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戲園子是保持著最初的風貌,花草樹蔭,古樸建筑,亭臺樓榭,還有正在敲鑼打鼓的戲臺子。 薛淼和辛曼兩人沿著一條林蔭小道,走進戲院之中。 進門之前先買了票。可能是因為大早上的緣故,所以人并不算是很多,只有零零落落的幾個人。 兩人一走進,就有一個穿著類似電視劇的戲院小二裝扮的人迎了上來,“您二位這邊請。” 辛曼跟在薛淼身后,環顧了一下戲院的擺設,此時戲臺上正在唱著一出武戲,很是熱鬧。 坐下來之后,小二先給上了一壺茶,然后遞上來一份節目單。 辛曼道了謝,接過節目單,從上掃到下,看了一眼,上面并沒有謝樓玉的戲,她見薛淼依然在看節目單,便問了一下隔壁桌的一個老大爺。 “大伯,我們想要聽謝樓玉的戲,可是我看節目單上沒有啊。” 老大伯看過來,捋了捋胡子,正在隨著戲臺子上的武戲哼著戲詞,一聽辛曼這話,就笑了,“你們是外地來的吧?” 辛曼眨了眨眼睛,隨即說:“對啊,我們是來這里旅游的,一來就聽說了這戲園子,還有名角兒的謝樓玉,就過來聽戲了。” “哎,你們來的不是時候咯,”大伯說,“謝樓玉是名角兒,那是不假,往前倒退個幾十年,還都是大戶人家里有專場呢,但是現在不成了,都已經五十多了,已經退居幕后了,見一面兒,都難咯。” 薛淼抬起頭來,“那怎么才能見到他?” 大伯捋了捋胡子,面向和善,“你們算是問對了人了,我呀,是這戲園子的老戲迷了,已經有四五十年了。” “這個謝樓玉呢,雖然說現在已經不唱角兒了,但是每個月的二十五號呢,收場的十一點,都會來唱一場。”老伯笑了笑,“如果你們沒什么急事兒,就多留幾天,去別處逛逛。” 今天是二十一號,還有四天。 只不過,辛曼和薛淼也都是懷著別的心思,即便是還有四天,去別處也難有心情,便整天都泡在戲園子里,聽著各種戲,辛曼甚至還跟后面拉二胡的伴奏團混熟了,還試著拉了一把,只不過那聲音,慘不忍聽。 古代人都說茶館戲院青樓,三大寶地,想要了解一些話,這三個地方是最容易打聽的。 這幾天混跡在人群之中,也就聽說了這個謝樓玉的一些事情。 謝樓玉,男。 對,是男。 辛曼聽說了,一下子就怔住了。 “是個男的?” “當然了,反串的旦角兒啊,你以為呢!” 辛曼默默地住了嘴,她覺得再多說呢,就要顯得無知了。 從第一次在那個司機師傅口中聽這個名字,她還以為是女,沒想到…… 辛曼特別在網上查了一下照片,照片圖冊上有扮相的,有沒有扮相的,不扮相的時候也是英氣逼人,絲毫不顯得女氣。她看過去,隱隱就在眉眼之間看到有一絲是熟悉之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反觀薛淼,并沒有說話,眼眸之中也是沒有一絲波瀾。 謝樓玉,男,長相俊秀,是有名的反串旦角兒,十八歲的時候,因為一出《畫樓春》而嶄露頭角,自此開始紅極一時。 后來,在江南J市的官宦大家里,每逢是一些愛聽戲的老人做壽,請的都是這個戲班子,其中,就包括J市的大家杜家。 就在謝樓玉二十一歲的時候,在杜家老爺的壽宴戲臺子上下來,進了后臺,正在卸妝,忽然,從后面,就有一雙凝脂的玉手伸了過來,直接就覆上了他的胸膛。 “原來你是男的啊。” 謝樓玉轉頭,就看見了一雙彎彎的杏眸,閃著光。 “你長得這樣好看,我還以為你是個姐姐呢。” 這個女孩子,當時剛滿十八歲,是杜家的小姐,名叫杜筱筱。 一般人聽到這種話,肯定是要惱了。但是謝樓玉,只是笑笑,沒有說話。 杜筱筱就靠在一旁,“你怎么不說話?難不成是個啞巴?” 她說話一副認真的模樣,好像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謝樓玉終于開口,清淡溫潤的嗓音從喉骨之中緩緩透出,“如果我是啞巴,那剛才是怎么出聲唱的呢?” 杜筱筱一愣,唇角向上一彎,“你說話的聲音真好聽,比唱曲兒的聲音都要好聽。” 謝樓玉的隨從看見化妝間竟然有別人,便走過來,“這位小姐,您聽戲去前面吧。” “不出去,前面好沒意思,”她拉過謝樓玉一旁的長凳,便坐了上去,“不如你多跟我說說話吧,現在前面是打戲,我不喜歡看。” 謝樓玉揮退了隨從,“你想聽我說什么?” 杜筱筱托著下巴,一雙黑琉璃一般閃亮的明眸,“剛才你唱的那個戲,什么情思什么來著的……” “迷途之茫茫,歸路之掩掩……訴我冥冥青絲,盼你日日君長。” “對,就是這個詞兒,好聽,是什么戲?” “畫樓春。” ……………… “這出戲啊,就算是兩人的定情戲咯,也是謝樓玉的……用現在的話怎么說來著,成名曲,對,就是成名曲。” “那后來呢?” 辛曼急切地問。 “再后來呢,就和那些個俗氣的愛情故事一樣,大家族的千金小姐,看上了一個戲子,當然杜家是極力反對了,甚至不惜將自己的女兒給關了起來,但是,很可悲的是,杜筱筱,懷孕了。” 薛淼手中的茶杯,嘭的一聲就摔在了地上,碎掉了。 因為園子里嘈雜,沒有多少人注意到這邊的情景。 一旁的小二過來收拾,“沒關系。” 辛曼看薛淼的當口,那邊八卦那人已經開始說了。 “后來就都是傳聞了,有人說,這個謝樓玉啊,竟然將杜家小姐給搶了出去,私奔出去了,可是,因為他一個戲子,也只能吃這一口飯,而杜家小姐呢,又嬌生慣養,所以謝樓玉舍不得杜家小姐受苦,就又給送了回來,杜家找了一位大師呢,將這位杜家小姐的記憶,給抹去了。” “還有一種傳聞,是兩人私奔途中,被杜家的人給找到了,將謝樓玉給打了個半死,杜家小姐心疼,便說要跟父母回來,在回來的路上,跳了車,然后將腦袋給摔壞了,失憶了。” 一旁也有感興趣的,問道:“那那個孩子呢?” “孩子,死了唄,那還能如何,聽說杜小姐懷孕五個月的時候,還挺著大肚子上街呢,哎,還是個男孩兒,就那么沒了。” 辛曼的心一點一點的往下沉,而轉頭看了一眼薛淼的臉,臉色已經完全白了。 她默默地伸過去手,握住了薛淼冰涼的手心。 記得在裴穎住院的那幾天里,薛淼一直都是陪伴在她的身邊,給她溫暖,而現在,她陪伴在他的身邊,只要是他需要。 “你說,杜家小姐失憶了?” “對啊,中間的都是傳聞,不過失憶了是真的,把遺忘的事兒啊,全都給忘了,從外面回來,不到一年,就結婚了,嫁給了傅家的大少,現在也有一雙兒女了。” “可是,你說奇不奇,就算是這位杜家小姐失憶了,醒來之后,自從聽了謝樓玉的戲呢,就喜歡上了,自此呢,二十年都沒有斷過,一直到現在,就算是謝樓玉已經退了,但是每個月的二十五號,必定會唱一場。” “嘖嘖,真是情癡啊,話說這個謝樓玉也沒有再娶妻了吧,一直都是一個人過。” “誰說不是呢,不過,傅家的大少,給自己夫人聽戲,出手也闊綽,就每個月的一場,就這個數,哎呀,真是羨煞旁人啊……” 接下來他們的茶余飯后的談資,辛曼和薛淼也都沒有再繼續聽下去了。 兩人從戲園子出來,漫步在青石板路上,一直到了夜晚十一點,才回到酒店。 隔日,就是二十五號了。 這個夜晚,誰都沒有合眼。 辛曼躺在另外一張床上,偏頭看了一眼躺在另外一張床上的薛淼,重新轉了頭,看著頭頂的天花板。 “淼哥,我知道你還沒睡著,我想跟你說說話。” 薛淼眼瞼似乎是微微動了動,但是并沒有開口說話。 “其實,這件事情吧,聽,只是聽,我們都只是后輩,他們的事情,就連當時薛奶奶和柳姨都不知道,只是知道,那個年輕人,趁著產婦生產之后尚未清醒,就將孩子給送了人了……這個孩子……” 辛曼覺得自己舌頭打結,不會說話了。 “他們也有自己不得已的,相信我,如果不是有苦衷,沒有人會不要自己的親生骨肉的,就跟你爸爸一樣,”辛曼有些心急,甚至吧自己都給扯了出來,“他不也是我都二十七了,才知道我是他女兒么……” 呸。 說話都不會說了。 就當辛曼苦思冥想著要如何來挽回剛才胡言亂語的時候,薛淼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了過來,只有三個字。 “我知道。” 辛曼不知道如何開口安慰他的話,他心里都清楚。 一直到次日,清晨,兩人吃了些早餐,便去了戲園子,選了上頭包廂的位置,外面是一個長廊,都是有錢人的包場。 辛曼特別打聽過了,就在他們包廂隔壁,就是那位杜小姐的專用包廂。 一直到了夜晚。 戲臺子上又開始熱鬧了,辛曼拿到了節目單,看到最后一出戲,赫然寫著《畫樓春》——謝樓玉。 ………………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