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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凌瀾抬起眼，看著她驚魂未定的樣子，薄唇一勾，淡淡問道：“這位小姑娘，你怎么知道這不是朱顏?zhàn)恚俊?

    阿絹一指他手中的草藥，道：“這我在山上瞧見過，有兔子吃了這草不一會就渾身僵硬，一會就死了。聽我爹說這是蛇把自己的毒汁吐在上面，就在旁邊等著兔子啊鹿什么來吃，這種蛇渾身也是紫色。所以這草就叫做蛇美人。”她拍了拍胸脯：“嚇?biāo)廊嗽铡！?

    她聲音清脆，還帶著清河鎮(zhèn)特有的口音，聽起來分外有趣。華泉眼中的敵意也少了幾分，上前問道：“小姑娘那你說說，朱顏?zhàn)碓谀模俊?

    阿絹小心地看了一眼殷凌瀾，低聲道：“我也不知道。”

    “什么？！”華泉臉色一沉：“那你都不知道，怎么知道這藥不是朱顏?zhàn)恚悄阏f的蛇美人？”

    阿絹急了：“不信你試試！這真的有毒！”

    華泉見她信誓旦旦，不由拿眼看了殷凌瀾，想讓他示意怎么做。殷凌瀾只是看著手中的蛇美人，半晌，他丟了這株草藥，淡淡抬眼看著阿絹：“那你知道怎么找到這朱顏?zhàn)砻矗俊?

    “她知道！她知道！”從墻頭摔下來的阿葉已緩了過來，急忙幾步上前，拉著阿絹對殷凌瀾說道：“清河鎮(zhèn)誰不知道元老大的女兒阿絹能找到許多稀奇的草藥！”

    阿絹正想說自己為了找這莫名聽來的朱顏?zhàn)砩送龋峙露虝r間內(nèi)不能去找草藥，可看著殷凌瀾那一雙微動的眸光，竟不知怎么開口。

    正在這時，遠(yuǎn)遠(yuǎn)快步走來一位紫衫美人，她面上驚喜：“朱顏?zhàn)碚娴恼业搅耍俊?

    阿絹只看了一眼就認(rèn)出她是那日看見的女子。什么叫做傾城色，她終于在今日得見。

    那女子巴掌大的臉上，面色白皙細(xì)膩，如上好的美玉。五官精致絕美，明眸如最澄凈的湖水，幽深明凈，多看一眼仿佛都能溺斃在其中。鼻似懸膽，唇色如春，楚楚動人，令人心生憐惜。

    她還未走到近前，殷凌瀾已上前扶住她，眉頭緊皺：“云兮，你怎么出來了？”

    她掃了一眼眼前的阿絹，上前幾步握住她的手，美眸中閃著強(qiáng)烈期盼的光：“這位小姑娘，你當(dāng)真可以知道那朱顏?zhàn)恚俊?

    所有的目光頓時都只看向阿絹身上。阿絹看著眼前的衛(wèi)云兮，咬牙點(diǎn)了點(diǎn)頭：“只要知道朱顏?zhàn)淼牧?xí)性，我就能找到！整個清河鎮(zhèn)后的山我都爬過，熟得很。”

    衛(wèi)云兮一聽，美眸中的水光點(diǎn)點(diǎn)，那一雙明眸分明帶著無盡的感激。她緊緊握著阿絹小小粗糙的手，半晌才道：“多謝！多謝！”

    她回頭看著殷凌瀾，聲音顫抖：“凌瀾，能找到朱顏?zhàn)砹耍∧愕牟】梢院昧耍×铻懀揖椭览咸觳粫@么對我們的！”

    一旁的殷凌瀾無言地將她摟在懷中，淡淡笑道：“你真是個傻子，一件小事高興成這樣。”

    兩人旁若無人地相擁，仿佛天地間只有他們兩人。天光下，女子傾城絕色，男子清冷俊魅。素衣玄衫，兩人相依相襯，如此奇異卻又仿佛天生就該如此。

    阿絹忽地心生無限羨慕。院中寂靜，所有的人都看著這一對璧人，眼神溫暖。

    ……

    過了兩人，一輛毫不起眼的大馬車就停在了阿絹的門口。阿絹腳傷未好，可也咬牙說好了。阿絹的父親元青知道了這事，在腿上纏上綁腿，帶了一把砍柴刀跟了去。

    “我也去！我也去！”趕來的胖乎乎的阿葉也氣喘吁吁地跑來。阿絹看著她就頭疼，自從她見過了殷凌瀾的面容之后就跟著了魔似的三天兩頭往清河鎮(zhèn)跑。

    “阿葉，我們是去找藥，可不是去玩兒的。”阿絹柔聲勸道。

    那輛馬車一撩，露出衛(wèi)云兮含笑的面容：“阿絹姑娘，上車吧。”

    阿絹脆生生應(yīng)了一聲，上了車。阿葉眼巴巴地看著她上了那一輛馬車，眼中皆是委屈。一雙手在她肩頭一拍，阿葉回頭，看見一位面容俏麗的年輕女子。

    她笑嘻嘻地道：“這位阿葉姑娘長得真好玩，來跟挽真姐姐坐一輛馬車吧。”

    華泉擰緊眉頭，眼中皆是不悅：“去采藥又不是去游春，犯得著這么多人嗎？累贅！”

    阿葉被這話激得臉紅耳赤，挽真伸手送了他一個爆栗，“好啦，就你廢話多。在晴姑娘面前也不見得你吭一聲，難怪晴姑娘到現(xiàn)在都不和你成親！你不說，人家怎么知道你的心意！”

    華泉被她一頓消遣，氣得清秀的面上臉色泛起可疑的紅暈，只能氣哼哼地上了后面一輛馬車。挽真得意哼了一聲，拉著阿葉上了馬車。

    一行人便向清河鎮(zhèn)的后山而去。清河鎮(zhèn)的后山常年云霧裊繞，山中皆是奇珍異草，藥材多又珍貴，若不是這險峻的高山阻擋，恐怕來尋藥的人不止如今這一點(diǎn)。阿絹的父親路熟，隨意指點(diǎn)幾下便順利進(jìn)了山。

    馬車不能上山。殷凌瀾與衛(wèi)云兮還有挽真皆在山下。華泉帶著五六個身著黑衣勁裝的龍影衛(wèi)，準(zhǔn)備上山。衛(wèi)云兮親自給阿絹系好干糧水囊，她眼中皆是感激，握了她的手，小聲謝道：“多謝阿絹姑娘。若是找到朱顏?zhàn)恚愕亩髑槲乙欢〞浽谛睦锏摹！?

    阿絹看著她，再看看她身后一雙深眸只有她的殷凌瀾，心頭一熱，忽地道：“找到朱顏?zhàn)恚憬憔涂梢院退黄鸢最^到老了。”

    衛(wèi)云兮一怔，等回過神來，不由握緊阿絹的手，笑著落下淚水，“會的，我會與他一輩子長長久久相守到老。一定！”

    阿絹一笑，少女的明媚嫣然如這山間的兒，自然而然，蓬勃生機(jī)。她轉(zhuǎn)身跟著自己的父親還有華泉幾人上了山。

    衛(wèi)云兮久久凝望前方，那云霧飄渺的山峰中當(dāng)真有神奇的朱顏?zhàn)韱幔窟€是只是個傳說？身后一股清冷的氣息撲來，殷凌瀾已把她擁在了懷中

    她慢慢依在他的懷中，手輕撫上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那邊有一個小小的生命在生長。

    是的，她是執(zhí)念，是貪念，一年不夠，兩年不夠，十年不夠……一輩子都不夠，生生世世都不夠。她愛他，要他與她同看這再也不分北漢南楚的壯麗河山。她要和他走遍山川，江河。她要他陪著他從此長相依，長相守，再也不分離。

    “你又哭了。”修長的手指輕撫過她的朦朧淚眼，殷凌瀾皺緊長眉。

    她抬頭，眼中卻帶著明亮的笑意，輕嘆一聲埋入了他的懷中。

    “凌瀾……”

    ……

    上山尋藥十分難，特別是在茫茫的大山中。阿絹一行人在山上足足找了三天三夜。殷凌瀾與衛(wèi)云兮在山下也等了三天三夜。東方晴從城里趕來，聽得朱顏?zhàn)磉€沒找到也忍不住擰緊了眉頭。

    “朱顏?zhàn)碓趹已虑捅冢瑢?shí)在難以尋找。華泉這個呆子竟不等我回來！”東方晴罵道。

    挽真見她著急，連忙安慰：“晴姐姐別擔(dān)心，這次還帶了阿絹姑娘還有她爹，他們都是這清河鎮(zhèn)有名的尋藥能手。一定能找到的。”

    東方晴聽得他們這說，這才放下心來。一眾人耐著性子等到了第四天，衛(wèi)云兮心中開始不安，對殷凌瀾道：“趕緊派人尋他們下來吧。藥沒找到以后可以再找，若是人出事了就不好了。”

    殷凌瀾眉頭微擰，“華泉不是那種不知分寸的人，實(shí)在找不到應(yīng)該會下山來的。”話雖如此，但是他亦是再派了十幾名龍影司上山尋人。

    果然到了第四天傍晚，華泉回來了，他神情疲憊不堪，連話都說不出的樣子。跟他而去的龍影衛(wèi)也一個個形容憔悴，還未到近前就已紛紛坐倒在地。

    衛(wèi)云兮心中一緊，急忙上前：“阿絹父女兩人呢？”

    華泉一指背后，只見阿絹被上山尋人的龍影衛(wèi)背著，昏昏沉沉，不知是傷了還是怎么的。衛(wèi)云兮急忙上前喚她：“阿絹姑娘，你怎么樣了？”

    她摸她的額頭，嚇了一跳，觸手滾燙竟然是發(fā)了高熱。

    阿絹昏昏沉沉的，她睜開眼，從背后的竹簍中拿出一株通體紫色的草藥，她虛弱一笑：“姐姐，我找到了朱顏?zhàn)砹耍覅柌粎柡Γ俊?

    她說著昏了過去。

    衛(wèi)云兮看著手中完好的草藥，禁不住感動得熱淚滾滾，她看著阿絹昏沉的憔悴面容，只能一遍遍喃喃道：“謝謝……謝謝……”

    ……

    阿絹昏睡了很久，她腳上摔傷未好又走了幾天的山路，餐風(fēng)露宿，在進(jìn)山第二天就發(fā)起了高熱，但是她咬牙不肯說。一直堅(jiān)持到了第三天終于在一處絕峰找到了朱顏?zhàn)怼ＨA泉與龍影衛(wèi)用了輕功把釘繩釘上了萬丈懸崖，硬是爬了上去，這才將草藥摘到。

    一行人在茫茫深山中回去又是歷經(jīng)艱險，等下了山已是去了半條命。阿絹父女兩人甚是堅(jiān)韌。一個年紀(jì)大，一個重病在身，卻是一聲不吭地忍了下來。特別是阿絹的父親，若不是他帶著他們出山，恐怕就算是采到了草藥都無法出山。

    等阿絹醒來已是五六日后。她一睜眼，就看見床邊坐著衛(wèi)云兮。衛(wèi)云兮正輕聲讓挽真端來米湯準(zhǔn)備再一口口喂她。她一轉(zhuǎn)頭冷不丁對上阿絹的大眼，不由又驚又喜：“阿絹姑娘，你醒了啊！”

    阿絹醒來，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問道：“那朱顏?zhàn)砟亍?

    衛(wèi)云兮緊緊握住她傷痕累累的手，眼中帶著無比明亮的笑意：“朱顏?zhàn)砟玫搅耍⒔伖媚铮@藥可以治好他的肺傷，我與他一定會長長久久……”

    阿絹笑了，“是啊，長相守。姐姐和他一定要長長久久。”

    ……

    送君千里終有一別。阿絹站在鎮(zhèn)邊的渡口看著岸邊忙忙碌碌搬行李的船工，明眸黯然。衛(wèi)云兮一身白衣，頭罩紗帽，傾城的面容隱藏在紗簾之后。

    她握緊阿絹的手，低垂的紗帽都擋不住她明亮的笑意：“阿絹，我們走了。”

    “云兮姐姐，你要去哪里呢？”阿絹泫然欲泣，她真舍不得他們——被她成為“怪”的一家。他們神秘，來去自如卻又如此重情重義。她舍不得他們之間親密無間的親昵氣息，舍不得衛(wèi)云兮教她詩書琴棋的美好時光，舍不得那看著那清瘦陰冷的男子一日日好起來，偶而會對她流露善意的笑容。

    朱顏?zhàn)恚徊贿^是一株草藥，可是卻救了一個人命，給了他們所有的希望。她舍不得這來之不易的一切溫暖。

    衛(wèi)云兮輕撫阿絹的發(fā)，不由看向立在船頭迎風(fēng)而立的清清冷冷的殷凌瀾，聲音飄渺，帶著無比的憧憬：“我們會去很多地方，去看大漠的落日，去看塞外的草原，去看雄奇的雪山勝景……陪著他自由自在，看遍這片大好的河山。”

    阿絹眼中一熱，也不由自主看著那臨水而立的殷凌瀾。他仿佛察覺到了岸上兩人的目光，回頭微微一笑，清冷的眉眼在山水中，頓時成了這世間最美的一副畫。

    ……

    清河鎮(zhèn)的日子照舊，每一年的某一天，她都會在鎮(zhèn)子的渡頭張望，看著那艘船會不會載來那幾個笑顏生動的人。可是終究沒有。但是她心里卻很高興。因?yàn)樗麄儾粊恚妥C明那個男人不需要這清河鎮(zhèn)后山的草藥。他們不來，許是去了鎮(zhèn)外那片寬廣的天地，自由自在。

    一年一年，阿絹長大了，阿葉也長大了。阿葉如愿以償嫁給了張員外的俊俏小兒子，在安穩(wěn)的相夫教子中，漸漸忘了曾經(jīng)四處偷看俊俏小哥的日子。阿絹找草藥的名聲一日日盛了，不知誰傳出她找到朱顏?zhàn)恚D時她家四周招來了不少來歷不明的人。

    千金萬金堆在她家的桌上，只為她能為他們尋來這百年難得一見的珍貴的朱顏?zhàn)怼Ｖ祛佔(zhàn)恚廊耍獍坠牵芍纬琉庖呻y雜癥，多少權(quán)貴做夢都想要這么一株仙藥。

    阿絹統(tǒng)統(tǒng)以沉默拒絕。慕名前來的人都失望而歸。

    終于一日，阿絹消失在清河鎮(zhèn)中，帶著她日漸年邁的父親，離開了這里。

    許多年后，江湖上出了一名甚是有名的藥醫(yī)。傳言她不善治病，可是在她的山谷中卻有全天下最齊全的草藥，可是唯獨(dú)，沒有那一株朱顏?zhàn)怼?

    有人問她為何沒有。

    她答道，世上朱顏?zhàn)碇挥幸恢辏且恢暝谒q的那一年翻山越嶺，傾盡性命給了最需要它的人。

    殷凌瀾抬起眼，看著她驚魂未定的樣子，薄唇一勾，淡淡問道：“這位小姑娘，你怎么知道這不是朱顏?zhàn)恚俊?

    阿絹一指他手中的草藥，道：“這我在山上瞧見過，有兔子吃了這草不一會就渾身僵硬，一會就死了。聽我爹說這是蛇把自己的毒汁吐在上面，就在旁邊等著兔子啊鹿什么來吃，這種蛇渾身也是紫色。所以這草就叫做蛇美人。”她拍了拍胸脯：“嚇?biāo)廊嗽铡！?

    她聲音清脆，還帶著清河鎮(zhèn)特有的口音，聽起來分外有趣。華泉眼中的敵意也少了幾分，上前問道：“小姑娘那你說說，朱顏?zhàn)碓谀模俊?

    阿絹小心地看了一眼殷凌瀾，低聲道：“我也不知道。”

    “什么？！”華泉臉色一沉：“那你都不知道，怎么知道這藥不是朱顏?zhàn)恚悄阏f的蛇美人？”

    阿絹急了：“不信你試試！這真的有毒！”

    華泉見她信誓旦旦，不由拿眼看了殷凌瀾，想讓他示意怎么做。殷凌瀾只是看著手中的蛇美人，半晌，他丟了這株草藥，淡淡抬眼看著阿絹：“那你知道怎么找到這朱顏?zhàn)砻矗俊?

    “她知道！她知道！”從墻頭摔下來的阿葉已緩了過來，急忙幾步上前，拉著阿絹對殷凌瀾說道：“清河鎮(zhèn)誰不知道元老大的女兒阿絹能找到許多稀奇的草藥！”

    阿絹正想說自己為了找這莫名聽來的朱顏?zhàn)砩送龋峙露虝r間內(nèi)不能去找草藥，可看著殷凌瀾那一雙微動的眸光，竟不知怎么開口。

    正在這時，遠(yuǎn)遠(yuǎn)快步走來一位紫衫美人，她面上驚喜：“朱顏?zhàn)碚娴恼业搅耍俊?

    阿絹只看了一眼就認(rèn)出她是那日看見的女子。什么叫做傾城色，她終于在今日得見。

    那女子巴掌大的臉上，面色白皙細(xì)膩，如上好的美玉。五官精致絕美，明眸如最澄凈的湖水，幽深明凈，多看一眼仿佛都能溺斃在其中。鼻似懸膽，唇色如春，楚楚動人，令人心生憐惜。

    她還未走到近前，殷凌瀾已上前扶住她，眉頭緊皺：“云兮，你怎么出來了？”

    她掃了一眼眼前的阿絹，上前幾步握住她的手，美眸中閃著強(qiáng)烈期盼的光：“這位小姑娘，你當(dāng)真可以知道那朱顏?zhàn)恚俊?

    所有的目光頓時都只看向阿絹身上。阿絹看著眼前的衛(wèi)云兮，咬牙點(diǎn)了點(diǎn)頭：“只要知道朱顏?zhàn)淼牧?xí)性，我就能找到！整個清河鎮(zhèn)后的山我都爬過，熟得很。”

    衛(wèi)云兮一聽，美眸中的水光點(diǎn)點(diǎn)，那一雙明眸分明帶著無盡的感激。她緊緊握著阿絹小小粗糙的手，半晌才道：“多謝！多謝！”

    她回頭看著殷凌瀾，聲音顫抖：“凌瀾，能找到朱顏?zhàn)砹耍∧愕牟】梢院昧耍×铻懀揖椭览咸觳粫@么對我們的！”

    一旁的殷凌瀾無言地將她摟在懷中，淡淡笑道：“你真是個傻子，一件小事高興成這樣。”

    兩人旁若無人地相擁，仿佛天地間只有他們兩人。天光下，女子傾城絕色，男子清冷俊魅。素衣玄衫，兩人相依相襯，如此奇異卻又仿佛天生就該如此。

    阿絹忽地心生無限羨慕。院中寂靜，所有的人都看著這一對璧人，眼神溫暖。

    ……

    過了兩人，一輛毫不起眼的大馬車就停在了阿絹的門口。阿絹腳傷未好，可也咬牙說好了。阿絹的父親元青知道了這事，在腿上纏上綁腿，帶了一把砍柴刀跟了去。

    “我也去！我也去！”趕來的胖乎乎的阿葉也氣喘吁吁地跑來。阿絹看著她就頭疼，自從她見過了殷凌瀾的面容之后就跟著了魔似的三天兩頭往清河鎮(zhèn)跑。

    “阿葉，我們是去找藥，可不是去玩兒的。”阿絹柔聲勸道。

    那輛馬車一撩，露出衛(wèi)云兮含笑的面容：“阿絹姑娘，上車吧。”

    阿絹脆生生應(yīng)了一聲，上了車。阿葉眼巴巴地看著她上了那一輛馬車，眼中皆是委屈。一雙手在她肩頭一拍，阿葉回頭，看見一位面容俏麗的年輕女子。

    她笑嘻嘻地道：“這位阿葉姑娘長得真好玩，來跟挽真姐姐坐一輛馬車吧。”

    華泉擰緊眉頭，眼中皆是不悅：“去采藥又不是去游春，犯得著這么多人嗎？累贅！”

    阿葉被這話激得臉紅耳赤，挽真伸手送了他一個爆栗，“好啦，就你廢話多。在晴姑娘面前也不見得你吭一聲，難怪晴姑娘到現(xiàn)在都不和你成親！你不說，人家怎么知道你的心意！”

    華泉被她一頓消遣，氣得清秀的面上臉色泛起可疑的紅暈，只能氣哼哼地上了后面一輛馬車。挽真得意哼了一聲，拉著阿葉上了馬車。

    一行人便向清河鎮(zhèn)的后山而去。清河鎮(zhèn)的后山常年云霧裊繞，山中皆是奇珍異草，藥材多又珍貴，若不是這險峻的高山阻擋，恐怕來尋藥的人不止如今這一點(diǎn)。阿絹的父親路熟，隨意指點(diǎn)幾下便順利進(jìn)了山。

    馬車不能上山。殷凌瀾與衛(wèi)云兮還有挽真皆在山下。華泉帶著五六個身著黑衣勁裝的龍影衛(wèi)，準(zhǔn)備上山。衛(wèi)云兮親自給阿絹系好干糧水囊，她眼中皆是感激，握了她的手，小聲謝道：“多謝阿絹姑娘。若是找到朱顏?zhàn)恚愕亩髑槲乙欢〞浽谛睦锏摹！?

    阿絹看著她，再看看她身后一雙深眸只有她的殷凌瀾，心頭一熱，忽地道：“找到朱顏?zhàn)恚憬憔涂梢院退黄鸢最^到老了。”

    衛(wèi)云兮一怔，等回過神來，不由握緊阿絹的手，笑著落下淚水，“會的，我會與他一輩子長長久久相守到老。一定！”

    阿絹一笑，少女的明媚嫣然如這山間的兒，自然而然，蓬勃生機(jī)。她轉(zhuǎn)身跟著自己的父親還有華泉幾人上了山。

    衛(wèi)云兮久久凝望前方，那云霧飄渺的山峰中當(dāng)真有神奇的朱顏?zhàn)韱幔窟€是只是個傳說？身后一股清冷的氣息撲來，殷凌瀾已把她擁在了懷中

    她慢慢依在他的懷中，手輕撫上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那邊有一個小小的生命在生長。

    是的，她是執(zhí)念，是貪念，一年不夠，兩年不夠，十年不夠……一輩子都不夠，生生世世都不夠。她愛他，要他與她同看這再也不分北漢南楚的壯麗河山。她要和他走遍山川，江河。她要他陪著他從此長相依，長相守，再也不分離。

    “你又哭了。”修長的手指輕撫過她的朦朧淚眼，殷凌瀾皺緊長眉。

    她抬頭，眼中卻帶著明亮的笑意，輕嘆一聲埋入了他的懷中。

    “凌瀾……”

    ……

    上山尋藥十分難，特別是在茫茫的大山中。阿絹一行人在山上足足找了三天三夜。殷凌瀾與衛(wèi)云兮在山下也等了三天三夜。東方晴從城里趕來，聽得朱顏?zhàn)磉€沒找到也忍不住擰緊了眉頭。

    “朱顏?zhàn)碓趹已虑捅冢瑢?shí)在難以尋找。華泉這個呆子竟不等我回來！”東方晴罵道。

    挽真見她著急，連忙安慰：“晴姐姐別擔(dān)心，這次還帶了阿絹姑娘還有她爹，他們都是這清河鎮(zhèn)有名的尋藥能手。一定能找到的。”

    東方晴聽得他們這說，這才放下心來。一眾人耐著性子等到了第四天，衛(wèi)云兮心中開始不安，對殷凌瀾道：“趕緊派人尋他們下來吧。藥沒找到以后可以再找，若是人出事了就不好了。”

    殷凌瀾眉頭微擰，“華泉不是那種不知分寸的人，實(shí)在找不到應(yīng)該會下山來的。”話雖如此，但是他亦是再派了十幾名龍影司上山尋人。

    果然到了第四天傍晚，華泉回來了，他神情疲憊不堪，連話都說不出的樣子。跟他而去的龍影衛(wèi)也一個個形容憔悴，還未到近前就已紛紛坐倒在地。

    衛(wèi)云兮心中一緊，急忙上前：“阿絹父女兩人呢？”

    華泉一指背后，只見阿絹被上山尋人的龍影衛(wèi)背著，昏昏沉沉，不知是傷了還是怎么的。衛(wèi)云兮急忙上前喚她：“阿絹姑娘，你怎么樣了？”

    她摸她的額頭，嚇了一跳，觸手滾燙竟然是發(fā)了高熱。

    阿絹昏昏沉沉的，她睜開眼，從背后的竹簍中拿出一株通體紫色的草藥，她虛弱一笑：“姐姐，我找到了朱顏?zhàn)砹耍覅柌粎柡Γ俊?

    她說著昏了過去。

    衛(wèi)云兮看著手中完好的草藥，禁不住感動得熱淚滾滾，她看著阿絹昏沉的憔悴面容，只能一遍遍喃喃道：“謝謝……謝謝……”

    ……

    阿絹昏睡了很久，她腳上摔傷未好又走了幾天的山路，餐風(fēng)露宿，在進(jìn)山第二天就發(fā)起了高熱，但是她咬牙不肯說。一直堅(jiān)持到了第三天終于在一處絕峰找到了朱顏?zhàn)怼ＨA泉與龍影衛(wèi)用了輕功把釘繩釘上了萬丈懸崖，硬是爬了上去，這才將草藥摘到。

    一行人在茫茫深山中回去又是歷經(jīng)艱險，等下了山已是去了半條命。阿絹父女兩人甚是堅(jiān)韌。一個年紀(jì)大，一個重病在身，卻是一聲不吭地忍了下來。特別是阿絹的父親，若不是他帶著他們出山，恐怕就算是采到了草藥都無法出山。

    等阿絹醒來已是五六日后。她一睜眼，就看見床邊坐著衛(wèi)云兮。衛(wèi)云兮正輕聲讓挽真端來米湯準(zhǔn)備再一口口喂她。她一轉(zhuǎn)頭冷不丁對上阿絹的大眼，不由又驚又喜：“阿絹姑娘，你醒了啊！”

    阿絹醒來，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問道：“那朱顏?zhàn)砟亍?

    衛(wèi)云兮緊緊握住她傷痕累累的手，眼中帶著無比明亮的笑意：“朱顏?zhàn)砟玫搅耍⒔伖媚铮@藥可以治好他的肺傷，我與他一定會長長久久……”

    阿絹笑了，“是啊，長相守。姐姐和他一定要長長久久。”

    ……

    送君千里終有一別。阿絹站在鎮(zhèn)邊的渡口看著岸邊忙忙碌碌搬行李的船工，明眸黯然。衛(wèi)云兮一身白衣，頭罩紗帽，傾城的面容隱藏在紗簾之后。

    她握緊阿絹的手，低垂的紗帽都擋不住她明亮的笑意：“阿絹，我們走了。”

    “云兮姐姐，你要去哪里呢？”阿絹泫然欲泣，她真舍不得他們——被她成為“怪”的一家。他們神秘，來去自如卻又如此重情重義。她舍不得他們之間親密無間的親昵氣息，舍不得衛(wèi)云兮教她詩書琴棋的美好時光，舍不得那看著那清瘦陰冷的男子一日日好起來，偶而會對她流露善意的笑容。

    朱顏?zhàn)恚徊贿^是一株草藥，可是卻救了一個人命，給了他們所有的希望。她舍不得這來之不易的一切溫暖。

    衛(wèi)云兮輕撫阿絹的發(fā)，不由看向立在船頭迎風(fēng)而立的清清冷冷的殷凌瀾，聲音飄渺，帶著無比的憧憬：“我們會去很多地方，去看大漠的落日，去看塞外的草原，去看雄奇的雪山勝景……陪著他自由自在，看遍這片大好的河山。”

    阿絹眼中一熱，也不由自主看著那臨水而立的殷凌瀾。他仿佛察覺到了岸上兩人的目光，回頭微微一笑，清冷的眉眼在山水中，頓時成了這世間最美的一副畫。

    ……

    清河鎮(zhèn)的日子照舊，每一年的某一天，她都會在鎮(zhèn)子的渡頭張望，看著那艘船會不會載來那幾個笑顏生動的人。可是終究沒有。但是她心里卻很高興。因?yàn)樗麄儾粊恚妥C明那個男人不需要這清河鎮(zhèn)后山的草藥。他們不來，許是去了鎮(zhèn)外那片寬廣的天地，自由自在。

    一年一年，阿絹長大了，阿葉也長大了。阿葉如愿以償嫁給了張員外的俊俏小兒子，在安穩(wěn)的相夫教子中，漸漸忘了曾經(jīng)四處偷看俊俏小哥的日子。阿絹找草藥的名聲一日日盛了，不知誰傳出她找到朱顏?zhàn)恚D時她家四周招來了不少來歷不明的人。

    千金萬金堆在她家的桌上，只為她能為他們尋來這百年難得一見的珍貴的朱顏?zhàn)怼Ｖ祛佔(zhàn)恚廊耍獍坠牵芍纬琉庖呻y雜癥，多少權(quán)貴做夢都想要這么一株仙藥。

    阿絹統(tǒng)統(tǒng)以沉默拒絕。慕名前來的人都失望而歸。

    終于一日，阿絹消失在清河鎮(zhèn)中，帶著她日漸年邁的父親，離開了這里。

    許多年后，江湖上出了一名甚是有名的藥醫(yī)。傳言她不善治病，可是在她的山谷中卻有全天下最齊全的草藥，可是唯獨(dú)，沒有那一株朱顏?zhàn)怼?

    有人問她為何沒有。

    她答道，世上朱顏?zhàn)碇挥幸恢辏且恢暝谒q的那一年翻山越嶺，傾盡性命給了最需要它的人。

    殷凌瀾抬起眼，看著她驚魂未定的樣子，薄唇一勾，淡淡問道：“這位小姑娘，你怎么知道這不是朱顏?zhàn)恚俊?

    阿絹一指他手中的草藥，道：“這我在山上瞧見過，有兔子吃了這草不一會就渾身僵硬，一會就死了。聽我爹說這是蛇把自己的毒汁吐在上面，就在旁邊等著兔子啊鹿什么來吃，這種蛇渾身也是紫色。所以這草就叫做蛇美人。”她拍了拍胸脯：“嚇?biāo)廊嗽铡！?

    她聲音清脆，還帶著清河鎮(zhèn)特有的口音，聽起來分外有趣。華泉眼中的敵意也少了幾分，上前問道：“小姑娘那你說說，朱顏?zhàn)碓谀模俊?

    阿絹小心地看了一眼殷凌瀾，低聲道：“我也不知道。”

    “什么？！”華泉臉色一沉：“那你都不知道，怎么知道這藥不是朱顏?zhàn)恚悄阏f的蛇美人？”

    阿絹急了：“不信你試試！這真的有毒！”

    華泉見她信誓旦旦，不由拿眼看了殷凌瀾，想讓他示意怎么做。殷凌瀾只是看著手中的蛇美人，半晌，他丟了這株草藥，淡淡抬眼看著阿絹：“那你知道怎么找到這朱顏?zhàn)砻矗俊?

    “她知道！她知道！”從墻頭摔下來的阿葉已緩了過來，急忙幾步上前，拉著阿絹對殷凌瀾說道：“清河鎮(zhèn)誰不知道元老大的女兒阿絹能找到許多稀奇的草藥！”

    阿絹正想說自己為了找這莫名聽來的朱顏?zhàn)砩送龋峙露虝r間內(nèi)不能去找草藥，可看著殷凌瀾那一雙微動的眸光，竟不知怎么開口。

    正在這時，遠(yuǎn)遠(yuǎn)快步走來一位紫衫美人，她面上驚喜：“朱顏?zhàn)碚娴恼业搅耍俊?

    阿絹只看了一眼就認(rèn)出她是那日看見的女子。什么叫做傾城色，她終于在今日得見。

    那女子巴掌大的臉上，面色白皙細(xì)膩，如上好的美玉。五官精致絕美，明眸如最澄凈的湖水，幽深明凈，多看一眼仿佛都能溺斃在其中。鼻似懸膽，唇色如春，楚楚動人，令人心生憐惜。

    她還未走到近前，殷凌瀾已上前扶住她，眉頭緊皺：“云兮，你怎么出來了？”

    她掃了一眼眼前的阿絹，上前幾步握住她的手，美眸中閃著強(qiáng)烈期盼的光：“這位小姑娘，你當(dāng)真可以知道那朱顏?zhàn)恚俊?

    所有的目光頓時都只看向阿絹身上。阿絹看著眼前的衛(wèi)云兮，咬牙點(diǎn)了點(diǎn)頭：“只要知道朱顏?zhàn)淼牧?xí)性，我就能找到！整個清河鎮(zhèn)后的山我都爬過，熟得很。”

    衛(wèi)云兮一聽，美眸中的水光點(diǎn)點(diǎn)，那一雙明眸分明帶著無盡的感激。她緊緊握著阿絹小小粗糙的手，半晌才道：“多謝！多謝！”

    她回頭看著殷凌瀾，聲音顫抖：“凌瀾，能找到朱顏?zhàn)砹耍∧愕牟】梢院昧耍×铻懀揖椭览咸觳粫@么對我們的！”

    一旁的殷凌瀾無言地將她摟在懷中，淡淡笑道：“你真是個傻子，一件小事高興成這樣。”

    兩人旁若無人地相擁，仿佛天地間只有他們兩人。天光下，女子傾城絕色，男子清冷俊魅。素衣玄衫，兩人相依相襯，如此奇異卻又仿佛天生就該如此。

    阿絹忽地心生無限羨慕。院中寂靜，所有的人都看著這一對璧人，眼神溫暖。

    ……

    過了兩人，一輛毫不起眼的大馬車就停在了阿絹的門口。阿絹腳傷未好，可也咬牙說好了。阿絹的父親元青知道了這事，在腿上纏上綁腿，帶了一把砍柴刀跟了去。

    “我也去！我也去！”趕來的胖乎乎的阿葉也氣喘吁吁地跑來。阿絹看著她就頭疼，自從她見過了殷凌瀾的面容之后就跟著了魔似的三天兩頭往清河鎮(zhèn)跑。

    “阿葉，我們是去找藥，可不是去玩兒的。”阿絹柔聲勸道。

    那輛馬車一撩，露出衛(wèi)云兮含笑的面容：“阿絹姑娘，上車吧。”

    阿絹脆生生應(yīng)了一聲，上了車。阿葉眼巴巴地看著她上了那一輛馬車，眼中皆是委屈。一雙手在她肩頭一拍，阿葉回頭，看見一位面容俏麗的年輕女子。

    她笑嘻嘻地道：“這位阿葉姑娘長得真好玩，來跟挽真姐姐坐一輛馬車吧。”

    華泉擰緊眉頭，眼中皆是不悅：“去采藥又不是去游春，犯得著這么多人嗎？累贅！”

    阿葉被這話激得臉紅耳赤，挽真伸手送了他一個爆栗，“好啦，就你廢話多。在晴姑娘面前也不見得你吭一聲，難怪晴姑娘到現(xiàn)在都不和你成親！你不說，人家怎么知道你的心意！”

    華泉被她一頓消遣，氣得清秀的面上臉色泛起可疑的紅暈，只能氣哼哼地上了后面一輛馬車。挽真得意哼了一聲，拉著阿葉上了馬車。

    一行人便向清河鎮(zhèn)的后山而去。清河鎮(zhèn)的后山常年云霧裊繞，山中皆是奇珍異草，藥材多又珍貴，若不是這險峻的高山阻擋，恐怕來尋藥的人不止如今這一點(diǎn)。阿絹的父親路熟，隨意指點(diǎn)幾下便順利進(jìn)了山。

    馬車不能上山。殷凌瀾與衛(wèi)云兮還有挽真皆在山下。華泉帶著五六個身著黑衣勁裝的龍影衛(wèi)，準(zhǔn)備上山。衛(wèi)云兮親自給阿絹系好干糧水囊，她眼中皆是感激，握了她的手，小聲謝道：“多謝阿絹姑娘。若是找到朱顏?zhàn)恚愕亩髑槲乙欢〞浽谛睦锏摹！?

    阿絹看著她，再看看她身后一雙深眸只有她的殷凌瀾，心頭一熱，忽地道：“找到朱顏?zhàn)恚憬憔涂梢院退黄鸢最^到老了。”

    衛(wèi)云兮一怔，等回過神來，不由握緊阿絹的手，笑著落下淚水，“會的，我會與他一輩子長長久久相守到老。一定！”

    阿絹一笑，少女的明媚嫣然如這山間的兒，自然而然，蓬勃生機(jī)。她轉(zhuǎn)身跟著自己的父親還有華泉幾人上了山。

    衛(wèi)云兮久久凝望前方，那云霧飄渺的山峰中當(dāng)真有神奇的朱顏?zhàn)韱幔窟€是只是個傳說？身后一股清冷的氣息撲來，殷凌瀾已把她擁在了懷中

    她慢慢依在他的懷中，手輕撫上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那邊有一個小小的生命在生長。

    是的，她是執(zhí)念，是貪念，一年不夠，兩年不夠，十年不夠……一輩子都不夠，生生世世都不夠。她愛他，要他與她同看這再也不分北漢南楚的壯麗河山。她要和他走遍山川，江河。她要他陪著他從此長相依，長相守，再也不分離。

    “你又哭了。”修長的手指輕撫過她的朦朧淚眼，殷凌瀾皺緊長眉。

    她抬頭，眼中卻帶著明亮的笑意，輕嘆一聲埋入了他的懷中。

    “凌瀾……”

    ……

    上山尋藥十分難，特別是在茫茫的大山中。阿絹一行人在山上足足找了三天三夜。殷凌瀾與衛(wèi)云兮在山下也等了三天三夜。東方晴從城里趕來，聽得朱顏?zhàn)磉€沒找到也忍不住擰緊了眉頭。

    “朱顏?zhàn)碓趹已虑捅冢瑢?shí)在難以尋找。華泉這個呆子竟不等我回來！”東方晴罵道。

    挽真見她著急，連忙安慰：“晴姐姐別擔(dān)心，這次還帶了阿絹姑娘還有她爹，他們都是這清河鎮(zhèn)有名的尋藥能手。一定能找到的。”

    東方晴聽得他們這說，這才放下心來。一眾人耐著性子等到了第四天，衛(wèi)云兮心中開始不安，對殷凌瀾道：“趕緊派人尋他們下來吧。藥沒找到以后可以再找，若是人出事了就不好了。”

    殷凌瀾眉頭微擰，“華泉不是那種不知分寸的人，實(shí)在找不到應(yīng)該會下山來的。”話雖如此，但是他亦是再派了十幾名龍影司上山尋人。

    果然到了第四天傍晚，華泉回來了，他神情疲憊不堪，連話都說不出的樣子。跟他而去的龍影衛(wèi)也一個個形容憔悴，還未到近前就已紛紛坐倒在地。

    衛(wèi)云兮心中一緊，急忙上前：“阿絹父女兩人呢？”

    華泉一指背后，只見阿絹被上山尋人的龍影衛(wèi)背著，昏昏沉沉，不知是傷了還是怎么的。衛(wèi)云兮急忙上前喚她：“阿絹姑娘，你怎么樣了？”

    她摸她的額頭，嚇了一跳，觸手滾燙竟然是發(fā)了高熱。

    阿絹昏昏沉沉的，她睜開眼，從背后的竹簍中拿出一株通體紫色的草藥，她虛弱一笑：“姐姐，我找到了朱顏?zhàn)砹耍覅柌粎柡Γ俊?

    她說著昏了過去。

    衛(wèi)云兮看著手中完好的草藥，禁不住感動得熱淚滾滾，她看著阿絹昏沉的憔悴面容，只能一遍遍喃喃道：“謝謝……謝謝……”

    ……

    阿絹昏睡了很久，她腳上摔傷未好又走了幾天的山路，餐風(fēng)露宿，在進(jìn)山第二天就發(fā)起了高熱，但是她咬牙不肯說。一直堅(jiān)持到了第三天終于在一處絕峰找到了朱顏?zhàn)怼ＨA泉與龍影衛(wèi)用了輕功把釘繩釘上了萬丈懸崖，硬是爬了上去，這才將草藥摘到。

    一行人在茫茫深山中回去又是歷經(jīng)艱險，等下了山已是去了半條命。阿絹父女兩人甚是堅(jiān)韌。一個年紀(jì)大，一個重病在身，卻是一聲不吭地忍了下來。特別是阿絹的父親，若不是他帶著他們出山，恐怕就算是采到了草藥都無法出山。

    等阿絹醒來已是五六日后。她一睜眼，就看見床邊坐著衛(wèi)云兮。衛(wèi)云兮正輕聲讓挽真端來米湯準(zhǔn)備再一口口喂她。她一轉(zhuǎn)頭冷不丁對上阿絹的大眼，不由又驚又喜：“阿絹姑娘，你醒了啊！”

    阿絹醒來，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問道：“那朱顏?zhàn)砟亍?

    衛(wèi)云兮緊緊握住她傷痕累累的手，眼中帶著無比明亮的笑意：“朱顏?zhàn)砟玫搅耍⒔伖媚铮@藥可以治好他的肺傷，我與他一定會長長久久……”

    阿絹笑了，“是啊，長相守。姐姐和他一定要長長久久。”

    ……

    送君千里終有一別。阿絹站在鎮(zhèn)邊的渡口看著岸邊忙忙碌碌搬行李的船工，明眸黯然。衛(wèi)云兮一身白衣，頭罩紗帽，傾城的面容隱藏在紗簾之后。

    她握緊阿絹的手，低垂的紗帽都擋不住她明亮的笑意：“阿絹，我們走了。”

    “云兮姐姐，你要去哪里呢？”阿絹泫然欲泣，她真舍不得他們——被她成為“怪”的一家。他們神秘，來去自如卻又如此重情重義。她舍不得他們之間親密無間的親昵氣息，舍不得衛(wèi)云兮教她詩書琴棋的美好時光，舍不得那看著那清瘦陰冷的男子一日日好起來，偶而會對她流露善意的笑容。

    朱顏?zhàn)恚徊贿^是一株草藥，可是卻救了一個人命，給了他們所有的希望。她舍不得這來之不易的一切溫暖。

    衛(wèi)云兮輕撫阿絹的發(fā)，不由看向立在船頭迎風(fēng)而立的清清冷冷的殷凌瀾，聲音飄渺，帶著無比的憧憬：“我們會去很多地方，去看大漠的落日，去看塞外的草原，去看雄奇的雪山勝景……陪著他自由自在，看遍這片大好的河山。”

    阿絹眼中一熱，也不由自主看著那臨水而立的殷凌瀾。他仿佛察覺到了岸上兩人的目光，回頭微微一笑，清冷的眉眼在山水中，頓時成了這世間最美的一副畫。

    ……

    清河鎮(zhèn)的日子照舊，每一年的某一天，她都會在鎮(zhèn)子的渡頭張望，看著那艘船會不會載來那幾個笑顏生動的人。可是終究沒有。但是她心里卻很高興。因?yàn)樗麄儾粊恚妥C明那個男人不需要這清河鎮(zhèn)后山的草藥。他們不來，許是去了鎮(zhèn)外那片寬廣的天地，自由自在。

    一年一年，阿絹長大了，阿葉也長大了。阿葉如愿以償嫁給了張員外的俊俏小兒子，在安穩(wěn)的相夫教子中，漸漸忘了曾經(jīng)四處偷看俊俏小哥的日子。阿絹找草藥的名聲一日日盛了，不知誰傳出她找到朱顏?zhàn)恚D時她家四周招來了不少來歷不明的人。

    千金萬金堆在她家的桌上，只為她能為他們尋來這百年難得一見的珍貴的朱顏?zhàn)怼Ｖ祛佔(zhàn)恚廊耍獍坠牵芍纬琉庖呻y雜癥，多少權(quán)貴做夢都想要這么一株仙藥。

    阿絹統(tǒng)統(tǒng)以沉默拒絕。慕名前來的人都失望而歸。

    終于一日，阿絹消失在清河鎮(zhèn)中，帶著她日漸年邁的父親，離開了這里。

    許多年后，江湖上出了一名甚是有名的藥醫(yī)。傳言她不善治病，可是在她的山谷中卻有全天下最齊全的草藥，可是唯獨(dú)，沒有那一株朱顏?zhàn)怼?

    有人問她為何沒有。

    她答道，世上朱顏?zhàn)碇挥幸恢辏且恢暝谒q的那一年翻山越嶺，傾盡性命給了最需要它的人。

    殷凌瀾抬起眼，看著她驚魂未定的樣子，薄唇一勾，淡淡問道：“這位小姑娘，你怎么知道這不是朱顏?zhàn)恚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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