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第三百零九章大婚,此生情長 (大結局下兩萬更) 清寧回到百草閣之后,才發現那些絡繹不絕上門的侍女、裁縫們,幾乎要占用去她大半的時間。 才知道那禍害所說的二十五日,并非其他,而是大婚... 百草閣一眾喜氣洋洋,幾乎恨不得立馬就能到那一天。 閣主若是成了皇后,那這作為娘家的百草閣,名號豈不是更加響當當的了。 知影傷還沒好,便一直留在百草閣。 時不時幫著打理一些事情,畢竟...清寧一直都很忙... “這釵...做輕一點。” “衣服可以不用這么多層,真的!” “還有...其他人先出去吧,我頭疼!” 清寧在忍受了四五日之后,終于忍不住直接對著眾人說道。 這來來去去都幾乎要晃著她頭暈。 她知道成婚是件很麻煩的事情,但現在已經用光了她所有的耐心。 一種侍女面面相覷,接著給她試衣服那人卻是相當淡定道:“一生只有這么一次...” “要盛重啊!” 知影從外頭進來,一時看到這滿屋子人的畫風。 也是有些接受不了,這些話聽得耳朵繭子都要出來了。 虧得少夫人這樣的脾氣還忍著,絕壁是真愛了。 “差不多了,今天先這樣吧。” 清寧拿下了那只還在努力給她發髻,卯足了勁要往母儀天下那個方向的手。 一眾侍女也是頭次遇上這么不喜歡打扮自己的姑娘。 心下直嘆,娘娘好任性啊! 當下自然也不敢說什么,默默的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你今天沒去找張賀吵架?” 清寧看到這丫頭,心情倒是瞬間舒展不少。 如果說這段時間,她注定是要被人看得熱鬧的。 那么知影和張賀這兩個,絕壁就是碰到一起就會炸的活寶。 知影面上的笑容頓時就耷拉了下去,“和他有什么好吵的,悶葫蘆一個,還是少夫人有意思多了。” 清寧一頭黑線,天天看她被這些個人圍著團團轉,很有意思么? “所以...你就打算一直占著他的房間了?” 她也是面色如常的問道。 之前在長風侯府那一夜,她偶然看見,那時候地方短缺,也沒什么可說的。 可是這百草閣...還真不缺這么一間房間。 這丫頭一面和張賀吵得天翻地覆,一面又心安理得占著人間的房間。 這心思...一般人月是不太能懂。 知影聞言,氣焰頓時消了大半,悻悻然道:“是他說我睡過,他就不睡的!” “哦” 清寧意味深長的一聲。 在看那丫頭時,明顯的有些不太自然了。 正是大好年華,不必同以前那樣刀尖上討生活。 從前的有些特點也就暴露了出來,比如知影...脾氣火爆。 “以前也不見他有這個毛病的。” 她狀似無意的說了這么一句。 果然下一刻,就聽見知影追問道:“以前...還有誰睡他房間過?” 這音量頗有些響了,還沒來得及離去的侍女們,紛紛抬頭看向了知影。 小姑娘忽然反應過來,抬眸看向她時。 清寧正微微含笑,看著門口的位置。 “問他。” 正走到了門口,還沒來得及開口的張賀,有些莫名道:“問什么?” “不關你的事!” 知影一抬眸,正看見張賀站在了那里,當下頗有些沒好氣道。 來人也是一時不能理解,面色便黑了三分:“誰又問你!” “你出去!” 知影同他吵架都吵成了家常便飯。 此刻當著清寧的面,也不在遮遮掩掩。 張賀眸色微怒,“不可理喻!” 這是在百草閣! 清寧也見這兩人吵的有些莫名其妙了,便開口打斷道:“找我有事?” 其實張賀還是一點很有禮數的下屬。 雖然在這種時代養成的男子大約都有這種習慣,但是自從那個名分定下來之后。 他便很少往她這里來,一則一直都是人多不行的狀態。 二來,可能也是為了避嫌。 今日忽然出現在門前,必然也是有什么正事的。 清寧原本是不想打斷他們繼續...發泄的,只是怕這一時半會的停下不來。 錯過了什么正事,可就真的不好了。 張賀聞言,調整了調整面色。 像是無視知影一般,朝著她道:“百里瑜又來了。” 那人自從那天出現之后,便一直逗留在永安城。 說什么從前至交不少,想要一一拜訪,敘敘舊情。 清寧這里,更是幾乎每日一來。 即便清寧也從來沒有要見他的意思,奈何這人耐心極佳。 百草閣的人一開始還冷面一待,如今這見的多了,對方身份尊貴,又態度極好。 倒真的叫人好生為難起來。 只是清寧這里從來沒有松過口,百草閣又是要打開門做生意。 百里瑜來了,總也不能拿掃把就把人轟出去了。 “這回買的什么?” 清寧一聽是他,連微微皺眉都用不上了。 “十萬黃金,買了一株靈芝草。” 張賀忍不住看了一眼她的臉色。 這位百里王爺從踏進百草閣的那一日起,意思就再明顯不過。 人家根本就不是來買藥的,擺明就是來砸錢的。 這靈芝草雖然也是名藥,平常拍到千兩,已經是高價了。 這一位直接喊的十萬,方裕年紀大了,一時受不住這一位,常常來一個這樣的大手筆。 張賀才來多說一句。 “閣主...是不是要見見他?” 從前那些事都已經過去多年,從現在的情形來看,她也不必太過在意。 清寧除去一身累贅,好不容易才爽利一些。 一時便沒有開口。 謝依然死去多年,原主也已經不知魂歸何處。 就算百里瑜想要補償,要想盡一個父親的指責想,現在未免也太晚了一些。 “少夫人見他干嘛!這樣負心薄幸的男人,難道還妄想,少夫人能叫他一聲爹?” 知影很是不屑道。 張賀狠狠的皺眉瞪她,眼里明顯寫著“你插什么話!” 清寧掃了這兩人一眼,拿起案上的一個錦盒便走了出去。 跨門而出的時候,還不忘留下一句“你們繼續!” 百草閣很熱鬧...有這兩個在,估計想不熱鬧也很難。 身后兩人一時頓住,四目相對,相看兩生厭。 不約而同的,便一同別開了眼。 多了沒多久,卻又都沒忍住,探下欄桿,去看清寧去了何處。 她下樓的時候,方裕正迎了上來。 面色很是糾結了一會兒,才道:“他還在那里!” 方裕說的地方是百草閣頗為清凈的一處,藥香幽幽,回廊雕畫。 清寧托著手里的盒子,徑直朝著那處走了過去。 藥師正忙碌著手里的活計,回廊處百里瑜淡淡回首,猶如隔世而來之人。 “你來了。” 那是一種完全肯定的語氣。 某種程度上和秦惑有一些相似,細細看來又是完全不同的。 那禍害習慣將一切都算的透徹,而百里瑜...是在賭,用時間金錢來賭。 她必定還是會來見他一面。 清寧面色清淺,“洺王將百草閣當做了銷金窟,不知府中王妃要作何感想?” 手里的盒子很輕,此刻正在幽幽的打著轉。 她沒有看那人的面色,好像只是悶了出來透口氣,碰巧路過一般。 “本王...沒有王妃。” 百里瑜頓了頓,才說出了這么一句。 這下,倒是清寧頗有些難以相信了。 難道是...東臨現任的那一位,怕他妻室勢力太廣,這才杜絕了他娶妻的可能。 畢竟百里瑜是曾經是盛極一時,可能性也不是沒有的。 “本王曾答應過你娘...一生只許她一人情深。” 百里瑜說這話的時候,眼中流露出極其濃重的憂傷。 越是這樣的目光,清寧卻越發的不想看他。 這種人從來就不知道自己的一句承諾,會給深愛他的女子帶來怎樣的浩劫。 偏生他還覺得自己情深不移,一切都是天意弄人。 “這些你可以自己和她說。” 人死之后一切都作云煙過眼,如今同她說這些又又什么用? “卿寧!” 百里瑜滿眼傷痛的看著她。 “我從未想過辜負你娘親...只是...只是...” 后面的話卻好似也很難說出口了。 清寧的耐心從來都不是那好,索性打斷他道:“負了就是負了,其他的都不必多說了。” 即便有千百個理由,舍棄自己深愛的女子。 猶其是那女子還懷了他的骨肉,在這種女子必須三從四德,否則無數種枷鎖伺候的年代。 被舍棄和同面臨死亡,是完全沒有區別的。 若是謝依然當年沒有下嫁給阮梁樺,謝家又如何能容忍一個,敗壞家聲的女兒留在世上。 受人指指點點,讓謝家成為別人的笑柄。 “這是她留下的東西。” 清寧徑直將手上的東西遞給了他。 那是謝依然在清心閣里留下的幾本詩稿,里面的字跡并非出自同一人。 能留在身邊如此之久的東西,必然也是有些紀念意義的。 她留著沒有絲毫的作用,還不如一并給了百里瑜。 “洺王這幾日送給百草閣的銀兩,我會讓賬房清算之后,如數送回。” 既然不打算有任何的牽扯,那些所謂的便宜。 她自認也是不屑占的。 百里瑜握著錦盒的手明顯的有些發顫,望著她道:“那些...便當做是本王給你的嫁妝吧...” “不必了。” 清寧轉身離去,她不是原主。 用不著這個消失了這么年的父親,來補償什么。 再多的銀兩,再好的一切,都已經給不了那個逝去的人。 “卿寧!” 身后百里瑜忍不住喚了她一聲。 “那年...那年,本王是想留下的...” 而她離去的腳步沒有半點停頓。 百里瑜摩挲著手里的錦盒,眸中滿是痛苦之色。 那一年...她的父兄欲置他于死地,連夜逃亡而出,直到邊境,才被舊臣發現撿回了一條命。 后面多年被軟禁國中,重獲自由之時,一切已經恍若隔世。 奈何佳人已逝...有些話是此生都沒有辦法說出來的。 過去的...便只能存在于自己的過去。 百里瑜去后不久,清寧站在回廊下靜靜的看了一會兒。 其實誰人沒有苦衷,只不過一切都已經來不及彌補。 她不想代替原主做些什么。 因為不管百里瑜對她多好,原主都不可能感受的到。 更何況到了現在,她本就不需要別人這樣無緣無故的好了。 下了樓,索性就出門透透氣。 秦惑如今很忙,當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那個所謂的忌諱。 雖然兩人都不是什么講規矩的,但是在這方面到是有種無言的默契。 秋意漸濃,落別枝滿地翻飛。 好不容易將一眾人都甩開了,她隨心隨性的走著。 不一會兒竟然站到一片廢墟的阮家面前,已經有人開始著手重建了。 這會兒正在搬運用料,這塊地方位置極好,自然是不可能就這么荒廢了的。 底下的那些通道也被那一場大火如數燒塌了,從前門可羅雀的阮府,很快就翻新做了他人住處。 許是清寧站的有些久了,有些管事模樣的上前問道:“姑娘可是找人?” 頗是和氣的模樣 這阮府的人除了早早被送走的趙姨娘母子,其他的都做了這一處的火中亡魂。 其實她也沒有什么要找的。 搖了搖頭,便轉身離去。 “既然來了,不妨一道喝杯茶吧。” 卻是百里瑜站在身后,緩緩開口道。 他的眸色有些紅,看著她的時候,仍舊想笑一笑的。 “你要住這?” 清寧此刻見到他,一時不免有些驚詫。 這地理位置雖然好,但是誰都知道那一夜,阮府死了不少人。 大多都是無辜枉死的,用民間傳言來說,就是夜里容易鬧事兒。 但是這人顯然不是偶然的買到了這一處。 “此處曾有故人。” 百里瑜這般開口道:“你用午膳了嗎?” 清寧覺得被他這樣看著,一時有些不自在。 分明對方還是個不到四十的男子,因為長相俊美的緣故,看起來反而更加年輕一些。 可對方用這樣一種,慈父看女兒的眼神。 而且帶著那么一點小心翼翼,生怕被拒絕的神色。 感覺還...真不是一般的怪異。 “沒有。” 清明簡單明了的答道。 那人卻忽然松了一口氣,柔聲道:“那本王帶你去。” 清寧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退化成了一個幼童。 當下看著這樣的百里瑜,卻是多有有些不好拒絕。 只好自己先往外面走了。 她前世也不曾見過父親,不知道那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會不會偶爾想起還有她這么一個女兒。 最后還是在洛社閣坐下了,清寧面上沒什么表情的坐著。 百里瑜卻已經十分利落的點了一桌菜。 看起來,比清寧還要熟悉著永安城許多。 便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從前...在永安的時候,你娘喜歡這一家。” 百里瑜對著別人,還是一派優雅氣度。 但見清寧看著他,便不由自主的解釋道:“也只有這里同從前沒什么變化了。” 從前那些人死的死,隱退的隱退。 說是故人滿城,說起也沒有幾人。 “我不是你女兒。” 清寧看著他,很是認真道。 百里瑜給她夾菜的動作就這樣頓在了那里。 她繼續道:“她已經走了很久了。” 莫名的,聲音便化了幾分清冷。 “就算你住在那里,謝依然也不可能回來,那些事都已經過去十六年了,一切都來不及了。” 清寧有些時候,也有覺得自己直接的有些傷人。 只是這些話不吐不快。 不管百里瑜怎么做,都不可能回到從前,彌補些什么了。 而她,即便是占據這原主的軀體,也不該就這樣享受別人愧疚而來的善待。 百里瑜將手上的動作說完,慢慢的飲了一口茶。 才開口道:“本王知道。” “你不愿意認本王,這是情理之中,本王不會強求什么。” 他說的這樣憂傷,只是看著她繼續道:“至少...至少讓本王看著你出嫁,哪怕只是當個普通賓客...” 清寧自然也知道穿越這種事,并不是誰都可以像秦惑那樣無條件相信。 接受能力又強的。 當下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只埋頭吃飯便是。 就當...就當替原主感受一下和父親一起吃飯的氛圍吧。 不管怎么說...比那個假阮梁總要好的太多不是嗎? 其實兩人都不是多話的,從前百里瑜是出了門的話少。 今日對著清寧,基本上已經是極大的突破了。 便一直給她布菜,然后說些由來什么的。 一頓飯吃下來,倒也還算正常。 直到清寧實在覺著已經吃不下了,才放下碗筷道:“好了。” “你太清瘦了些。” 百里瑜這樣說道。 其實他自己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只是清寧實在說不出這樣的話。 直道:“你還是回東臨去吧。” 從前對北溱做的那些事,總不能是過去就忘了。 再者說,一個東臨的王爺定居北溱都城。 是個正常人都會覺得不正常。 故人已去,故地重游只會徒添感傷而已。 已經過了這么多年,非要這么為難自己又有什么意思。 “本王知道。” 百里瑜只也直說了這么四個字。 此刻卻有些笑容道:“那一處的清心閣,原本是本王向北溱先帝求的府邸。” 也曾想過就此終老,再不問那些世事。 只可惜...向來是造化弄人。 清寧朝他頷首示意,而后踏門而出。 走了一段李,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 難道...謝依然當年下嫁阮梁樺,還有這么一個原因在? 后來紅顏薄命,便是死也是死在了清心閣。 算了... 那些事本來也就不是她該參合的。 前塵往事俱往矣,再回首已是憶芳魂。 ——————————————————————————————————————- “日日不見,吾心甚念,夫人亦當如是!” 影衛們一時間空閑下來,便包攬了替主子送信的活計。 清寧每日一睜開眼睛,便能看見某個影衛掛在窗頭。 倒也不敢越過一步,只等她醒了,才飛似得將東西呈上。 其實從來都是短短一兩句話。 閑談而已,卻莫名的叫人感覺到溫馨。 一連過了好些天,便連清寧也覺得這個二十五日。 真是漫長的有些過分。 “您可要回?” 影衛立在枝頭等她回話。 清寧將那最新的一封握在手中,搖了搖頭。 只有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字這么不好看啊! “主子說了,不嫌你的字丑!” 那影衛忍著笑,很是本分的轉達道。 這會兒許多隱蔽處的笑聲便安奈不住,一同傳了出來。 清寧鳳眸半斂,揚手揮出一排銀針。 底下便無端的多出了好幾個影衛,相互拉扯這才站穩。 紛紛行禮道:“皇后娘娘喜怒。” 臉上的笑容卻怎么也壓不住,貓著腰退散了。 清寧轉身,將手中的那一封放入錦盒之中。 滿滿的一疊,并無多少纏綿句子,只是看到的時候,不知不覺的心中歡喜。 那是新世紀的時候,那些通訊便利的東西無法給予的寧靜。 墨香幽幽,經久不散。 兩心相守,百年長安。 于是今日過來侍候的宮人們,便覺得這位未來的皇后娘娘。 這日里,異常的無精打采。 試衣、綰發、誦文幾個流程走下來,幾乎都沒了什么厭倦之意。 似乎還有些異常配合的積極性。 當下也是又驚又喜,都忍不住有些懷疑今日的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升起的了。 清寧自己倒是沒有發覺什么,只是底下一幫侍女們。 一副感動不已的模樣,也是有些不明所以。 唯一的想法就是,成親很麻煩。 猶其是嫁給君王,更是麻煩中的極端。 好在,一生也只有這一次。 否則,她還真是覺得生無可戀。 一旦加入其中,這一日便變得十分的快。 等到入了夜,這些個忙忙碌碌的宮人們都各歸各位。 便連知影和張賀的每日一吵,都已經落幕,偌大的百草閣都籠罩在明月夜下。 還有三日... 這場漫長難熬的二十五日,便到了盡頭。 清寧原本是已經很困了的,吹滅了燭火,枕在榻上。 明月照進小軒窗,裝著秦惑書信的錦盒,便放在了枕頭。 如此,竟一時有些睡不著了。 自從同那禍害同處一處之后,兩人其實都沒有分開很長的時間過。 在西橫的時候,原本覺著在西橫的時候。 就已經是最難熬的了,如今看著大婚之日近在眼前。 她卻有些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兩人一向都隨行慣了,這次真的遵從那勞什子習俗。 大半個月不見了,還真有那么一點,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意味。 這話雖然不說,旁邊的人卻也是看的真切。 明里暗里的取笑了一番。 她卻也覺著,自己大約是有些瘋魔了。 外面的風聲有些大,落葉蕭蕭的,幾乎可以看見它們在風中飛舞的聲音。 清寧摩挲著那些墨跡,頭次發現,想念這種東西,真有些難以抑制。 只是這大半夜的,她若是進宮。 應該會被當成神經病吧! 只是想想,她自己便不由得微微上揚了嘴角。 忽然想起第一次進宮的時候,也是大半夜,在城外三里坡。 正鬧的厲害,那禍害一把拉著她就往長明宮去了。 只是后來...若是秦惑不把她摔的那么慘,大抵還能多些好感。 心下想著那廝,從前也是蠻奇怪的一個人。 想著早些睡,免得明天還有沐浴焚香,還有些好些事。 她躺著躺著,思緒卻越飄越遠。 頗有些收不回來了。 窗外樹枝輕聲攢動,卻似乎又與風聲過境有些不同。 清寧了無睡意,索性起身,推開半掩著的小軒窗。 只是剛一伸出手就被人握住了。 秦惑足下點枝,長身玉立于此。 身后是星空萬里,落葉飛卷其中。 一身玄衣被籠罩于月華之下,衣袂翩飛之間,猶如鍍了一層明月之暉。 “我方才在想,你還要在榻上翻來覆去多久,才會過來。” 清寧被他一拉,險些整個人都撞在他下巴上。 秦惑卻借機,在她額頭落下一吻。 淺淺淡淡的,訴說這些時日的思念。 清寧不禁揚唇看向了他,“你怎么來了?” “這是問我,怎么才來?” 這禍害的理解能力一向都十分的驚人。 她此刻也不辯白了,反正不管說什么到了最后,總也是他贏。 清寧微微往后仰了仰身子,這才看清了他的裝束。 鳳眸不由得有些詫異道:“你...” 秦惑覆了一條白色卷云紋的發帶,正遮住了他的眼眸。 此刻隨風飛揚著,翩翩欲飛。 她欲伸手去扯,只是剛做出這動作。 秦惑此刻卻準確無誤的,握住了她伸出的素手,握在掌中。 細細握在手中,摩挲著。 如此的細微的動作,清寧卻忽然察覺到了他有些不同以往的灼熱。 “這樣就看不到你了。” 秦惑這樣說道。 清寧鳳眸里卻忽然笑意流轉。 所以就不算壞了規矩是么? 她想說,這禍害真的好...幼稚! 但是這時候,怎么就忽然說不出來? “我同你說話,想聽到你的聲音,便是一日一天,一時一刻,都等不了了。” 他這樣無奈。 兩人隔著一扇窗,秦惑的眼眸覆著飄帶。 清寧看不見他的眼睛,卻忽然吻住了他的薄唇。 “我也是。” 再沒有比這更難熬的幾日了。 秦惑擁著她,足下輕點這枝頭。 她幾乎要傾了半個身子出來,倚在秦惑身上。 唇齒交纏處,風也輕柔,落葉也沒了聲響。 滿身月華,唯有待君來。 此刻百草閣若是有個人起夜,定要將這場景畫成圖。 流轉出去,也能賺個一生富貴的銀錢。 —————————————————————————————————————— 即便做了那么久的準備,真到了大婚的那一日。 禮儀規矩之繁瑣,還是讓清寧大開了眼界。 一層層的婚服加在身上,清寧都已經開始懷疑,自己到是活的,還是個衣架子。 到底是心中歡喜期盼更多一點,這些東西也很快就在琴瑟在御的同時。 緩緩的淡了下去。 知影在身側很是貼心道:“娘娘放心,主子能脫得...” 清寧正坐在梳妝臺上,讓侍女梳著發髻。 聞言,不禁抬眸掃她一眼。 這丫頭,不知道是不是和張賀斗嘴斗多了。 說話也越來越口無遮攔。 知影悻悻然的當做沒看到,笑道:“今日大喜,望娘娘切莫同小的計較。” 她這樣討巧,退去一身殺氣的時候。 才會有符合這個年紀的俏皮模樣,一屋子的侍女忍俊不禁。 若不是知影的傷還沒好,今日定然不會鬧的這樣斯文。 影衛中的女子極少,那些個男子就是想要湊熱鬧。 也沒有她這樣方便,自然之友望洋興嘆的份。 又知道清寧今日,定然不會計較這些。 可不就是卯足了勁兒,歡歡喜喜討個彩頭。 “娘娘!這畫可要帶進宮么?” 一旁整理東西的侍女,卻在此刻開口問道。 正說著話的時候,手中的畫軸脫手而出。 一副栩栩如生的桃美人圖,就這樣出現在眾人眼前。 那一日煙霞山的桃流水宴,成就了秦惑同她的牽絆。 這畫卻... 清寧鳳眸微頓,那桃樹下,落櫻如雨。 輕拂袖上落的那人,可不就是她。 時間仿佛定格在那一年,她還是容貌有缺的阮二小姐。 受人恥笑,諸多挑釁。 那侍女似乎才想起來一般,有些委屈道:“前兩日銘州的徐然徐大人派人百里加急送來的,只說娘娘大婚之日,必然賀禮無數,他唯有此畫,早先兩日權當禮輕情意重,可是奴婢一忙給忘...” 她說著就便要跪了下去。 “算了。” 清寧揮揮手,隱約記得... 那日桃流水宴上,徐然所做的那副圖。 美人圖上無美人... “放起來吧。” 那奴婢連忙起身,將畫收了。 畫軸緩緩合的一剎那,一向遲了的,便入塵封之中。 只是清寧不曾知道,那桃宴的美人圖。 是有為伊傾心之意... 而后知道,已是數十年后。 兒女繞膝,笑問當時事,何以傾君心? 何以兩相知? 琴瑟之聲圍繞四周,一眾人都忙忙碌碌的。 清寧的青絲被侍女綰起,鳳釵搖曳生姿。 從衣襟蔓延至袖口的鳳紋,幾乎鮮活欲飛。 一眾侍女們笑語盈盈的說著吉祥話,手上的動作卻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 一向素面朝天的清寧,此刻也被輕點妝容。 清冷眉目化開之后,更添容顏絕艷。 屋外有人腳步聲徘徊,在這人生鼎沸之時,略顯微弱。 可她此刻還是感受到了。 知影湊上前道:“要不,屬下去...” 清寧微微斂眸,后者會意便住了口。 幾乎是同一時間,小侯爺的聲音便在門外響起。 “你去看看皇嬸還有什么要準備的。” 聲還未落下,那姑娘便被他退了進來。 少年站于門外緩緩作揖行禮,聲音清越風流。 “侄兒拜托了。” 屋內的看不見的那少年模樣,此刻也想象的出來。 一向不羈慣了的小侯爺,這樣彬彬有禮是多么難得的事情。 清寧沒有回頭,卻也從銅鏡處。 看見了知暖低著頭,盡量降低存在感的走了上前。 小丫頭習慣性的接過了一旁侍女手中的玉梳,緩緩拂過她的青絲。 那樣的小心翼翼,便好像連呼吸聲都不敢抬過。 生怕重一點,就讓清寧惱了她。 知影站在那里斜眼看著,因為清寧一直沒有出聲。 做下屬的,自然也不好喧賓奪主。 一眾侍女來來去去,卻盡然有序的進行的一切。 清寧頭正重著,那雙小手適時按了按她的眉心。 主要是因為今天這衣服繁復的,她做任何的動作都有些慢了。 知暖的手勁兒很輕,緩緩在她眉心揉了開來。 卻依舊不敢開口說話,兩人的現在的氛圍,倒還算過的去。 只是一開口,未免就有了幾分尷尬。 那些發生過的事情,并不是不提,就可以忘記的。 清寧看著我銅鏡里,咬唇站著的小姑娘。 心下不由得生了幾分溫軟,輕輕將她的手拿了下來。 “你如今也不必做這些了。” 知暖聞言,眼眶一紅便要跪了下去,“小...” 剛開口喚道一般,卻又想起,她們之間早已經不是主仆關系了。 清寧眼疾手快的托住,小丫頭馬上要跪下去的身子。 兩人不由得對視了一眼,一切便好似回到了初見時一般。 她是阮家那個受人恥笑的癡二小姐。 她是凄風苦雨仍舊不離不棄的忠心小丫頭。 來這異世之后,和清寧在一起時間最長的不是那禍害。 而是這朝夕相處,眼眶一紅就知道她要掉幾顆金豆豆的知暖啊。 知影在一旁看得泛酸,“謝闌珊謝小姐,娘娘的意思是,以你現在的身份只要好好做個賓客就可以了。” 要是不想知暖出現在這里,清寧一開始的時候,也就不會讓人進來了。 清寧一語被挑明了心思,當下也沒有多言。 以她現在的情況,長時間扶著知暖,顯然也是不太現實。 當下便慢慢放開了。 “姐姐...” 知暖聲音弱弱的,喚出口的時候。 不由得偷偷的看了一眼她的面色。 清寧轉身對著銅鏡,不咸不淡的“嗯”了一聲。 之前在阮家的時候,她就曾經說過。 讓知暖不必一口一個小姐,事實上,她對知暖,也一直如同姐姐一般。 待這小丫頭,多少是不同旁人的。 低著頭的知暖,一直有些難以置信的紅著眼睛看去。 不由得又喚了兩聲。 “姐姐...” “姐姐。” 一聲比一聲吐字清晰,還帶著難以壓制的雀躍之意。 清寧看著銅鏡里的小丫頭,如此模樣,唇角微微揚起。 謝家的那些事,同這丫頭又有什么關系呢? 跟在身邊這么久,到底也從沒有做過真真意義上要傷害她的事情。 就算是從前有那么一點別的心思,卻到底是向著她的。 高門府邸,百年世家的那些事,又怎么算到這么一個小姑娘身上呢! 知影見了忍不住道:“喂...你今天可別在這哭啊!” 到底也沒有說什么傷人的話。 只是看著,忍不住跟著揚起了笑。 外面的鐘鼓之聲不絕于耳,禮部的樂文到現在也沒有念完。 清寧的青絲換回了小丫頭來盤弄,一時又舒服了不少。 這般聽著,顯然便要睡著。 小翁主便在這個時候,進了門來。 笑語盈盈道:“愿皇嬸容顏不老、風華永固、兒女繞膝、子孫滿堂...” 清寧被她一股腦兒說的完全沒有了睡意,抬眸看去時。 正是一襲胭脂色羅裙的小翁主站到了跟前。 當真是青春年少,笑顏明媚。 “我來同皇嬸沾沾喜氣。” 她這樣簡單直接說道。 清寧聞言,不由得笑問道:“怎么,你也想嫁人了?” 不過十五歲而已,這古代的女孩子還真不少一般的早熟。 她這樣一問,知暖知影便一同朝著小翁主看了過去。 眼中不乏笑意。 小翁主卻橫掃了她們一眼,“我就是想了又如何?有本事你們不要同我搶這喜氣。” 說罷,親昵的上前挽著清寧的胳膊,輕輕的晃了兩下。 一副撒嬌到底的模樣,“皇嬸皇嬸,我也好想成親啊!” 清寧忍俊不禁的笑開了,一點胭脂色,徐徐舒展開來。 眉眼生華,明艷不可放眼。 一時倒叫原本偷笑不已的兩個小丫頭,移不開目光。 只道是清冷眉目,叫人見之忘俗。 卻原來,心生歡喜,便又是另外一番美景。 清寧靠近了小翁主些許,徐徐開口道:“那我去問一問十一?” 十一兼職做了容王府的管家好幾年,今天正好也在這里。 影衛們又聽力極好,這會兒喊一聲,片刻便能到了眼前。 這聲音不重也不響,卻偏生叫屋內幾人都聽了個真切。 原本目光含笑的小翁主,一瞬間便鬧了個大紅臉。 站直了身子,不由得有些無奈道:“那個榆木腦袋!” 幾人原本還以為她要埋怨一番的。 這段時日一來,小翁主的意思,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 只不過那十一嘛... “我自己去!” 末了,也只是憤憤的說了這么一句。 清寧忍不住,別開頭不看小翁主,一臉憋屈的委屈樣。 小翁主見狀,便真的往門外去了。 留下幾人頗有些好笑的看著,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話。 便又見她折了回來,臉上紅暈未消,卻頗有些糾結道: “我娘親不問塵世了,今日來的那個...” 這話還未說完,珠簾輕挑處。 有一華衣美婦站到那里,容顏絕艷之中更添幾分貴氣。 看著也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年紀,只是周身的氣質,卻叫人難以忽視。 清寧回頭看小翁主的時候,正看見了這么一個女子。 特別是對方在一日身著正紅之色,看著她的眼神,似乎還帶了幾分特別的探究之意。 門前的牽引嬤嬤們,紛紛行禮道:“蓉公主!” 清寧在聽到這個稱呼的時候,不由得眸色微動。 雖然只聽到一次,但是至今...記憶猶深。 秦可蓉站在珠簾攢動處,頭上鳳釵輕輕晃動著。 一般站在陽光下,一般處于暗處,不發一言已是美人如畫。 一雙凌波目與她對望時,偏生又多了幾分凌厲模樣。 那是久居上位者才有的氣勢,一眼便知。 “啟稟娘娘...” 略有年紀的嬤嬤正開口到一半。 清寧便發現秦可蓉的目光一沉,只是一閃而過的剎那。 很快就恢復平靜如初,就這樣同她對望著。 一個安坐著,一個靜站著。 兩廂都沒有開口,卻已經足夠讓屋內人,壓力頓生。 還是小翁主走出來笑道:“皇嬸,這位皇姨娘,皇叔一向喚她三姐的。” 只短短的一句話而已,少女淺笑盈盈。 卻已經將身份表明的極其明白。 清寧緩緩站起身,拖尾的鳳尾群華麗非常,卻也十分累贅。 因為她的這個動作做得十分平緩,甚至都足夠秦可蓉的面色變幻幾輪。 最后...還是那一副貴氣逼人,傲視眾人的模樣。 “三姐。” 她緩緩站定,語氣淡然的喚了一聲。 說她是秦惑的姐姐,清寧是相信的。 但是這位姐姐...似乎并不是那么簡單的人物。 秦可蓉看了她一會兒,許久才開口道:“你跟我來。” 這并不是什么商量的語氣,而是近乎一種吩咐。 聲還未落下,她已經自己先走了出去。 知影當下的面色很是糾結道:“這...這人還是不要多說了。” 知暖聞言,不無憂色的看著清寧。 屋內的氣氛一時十分之詭異。 清寧鳳眸輕揚,好像也從來沒有事情是真正順遂的。 對方既然會挑在這種時候,來同她說些什么。 那么清寧,又怎么能枉費了別人一番苦心。 她面色如常的開口道:“你們忙吧。” 自己卻走了出去,這一處人多嘴雜。 那位蓉公主要說的,必然不會是什么可以隨便往外傳的東西。 “皇嬸...”小翁主忽然拉了拉的袖子,“她...” 清寧微微一笑,并無什么受到影響的模樣。 小翁主反當一時不知道說什么了,任由手中的云袖飄離,緩緩走向那合歡樹下。 開正艷,瓣粉嫩嬌艷,蕊卻點胭脂紅。 緩緩落在秦可蓉身側,美人靜立,落別致。 滿耳琴瑟鼓聲,熱鬧非凡。 這一處,卻好像格外靜謐一般。 清寧一身火紅嫁衣,鳳紋如灼,站到這一處,正是應景之至。 “我不是他姐姐。” 秦可蓉開口的第一句,便是如此。 清寧當下卻并無多少驚訝之意,只道:“對他而言,你只是姐姐。” 這位蓉公主比秦惑并沒大幾個月,幼年的時候,父母皆是為國戰死。 便為先帝所收養,不但封了公主,更是養在膝下。 同那禍害說是青梅竹馬也不為過。 “我聽說過你。”秦可蓉看著清寧,眸色不知不覺中加深了幾分。 “阮家二小姐、洺王之女、還是什么?”話中不乏其他深意。 “有勞鳳后掛念。”清寧也不遮不掩的答道。 北溱的蓉公主,東臨的鳳后。 身份從來都是越發尊貴,說起來還是讓人有些眼熱。 她雖然只聽過這個名字一次,卻也情不自禁的了解一番這位傳奇女子的資料。 略略掃過一眼,卻多少記得了一些。 眼前這女子同風長華不同,她是切切實實的存在秦惑生命里過的。 那些從前,她無法抹去,也不必去深究什么。 只看眼下,既然再無牽扯,自然什么都不必多言。 “看來你是早有準備了。”秦可蓉輕輕拂去發間的落,動作輕柔。 語氣也是不太好的。 “偶然而已。” 清寧揚眸看她,“還是鳳后覺得,我該準備什么?” 一個遠嫁他國的公主,東臨的鳳后。 在沒有東臨帝陪同的情況下,只身回到永安。 不管從哪一個方面想,都不是那么的正常。 秦可蓉聞言,卻輕笑道:“本宮以為你知道。” 那是一種近乎得意的神色。 那些年月里,并沒有她的存在。 清寧搖搖頭,發間的鳳釵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她面上并沒有什么所謂道:“我不必知道。” 也用不著用什么本宮、什么身份來壓別人一頭。 但是對方顯然,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反而是在她說出這話之后,眼中出現了些許輕蔑,目光掃在她身上火紅的嫁衣,便是紋路,都細細看過一般。 “這身鳳袍原本應該是本宮的!” 秦可蓉袖下的輕攏,語氣近乎施舍;“走到今日,很辛苦吧。” 鳳袍加身,傲視群芳。 清寧卻顯然聽出了她說的那個辛苦,意思有那么一些不同。 當下還是微笑道:“比不得鳳后!” 對方卻在聽見這話,面色幾不可見的扭曲了一下。 此刻卻還要保持著十分大氣的模樣,看著她,這會兒也只能是看著她說不出話了。 六年前的那場大戰,在秦惑沒有出現之前。 是以北溱三公主秦可蓉和親東臨,作為結束曲的。 都說美人傾國,這一位在當時也可算傳奇女子。 若是她肯等一等秦惑,或許今日...還真沒有她什么事了。 只不過這世上,從來都不存在什么或許。 兩廂站了一會兒,秦可蓉的表情卻忽然又平靜了一些下來。 “你知道阿惑的封號為何是容王嗎?” 話并沒有一次性說完。 留下一半給人猜的方式。 阿惑...容王! 清寧一直都十分...十分的不喜歡。 而且這個問題,由秦可蓉說出來的時候,還真不是一般令人不悅。 當下對著這個女子,又不能因為這些失了分寸。 面上只是淡然而沉靜道:“他做容王的時候,我是容王的未婚妻。” 只這樣的一句而已。 那些從前,她來不及參與。 也沒有什么關系。 只是...從她出現之后,便不容別人在染指半分。 對方顯然也沒有想到她在這個時候,還能淡定如斯。 當下不禁微皺了一下眉頭,然后緩緩道:“那一年,他曾血染十四城,只為本宮回朝。” 是了,那一年秦惑年少成名。 至今令人聞之色變,卻很少有人在提前那個由頭。 清寧站在下,沉吟了一小會兒。 便隱約覺著對方用一種,已經勝券在握的目光看著她。 大婚之日,這位蓉公主穿著飛紅如火的鳳袍站在這里。 句句聲聲不離從前,擺明了要給她一個下馬威。 幾個小輩此刻都近不了前,由此可見,這一位從來也不是簡單人物。 “如今,他明媒正娶,只為守我余生!” 她微微笑著,臨而立。面上連一絲不悅的模樣都沒有。 好像秦可蓉所說的一切,從來都沒有與她有半分關系。 秦可蓉卻一時呆滯在那里,好像一時說不上話來。 身后琴瑟之聲在御,有人緩步行來,衣袂當風。 清寧幾乎是受了感應一般,回眸看去。 那人一身瀲滟喜服,面上的寒涼之氣都散干凈,足不沾塵。 轉眼之間,便到了眼前。 “唯有皇后知曉朕心。”他含笑執了她的手,那雙墨眸便再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 清寧原本對著秦可蓉還是一片大氣。 此刻看見這禍害,不禁生了幾分閑氣。 偏生他又半點不看地點,輕輕附在她耳邊道:“我等不了,便來接你了。” 清寧原本是有幾分怒色的,此刻聞言,不禁七分溫軟。 之前的那些事,便拋了九霄云外。 身后一眾人都驚住了。 皇后沒有皇后的架子,出閣之前,還同人在下閑談。 皇帝沒有皇帝的沉著,人未入宮,親自來了這里接人。 這一眾流程都還沒有走下來呢,這兩位就執手而立了! 這都什么什么事啊! 面色最為難以平靜的,還是站在兩人身前,卻完全被忽視的秦可蓉。 此刻不禁開了喚了一聲,“阿惑!” 自別后,這一聲真是包含千般話語。 秦惑像是這會兒才看見她了一般,緩緩道:“三姐。” 此外在無別的話了。 其實也再沒有什么比這樣的疏離的模樣,更加簡單明了了。 年少時,那些錯過的人和事,大抵都不必再多說。 更何況他從來都不曾知道,原來歡喜一個人,是一時一刻都離不得的。 而那些離去的人,也只能說不曾深愛,無需他念。 他牽著他的白首同心人,在眾人分立兩旁目送下。 緩緩走向鑾駕,陽光下兩人眉目傾城,卻同樣都是難得的微微含笑。 看的一同臣子們,忍不住老淚縱橫。 皇上不是不柔情,只是對象比較單一啊。 此刻去不知道那執手,并肩而行的兩人到底在說些什么。 只是隱約看著,好像有那么一點不對勁。 只是這兩人做事,也從來都沒有走過尋常路。 當下也就沒什么特別需要分析的了。 “阿寧,你笑的好牽強。”秦惑半牽半扶著她,薄唇輕勾道。 “阿惑,你姐姐真好看。”清寧看著他,面上笑意更深了幾分。 他這被這個忽然親密起來的稱呼,隱約覺著有些不好。 此刻聲樂悠悠,人聲鼎沸。 幾乎只有彼此才聽得見這對話聲。 “何以見得?” 他挑眉笑看,“夫人今日難道不曾攬鏡自照?” 清寧聞言,腳步微微一頓。 兩人便在行走間,忽然停了這么一下。 一眾侍女宮人便只能跟著全部停了下來,還不等牽引嬤嬤上前來問。 秦惑卻一把將她打橫抱起,鳳尾飄揚,落英如雨間。 清寧整個都落在他懷里,“禍害,你還有沒有樣子了?” 麻煩看一下那些人眼睛放開的樣子好么? “除了你誰敢說?” 他含笑反問道。 這話簡直真相的沒道理。 卻將懷里的人抱的更緊了,“終于娶到你。” 終于.... 清寧含笑看著他,荒唐便荒唐了。 只要心中歡喜,何妨縱情縱性! 身后一眾人也是活久見了,帝后恩愛如斯。 這對他們,應該也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吧。 更何況...看起來,還這么的賞心悅目。 小翁主咬唇看著,扒著一旁的十一袖子,“好累啊...走不動了...” 明媚的眸子又看看前邊,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 十一揮手,那一處有許多給貴人準備的軟轎。 小翁主一時也是怒了,直接一躍掛在他背上。 “我不管...你要么背我...要么抱我,反正我不下來了。” 此刻已經是在人潮洶涌的街上,若非是那鑾駕上的兩人,太過招眼。 這里一雙,也引來不少目光。 小翁主不依不饒,十一也從來拿她沒有法子。 只得托著背上的小姑娘,換了個背的舒服些的姿態。 腳下如飛的跟著入宮,好像這副模樣多被別人看到,都要飛起的模樣。 背上的小翁主卻同不遠處的秦小侯爺打了眼色,一副小心思得逞之后的明媚笑容。 “十一...我也好想成親啊!” 健步如飛的那人頓了頓。 少女語調柔軟,在他背后輕輕畫了個圈圈。 “你想不想...想不想...” “不曾想過。” 十一答話的速度,有些過快了。 背上的小翁主也是惱了,不由得伸手拍了他一掌,“那你現在想!立馬想!” 十一,“......” 無言以對之后,一時有些答不上話。 今日這氛圍,著實很容易讓人產生這樣的想法。 “我的命都是主子的,此生...不做他想。” 小翁主登的心浮氣躁,好半響,才聽到他這樣說道。 “皇叔都當皇帝了,你要一輩子留在他身邊,是準備進宮當太監總管嗎?” 小翁主忍了許久,才克制住了沒有伸手去掐他的脖子。 真是...恨不得掐死他算了! 這音量頗高,即便是在一片鐘鼓聲樂之中,還是無可避免的引來了一眾公公回顧。 眼看這一個個的面白無須,陰柔之色濃重的。 十一狠狠的皺了皺眉。 宮中不比容王府,這個可能還真有些可能的。 小翁主見狀,不由得笑的開懷。 伸手揉了揉他的臉,“吶!你要是從了我,我就去皇嬸面前說說好話,不讓你進宮了,你看如何?” 少女含笑溫柔,諄諄善誘。 十一的臉被她揉成各種模樣,笑意卻無可避免的蕩漾出來。 不遠處的小侯爺見狀,笑著搖了搖頭。 坐在馬背上慢慢走著,今日這陣仗原本也是快不起來的。 手中的折扇翩翩而搖,各家美人朝著他頻頻的暗送秋波。 卻見身旁的軟轎,簾風一落。 桃眼中笑意流轉,飛身一轉,便入了那軟轎之中。 就勢往前一傾,便將佳人抱了個滿懷。 “你是在尋我么?” 少年風流浪蕩,人在身側,軟玉溫香。 “誰尋你了!不知羞!” 知暖哪里會承認,連忙伸手去退他。 這軟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偏生秦暮栩又擠著她,一不會兒便小臉漲紅了。 “那你方才挑簾是在看誰?” 秦小侯爺笑著追問道。 “難不成你方才是看哪個公公?嘖嘖...真是沒看出來,你如今的口味...” 他還沒說完,就被知暖賞了一拳。 “你才公公呢!” 如今兩人私下說話,越發的口無遮攔。 方才那一處行走間,不是年紀一大把的老臣,就是管事太監。 “對!” 秦暮栩卻笑著應了。 “你方才就是在尋我!” 知暖一臉發懵的看著他,這腦回路,也不是一般人能跟上的了。 只是轎夫們,忽然覺著這轎子里的小姑娘在,怎么就忽然重了起來。 知暖不應聲了,這人一向得了便宜就賣乖。 反正人推不開,索性就別開頭,看向了別處。 小侯爺卻擁著她,含笑嘆道:“可是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尋你啊!” 年少相遇,落魄之時,那些情意絕非后來富貴兩全之時。 得到的那些可以比擬的。 “你當初...到底是怎么認出我的?” 知暖看著他,忍不住開口問道。 離開謝家那么多年,幾乎那個父親都已經快要將她的長相忘卻。 而這人...幾乎是在重新遇見她的第一面,就已經... 小侯爺笑而不答,手中的百折扇轉的飛快。 她不由得有些狐疑的看著他道:“該不會是你瞎貓碰見死耗子吧?” 以這位小侯爺,當初見誰都撩的死性子。 這個可能,還真是極有可能。 “哎...好好的,你干嘛說自己是死耗子?” 少年含笑擁著她,狹小的空間,倒是給了兩人極其親密的理由。 知暖忍不住瞪他,這特么是重點嗎? “好好好,那我是總行了吧。” 知暖手腳并用的,把他往下踹。 她也不是瞎貓啊! “其實...你長得就同我想的一樣啊!” 小侯爺如是說道。 知暖頓住了,大眼睛里寫滿了“這也算理由?” 殊不知,若是心中歡喜一人。 即便分開多年,那些年年歲歲里,總也會描繪出那人的模樣。 不管是眉目間的些許變化,還是其他的什么。 知暖發著愣,看著他的眼眸,多了幾分愕然。 小侯爺卻忽然低頭,在她唇上偷了個香。 “就是...抱著比想象中還要舒服一些...” —————————————— 行過天地之禮,一應規程走下來,清寧已經有些體力不支了。 長歡殿內紅燭通明,紅帳輕紗隨風飄揚至一處。 一時增添了無限旖旎。 清寧終于能摘下了那生沉的鳳冠,到了現在才明白。 從來身居高處,都不是像看起來那么簡單的。 這千歲萬歲,至尊至貴之后,從來都是別人無法想象的心酸。 一眾宮人靜候著,唯有知影還在跟前同她說說話。 “娘娘...你緊張嗎?” 清寧一時沒反應過來,“什么?” “洞房燭夜啊!” 小姑娘的激動,顯而易見。 “還好吧。” 她同他秦惑也不是同一次睡一張榻了。 今日里,這龍鳳燭燃著,一切一切都華美精致的不像話。 心下卻也難免,還有幾分緊張... 面上自然是不能表現出來的,特別是在這種小丫頭面前。 “知影姑娘,張公子找!” 宮人近前,輕聲道。 這般小心翼翼的,清寧不由得看了知影一眼。 “找你,便去吧。” “他找我能有什么好事!” 知影狀似不以為然道。 “娘娘讓我去看看,我便去一趟了。” 這般說著,一轉身便沒了人影。 清寧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眸中帶笑。 宮中設宴眾臣,張賀算是娘家人便也在其中。 若是沒有多飲幾杯,也不會尋人到此了。 殿外燈火輝煌處,知影不一會兒便走近了。 語氣如常道:“找我何事?” 張賀轉過身來,俊容微紅,伸手便來拉她的手,人卻有些站立不穩了。 知影嚇了一跳,剛要往后退, 卻是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就扶了他一把。 沒好氣道:“不會喝酒就不要喝,弄成這樣給誰看!” 張賀破天荒的沒惱,從袖中取出一個十分精致的盒子,塞到她手里。 “閣主大婚,我的賀禮還沒給她呢!” 他已經有些站立不穩了,說還倒還算是清晰。 知影一手扶著他,一手掂量著打開道:“這是什么又滑又香?” “好...好東西...用了...不...不會疼....” 張賀半個身子都傾了下來,溫熱的呼吸噴在知影面上。 “什么?” 她越發聽不懂了。 他卻好像還剩余一些清醒,搭在她肩頭笑道:“你成親的時候,我送你兩盒試試...你就知道了。” “這樣醉醺醺的模樣,倒還會買關子起來。” 知影破有些好笑的戳了戳他的頭。 也只有這時候,相處起來才不會那么天崩地裂。 當下招招手,叫小宮女把東西送進去了。 自己扶著這醉公子出宮,剛走了幾步,猛然想起來,不由得問道:“這到底是什么?” 已經半醉狀態的張賀在她耳邊大大方方道:“潤..潤滑...” 知影啞然失笑,恨不得一掌拍死這廝。 而長歡殿里,剛拿到這東西的清寧,也很是糾結了一會兒。 特么的...裝的太緊打不開。 忽聽得一眾宮人們行禮,一抬眸那禍害身子如玉的行來。 清寧已經去了鳳冠,三千青絲披散,倚在榻上,鳳眸半斂。 “等急了?” 他含笑上前,身后宮人們將一層層紅紗帳放下。 今夜風聲漸緩,只旖旎而無亂舞。 清寧把玩手里的東西,卻也不抬頭看他,“還好。” 秦惑忽然伸手,攔走了那小盒子。 也不知道按到了何處,蓋子忽然開了。 里面的東西卻讓他眸色深深,“這是...” 清寧在看見那東西的第一眼開始,覺得不太好,不假思索的伸手欲奪。 “阿寧如此盛情,倒叫為夫卻之不恭了。” 他微微俯下身,手中的東西便放在了榻邊。 清寧此刻面色緋紅,這該死的張賀,喝多了干嘛不睡! 龍鳳賬里***正暖,衣衫盡落處,氣息也不禁急促了幾分。 秦惑伸手,將那東西挑了一點在手中,剛要往她身下探去。 只是這香味微濃,清寧卻忽然有些惡心的趴到榻邊。 秦惑見狀,眸色頓變...... 一向不羈慣了的小侯爺,這樣彬彬有禮是多么難得的事情。 清寧沒有回頭,卻也從銅鏡處。 看見了知暖低著頭,盡量降低存在感的走了上前。 小丫頭習慣性的接過了一旁侍女手中的玉梳,緩緩拂過她的青絲。 那樣的小心翼翼,便好像連呼吸聲都不敢抬過。 生怕重一點,就讓清寧惱了她。 知影站在那里斜眼看著,因為清寧一直沒有出聲。 做下屬的,自然也不好喧賓奪主。 一眾侍女來來去去,卻盡然有序的進行的一切。 清寧頭正重著,那雙小手適時按了按她的眉心。 主要是因為今天這衣服繁復的,她做任何的動作都有些慢了。 知暖的手勁兒很輕,緩緩在她眉心揉了開來。 卻依舊不敢開口說話,兩人的現在的氛圍,倒還算過的去。 只是一開口,未免就有了幾分尷尬。 那些發生過的事情,并不是不提,就可以忘記的。 清寧看著我銅鏡里,咬唇站著的小姑娘。 心下不由得生了幾分溫軟,輕輕將她的手拿了下來。 “你如今也不必做這些了。” 知暖聞言,眼眶一紅便要跪了下去,“小...” 剛開口喚道一般,卻又想起,她們之間早已經不是主仆關系了。 清寧眼疾手快的托住,小丫頭馬上要跪下去的身子。 兩人不由得對視了一眼,一切便好似回到了初見時一般。 她是阮家那個受人恥笑的癡二小姐。 她是凄風苦雨仍舊不離不棄的忠心小丫頭。 來這異世之后,和清寧在一起時間最長的不是那禍害。 而是這朝夕相處,眼眶一紅就知道她要掉幾顆金豆豆的知暖啊。 知影在一旁看得泛酸,“謝闌珊謝小姐,娘娘的意思是,以你現在的身份只要好好做個賓客就可以了。” 要是不想知暖出現在這里,清寧一開始的時候,也就不會讓人進來了。 清寧一語被挑明了心思,當下也沒有多言。 以她現在的情況,長時間扶著知暖,顯然也是不太現實。 當下便慢慢放開了。 “姐姐...” 知暖聲音弱弱的,喚出口的時候。 不由得偷偷的看了一眼她的面色。 清寧轉身對著銅鏡,不咸不淡的“嗯”了一聲。 之前在阮家的時候,她就曾經說過。 讓知暖不必一口一個小姐,事實上,她對知暖,也一直如同姐姐一般。 待這小丫頭,多少是不同旁人的。 低著頭的知暖,一直有些難以置信的紅著眼睛看去。 不由得又喚了兩聲。 “姐姐...” “姐姐。” 一聲比一聲吐字清晰,還帶著難以壓制的雀躍之意。 清寧看著銅鏡里的小丫頭,如此模樣,唇角微微揚起。 謝家的那些事,同這丫頭又有什么關系呢? 跟在身邊這么久,到底也從沒有做過真真意義上要傷害她的事情。 就算是從前有那么一點別的心思,卻到底是向著她的。 高門府邸,百年世家的那些事,又怎么算到這么一個小姑娘身上呢! 知影見了忍不住道:“喂...你今天可別在這哭啊!” 到底也沒有說什么傷人的話。 只是看著,忍不住跟著揚起了笑。 外面的鐘鼓之聲不絕于耳,禮部的樂文到現在也沒有念完。 清寧的青絲換回了小丫頭來盤弄,一時又舒服了不少。 這般聽著,顯然便要睡著。 小翁主便在這個時候,進了門來。 笑語盈盈道:“愿皇嬸容顏不老、風華永固、兒女繞膝、子孫滿堂...” 清寧被她一股腦兒說的完全沒有了睡意,抬眸看去時。 正是一襲胭脂色羅裙的小翁主站到了跟前。 當真是青春年少,笑顏明媚。 “我來同皇嬸沾沾喜氣。” 她這樣簡單直接說道。 清寧聞言,不由得笑問道:“怎么,你也想嫁人了?” 不過十五歲而已,這古代的女孩子還真不少一般的早熟。 她這樣一問,知暖知影便一同朝著小翁主看了過去。 眼中不乏笑意。 小翁主卻橫掃了她們一眼,“我就是想了又如何?有本事你們不要同我搶這喜氣。” 說罷,親昵的上前挽著清寧的胳膊,輕輕的晃了兩下。 一副撒嬌到底的模樣,“皇嬸皇嬸,我也好想成親啊!” 清寧忍俊不禁的笑開了,一點胭脂色,徐徐舒展開來。 眉眼生華,明艷不可放眼。 一時倒叫原本偷笑不已的兩個小丫頭,移不開目光。 只道是清冷眉目,叫人見之忘俗。 卻原來,心生歡喜,便又是另外一番美景。 清寧靠近了小翁主些許,徐徐開口道:“那我去問一問十一?” 十一兼職做了容王府的管家好幾年,今天正好也在這里。 影衛們又聽力極好,這會兒喊一聲,片刻便能到了眼前。 這聲音不重也不響,卻偏生叫屋內幾人都聽了個真切。 原本目光含笑的小翁主,一瞬間便鬧了個大紅臉。 站直了身子,不由得有些無奈道:“那個榆木腦袋!” 幾人原本還以為她要埋怨一番的。 這段時日一來,小翁主的意思,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 只不過那十一嘛... “我自己去!” 末了,也只是憤憤的說了這么一句。 清寧忍不住,別開頭不看小翁主,一臉憋屈的委屈樣。 小翁主見狀,便真的往門外去了。 留下幾人頗有些好笑的看著,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話。 便又見她折了回來,臉上紅暈未消,卻頗有些糾結道: “我娘親不問塵世了,今日來的那個...” 這話還未說完,珠簾輕挑處。 有一華衣美婦站到那里,容顏絕艷之中更添幾分貴氣。 看著也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年紀,只是周身的氣質,卻叫人難以忽視。 清寧回頭看小翁主的時候,正看見了這么一個女子。 特別是對方在一日身著正紅之色,看著她的眼神,似乎還帶了幾分特別的探究之意。 門前的牽引嬤嬤們,紛紛行禮道:“蓉公主!” 清寧在聽到這個稱呼的時候,不由得眸色微動。 雖然只聽到一次,但是至今...記憶猶深。 秦可蓉站在珠簾攢動處,頭上鳳釵輕輕晃動著。 一般站在陽光下,一般處于暗處,不發一言已是美人如畫。 一雙凌波目與她對望時,偏生又多了幾分凌厲模樣。 那是久居上位者才有的氣勢,一眼便知。 “啟稟娘娘...” 略有年紀的嬤嬤正開口到一半。 清寧便發現秦可蓉的目光一沉,只是一閃而過的剎那。 很快就恢復平靜如初,就這樣同她對望著。 一個安坐著,一個靜站著。 兩廂都沒有開口,卻已經足夠讓屋內人,壓力頓生。 還是小翁主走出來笑道:“皇嬸,這位皇姨娘,皇叔一向喚她三姐的。” 只短短的一句話而已,少女淺笑盈盈。 卻已經將身份表明的極其明白。 清寧緩緩站起身,拖尾的鳳尾群華麗非常,卻也十分累贅。 因為她的這個動作做得十分平緩,甚至都足夠秦可蓉的面色變幻幾輪。 最后...還是那一副貴氣逼人,傲視眾人的模樣。 “三姐。” 她緩緩站定,語氣淡然的喚了一聲。 說她是秦惑的姐姐,清寧是相信的。 但是這位姐姐...似乎并不是那么簡單的人物。 秦可蓉看了她一會兒,許久才開口道:“你跟我來。” 這并不是什么商量的語氣,而是近乎一種吩咐。 聲還未落下,她已經自己先走了出去。 知影當下的面色很是糾結道:“這...這人還是不要多說了。” 知暖聞言,不無憂色的看著清寧。 屋內的氣氛一時十分之詭異。 清寧鳳眸輕揚,好像也從來沒有事情是真正順遂的。 對方既然會挑在這種時候,來同她說些什么。 那么清寧,又怎么能枉費了別人一番苦心。 她面色如常的開口道:“你們忙吧。” 自己卻走了出去,這一處人多嘴雜。 那位蓉公主要說的,必然不會是什么可以隨便往外傳的東西。 “皇嬸...”小翁主忽然拉了拉的袖子,“她...” 清寧微微一笑,并無什么受到影響的模樣。 小翁主反當一時不知道說什么了,任由手中的云袖飄離,緩緩走向那合歡樹下。 開正艷,瓣粉嫩嬌艷,蕊卻點胭脂紅。 緩緩落在秦可蓉身側,美人靜立,落別致。 滿耳琴瑟鼓聲,熱鬧非凡。 這一處,卻好像格外靜謐一般。 清寧一身火紅嫁衣,鳳紋如灼,站到這一處,正是應景之至。 “我不是他姐姐。” 秦可蓉開口的第一句,便是如此。 清寧當下卻并無多少驚訝之意,只道:“對他而言,你只是姐姐。” 這位蓉公主比秦惑并沒大幾個月,幼年的時候,父母皆是為國戰死。 便為先帝所收養,不但封了公主,更是養在膝下。 同那禍害說是青梅竹馬也不為過。 “我聽說過你。”秦可蓉看著清寧,眸色不知不覺中加深了幾分。 “阮家二小姐、洺王之女、還是什么?”話中不乏其他深意。 “有勞鳳后掛念。”清寧也不遮不掩的答道。 北溱的蓉公主,東臨的鳳后。 身份從來都是越發尊貴,說起來還是讓人有些眼熱。 她雖然只聽過這個名字一次,卻也情不自禁的了解一番這位傳奇女子的資料。 略略掃過一眼,卻多少記得了一些。 眼前這女子同風長華不同,她是切切實實的存在秦惑生命里過的。 那些從前,她無法抹去,也不必去深究什么。 只看眼下,既然再無牽扯,自然什么都不必多言。 “看來你是早有準備了。”秦可蓉輕輕拂去發間的落,動作輕柔。 語氣也是不太好的。 “偶然而已。” 清寧揚眸看她,“還是鳳后覺得,我該準備什么?” 一個遠嫁他國的公主,東臨的鳳后。 在沒有東臨帝陪同的情況下,只身回到永安。 不管從哪一個方面想,都不是那么的正常。 秦可蓉聞言,卻輕笑道:“本宮以為你知道。” 那是一種近乎得意的神色。 那些年月里,并沒有她的存在。 清寧搖搖頭,發間的鳳釵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她面上并沒有什么所謂道:“我不必知道。” 也用不著用什么本宮、什么身份來壓別人一頭。 但是對方顯然,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反而是在她說出這話之后,眼中出現了些許輕蔑,目光掃在她身上火紅的嫁衣,便是紋路,都細細看過一般。 “這身鳳袍原本應該是本宮的!” 秦可蓉袖下的輕攏,語氣近乎施舍;“走到今日,很辛苦吧。” 鳳袍加身,傲視群芳。 清寧卻顯然聽出了她說的那個辛苦,意思有那么一些不同。 當下還是微笑道:“比不得鳳后!” 對方卻在聽見這話,面色幾不可見的扭曲了一下。 此刻卻還要保持著十分大氣的模樣,看著她,這會兒也只能是看著她說不出話了。 六年前的那場大戰,在秦惑沒有出現之前。 是以北溱三公主秦可蓉和親東臨,作為結束曲的。 都說美人傾國,這一位在當時也可算傳奇女子。 若是她肯等一等秦惑,或許今日...還真沒有她什么事了。 只不過這世上,從來都不存在什么或許。 兩廂站了一會兒,秦可蓉的表情卻忽然又平靜了一些下來。 “你知道阿惑的封號為何是容王嗎?” 話并沒有一次性說完。 留下一半給人猜的方式。 阿惑...容王! 清寧一直都十分...十分的不喜歡。 而且這個問題,由秦可蓉說出來的時候,還真不是一般令人不悅。 當下對著這個女子,又不能因為這些失了分寸。 面上只是淡然而沉靜道:“他做容王的時候,我是容王的未婚妻。” 只這樣的一句而已。 那些從前,她來不及參與。 也沒有什么關系。 只是...從她出現之后,便不容別人在染指半分。 對方顯然也沒有想到她在這個時候,還能淡定如斯。 當下不禁微皺了一下眉頭,然后緩緩道:“那一年,他曾血染十四城,只為本宮回朝。” 是了,那一年秦惑年少成名。 至今令人聞之色變,卻很少有人在提前那個由頭。 清寧站在下,沉吟了一小會兒。 便隱約覺著對方用一種,已經勝券在握的目光看著她。 大婚之日,這位蓉公主穿著飛紅如火的鳳袍站在這里。 句句聲聲不離從前,擺明了要給她一個下馬威。 幾個小輩此刻都近不了前,由此可見,這一位從來也不是簡單人物。 “如今,他明媒正娶,只為守我余生!” 她微微笑著,臨而立。面上連一絲不悅的模樣都沒有。 好像秦可蓉所說的一切,從來都沒有與她有半分關系。 秦可蓉卻一時呆滯在那里,好像一時說不上話來。 身后琴瑟之聲在御,有人緩步行來,衣袂當風。 清寧幾乎是受了感應一般,回眸看去。 那人一身瀲滟喜服,面上的寒涼之氣都散干凈,足不沾塵。 轉眼之間,便到了眼前。 “唯有皇后知曉朕心。”他含笑執了她的手,那雙墨眸便再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 清寧原本對著秦可蓉還是一片大氣。 此刻看見這禍害,不禁生了幾分閑氣。 偏生他又半點不看地點,輕輕附在她耳邊道:“我等不了,便來接你了。” 清寧原本是有幾分怒色的,此刻聞言,不禁七分溫軟。 之前的那些事,便拋了九霄云外。 身后一眾人都驚住了。 皇后沒有皇后的架子,出閣之前,還同人在下閑談。 皇帝沒有皇帝的沉著,人未入宮,親自來了這里接人。 這一眾流程都還沒有走下來呢,這兩位就執手而立了! 這都什么什么事啊! 面色最為難以平靜的,還是站在兩人身前,卻完全被忽視的秦可蓉。 此刻不禁開了喚了一聲,“阿惑!” 自別后,這一聲真是包含千般話語。 秦惑像是這會兒才看見她了一般,緩緩道:“三姐。” 此外在無別的話了。 其實也再沒有什么比這樣的疏離的模樣,更加簡單明了了。 年少時,那些錯過的人和事,大抵都不必再多說。 更何況他從來都不曾知道,原來歡喜一個人,是一時一刻都離不得的。 而那些離去的人,也只能說不曾深愛,無需他念。 他牽著他的白首同心人,在眾人分立兩旁目送下。 緩緩走向鑾駕,陽光下兩人眉目傾城,卻同樣都是難得的微微含笑。 看的一同臣子們,忍不住老淚縱橫。 皇上不是不柔情,只是對象比較單一啊。 此刻去不知道那執手,并肩而行的兩人到底在說些什么。 只是隱約看著,好像有那么一點不對勁。 只是這兩人做事,也從來都沒有走過尋常路。 當下也就沒什么特別需要分析的了。 “阿寧,你笑的好牽強。”秦惑半牽半扶著她,薄唇輕勾道。 “阿惑,你姐姐真好看。”清寧看著他,面上笑意更深了幾分。 他這被這個忽然親密起來的稱呼,隱約覺著有些不好。 此刻聲樂悠悠,人聲鼎沸。 幾乎只有彼此才聽得見這對話聲。 “何以見得?” 他挑眉笑看,“夫人今日難道不曾攬鏡自照?” 清寧聞言,腳步微微一頓。 兩人便在行走間,忽然停了這么一下。 一眾侍女宮人便只能跟著全部停了下來,還不等牽引嬤嬤上前來問。 秦惑卻一把將她打橫抱起,鳳尾飄揚,落英如雨間。 清寧整個都落在他懷里,“禍害,你還有沒有樣子了?” 麻煩看一下那些人眼睛放開的樣子好么? “除了你誰敢說?” 他含笑反問道。 這話簡直真相的沒道理。 卻將懷里的人抱的更緊了,“終于娶到你。” 終于.... 清寧含笑看著他,荒唐便荒唐了。 只要心中歡喜,何妨縱情縱性! 身后一眾人也是活久見了,帝后恩愛如斯。 這對他們,應該也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吧。 更何況...看起來,還這么的賞心悅目。 小翁主咬唇看著,扒著一旁的十一袖子,“好累啊...走不動了...” 明媚的眸子又看看前邊,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 十一揮手,那一處有許多給貴人準備的軟轎。 小翁主一時也是怒了,直接一躍掛在他背上。 “我不管...你要么背我...要么抱我,反正我不下來了。” 此刻已經是在人潮洶涌的街上,若非是那鑾駕上的兩人,太過招眼。 這里一雙,也引來不少目光。 小翁主不依不饒,十一也從來拿她沒有法子。 只得托著背上的小姑娘,換了個背的舒服些的姿態。 腳下如飛的跟著入宮,好像這副模樣多被別人看到,都要飛起的模樣。 背上的小翁主卻同不遠處的秦小侯爺打了眼色,一副小心思得逞之后的明媚笑容。 “十一...我也好想成親啊!” 健步如飛的那人頓了頓。 少女語調柔軟,在他背后輕輕畫了個圈圈。 “你想不想...想不想...” “不曾想過。” 十一答話的速度,有些過快了。 背上的小翁主也是惱了,不由得伸手拍了他一掌,“那你現在想!立馬想!” 十一,“......” 無言以對之后,一時有些答不上話。 今日這氛圍,著實很容易讓人產生這樣的想法。 “我的命都是主子的,此生...不做他想。” 小翁主登的心浮氣躁,好半響,才聽到他這樣說道。 “皇叔都當皇帝了,你要一輩子留在他身邊,是準備進宮當太監總管嗎?” 小翁主忍了許久,才克制住了沒有伸手去掐他的脖子。 真是...恨不得掐死他算了! 這音量頗高,即便是在一片鐘鼓聲樂之中,還是無可避免的引來了一眾公公回顧。 眼看這一個個的面白無須,陰柔之色濃重的。 十一狠狠的皺了皺眉。 宮中不比容王府,這個可能還真有些可能的。 小翁主見狀,不由得笑的開懷。 伸手揉了揉他的臉,“吶!你要是從了我,我就去皇嬸面前說說好話,不讓你進宮了,你看如何?” 少女含笑溫柔,諄諄善誘。 十一的臉被她揉成各種模樣,笑意卻無可避免的蕩漾出來。 不遠處的小侯爺見狀,笑著搖了搖頭。 坐在馬背上慢慢走著,今日這陣仗原本也是快不起來的。 手中的折扇翩翩而搖,各家美人朝著他頻頻的暗送秋波。 卻見身旁的軟轎,簾風一落。 桃眼中笑意流轉,飛身一轉,便入了那軟轎之中。 就勢往前一傾,便將佳人抱了個滿懷。 “你是在尋我么?” 少年風流浪蕩,人在身側,軟玉溫香。 “誰尋你了!不知羞!” 知暖哪里會承認,連忙伸手去退他。 這軟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偏生秦暮栩又擠著她,一不會兒便小臉漲紅了。 “那你方才挑簾是在看誰?” 秦小侯爺笑著追問道。 “難不成你方才是看哪個公公?嘖嘖...真是沒看出來,你如今的口味...” 他還沒說完,就被知暖賞了一拳。 “你才公公呢!” 如今兩人私下說話,越發的口無遮攔。 方才那一處行走間,不是年紀一大把的老臣,就是管事太監。 “對!” 秦暮栩卻笑著應了。 “你方才就是在尋我!” 知暖一臉發懵的看著他,這腦回路,也不是一般人能跟上的了。 只是轎夫們,忽然覺著這轎子里的小姑娘在,怎么就忽然重了起來。 知暖不應聲了,這人一向得了便宜就賣乖。 反正人推不開,索性就別開頭,看向了別處。 小侯爺卻擁著她,含笑嘆道:“可是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尋你啊!” 年少相遇,落魄之時,那些情意絕非后來富貴兩全之時。 得到的那些可以比擬的。 “你當初...到底是怎么認出我的?” 知暖看著他,忍不住開口問道。 離開謝家那么多年,幾乎那個父親都已經快要將她的長相忘卻。 而這人...幾乎是在重新遇見她的第一面,就已經... 小侯爺笑而不答,手中的百折扇轉的飛快。 她不由得有些狐疑的看著他道:“該不會是你瞎貓碰見死耗子吧?” 以這位小侯爺,當初見誰都撩的死性子。 這個可能,還真是極有可能。 “哎...好好的,你干嘛說自己是死耗子?” 少年含笑擁著她,狹小的空間,倒是給了兩人極其親密的理由。 知暖忍不住瞪他,這特么是重點嗎? “好好好,那我是總行了吧。” 知暖手腳并用的,把他往下踹。 她也不是瞎貓啊! “其實...你長得就同我想的一樣啊!” 小侯爺如是說道。 知暖頓住了,大眼睛里寫滿了“這也算理由?” 殊不知,若是心中歡喜一人。 即便分開多年,那些年年歲歲里,總也會描繪出那人的模樣。 不管是眉目間的些許變化,還是其他的什么。 知暖發著愣,看著他的眼眸,多了幾分愕然。 小侯爺卻忽然低頭,在她唇上偷了個香。 “就是...抱著比想象中還要舒服一些...” —————————————— 行過天地之禮,一應規程走下來,清寧已經有些體力不支了。 長歡殿內紅燭通明,紅帳輕紗隨風飄揚至一處。 一時增添了無限旖旎。 清寧終于能摘下了那生沉的鳳冠,到了現在才明白。 從來身居高處,都不是像看起來那么簡單的。 這千歲萬歲,至尊至貴之后,從來都是別人無法想象的心酸。 一眾宮人靜候著,唯有知影還在跟前同她說說話。 “娘娘...你緊張嗎?” 清寧一時沒反應過來,“什么?” “洞房燭夜啊!” 小姑娘的激動,顯而易見。 “還好吧。” 她同他秦惑也不是同一次睡一張榻了。 今日里,這龍鳳燭燃著,一切一切都華美精致的不像話。 心下卻也難免,還有幾分緊張... 面上自然是不能表現出來的,特別是在這種小丫頭面前。 “知影姑娘,張公子找!” 宮人近前,輕聲道。 這般小心翼翼的,清寧不由得看了知影一眼。 “找你,便去吧。” “他找我能有什么好事!” 知影狀似不以為然道。 “娘娘讓我去看看,我便去一趟了。” 這般說著,一轉身便沒了人影。 清寧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眸中帶笑。 宮中設宴眾臣,張賀算是娘家人便也在其中。 若是沒有多飲幾杯,也不會尋人到此了。 殿外燈火輝煌處,知影不一會兒便走近了。 語氣如常道:“找我何事?” 張賀轉過身來,俊容微紅,伸手便來拉她的手,人卻有些站立不穩了。 知影嚇了一跳,剛要往后退, 卻是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就扶了他一把。 沒好氣道:“不會喝酒就不要喝,弄成這樣給誰看!” 張賀破天荒的沒惱,從袖中取出一個十分精致的盒子,塞到她手里。 “閣主大婚,我的賀禮還沒給她呢!” 他已經有些站立不穩了,說還倒還算是清晰。 知影一手扶著他,一手掂量著打開道:“這是什么又滑又香?” “好...好東西...用了...不...不會疼....” 張賀半個身子都傾了下來,溫熱的呼吸噴在知影面上。 “什么?” 她越發聽不懂了。 他卻好像還剩余一些清醒,搭在她肩頭笑道:“你成親的時候,我送你兩盒試試...你就知道了。” “這樣醉醺醺的模樣,倒還會買關子起來。” 知影破有些好笑的戳了戳他的頭。 也只有這時候,相處起來才不會那么天崩地裂。 當下招招手,叫小宮女把東西送進去了。 自己扶著這醉公子出宮,剛走了幾步,猛然想起來,不由得問道:“這到底是什么?” 已經半醉狀態的張賀在她耳邊大大方方道:“潤..潤滑...” 知影啞然失笑,恨不得一掌拍死這廝。 而長歡殿里,剛拿到這東西的清寧,也很是糾結了一會兒。 特么的...裝的太緊打不開。 忽聽得一眾宮人們行禮,一抬眸那禍害身子如玉的行來。 清寧已經去了鳳冠,三千青絲披散,倚在榻上,鳳眸半斂。 “等急了?” 他含笑上前,身后宮人們將一層層紅紗帳放下。 今夜風聲漸緩,只旖旎而無亂舞。 清寧把玩手里的東西,卻也不抬頭看他,“還好。” 秦惑忽然伸手,攔走了那小盒子。 也不知道按到了何處,蓋子忽然開了。 里面的東西卻讓他眸色深深,“這是...” 清寧在看見那東西的第一眼開始,覺得不太好,不假思索的伸手欲奪。 “阿寧如此盛情,倒叫為夫卻之不恭了。” 他微微俯下身,手中的東西便放在了榻邊。 清寧此刻面色緋紅,這該死的張賀,喝多了干嘛不睡! 龍鳳賬里***正暖,衣衫盡落處,氣息也不禁急促了幾分。 秦惑伸手,將那東西挑了一點在手中,剛要往她身下探去。 只是這香味微濃,清寧卻忽然有些惡心的趴到榻邊。 秦惑見狀,眸色頓變......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