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蠢-《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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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瀕死的道士因這一道靈氣,終于能夠在極度的痛苦中勉強說出話來。本應當是一連串詛咒出口,但如月昀子所言,他一百多年的時間所形成的理念令他還是說出了另一句話:“……不渡劫,如何修為精進,如何……太上……忘……”
“并不需要做到那一步。”月昀子平靜地看著他,“為什么修行要渡劫?說,怕我們迷失本性。說,怕我們無法精進。”
“但據我所知有一個門派,他們雙修道術與劍術,他們不渡劫。他們入世行走,力量強大到我亦心驚。你們都不曉得這事情……我不清楚雙圣曉不曉得,但我是知道的。”
“在他們身上我看到了只擁有強大力量,卻并不絕情棄欲的人是什么樣子——是一群瘋子。但我們呢,是一群垂垂老朽。”月昀子閉上眼睛,“瘋子可以改變、毀滅世界,但老朽阻止不了。我愿意成為瘋子,道統與劍宗還會有很多人成為瘋子——我們將是第一批殉道者。”
“但……太上……”虛境道士的生機又開始委頓,即便是月昀子也不能為他續太久的命了。
“太上忘情?呵呵……”月昀子發出一聲冷笑,“還是先弄清楚雙圣為什么在太上忘情之境耽擱了千年、卻遲遲不飛升吧!”
常平子眼中的光芒終于熄滅。
月昀子注視著他的尸首,悲憫地搖了搖頭:“你又何嘗不是殉道者。”
……
……
這一夜無月。
但風很大。屋外的合歡與月照被吹落了滿樹的花,鋪灑半個庭院。花香與土腥氣混在一處,卻意外好聞。
李云心坐在廊下的藤椅上、半躺著,用一枝細細的小狼毫在白紙扇上隨意地勾勒。
他在畫一幅半工半寫的山水,眼下只畫了一半。嚴格來說這畫并不高明,構圖與留白都成問題。除了老道的筆觸筆法之外毫無可圈點之處。
但他似也只是為了解悶兒。勾幾筆,便會停下來想一想。
眼下是暫居在于府的一處產業中。距離桃溪路一刻鐘的路程,是三進的院落。關照他與劉老道來住的是一位自稱李先生的中年文士,生得極丑。第一面留給李云心最深刻的印象便是——面貌清奇。
但對劉老道卻意外地客氣,語言之間偶有不經意地試探,似乎并不相信這個劉公贊就是那日在于府中所表現出來的劉公贊。
眼下拉了劉老道去前院飲酒作樂,但從不正眼看李云心。
不管怎么說算是個聰明人,還是能看透些內情的。
他坐在廊下吹風吹得舒服。勾了一會兒似乎覺得倦了,便將筆擱在一旁小幾的筆架上、吹了吹扇面的墨,將扇子合上。
然而將要瞇一會兒眼睛,發現院中那一樹開滿粉紅色花朵的合歡樹冠上出現一點光。
他就睜眼懶懶地瞧了瞧。
發現那樹冠上多了一輪明月。
確是一輪明月——連環畫里那種金燦燦、圓滾滾的一輪扁平的月亮,周圍還有幾絲裊裊的云。這月輪放出柔和的清輝,將院落都映亮了。
風聲頓歇,前院的人聲也消失了。
而后月中現出一個小小的人形。越來越大,似是在從遠處向此處行走。幾步的功夫便走出這月輪,一抬腳,踩著月邊的白云一步步地走到了院中。
但此人并非月中仙子,而是月中仙人。看起來四十來歲的年紀,穿一身異常柔順、無絲毫褶皺的道袍。五縷美髯漆黑如墨,臉色卻白凈。
他落到院中站定、負手而立。看了看李云心便道:“素聞通天君最是剛烈暴躁、殺伐果斷的性子。如今竟淪落到與世俗中人同居一處了?”
李云心盯著他認認真真地看了一會兒,合上眼:“關你屁事。”
來者并不惱。仍負手站著,淡然道:“看來也不盡然。如今我道破你身份,你竟不急不躁。”
李云心仍不理他。這月昀子便微微一笑:“都說龍族喜作驚人之語,古人誠不我欺。只是通天君蟄伏于此,可知并非長久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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