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01 陸夭那年十二歲,頭一次進宮便迷了路。 依稀記得那是太后擺宴,叫了當朝所有五品以上官員家的女兒入宮。 她原本和繼姐一起,可偏生就走散了。 未經世事的她自然有些慌,再加上剛剛從外祖府上回都城沒多久,沒有什么相熟的小姐妹,慌張得到處亂轉,偌大后宮愣是找不到一個人問路。 御花園的垂柳雖已抽出嫩芽,只是春寒依舊料峭,適逢這兩日落雨,涼意便愈發地重了,她穿了件繼母為了撐門面特地為她趕制的春裝,凍的手腳發冷。 就這么亂晃,見到前頭的街上的磚石透亮透亮的,沿著溝水道邊植的桃樹,枝椏上全是粉白粉白的花兒。 乍看去就像紛紛飄飄的白雪,她一個在南方呆了好幾年的姑娘,也不由得看住了。 母親給她取名為“夭”,本意是草木繁盛,語出“桃之夭夭”,所以她對桃花,天然多了幾分好感。 于是下意識往前走,穿過小橋,就聽見桃樹林里有些微聲響,好奇心驅使,小步踱過去。 隔著大片桃花林,就見不遠處閣樓下有人,她知道非禮勿視,本該避開,可那一眼看過去,雖然只是個影影綽綽的側臉,可那氣度那風韻,不知怎地,忽然想到母親曾經念過的那首詩。 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她知道這樣貿然看一個外男并不應該,但那驚鴻一面著實太過驚艷,她忍不住又多瞧了兩眼。 那少年似是在出神,因為半側著身,也看不清臉色,只覺有種悲戚,失去至親天地間孑然一身的悲戚。 她沒來由覺得難過,那是喪母之人才有的感同身受。 正想著要不要上前說點什么,就見那人快速抹了把眼睛。 她頗感震驚,本想出言去安撫兩句,又想人家可能不需要。 想了想,悄悄放了條疊好的帕子在地上,隨即飛快地跑走了。 她想,但凡男孩子,大抵都不想讓人看到自己脆弱的樣子吧,至少舅舅家的幾個表哥都是如此。 因為逃走的時候有些倉皇,所以踩斷了地上的樹枝,一聲脆響,她沒有注意,卻驚了不遠的人。 待看過來的時候,就見一個小小少女落荒而逃,他目力極佳,一眼就看清了對方長相,極清秀的姑娘,只是形容尚幼。 他猜,應該是哪家進宮參宴的閨秀。 旁邊欄桿上搭了方帕子,那帕子上繡了簇桃花,應該是初學,針腳不甚平整。 他怔了怔,這才反應過來。 小姑娘大概是看到自己剛剛揉眼睛,誤會了吧。 他搖頭失笑,轉頭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心底倒是久違地涌起一股暖意,母后去世之后,很久沒人關心過他了,盡管只是個陌生人。 于是片刻之后又折回來,將帕子收入懷里。 有機會再還給她吧,他如是想。 02 陸夭沒有想到,繼姐讓她替嫁的人竟然是寧王。 他倆雖然從未有交集,但也知道,那是個難得的英雄。 那一年寧王得勝還朝,打馬游街的時候曾匆匆一瞥,確實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夜看盡都城花。 陸夭自問不是個花癡,但寧王值得欽佩的地方,并不僅僅只有臉,他是大楚的英雄。 雖經年未見,可她仍舊清楚地記著他的模樣,閉上眼也能將輪廓描摹出來。 她對寧王沒有什么旖旎的情思,卻也不得不承認,他天生一副好相貌,如畫中仙人一般。 那句“郎艷獨絕,世無其二”的稱贊,放眼滿朝,大抵也只有他當得起。 若不是因為傷了腳,當是都城姑娘競相爭奪的對象,可偏偏為國征戰的時候落了殘,明珠蒙塵。 不知道是這點惺惺相惜的心情,亦或是因為繼姐和太子的巧言令色,總之她應下了這門貍貓換太子的親事,哪怕可能會讓她萬劫不復。 出嫁那一日她滿心忐忑。 太子和寧王大婚定在同一日,滿朝文武幾乎都去了宮里。 所以洞房里自然顯得冷靜許多,周圍送嫁的人都散去,喜房只剩下她一人。 她素來是個沒什么主意的,想到這么大一出貍貓換太子的把戲,簡直是明晃晃地欺負人,寧王得知真相之后會怎樣?日后坊間又會怎么看待這樁鬧劇。 想到這里,她眼眶都忍不住紅了起來,拿帕子悄悄伸到蓋頭底下,壓了壓眼角,抬起頭的時候,卻瞧見寧王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門口,正面無表情地瞧著她。 想到這里,她眼眶都忍不住紅了起來,從蓋頭底下,拿帕子壓了壓眼角,抬起頭的時候,卻瞧見寧王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門口,正面無表情地瞧著她。 她嚇壞了,那蓋頭是薄紗的,其實外面應該看不真切,但她就是做賊心虛,總覺得對方可以一眼看穿她。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