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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節 尾聲:我的青春不過豆苗的發芽-《山孩子與豆味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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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亮亮在水渠的上頭,于此同時,也傾泄了我灌滿心的思念。

    ——摘自苗栗的心情隨筆

    “哪里人?”

    “云南昆明。”

    “姓名?”

    ……

    警察署,一個四面都是墻,看不到太大門窗的狹小寂寞空間里,我就坐在那一方茶末色的審訊臺上,聽著寂寞冷色調里僵硬的調調,生澀地回答:“苗栗。”“性別?”穿清一色的警察戴著迷彩的帽子,像一個死掉的叛判官一樣,拿著灰色的筆記著我的言辭,我覺得我所說的話,將作為呈堂證供,無論天堂還是地獄,這都是永生的污點,因為我的雙手沾滿鮮血,一個屠夫,是不配得到上帝的眷顧,和在人世的喘息的。“變過性了~”想到這兒,我低低嘆氣,有些無奈地回應他說:“寫男寫女,您看著記吧。”鋒利的眉宇下,是劍一樣的眸,他抬起眼睛,我看不到一絲活過的光,而我也快死了,因為哪怕不閉上眼睛,我都能看到阿本,他在對我笑,就在空氣里一個透明的位置,滿嘴都是殷紅的血,走路沒有聲音,我盯著他,他就那樣輕飄飄地蕩在風里,似乎還招了招手說:我要走了。我是那么想說聲再見,可是誰愿意在作別陰陽的最后時刻去聽一個囚犯的懺悔?這該是可笑而奢侈的,與同一顆種在來世的因緣說菩提無異。“多大了?”“二十五歲。”“二十五歲?哼~”我看到警察官不輕不重地把記錄本給合上了,他臉上掛著的還是那種麻木的淡漠,我低著頭,然后我聽到他問:“殺人的動機是什么?”“他是自衛殺人!”柳薪的眼睛上還纏著厚厚的繃帶,她還穿著病服,她很用力地拽起我,然后咬牙切齒地沖著警察吼:“聽好,我要帶他走~”“這是警局!”“我爸是警察局局長!”她當然還是帶我走了,而且我也不得不走,因為警察局也留不得我了,我沒有可去的地方,可是我也不想停下來,除了走,就是等死,所以我能想到最后的解脫,就是在行走里等死。可是她卻不遂我愿,拉著我一言不發地走了不曉得有多遠,最終在近得可碰到天的很高的危樓上停住了腳。“你就那么活得不耐煩么~,公安局什么地方,那是你該去的嗎!”她抓著頭發,一副瘋得很煩躁的樣子。我很哀怨地望著她,不禁回憶起這些天來陪著她在加護病房呆過的時光來,天看得到,她吃很少的飯,每天的粥就那樣子晾涼在白布單上那四方方的灰木桌上,每次端東西給她,她總是很粗暴地推開我,而抓頭發已經成為她泄憤得最頻繁的動作,我不會忘記初見她是那種長發飄飄的清純,而過去的時光總是回不來的,就像她早早剪短的頭發,不時撓一撓就是青澀不再的樣子,她的成熟讓我心疼,而她一切的傷痛都是我帶去的,我深知,那些無理和傲慢,不過脆弱,好似是望不到頭地,將將一頓深藏。曾幾何時,她是一個多話的姑娘,能說很多的故事,也是那么不吝惜地,為著一段不朽的青春,去聆聽花開。而自打住院以后,她開始焦躁,她開始不安,她開始狂躁地坐在慘白的落地窗前,只是撓頭,卻也一言不發。很多次,我都不忍她這么傷害自己,所以很沒有顧忌地去拉住她,也是那么沒有顧忌地說:“我欠你一只眼睛,對不起~”“對不起?!”而每每如此,她總是那么陰沉地把自己裹在窗簾的背后,繃帶是那么厚實地掛在她空了的眼眶里,我再也看不到她的眼睛,但是我卻是很明白地聽到她說:“你能把你的一輩子賠給我么?”我終是沉默,她也冷笑,指著門就狠狠地叫囂:“不能就滾!別他她在這兒給我放屁!”我當然不敢滾,她不會希望我走的,我若走了,我便恨死我自己的,因為虧欠,而無法善終。風還在吹,就在這離天最近的危樓上,命也變得墜落,我抱著必死的心,最后看了她一眼:“我是該死的。”“你真那么想死嗎?!”她白色的繃帶終是受不住凌厲地刮落,我看到了沖過來憤恨的掐住我的脖子,從這個幾乎天翻地覆的角度,我看到了她沒有了眼珠子的眼睛,是虛無一樣,拿再多彌補也填不滿的樣子。只是,我欠她的不是么,我再沒有一輩子,如果我死了,她能從陰霾里走出來,那我愿作太陽,起碼地,還須有光,將她看不見的世界,一一點亮。“是……”我微笑著閉上了眼睛,是真的笑著念著奈何,準備好了拿自己空無得一文不值的靈魂,去祭奠那碗通往來世的孟婆湯。“哈哈哈~哈哈哈哈~……”她開始哭著含笑,那屬于她的,冰涼的淚,就這樣子打在我臉上:唯一的,右眼的溫度。“柳薪~”我輕輕撐開了那睡得幾乎不想醒來的眼皮,她卻是走遠了,風吹得更厲害了,似乎是成心地,天像從棺材里爬出來的鬼一樣,動不動就一片要死的顏色。她就走在那種灰冷的色調里,那步子像吞吞吐吐的云一樣欲言又止,我豎起了泥雨一樣蘇醒的耳朵,然后我聽到她頭也不回地說:“我走了,別來找我了,只想你知道,我他媽恨你!”柳薪是真的走了,我去了醫院,而病房里那床白色的被褥也該是被她疊好地,四四方方地緊挨著那骨頭一樣瘦巴巴的床架子,吊瓶還是吊死鬼一樣地吊著,她該是不想要那種滴答的流逝,正如她不想要這滴答流逝里滴答跟隨的我一樣。所以才走了,如云,也如風,干凈得不曾來過。床架邊白色的小柜上有一個保溫壺,當然是冷了的,但還有些余熱的,是下頭壓著的那一封信,我輕輕地把信封拆開,抽出了那里頭帶有淡淡香水味的信紙來。那是密密麻麻的,書寫得很是秀麗的字兒,就睡在紙上,伴著風吹的蘇醒訴說:真的走了,你別送了,雖然我是無比地希望能在一回頭的時候看見你,看著你那比星星還要亮的眸子,能一輩子,照在我看得到你的地方,能有光,能是灰色天空的涂抹的那金色,而只要能看到,我就不再是瞎子。可是終究看不到的,就在我決心離開你的那一刻起。總記得,你從不愿正眼看我,盡管我是這么不要臉的壞姑娘,每天戴著很紅的頭花,一副賤到那么希望你理的樣子。可是親愛的,那有什么辦法呢,我一天想你二十四次,每隔一個小時心就激動得敲一次,我是真的病了,以至于再活過來的時候,看不到你,我是那么怨恨地暈過去,呼吸那么地難,我要死了,就像一條擱淺的魚,缺氧在沒有水的空海里,沒有太多安息。你該罵我太過不甘了,既然活過了,為什么還要長久?可是我就是這么貪心的,自始至終我都是個不知足的孩子,幻想著能有和你的牽手,畫滿我孤獨渴望著幸福的星空。實話說,我并不溫暖,因為有一個有權有勢的爸爸,有了一切,卻丟了世界。我總覺得上帝該是個瞎子,我那么高貴漂亮,為什么活得還不如那些平凡庸俗的丑女來得精彩呢?所以我成了個天生的壞孩子,有很多的男朋友,調很多的情,每天喝很多的酒,換著不同的大奔潛伏到那些想偷腥又怕學壞的乖寶寶家中,看著家長們鄙夷而擔憂的臉色,而無比滿足地大笑,直到我遇見了你。哦,是的,你。初見時的靦腆少年,我永遠忘不了你是那么斯文的戴著眼鏡,抱著書跑到食堂去吃飯,因為不想和壞女孩兒打招呼,而說兩句話,就恨不得要嚇得跑的樣子。從那時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喜歡我這樣的女生的,所以我是那么地恨,恨自己不是一個好孩子,做不了乖乖女,所以第一次的心動,就那么沒結果地死在了無花樹上,病怏怏地風干。可是,你怎么就不能愛呢?你定是嫌我煩的,那我可以改的,你定是嫌我孩子氣的,那我可以每天穿著校裙,扎著高高的馬尾扮清純的,可是天偏偏捉弄地讓我看清,你最終喜歡的是男人,這種我改變不了的偏向,不是風一吹就能虛無地,但是我發誓,我真的愿意為你變成男人,就像你愿意為了那個山孩子,變成女人一樣,這是不假的,你看得到我剪很短的頭發,穿很拉風的靴子,戴很男人的耳釘,我是那么真心地想要徹底地賭一次,可惜變性機構的技術落后得沒法支持,呵呵,這該是多么扯淡的遺憾。好了,不說了,話說多了,你一嫌煩了,這輩子都不會記住我了,你總說你欠我,現在互不相欠了,因為那只眼睛,就當是我想你正眼看我的,一次不算貴的代價吧,兩清了,所以別見了,你可能也不愿意知道我會去哪兒,所以我也不會說,那么就無言吧,就像從初識到分離,我們始終無緣無份一樣,不再有天亮,不是因為少了眼睛,而是因為少了你,閉上眼睛,那便是永無天日的:天黑。“”柳薪……“風也似乎無言了,我唏噓地嘆息,緊緊地把那封靠著無言訴說的信攢在了手中,恍若世界都暗了。”真的是你呀,我還以為我老了,看花眼了呢。“虛掩的房門在這時候被推開,我擦了擦濕潤到了眼角的淚,這才看清站在病房門外向內張望的,正是那日領竇泌出院的時候,竇泌出言沖撞了的大爺。他拎著一個藏藍色的布包,而今更為滄桑地兩鬢,明顯更加斑白。”寸草那小子還好吧?“他走了過來,笑起來瞇起的眼睛,爬滿了迎著光發亮的皺紋。”老想他了~“他說:”這小子,嘴皮子利索,他回去以后,我這孤寡的老頭子過得冷清喲~“”哦,不,我從他們寨子回來有些時日了,所以他的近況,我不是太了解。“”哦,是么?“”嗯。“我有些抱歉地看著他,他的寫著失落色彩的眼里,是微笑著的,慈父般的弧度。”這樣呀~“他問:”那你還回去嗎?“”或許吧……“我苦笑,對于一個不曉得該何去何從的人,任何的方向,都只是未知的可能。他似乎很是欣喜,把捧在懷里的藍色包袱用力地塞給我:”那傻小子丟三落四的,說什么這是很重要地不能讓丫頭看到的寶貝,隔我這兒了就一直忘了要回去,我也沒看,也不曉得他緊張得是啥~“他說:”你要是回去了,就把這個交給他,我也算對的起他離開時的交代了。“”好的。“我說:”能回去,我一定辦到。“作別之后,大爺佝僂著背走了,不時傳來的咳嗽聲,是那么年邁的聲調,仿佛沒有了寸草留在這兒的這些東西,他活得越發孤獨,同我一樣,他該是年輕過的,也同寸草一樣,他該是有故事的,只是老去時無人陪伴,這該是落寞的孤獨。”呼~……“我有些感嘆地噓氣了,邁著慢而輕的步子,坐到了長廊外空蕩的冷板凳上。風也冷颼颼地,就穿梭在這死氣的過道上,我把包袱打開,那本舊得起了毛邊的日記被風刮得攤開,我皺著眉頭把眼睛湊過去,而那上頭有幾個大而歪斜的黃字春花兒手札。

    1997年,7月12日,天氣晴

    今天,我跟泌農說,山里的罌粟掉殼了,阿姐正好拉肚子,想撿一些回家熬著吃。他當時在調藥酒,沒心思理這些,便打發說:”你看著辦吧。“我早料到他不會拒絕,因為每當做與從醫相關的事兒,他就廢寢忘食,他的眼里都看不到我,又怎么會關心一個小小的要求呢。只是,他這么容易就答應了,我是該高興,還是難過呢,不敢想象,如若某天,他發現我對他撒了謊,他還會不會像今天這么無所謂。

    1997年,7月25日,天氣,陰

    終于東窗事發了,就在方才,竇泌把鴉片帶回家了,她告訴泌農,這是阿姐給的,泌農帶著我們去阿姐家鬧,吵著要燒了山上的罌粟田。我看到他憂心忡忡的樣子,真是無奈急了,可是,我該怎么幫他呢?或許,我一直都是一個沒用的人,如果一切還能重來,我絕不會和姐夫茍且,這樣起碼,我還算對得起泌農,即使從未幫過他任何,我也能覺得心安。

    1997年,7月26號,天氣,晴轉多云

    阿姐找過我了,她要我打電話給110,舉報泌農。我不答應,可她威脅我說如果不打這通電話,她就把我跟姐夫的丑事兒告訴泌農,她告訴我,找警察只是阻止泌農燒山,不會抓他。不過我還是怕,怕真打了電話會害了泌農,可又怕他知道了我的背叛會氣急得休了我,浸豬籠是沒什么,可是我的女兒該怎么辦呢。

    1997年,7月27號,天氣,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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