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許鵬飛-《地獄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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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這時我才明白,為何許多人在受盡苦難之后,還會把加害者視為救世主,還會為強盜扔出來的半根骨頭而感恩涕零。
我知道我對阿香,對莫星兒,都做了不可饒恕之事,對纖蓉也犯下了令人發(fā)指的罪行。可是,對剛才對她所做的這件事,我卻絲毫沒有愧疚之心,反而心安理得地看著她的尸體——我只是替她完成了心愿而已,用一句老話來說是將功贖罪。
不過,既然已經(jīng)世界末日了,就算犯罪了又怎樣?這里沒有警察,沒有法院,沒有監(jiān)獄,沒有軍隊,只有十來個可憐的幸存者,他們?yōu)榱巳绾紊嫦氯ザ鄲溃瑸榱瞬恢约汉螘r死去而惶惶不可終日,為了看不到明天而絕望至極。
但我不敢離開這里,因為莫星兒看到了我的臉,她肯定告訴那些人了,而他們除了驚訝與憤怒,也會組織起來四處搜索我。說不定他們已經(jīng)約定好了,只要看到我就亂棍打死!媽的,這些早晚要死的家伙們,我不會那么輕易被你們逮住的。
然而,我只在這里忍耐了十分鐘,就再也受不了這里的惡臭了——洗發(fā)藥水混合著人類的大小便再加上死人的尸臭……雖然,我是一個畜生,但我想連畜生都無法忍受下去!
我沖出小房間逃了出去。八樓仍一片黑暗,底下卻響著許多腳步聲,從中庭欄桿往下看去,六樓與七樓的燈都亮起來了,他們肯定在找我還要殺了我!
你們都去死吧!
我像個孤魂野鬼似的在樓層間穿梭,八樓的燈光也亮了起來。我知道大事不好了,急忙躲入一條常人不走的通道,這里隱蔽地通往樓下。我匆匆地穿過七樓到二樓,一直逃到了底樓中庭。遠(yuǎn)遠(yuǎn)聽到一陣犬吠,他們居然出動了那條拉布拉多犬?接著傳來似是周旋的聲音——“大家聽好了!抓到許鵬飛,格殺勿論!”
靠,周旋,平時看你是個三流作家,沒想到你媽的也太心狠手辣了!
不過,他們大概不知道我已經(jīng)逃下來了,還在上頭拼命地搜索。但我也沒有再往地下超市逃,而是摸黑穿過底樓的走廊,通過一道隱蔽的小門,來到未來夢大酒店的大堂。我想那條狗也不會搜索到這里,因為底下有許多腐尸的氣味,肯定會干擾它的嗅覺。
我躲藏到酒店前臺后面的小房間,那是寄存旅客行李的地方。我打開一個大拉桿箱,發(fā)現(xiàn)一大堆發(fā)臭的衣服,濃烈的男士香水味撲鼻,估計是剛從酒店退房的外國客人留下的,真他媽倒霉!我蜷縮在幾個行李箱中間,找了條毛毯裹起來,手里抓著防身的刀子,漸漸失去知覺。
永遠(yuǎn)的黑夜。七點,沒有晨曦沒有天空沒有鳥鳴的清晨,我醒了。
我是被一個女人的哭泣聲驚醒的。
誰?
當(dāng)我慌張地跳起來,卻發(fā)現(xiàn)有個女孩闖進(jìn)了小房間——為什么是高三女生丁紫,而不是拿著棍棒刀槍的男人?這個十八歲*般的可人兒,臉上還留有淚痕,突然看到小房間里有人,嚇得魂飛魄散,剛要回頭逃走,被我一把緊緊抓住。
我將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手堵著她的嘴巴:“不許出聲,不然殺了你!”
殺千刀的!我真是個畜生,居然還有心情親吻她的耳根!而她已渾身戰(zhàn)栗,從耳根到脖子漲得通紅,雙腿幾乎軟下來了。我把她壓到地上,把刀子放到一邊,騰出一只手來,肆無忌憚地?fù)崦纳眢w。
年輕就是好啊!乖乖!十八歲……
就當(dāng)我即將完全變成畜生時,后面響起一聲女人的尖叫:“住手!”
我打了個激靈,回頭看到那個女清潔工,她瘋狂地向我沖了過來,而我下意識地拿起地上的刀子。
她叫什么來著?暈,誰會記得一個女清潔工的名字呢?
就在我分神的一剎那,感到右手震動了一下,同時,一片熱熱的液體灑到我的手上。
什么情況?
靠,我不是想殺你啊。
我看到我的右手已沾滿鮮血,尖刀深深扎入女清潔工的身體,刀柄已幾乎沒入!
隨著丁紫的一聲尖叫,我松開了握著刀柄的手,飛快地沖出小房間。清晨的酒店大堂,如同子夜一片黑暗。我這才發(fā)覺自己身上也全是血,心跳劇烈。我穿過狹窄的通道,回到未來夢商場的底樓中庭。
我不敢往樓上逃跑,可能那些人還在徹夜搜索我,只能逃到地下一層。面對空曠的卡爾福超市,忽然想起兩天以前,阿香就是死于此地。我躲到一個貨架后面,顫抖著閉起眼睛,想象那個十三歲女童般的身體。
一分鐘后,感覺眼前有什么奇怪的東西。當(dāng)我睜開眼睛,卻看到了阿香的臉——這回輪到我發(fā)出駭人的尖叫了。
可是,我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因為在四分之一秒內(nèi),我的脖子被什么卡住了——該死,我受不了了,我想我快要窒息了!
掐著我脖子的,是一只女人的手。此時一盞燈從頭頂照了下來,才讓我看清了那張臉。
莫星兒。
六小時前,她剛被我殘忍地*。
而今,我變成了可憐的兔子,而她變成了惡鬼般的獵人。
她小小的手竟如此有力,如同鋼鐵陷入我的筋骨。我還聽到一陣機(jī)器的噪音,好像是手持的小型電鉆——Fuck!我必須要用英語罵人了,你他媽的敢用德州電鋸來報復(fù)?
不……不……對不起……我不該罵你……莫星兒……是我錯了……請不要……不要!
電鉆飛速旋轉(zhuǎn)著,漸漸逼近我的眼睛。我拼命地往后退,背后是沉重的貨架,脖子已后退到了極限,而電鉆始終在眼前發(fā)出猙獰的聲音。
除了這恐怖的電鉆,我還看到了莫星兒冷酷的表情,那不是一個女孩的眼神,甚至不是一個人的眼神,而是一只從地獄爬出的惡鬼的。她依然穿著那身白衣,被我*時穿的衣服,頭發(fā)似乎剛剛梳理過,自然地散在雙肩,就像從古畫里出來的魂魄。她的手仍然掐緊我的脖子,我全無力氣反抗。而她拿電鉆就像拿發(fā)卡似的輕松,一毫米一毫米地向我逼近……
媽媽,媽媽,你聽到了嗎?你快救救我啊!媽媽,你看到我哭了嗎?靠,我真的哭了,我的眼淚,該死的,不要啊……
最后一毫米,我看到莫星兒嘴唇動了幾下,我明白她在說什么——“去死吧!”
終于,電鉆占滿了我的左眼。一陣鉆心的疼痛,只剩右眼能看到世界,一個被鮮血覆蓋的世界,熱熱的我自己的鮮血。
在莫星兒的電鉆刺穿我的大腦之前,心臟已提前停止了跳動。
我不是被電鉆殺死的,而是被自己嚇?biāo)赖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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