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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亦以為自己可能是睡夢中聽錯了，可前前后后有三晚，她打盹時似乎都聽見了。

    卻也只有她聽見而已。

    常氏回憶著往事，神色郁郁。

    良久，她整理了思路，挑著能說的，簡單與林云嫣說了幾句。

    林云嫣聽得眉頭皺了起來：「娘娘，您確定當(dāng)時沒有聽錯？」

    「誰知道呢……」皇貴妃笑了下，「可能是聽見了，也可能沒有聽見，殿下自己都忘了，我還能跟誰要答案？」

    林云嫣又問：「圣上知道嗎？」

    「不，」皇貴妃搖頭，「我能告訴你‘可能這樣"、‘可能那樣"，我能與圣上說這兩個詞嗎？」

    林云嫣明白皇貴妃的意思，又道：「那您告訴我，就能在我這里拿到答案了嗎？」

    「郡主，答案于我不重要，」皇貴妃深深看著林云嫣，「答案對你才有意義，作為女兒，你見著過去與你母親有往來的人就追著問，你是最想知道定國寺發(fā)生了什么的人。」

    「您說的是，」林云嫣頷首，「我想知道。」

    皇貴妃又笑了下。

    宮里待久了，各種彎彎繞繞見得也多了，她自己都在其中身不由己，所以就格外喜歡坦誠的人。

    「那年殿下還小，這么小一孩子，他都‘不是故意的"，又能怪他什么？與其怪他，倒不如怪他身邊的太監(jiān)嬤嬤們，」皇貴妃道，「可他現(xiàn)在長大了，這兩年做出來的事兒，我看著都難受。」

    林云嫣想了想，聲音很輕，語氣卻堅定：「但與您無關(guān)，他的品性不改，真正復(fù)起時，會被為難是我和徐簡，娘娘您愿意趟這渾水，是您寬厚。您原本不用表達(dá)出您的偏向來……」

    皇貴妃輕嘆了聲。

    她哪有多么堅持的偏向？

    她所謂的偏向，說到底也就是個平順太平。

    以前想要李邵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做太子，李邵越穩(wěn)，其他有心人就越該歇著了，她也能省心些。

    只是，李邵顯然多穩(wěn)當(dāng)?shù)娜恕?

    圣上偏寵他，放不下他，皇貴妃念著從前照顧他的情誼、原也護(hù)著些，可近些時日看著，再護(hù)著、怕也落不到一個好。

    她從不求李邵待她如親母，原就不是，更沒到養(yǎng)育的份上，表面上夠一個和氣就行了。

    她這輩子到頭也就是個皇貴妃、太皇貴妃，偏李邵這么折騰下去，這樣的前程恐都要一并消了。

    皇貴妃道：「大殿下若能改過自新，能明辨是非，我很是樂見其成，不辜負(fù)圣上對他的寵愛，也沒浪費(fèi)你們絞盡腦汁‘得罪"他。就怕他想不明白，一味鉆牛角尖，圣上為此傷心，你們更是艱難。再者……」

    她頓了頓，溫和看著林云嫣。

    當(dāng)年那個在娘娘懷里不安害怕的孩子已經(jīng)長大了，五官已經(jīng)有了她母親以前的模樣。

    「一

    命還一命而已。」她道。

    林云嫣沒有懂這句話。

    皇貴妃也沒有再給多余的解釋。

    見她當(dāng)真沒有說明白的意思，林云嫣也就不再勉強(qiáng)。

    挖不出來的話，一味追著問，只會適得其反。

    想了想，她便道：「那些夢里的話，您既然從未告知圣上，如今我們也不會去多這么嘴。」

    皇貴妃笑著點了點頭。

    兩人又說了幾句，林云嫣起身告退。

    皇貴妃喚住她：「大年初一過來，哪有不給紅封的禮。」

    說著，皇貴妃起身，自己去了內(nèi)殿，尋出一支金簪來，笑著交給林云嫣。

    「我這個歲數(shù)帶不了這么俏皮的了，」她說著摸了摸臉，「還是你這么年輕的最合適，拿去玩。」

    林云嫣自是謝了賞，而后離開了翠華宮。

    嬤嬤送了人，回到里頭，就見皇貴妃坐在榻子上出神。

    「您……」嬤嬤猶豫再三，想到先前這兩位交談的內(nèi)情，心里就十分忐忑。

    皇貴妃抬眼看她，問：「嬤嬤是覺得我不該多那個嘴？」

    嬤嬤訕訕，紅著臉道：「說都已經(jīng)說了。」

    「都不知道緣由，」皇貴妃偏轉(zhuǎn)過頭，嘆道，「你還能不知道嗎？」

    嬤嬤一愣，也長嘆了一聲。

    她自是曉得的。

    皇貴妃頭一回進(jìn)宮請安時只有十二歲。

    父親回京述職，因著政績出色，很得先帝爺夸贊，連帶著進(jìn)京長見識的她也被娘娘叫到宮里。

    看什么都新鮮，卻也是什么都不敢細(xì)看。

    就算已經(jīng)這么謹(jǐn)慎了，她一個「鄉(xiāng)下」來的官家女，也會在不經(jīng)意間得罪人。

    她被一個小宮女叫到了花園池子旁，突然就被推下水。

    她不會水，整個人往下沉，連呼救都做不到，更何況附近連個人影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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