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于氏在被挪回于家的第二天就咽氣了。 朱綻和于母堅持,家里停了于氏的保命藥,沒有讓她繼續(xù)痛苦下去。 一老一少,替于氏梳妝、更衣,收拾得體面極了,只是那瘦骨嶙峋的身體撐不起壽衣,看著空蕩蕩的。 讓于氏在自家上路,早些入土為安,這是于家里頭商量好了的。 因而,待天明時,棺槨出城。 歸家女原是不能埋在祖墳里,于母一步不讓,搬出了皇太后娘娘的恩典說事。 娘娘主張阿綻隨外家生活,娘娘主張與那朱家斷親…… 娘娘都可憐這對母親,于家祖墳里埋著的長輩們難道還會嫌棄于氏? 話都這么說了,誰還能反駁? 全都依著于母的想法,送到祖墳埋了,立了碑,又在家中奉了牌位。 朱綻給母親重重磕了頭,回家服喪。 今日朱家人行刑,她捧著牌位來了,她得看著,也讓母親看到。 朱家這狀況,斷沒有幾個親朋好友敢湊上來,按著以往的管理都是由行刑衙門收拾了,卷了席子運去城外。 朱綻掏了銀子,尋了棺木,請人幫忙收殮,先運去義莊。 安逸伯看到她塞銀錢,上來問了一句:“你這孩子倒是周全。” 猛對上安逸伯那張兇惡臉孔,朱綻一時間還是發(fā)虛,但她很快鎮(zhèn)定下來,道:“恩是恩,仇是仇,我也不能只報仇不報恩。” 這些道理,都是幼年時母親念給她聽的話本子上寫的。 母親總說,人與人相處,不會有全然的好、也不會有全然的壞,牙齒都有磕著嘴唇的時候,但好壞都不能隨便忘了。 不是為了翻舊賬,而是不能抹去。 好是存在過的,壞也是存在過的,僅此而已。 今時今日,恩仇依舊如此。 殺母之仇,與生恩養(yǎng)恩,這是兩筆賬。 安逸伯摸著胡子笑了起來。 恩怨分明,聽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他這把歲數(shù)了,有時候猶豫躊躇,怕是還沒有年輕孩子通透。 下午時,京城又一場秋雨。 菜市口的血都被沖刷干凈了,氣候又涼了許多。 慈寧宮里,皇太后的精神依舊不好。 林云嫣從宮女手中取過湯藥,掌心在碗邊碰了碰,試探著溫度。 皇太后靠著引枕,瞇著眼與王嬤嬤說笑道:“壞了,哀家真成小孩子了,連燙不燙口都要不曉得了。” 林云嫣嗔道:“您養(yǎng)身體要緊,那日前一刻才信誓旦旦說自個兒沒老透,能扛事兒,后一刻就病了,您知道我有多擔(dān)心嗎?” “好好好,哀家的錯,哀家吹牛吹過了!”皇太后笑了起來,“哀家得服老了。” 林云嫣又道:“太妃娘娘也十分牽掛,原想尋您打馬吊的,現(xiàn)在三缺一。” “呸!”皇太后啐了一口,“哀家還不曉得她?這秋雨天,她先養(yǎng)著她那老寒腿吧!” 王嬤嬤附和著笑了。 殿內(nèi)的內(nèi)侍宮女都松了一口氣。 還是郡主有能耐,知道怎么哄皇太后,幾句斗嘴話就把慈寧宮這幾日的陰霾都吹散了。 當(dāng)然,也是皇太后愿意與郡主斗嘴。 湯藥溫度差不多了,皇太后接過去一口飲盡,又漱了口。 “真苦,”她抱怨著,“下次告訴太醫(yī)多放些甘草。” “好,甘草枸杞龍眼,甜口的多放。”林云嫣嘴上全應(yīng)了,拿帕子擦了擦手,在宮女們收羅藥碗時,她對王嬤嬤眨了眨眼。 王嬤嬤會意,清了清嗓子,示意人手都退了。 眾人魚貫而出,寢殿里只余皇太后和林云嫣,連王嬤嬤都去外頭守著。 林云嫣坐在床沿,道:“您憋了一肚子話,不如與我說說?” 皇太后嘆了聲:“你這孩子,都快比你娘都機靈了。” 她確實有很多話。 這幾日,她時常想起李滄,也想起沈蘊。 李滄作為嫡長,是自己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皇太后自是萬分疼愛,卻也不敢一味寵著。 她對李滄的愛帶著克制,不能嬌縱,不能一味給予。 李滄也不可能日日在她身邊,小小年紀(jì)開蒙,跟著老臣們認字、念書、習(xí)武,起得早睡得晚,如說宮里有誰比他辛苦,只有他的父親太興皇帝。 “哀家最高興的是,阿滄他很優(yōu)秀,無論立長還是立賢都該是他。”皇太后輕輕笑了笑。 與李滄不同的是沈蘊。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