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宮十年 四十一、朝陽長公主-《清平月》
顧琛離去后許久,柳蓁還是呆呆地坐在榻上,手里攥著木魚,心亂如麻。
她不知是什么時辰,只覺得四周涼颼颼地讓人發(fā)冷,她摸索著擁起被子,并不知道覆眼的藥布已經(jīng)沾了血。
不知多久,柳蓁聽見極輕卻快的腳步聲,來至榻邊,來人站在榻邊,沉默到只聽得見呼吸聲。
柳蓁試探開口:“沉云?”
那人顫抖著撫上柳蓁面上的藥布,微微啜泣。
柳蓁反手握著這手,待摸到第六根手指時,她微驚,低聲說道:“殿下?!”
那位殿下坐在榻上,握住柳蓁的手,聲音仿佛琴弦慵懶華麗:“蓁兒,你受苦了。”
柳蓁連日以來受到的驚嚇與恐懼盡數(shù)涌上心頭,她想哭泣,眼睛卻痛得非常。
她倒吸著涼氣說:“殿下怎么貿(mào)然進京,這朝野盯著殿下的人不少!殿下怎可以置身危險。”
本該留駐封地、永生不得入京的朝陽長公主痛惜地說:“謝宜囂張跋扈,把手伸到你身上,我如何不來看看你。你為我做了許多,受了傷,吾心甚痛。”
柳蓁很感動,卻也忘不了朝陽的險境,她摸索著推開朝陽的手:“殿下,您快走,若是被人知道您在這,免不了那些臣子又要拿先帝遺詔說事。”
朝陽長公主說:“……蓁兒,我真的后悔,讓你入宮了。”
柳蓁勉強扯開嘴角:“事已至此。只是我可能不能再為殿下做事了。”
朝陽長公主解下一塊黃玉,塞到她手里:“如今太央宮已經(jīng)不安全了。顧琛護不住你,本宮找人,將你換出來。朝陽事物多雜,本宮還需要你。”
柳蓁抓住玉佩,卻拒絕了她:“殿下,不可。謝王兩家斗得不可開交,宮里沒個眼線,對您而言很不利,而且如今幾個皇子年紀(jì)都大了,陛下難免要立儲,我在這兒替您看著。”何況,她已經(jīng)是廢人一個,就算朝陽長公主同意,她的謀士們也不會同意。
朝陽長公主道:“……蓁兒,本宮讓沉云留下來,她會些醫(yī)術(shù),也會些武藝,讓她保護你,我方安心些。”
柳蓁用力點頭。
朝陽長公主將她塞回被子:“你安心養(yǎng)病。”
她從春來殿中出來時已經(jīng)東方漸晞,淡云在天幕里擦出微光,朝陽長公主外罩一件黑袍,由人引著從小道分花拂柳,只見道路盡頭,立著一個清瘦的人影。
朝陽長公主讓侍人退下,她微微瞇著眼,沒有行禮:“皇弟,許久不見了。”
盛淵帝回過頭,長發(fā)披肩,背對無邊天光,他眼神淡漠:“父皇有旨,令你駐守朝陽,不得進京。你公然抗旨,朕可以治你之罪。”
朝陽長公主拂了拂裙擺,不緊不慢:“謝恒把你當(dāng)禁臠,折辱你,謝家把你當(dāng)傀儡,政令不出明德堂,皇弟,你如今有什么能力,可以治我的罪?”
顧琛看著她,一如當(dāng)年:“我是沒什么權(quán)。可你手握六衛(wèi),數(shù)萬大軍,如今進了京,怕的,就該是王謝兩家。快走吧。再不走,可就來不及了。”
朝陽長公主深深看了他一眼:“皇弟,與本宮合作,將來,本宮還能給你個晚年。”
顧琛立在原地,臉色苦澀:“晚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