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小光-《地獄變》
第(2/3)頁
莫星兒于我而言,有一種特別的意義。當我第一次在地底見到她,就有種穿越的感覺——真的太像了!我抄起一把鐵鏟,加入了捕殺許鵬飛的隊伍。
清晨,當我跟隨著周旋與陶冶搜遍了所有樓層,一無所獲之后,卻隱隱聽到樓下的尖叫聲,周旋喊了一聲:“該死!我們把酒店大堂漏了!”
很快發現了那個小房間,也發現丁紫與海美,以及剛死去的女清潔工。我沖到丁紫身邊,卻發現她衣衫凌亂。看著她茫然落淚的樣子,我忍不住把她抱在懷中。周旋和陶冶抬起女清潔工的尸體,送去地下四層埋葬了。
丁紫在我懷中哭泣,我問她發生了什么,但她不肯開口說話。
倒是海美告訴我——是女清潔工發現了強奸犯許鵬飛和丁紫在這個小房間里,估計許鵬飛隨后殺死了她。
這句看似漫不經心的話卻深深刺激了我,強奸犯和丁紫單獨在一起?而她的衣服看起來……
這不是我想聽到的話!我回頭盯著海美的臉,我知道她是丁紫最好的同學,也幾次向我暗送過秋波,可她為什么要這么說?
她慌張地低頭:“我沒有說謊。”
不錯,我分明聞到丁紫的頭發里殘留著一絲男人的氣味,一種極其骯臟令人作嘔的氣味。我狠狠握起拳頭——不管許鵬飛有沒有欺負過丁紫,我都想親手殺了他,別讓我玷污了“殺手”這兩個字。
但我放不下她,我當著海美的面,毫不嫌棄地第一次親吻了丁紫。
隨后,我囑咐海美照看好丁紫,便飛快地離開這里,跑回未來夢商場。我搜集了水和食物,還有衣服與毛巾,我要讓丁紫看起來仍然純潔無瑕。
五分鐘后,當我回到酒店大堂的小房間,發現海美已經死了。
她的頭上和地板上全是鮮血,太陽穴扎入幾片碎玻璃,死不瞑目地看著天花板。丁紫臉上也濺滿了血,雕像般站在原地,手里拿著碎花瓶的剩余部分。
什么都不用問了——丁紫用花瓶砸死了自己最好的閨蜜!
Hold不住了!
丁紫依然什么都不肯說,我只關心她有沒有受傷。擦去她臉上的血污,還好并無大礙。
“別害怕!丁紫,不管發生什么事,只要有我在,就能Hold住!”我把水和食物還有衣服毛巾全都留給丁紫,“你留在這別動,等我回來!”
我找來一個大箱子,將海美的尸體塞進去,推入酒店大堂的廁所,這樣不會留下血跡。
當我回到小房間,丁紫已換上新衣服,頭發也整理過了,不知從哪弄來香水,噴在身上掩蓋氣味。
“聽著,如果有人問起海美的下落,你就說她自己離開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抓著丁紫的肩膀,希望她能有反應,“明白嗎?”
丁紫微微點頭,我想她應該可以騙過其他人。我陪她回到商場樓上,一路上沒再問她。雖然心里還有無數疑問,比如強奸犯許鵬飛對她做了什么,女清潔工又為什么救她,與她到底是什么關系,而海美又如何觸怒了她,結果引來殺身大禍。
該死的,我作為一個殺手,還從沒殺過任何人,丁紫卻先于我破了這個紀錄。
我想起里昂對瑪蒂爾達說過的話:“相信我,復仇不是好事,最好是忘記。”
瑪蒂爾達:“忘記?當我看到弟弟尸體旁的粉筆線后,你以為我能忘記?我要殺死那幫狗雜種,打爆他們的腦袋!”
里昂:“你殺了人以后,一切都會不同。你的生活就從此改變了,你的余生都要提心吊膽地過活。”
瑪蒂爾達:“我不管將來如何,里昂,我只需要愛,或者死。”
我無數次為這段對白落淚,到今天才明白——其實,我一直是瑪蒂爾達,而不是里昂。
不久,我聽說許鵬飛被人用電鉆殺死了。我很高興他以這種方式死去,而不是被我們用棍子打死或用刀子捅死,如果還有末日審判,他應在地獄里受更多煎熬。
半天后,我把海美的尸體拖到地下四層。我戴著厚厚的口罩,忍受死尸惡臭,將她藏進尸體堆中——樹林才是隱藏樹葉的最佳地點。
這天下午,才有人注意到海美消失,但大家已無力搜索。最后一滴柴油耗盡,發電機停止運轉,整棟大樓被黑暗吞噬。空氣混濁不堪,越往下腐臭味越重,也易遭動物攻擊,大家都搬到了七樓以上。在接踵而至的寒冷與絕望中,每個人都在想象自己會以何種方式死去。
我在很小的時候就想過自己什么時候死、會不會感到痛苦。當我第一次看到死去的媽媽——實際上已無法分辨,她變成了一具枯骨,只能憑借現場殘留的衣物,還有牙齒等某些特征來確認。幾年來,我一直默默感受著媽媽臨死前的痛苦。每一個夜晚,每一個清晨,當那種被淹沒的窒息襲來,我就會從夢中驚醒,發現淚水已布滿臉頰。
現在,這個時刻已近在眼前,而我已絲毫不懼怕痛苦了。
我相信,死后會有靈魂,還能像在夢中那樣,再度看到媽媽。對此我深信不疑,所以才不怕死亡。我想,媽媽還是那樣迷人,有一雙星星般的眼睛,讓人看一眼再也無法忘記。對啊,既然是世界末日,我會在那里看到所有人,也包括我的父親——我想知道他長什么樣子,他曾經是怎樣的人,我還能知道自己究竟姓什么。但愿,他不是個渾蛋。
因為,有這種對死后世界的期待,我平靜地面對著黑暗、寒冷,還有絕望。
何況我也不孤獨,我還有丁紫——這天我們一直在一起,藏在八樓的一個店鋪里,用微弱的燭光點綴四周。
其實,沒有光也無所謂,因為我就是光——這是丁紫對我說的話。
“光,謝謝你,在世界末日陪伴在我身邊。”
在徹底黑暗的地底,她已經直接叫我“光”了。好吧,我也樂意接受這個叫法。
“我也謝謝你,因為有你,我才會發亮。”
哎喲,這句怎么說得那么肉麻?連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丁紫卻整個蜷縮到我懷中。她撫摸著我的眉毛與眼角,自言自語:“我在想象光的樣子。”
“光?”
雖是自己的名字,我卻從來沒有想過,光是什么樣子。
“就像你這樣的。”她不停撫摸我的臉,就像盲人必須靠觸覺和嗅覺才能分辨一個人,“你為什么不問我的秘密?不問我殺死海美的原因?”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甚至足以導致殺人的秘密。雖然很不幸,但我不想知道。”
有一句潛臺詞沒說——因為,我也有這樣的秘密。
“光,從我出生的那天起,我就沒有感覺到過光。我的世界全是暗的,因為我自己就是暗的,只能想方設法把自己裝作是亮的——但這沒有用,不過是一截短短的蠟燭,遇到一點風就會熄滅,再也不會有人看到我。”
“你想被耀眼的光籠罩,讓全世界的人都能看到你,不愿被人遺忘,是嗎?”
“是,可是我又很害怕,一旦被所有人看到,那就是我死的那一天。”丁紫的呼吸越來越虛弱,“所以,我喜歡在地下,不會再有那么多人了,永遠的黑夜。而且還有你,光。”
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因為我實在不知道,還能再給她多久的光。
我有一種預感,我活不到明天早上。
雖然,在地下的每一個人,都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陽。但我不想讓丁紫孤獨地死去。如果,我還有靈魂,請讓我照亮她的眼睛。
地下那么多早晚要死去的幸存者中,最可憐的,莫過于那個叫正太的七歲男孩。他是地底唯一能與我做朋友的幸存者。他慘白的膚色讓人不敢靠近,而我就喜歡這樣特別的人。正太的眼神很有殺手氣質,能在昏暗的燈光下秒殺所有人。也許再過二十年,他會成為下一代讓人聞風喪膽的殺手——對不起,我忘了世界末日,這孩子可能連明天都過不去。
正太一直對我的殺手身份深信不疑。雖說小孩子是不能騙的,他們對任何事都會當真,但這件事我并沒有騙他。
我是一個殺手,我來這里的使命,就是殺死某一個人。
我想,那個人也逃不了的,他也很快會被黑暗與寒冷吞噬——在此之前,我必須殺了他。
沒有人會關心他的死活。每個人都只顧著自己能否再多活一天,就算再死幾個人,也不會引起多一分的同情。
第七天,凌晨四點。
我終于在七樓的走廊發現了羅浩然。他罕見地沒帶上丘吉爾,大概那條狗也已挨餓了,只能在什么地方休息。我從背后襲擊了他,一根木棍砸到他頭上。
力道拿捏得恰到好處,既不會太重將他砸死,也不會太輕讓他能反身回擊。我將羅浩然拖進一個小房間,非常隱蔽,不會有人經過,用早已準備好的尼龍繩,將他渾身上下牢牢捆住,成為任我宰割的獵物。
幾分鐘后,羅浩然醒了過來。他稍微扭動了幾下,就在手電光線里安靜下來。他很聰明,知道無謂的掙扎只會消耗體力,在饑渴與寒冷中加快死亡的速度。
在看清我的臉以后,他輕聲問道:“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做?”
“因為,我是一個殺手。”
“誰派你來的?”
“死神。”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