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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話 尾聲-《色味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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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孟郁槐的心中,在這一刻忽然有些感慨,于原地站了半晌,擱下筷子,幾個大踏步走過去,猝然將花小麥緊緊摟住了。

    真好,他們有一間帶大園子的酒樓,親密的動作不必等到回家關上門以后再做,飄散著花樹香的偌大空間里只有他們兩個,只要他想,就隨時都可以把媳婦牢牢實實地抱在懷里,用不著擔心會有任何人瞧見。

    他這一串動作來得太快,花小麥不免吃了一驚,繼而嘴角便朝上彎了彎,攬住他的腰,把臉貼在他的頸窩里。

    這人的皮膚一年四季都是熱的,剛成親那會兒她很是不慣,尤其到了夏天,就更加覺得他是一團火。

    然而此刻,他身上的熱乎氣透過柔軟的布料印在她臉上,呼吸間全是他的味道,帶一點淡淡的汗氣將她整個攏住了,卻讓她覺得無比踏實安心。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靜靜相擁站了一會兒,四周除了竹葉的清香,似乎還有一點點細微的食物香氣,不動聲色地隨風繞著兩人轉一圈,漸漸彌漫開來。

    孟郁槐吸了吸鼻子,轉頭往小廚房的方向張望一眼。

    “你還做了別的菜?”

    “嗯。”花小麥不大想動,懶洋洋地點了一下頭,“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今兒一整天都在準備,如今廚房里還有好幾樣呢——可你剛才不是說,已經七八分飽……”

    “你忙活一天,我就算肚皮撐破也得全吃了不是?”孟郁槐低低一笑,放開她,轉而牽起她的手,“走吧,領我去瞧瞧,還有什么好東西?”

    花小麥噗嗤樂了,抿抿嘴角,應一聲。拉著他一溜煙地鉆進廚房里。

    從她剛剛來到火刀村,這家伙就出現了,往后他們還要綁在一塊兒過一輩子,世上還有比這更好的事嗎?

    ……

    八月。去年挪進稻香園的十幾株丹桂開了花,花小麥再度將陶知縣夫人楊氏請來了稻香園,親手置辦一桌酒席,既是邀她賞花,也算是提前為她和陶知縣餞行;

    九月,文秀才猶豫良久,終于找到花小麥跟前,艱難開口,將“借錢”二字吐了出來。

    他位于河邊的那幢小院兒年久失修,頗要使些錢鈔修葺。那之后,定親、迎娶……各樣繁雜事體也免不了用銀錢打點,即便是再省儉,最少也得花上二三十兩。

    如果可以,他當然想要單靠自己的力量攢錢娶媳婦。可那要等到甚么時候去?他是男人,耽擱兩年不緊要,然而周蕓兒年紀已不小,又有那樣一個不消停的爹,她只怕,等不了那么久。

    花小麥痛快借了三十兩銀子與文華仁,囑咐他不必著急還。整個下半年的時間,除了照應稻香園的生意之外,便將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張羅周蕓兒的親事上頭。

    臘月里,周蕓兒終究是順順當當地嫁了。

    酒席就設在河邊,自有稻香園里一干人等。將酒菜準備得妥妥當當,體面周全,壓根兒不消文華仁操半點心。

    新郎官被人抓住了灌酒,從中午一直喝到夜幕降臨,男人們酩酊大醉。女人們幫著收拾一桌狼藉。

    花小麥在房中陪周蕓兒說了兩句話,抬腳走到門外,被刺骨的冷風一吹,登時打了個寒噤,忙將身上的厚襖子裹緊了些,舉目四望。

    河邊一派喜慶,然而火刀村中的其他地方,大多數人家已經吃過了晚飯,拾掇利落了,圍著火爐閑話,靜靜享受這難得的夜晚寧靜時光。村間土路上,只有三五個半大孝兒,捏著炮仗邊放邊笑,炸起“砰砰”的脆響,漸漸越跑越遠。

    莊戶人就是這樣,每日里一睜眼便是辛苦勞作,從年頭一直忙到年尾。日子在撒進泥土的汗水中悄然而逝,年復一年,始終如此,仿佛永遠不會停歇。

    除夕將至,又是一年,即將過去了。

    ……

    五年后。

    火刀村的冬天向來不大好過,雖不怎么落雪,那股子帶著濕冷的空氣卻透過衣裳直往骨頭里鉆,在室外站上一會兒,便會覺得渾身凍得發僵,使人忙不迭地沖回房中,恨不能抱尊盆就不撒手。

    傍晚時分,又下了一場小雨,天氣更冷了。村中已沒幾個人行走,遙遙地從村西頭傳來一陣馬蹄聲,直奔村子東邊而來。

    孟郁槐身上沾了些雨珠兒,頭發也給浸得濡濕,飛奔到孟家院子門口,將馬牽去屋后馬棚,與老黑拴在一處,然后大踏步邁入門檻。

    前院里靜悄悄的,孟老娘和花小麥都不在,廚房里有一陣沒一陣傳來雞湯的濃鮮味。

    “總算回來了,一出門就是二十來天,這一趟可還順利?”

    秦大嫂從房廊下迎了上來,拿一條長手巾替他撣去外袍上的雨珠兒。

    三年前,花小麥生二胎,因為實在喂養不過來,家中便請了位奶娘,正是這秦大嫂。那之后見她實在能干,里里外外都是個好幫手,便將她一直留在了家中,她男人則去了稻香園做些雜事,夜里就在那邊看門。

    “我自己來就行。”

    孟郁槐沖秦大嫂笑笑,接過手巾,俯身擦了擦袍子下擺,隨口道:“怎沒見小麥和我娘?興桃呢?”

    孰料那秦大嫂,竟是立刻諱莫如深地擺了擺手。

    “可別提,今兒又是大鬧一場,誰都勸不住。你娘氣得滿口嚷嚷肝兒疼,飯也不吃,躲在屋里不肯出來吶!”

    孟郁槐心下了然,無奈地搖搖頭。

    他娘的身體硬朗得很,好端端的,哪里會肝兒疼,分明是在那兒跟花小麥賭氣呢!

    “我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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