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余璞確實緊張。 他獨自消化了一晚上,模模糊糊睡到天亮,好不容易才稍稍平復下來的心境,在衙門里看到誠意伯的那一刻,又爆發了。 林玙也看到了余璞。 昨日狀況,陳桂在送走了余璞后來府里說了一下。 一面說,陳桂一面笑。 只說這位余大人大為吃驚,又是紅臉又是紅脖子,靦腆極了,同時,看著就有戲。 不過,顧慮也不少,說是要想一想。 老夫人聽完,沒有任何不高興,反而十分贊同。 婚姻是人生大事,她們誠意伯府這兒考量了數月,才讓陳桂把話跟余璞挑明了,當然也應該給余璞時間去思考。 壓著人家答應,一來顯得霸道,二來,也不是一門和睦姻緣該有的模樣。 再者,若是余璞二話不說就立刻答應了,老夫人可能反而要猶豫了。 就怕她們挑的這兒,也有什么不好的心思。 說親,真就是來回拉扯的事。 互相都試探著,前期多想多琢磨,往后過日子才能順利些。 比稀里糊涂要好。 林玙和小段氏都是這么個想法,因而他并不會催促余璞什么,只是沒想到,兩廂一打照面,余大人又鬧了個大臉紅。 幸好,這里是翰林院衙門,同僚們不少。 余璞謹慎地給林玙問安,就拿政務當由頭避開了,一整天都坐在他的書案后頭奮筆疾書。 心里揣著事,手上卻沒有閑著,當然,時不時地腦海里走個神。 那么好的姻緣,那么好的林大姑娘,怎么、怎么會輪得到他呢? 這合理嗎? 他是幫過林大姑娘一回,但真的算不得什么功勞,可這個好事為什么就落到了他身上? 一直忙到下衙時分,余璞都沒有想明白這其中道理。 同僚們陸陸續續都走了,余璞知道,誠意伯也離開了,和之前的每一天一樣,整個翰林院里剩下來的人越來越少,而留到最后的,大部分時候都是他。 余璞依舊忙乎到了最后一個,甚至,因為他白天走神,多少耽擱些了進程,他離開得很晚。 天已經黑了,臨近月中,月亮越來越圓,在星子的映襯下灑落大地。 余璞關上了翰林院的大門。 千步廊左右,大部分都暗沉沉的,只有幾處衙門里還有人做事,能看到些許油燈光。 余璞站在長道邊,目視前方,卻又在不知不覺間停下了腳步。 這一刻,他想起了書院的一位先生。 余璞家境很普通,開蒙時交的束脩銀錢讓家里很是辛苦,好在他爭氣,考入了地方上有名的書院,衙門和書院的補貼解決了束脩大頭,自家再拼拼湊湊的,最終讓他一步步走向了京城。 書院里,最照顧他的那位先生姓包。 包先生曾給他們那些寒窗學子們講過,正因為前路太擠了,才要抓住所有能抓住的機會,而這個「抓」亦不是說走歪門邪道,而是做好自己的準備。 科舉公平,亦不公平。 你比別人多背了幾道經義,它們出現在了考卷上,你就能比沒有背過的多對這幾道題。 沒人知道考卷上等著你的是什么題,但只要你背得夠多、記得夠廣,你就不會「不公平」。 策論也是一樣。 準備得更多,思考得更多,你才能讓科舉變得「公平」。 「不要去想為什么考了這篇、沒有考那篇。」 「只需要想你已經拿到的題目?!? 「你準備過嗎?你能答 出來嗎?你能以此寫一篇好文章,就不要去想為什么你準備了、別人會不會沒有準備過?」 「你能寫得精妙,是因為你在這寒窗十年里,沒有虛度?!? 余璞當時都聽進去了,他是他們書院里學得最刻苦的學生,而他現在能站在這兒,也證明了他走得對。 夜風吹來,吹散了云層,本被遮擋著朦朦朧朧的上弦月一下子現出了模樣,清亮又皎潔。 余璞抬起手,用力在臉上揉了揉。 道理就是這番道理。 他在學問上能理解的道理,怎么在人生大事上就暈乎起來了呢? 其實,哪有那么多的為什么? 他不該去想自己占了先機,不該去琢磨他比別人多了「機會」。 他該明白,是他的努力、他的沒有虛度,讓他抓到了機會,如果他沒有考中,如果他不是認真在翰林院里做事,即便他偶然幫過林大姑娘,也不會有「議親」。 新的題目已經明明白白擺在了他的眼前,他要做的是拿起筆、盡自己所能地寫一篇好文章,而不是想為什么這題給他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