細的手穩穩抓住。
衛云兮冷冷捉住皇后玉和的手,任由她怎么使勁掙扎都不放開,她冷笑:“皇后一開始的隱忍怎么都通通不見了呢?臣妾以為皇后遠嫁北漢會學得更乖一點,沒想到最后還是按耐不住了嗎?”
皇后玉和被她譏諷的話氣得渾身簌簌發抖,她想要掙開手,卻發現衛云兮的力氣大得出乎她的意料。
“衛云兮,你這個妖女!你說過你我都是南楚人,你我相斗又有什么好處?你兩面三刀,你不得好死!”她叫道。
衛云兮冷冷一把推開她的手,推得皇后玉和踉蹌倒退一步,這才冷笑道:“這話是臣妾說的沒錯,但是臣妾可沒說過被人欺到眼前還不還手。皇后可千萬別會錯了意!”
她看著身后的歌舞升平的宮殿,轉頭對皇后玉和身后一干女官冷冷道:“本宮要進殿中去了,你們自己思量放皇后出宮是什么后果,讓本宮看見沒什么關系,萬一被皇上與太后娘娘看見,就不是那么好糊弄過去的。”
她說罷由秦公公扶著走入了殿中。身后傳來皇后玉和漸漸被拖遠的惡毒咒罵聲。她深吸一口氣,面緩緩走了進了那燈火輝煌的所在……
……
金秋送爽,也送來了前線的戰報。隨州大捷!
南楚潰退百里。慕容修損失一千兵馬,傷三千余人。北漢初戰告捷,士氣大振。消息傳到了北漢京中,人人歡欣鼓舞,眼看著再打幾仗就能功克南楚京都,一統南北。先前反對過殷凌瀾掛帥出征的朝臣們也紛紛改了口,連聲稱頌皇上英明神武
只是蕭世行收到這戰報的時候并不如眾人意料中那般歡喜,衛云兮看到他看到戰報下面一紙密信,長長劍眉擰成了川字。他眉宇間的憂色令一旁伺候茶水的衛云兮心生不安。終于在趁無人之時,她打開了那一封密信。密信上密密麻麻寫著一篇長長的話,衛云兮看著心中涼了半截,手中的信紙頹然落地。
“你也看了?”身后傳來蕭世行平靜的聲音。
衛云兮手微微顫抖,回頭惶惶看著蕭世行,終是緩緩跪下,眼中的淚滴落地上:“臣妾……錯了。”
蕭世行彎腰撿起那密信,緩緩撕碎,片片碎紙如白蝶落了滿地,仿佛是片片的招魂白幡……
他慨然一嘆:“你沒有錯,是朕錯了。朕沒想到他這么不計后果。”
隨州攻陷。戰報上是寫楚兵潰敗,死一千,傷三千余人,仿佛只是尋常一場普通戰役。可是誰也不會去想到殷凌瀾如何去攻陷這個百年重鎮都城。慕容修在那邊屯兵過萬,四周郡縣守衛森嚴,北漢鐵騎圍困隨州幾月無處可插足無法前進一步。就是這樣一個固若金湯的重鎮,一夜之間,翻天地覆,只不過殷凌瀾做了一件事。
他甫到隨州城下,指揮三萬兵馬不厲兵秣馬,日日夜夜只做一件事。他命人挖壩蓄了隨州城邊的溯河,秋季南楚雨多,到了秋汛時節,溯河河水大漲,那滔滔翻滾的河水被三萬兵馬投石筑壩生生截斷。終于在又一場傾盆大雨之后,他命人炸開堤壩,蓄了十幾日的滾滾河水沖向隨州。再堅固的城門也抵不住巨石泥沙的沖擊。
那一夜,傾盆大雨。
那一夜,隨州城生生成了人間地獄,滾滾河水帶走數千條無辜性命,白骨沉河,一路浩浩東去。
那一夜,隨州城陷。……
御書房中死寂無聲。衛云兮跪在光滑水鑒的金水磚上,身上微微顫抖,眼前碎紙片片,蒼白得刺眼。她捂住雙眼,眼淚簌簌滾落。
她竟不知殷凌瀾領兵打仗竟是這般不計后果,她不知他冷心冷性到了這樣的地步。她竟然可以驕傲地告訴蕭世行,給殷凌瀾更大的權力,他會還給他一片安定的河山。他造的殺孽,她也難逃其責。他若要永沉地獄,她也無法為他消去半分罪孽。顫抖的肩頭按上了一雙溫熱的手,可是卻按不住她心底無窮無盡的惶恐。
蕭世行看著她,聲音沉緩:“別太責備他,他也是為了……南北一統。再對峙下去,損失會更慘重,南楚因為春耕不及時,各地已經出現了饑荒。若是一統了,朕就可以收拾河山……”
衛云兮猛的抬起頭,明澈的眼底早就模糊一片,她哀哀地看著他,緩緩搖頭:“皇上不明白,他不應該如此的。他這樣會被天下人唾罵,他……”
她忽地說不下去。他,早就是被天下人唾罵的殷凌瀾。罵名,他早就不在乎了。
她定定看著地上如血的夕陽,痛苦地閉上眼。蕭世行蹲下身坐在她的身邊,緩緩摟住她,亦是無言。
“殷凌瀾,朕也看不明白他了。”一聲嘆息,徹底湮滅了是是非非,功過罪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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