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朝堂需要年輕后生,臣這樣的老頭子沒幾年光景了,圣上也是想要更多的年輕的有識之士才看重科舉,才會在去年加開恩科。” “可這些年輕人出身不同、見識不同,想要成長起來需要許多閱歷與經驗。偏還就有許多從小耳濡目染、本該貢獻力量的后生不走仕途,整日游手好閑。” “昨日廣場上那一個接一個的,看著好笑,但笑過了,老臣想哭啊!他們那些人,若能為朝廷出力,該有多好啊!” “那還只是一部分,京中以及地方上、如他們這樣的還有一大片!有些是家里沒想管,有些是想管都管不好,怎么辦呢?” “一路罵回去,罵他們紈绔子弟敗壞門風,可人人都看見了,昨兒將軍坊最大的紈绔是太子!” “是,跟強搶民女、魚肉百姓比起來,斗雞真不算個事,但強搶民女的禍事、太子就沒沾過嗎?太子甚至還偷溜出關、耽誤軍情!” “若是這么多丑事疊在一塊還能不受嚴懲,以后全是有樣學樣的。” “老臣以前還罵許國公管不好兒子,云陽伯府不會教姑娘,往后還怎么彈劾?那一個個不肖子孫再不像話,也沒把自己往西涼人長刀前送!” “圣上要嚴懲太子殿下,以儆效尤,讓這些不思進取的勛貴子弟都看看,即便貴為太子,做錯了事也得承擔責任。” “不然,以后一個個都成什么樣了?!” “圣上啊,老臣知道這些話難聽,但凡是個當爹的,都不愛聽別人這么罵自己兒子,但是忠言逆耳,老臣顧不上了,您若聽不進去,老臣只能以死明志了!” 說完這些,葛大人腦袋一低,肩膀一沉,兩腳邁著就沖那柱子去。 曹公公看在眼里,驚得連聲大喊:“攔住他!攔住他!” 甄御史顧不上裝作站不住了,飛撲著去抱老大人的腰,邊上幾人也都沖過來,抱腿抱胳膊,堪堪把人拖住,沒真的血濺金鑾殿。 曹公公一口氣續上了,連連大喘息。 葛大人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一改先前那諷得人面紅耳赤的華麗駢文,開始掏心掏肺、好言相勸了。 勸完后也不等圣上表態,直接要沖著柱子去。 哪有這樣的! 等圣上氣急敗壞喊著“拖出去打板子”、甚至拔刀相向時,才是撞柱子的時機! 得虧葛大人年紀大了,腳下不快,邊上幾個年輕的反應及時,真就難收場了。 李邵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唬了一跳,等看到葛御史沒有挨到柱子后,他偏轉過頭去。 御史都是一群戲子! 年輕的會裝,年老的更會裝! “父皇,”李邵急道,“葛大人他……” 圣上沒有理會李邵,只問底下:“葛愛卿這是何意?怎么就到了要生要死的地步了?!” 那廂幾人還都坐在地上,心跳亂作一團。 有人來搭把手,把攔人的幾位扶起來,葛御史卻像是渾身都脫了力,兩人一左一右架著都沒站起來,只坐在地上抹淚。 尤御史也是心有余悸,忙勸他:“葛大人,血諫不吉利啊!” “都這個時候了,還講什么吉利不吉利?”葛御史哭歸哭,咬字依舊清晰,“去打個鹿,被熊瞎子從白天追到黑夜;去看個斗雞,雞纏斗未半而中道崩殂。全沒一點好兆頭!” 朝臣們聽得面面相覷。 《出師表》是這么用的?一只雞它能說崩?真把那雞當雞王了不成? 況且,說雞是假,罵人是真。 站在大殿里的絕大部分人腦子都活絡,要說葛大人沒有點兒以雞罵人的意思,肯定不信。 只是,人劉阿斗接過出師表時,昭烈皇帝已經病逝。 今時太子殿下還是太子呢,圣上好好坐在大御座上,聽這“中道崩殂”是個什么滋味? 沒見圣上已經怒發沖冠了嗎? 圣上幾乎是瞪大著眼睛看葛御史。 道理他懂,他先前說服皇太后時、也曾講過那些嚴重的后果,只不過自己看明白與被御史這般指出來,心情上截然不同。 明明底下沒見血,卻也讓圣上感受到了一股血腥氣。 來自他的口腔,憤怒之中,他把后槽牙都咬得出了血。 “好好好!”圣上站起身來,大步走下來,“好一個葛振方,真當朕不敢砍了你嗎?” 葛御史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臣即便是死,也是為忠誠而死,老臣不懼,老臣只怕到了地底下沒臉去見先帝!” 怕這么鬧下去真要出事,曹公公忙不迭下來,輕聲與圣上道:“您消消氣。” 圣上摔了袖子。 氣是氣的,卻沒真的氣昏了頭。 他也不是十幾二十年前那個憋不住火氣的六皇子了,這些年最長進的就是不在氣頭上胡亂行事,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結果。 再說了,這一切也是他要的“名正言順”。 比起那些各有利益的官員,如葛御史這樣耿直的老大人才是“廢太子”最有力且最需要的推動者。 氣憤、爭執、責問,所有的情緒都在錦上添花。 他知此必要,卻也沒法不剮心剮肺。 “別跟朕搞死諫這一套,”圣上垂著眼看葛御史,“明日葛愛卿你想罵繼續罵,讓朕聽聽你還能罵出什么比‘中道崩殂’更難聽的話來。” 葛御史涕淚縱橫。 圣上又與其他人道:“再幾日就封印了,誰讓朕過不好年,就都別過年了。” 扔下這句話,他大步往外頭走。 曹公公跟上去,冷風迎面撲來,吹得他一個寒顫,再看圣上的背影,在寒風中蕭瑟又沉郁。 李邵亦從小御座上起身,大步追了上去。 儀仗離開后,金鑾殿里各有各心思。 許是都被葛御史嚇著了,先前朝上東說一句西道一句的,此時也都閉了嘴,只相熟的湊在一起打眼神官司。 安逸伯直性子,緩和了會兒,想與林玙說兩句。 林玙沖他搖了搖頭。 金鑾殿里顯然不是說“實在話”的好地方。 兩人只先后走出大殿,下了步道,走出去老遠,安逸伯終是長嘆了一聲。 “我都不知道要說這一個個是沉得住氣、還是沉不住氣,”他盡量放低聲音,“前回已經禁過足了,這次能給什么交代?那不等于是把‘廢太子’擺在面子上了嗎? 也是太子不爭氣,甭管是不是為其他殿下考慮的,都受不了他一次次胡來。 我昨晚上遇著保安侯,你知他怎么說的? 他說,跟太子一比,他都覺得到宮門外拎喻誠安都沒那么丟人了!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