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我立刻通過了發往世界毀滅之力的指令,讓它在一瞬間就清楚掉了那個還處在無疑是階段中的準智慧代碼。 我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我忽然想起,那段代碼倘若獲得了意識,那他必將成為另外一個擁有自主靈魂的、獨立的“我”,而不是受到現在這唯一一個“我”控制的數碼工具。盡管他也擁有現在的我的所有記憶和想法,但即便是我自己都無法保證自己能夠完全無條件地支持另外一個自己的全部作為——或者說,我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面對另外一個一模一樣的自己的完全體,而如果我們之間發生了爭執或是對抗,那結果必將是毀滅性的。 即便在這浩瀚無盡枯燥乏味的數據源世界中迎接我的是無盡的孤獨,但我仍舊執拗地想要保持自身存在的唯一性。這個念頭是如此的強烈,以至于我剛剛發現這個問題就不假思索地將它付諸于行動。我覺得自己需要面對的是一個富有哲學意味的難解謎題,那就是:倘若你的存在不是唯一性的,那么“你”這個個體的存在是否還有必要性和必須性?你要如何與自己相處?當不同的“你”發生異議的時候,你是應該主動地遵循自己、服從自己,還是反抗自己?甚至推翻自己? 智慧生命的爭斗心、求生欲和獨占欲是發自靈魂深處的本能還是外界環境熏陶的結果?我們能夠與自己和解嗎?又或者是最終將自己逼入死角? 我不敢面對這樣的問題,所以我很慶幸自己能夠及時地將這個問題扼殺在搖籃之中。但有時我也不禁會偶爾思索,倘若那時候我慢了一步,倘若那時候那團數據已經衍生出了自我的靈魂和意識,我還會毫不猶豫地這樣做嗎?我會如自殺一樣殺掉一個無論是從心理還是從生理上都與我完全一樣的自己嗎?我會像憐憫其他一切無辜的生命一樣憐憫我毫無反抗能力的自己嗎? 一個獨立而完整的智慧生命應該如何與他自己相處?我相信在這個世界上這注定將是一個無人能夠正確回答的問題,我只知道,我或許是有史以來距離這個問題最接近的人,非常接近…… 不管怎么說,我再沒有重復類似的錯誤。在之后拋出的自我復制的字段中,我剝離了它們衍生出自主人格的可能,并將之修改為與我遠程聯系的一種手段。我可以坐鎮中央,遠程遙控它們的一切行為。即便我可以攔截下這世界搜尋之力發出的警報,但我仍然小心翼翼地將它們拆分開來,隱藏于與它們相似的數據陰影之下——我不能保證會不會有一天這世界的創造者、統治者和管理者們會不會心血來潮,用另外一套手段來查找我的存在。 但回過頭來看,我當時的擔心是多余的。那些管理者們過度依賴于這套世界規則本身的運轉機能,以至于從來沒有試圖用一種雖然不是那么有效率但顯然更安全更完善的方式來仔細地檢查它。 當我在所有我認為用得著的數據節點上都布滿了我的分身控制器之后,我做出了一個小小的嘗試。 我遙控著那個最微不足道的數據節點的控制器,將從它內部流過的一個數據“0”變成了紅色。 我沒有意識到這個微小的變化會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浩大戰爭的起始點,倘若在這死寂的數據源世界之中也有史學家和吟游詩人的話,他們或許會將這一刻銘記在沉重的歷史書籍中,并以“紅零”之名冠之。 “紅零”是一個標志,它是一次叛逆的起點,是一場**的起點,也是一個新世界的起點…… 那個紅色的“0”所衍生出的影響猶如在平靜的湖水中投入石塊濺起波瀾般,悄然散逸開去。在這個世界的修正程序發現并扭轉它之前,已經有數以千百計的數據變成了刺目的紅色。 一層暗淡的紅潮被撲滅了,這小小的失敗對我無足輕重。只要那無可抗拒的抹殺力量無法投入使用,那這世界的一切自我防御機制都是可以依靠時間來破壞的。 第二次的嘗試,我同時在三個相互關聯的點上動起了手腳。我將自己的力量順著那些節點一點點地向外延伸出去,就仿佛我的意識突然之間長出了觸手,在數據的波瀾中悄然舞動。盡管我完全可以依靠自己敏銳的感覺將我控制的范圍精確到每一個字符,但我仍然執拗地將它們標識成紅色。這種熱衷于視覺刺激的表征方式大概源自于我屬于人類的那一部分習慣。 源世界的防御機制仍舊忠實地克盡著自己的職守,這反常的變化并沒有讓它意識到什么。在完全掌控對外界的反饋機制之前,我牢牢將這場戰爭的規模控制在一定的范圍之內,不讓它為外界管理著這個世界的人們所發覺。 在剛剛開始的時候,我對于這個世界本身的規則仍舊保持著相當的敬畏和審慎。要知道,我已經被這個世界那浩瀚無匹的地量傷得太重,以至于在我未曾發覺的潛意識里多少有些認為自己無法與這個世界相匹敵的念頭。 但隨著這場角力的逐漸深入,我發現我的對手只是個坐擁強大力量卻完全不知該如何使用的死板的家伙罷了。沒有了抹殺力量的幫助,它來來回回只能在很小的限度下進行修復和重建。那股力量就像是個陳腐僵化的老頭,試圖用他僅有的一點可憐的經驗和常識來處理一切問題。他不會學習、無法進步、不知變通,自始至終都沉浸于無法自拔的自滿和自大中,以至于一次次被我欺騙、被我蒙蔽、被我成功侵襲而不自知。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