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六欲劫身-《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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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老道看看應決然,又看看三花,嘿嘿地笑起來。
“你這小東西倒是出人意料,不過細細一想倒也在情理之中。既然你記得沒有忘,就早該說了——一個妖魔,玩弄什么心機。”他這笑聲襯著風聲雨聲,顯得可怖極了。但這樣笑過一番之后又嘆氣,“唉。說來我也無甚惡意。你們這些娃娃對那李云心倒是忠心耿耿,這老道也是忠心耿耿。這樣的好心已許久沒有體會過了,因而才戀戀不舍。卻也有那孩子的事情——”
“劉老道”指了指屋子東邊“凌空子”的身體:“這劉老道對李云心,是既有舐犢之情,又有忠義之心。”
“對他那相好的時葵子,則是人世間的男女之愛。”
“你們余下這些人,被困在這種地方……心中的情感都要比平日里強烈一些。這些個或悲或喜的情感啊,正好用來塑造她那六欲劫身。”
應決然聽得一頭霧水。便去看三花。結(jié)果和他想的一樣,那三花眨著眼睛縮在墻角,看起來竟像是怕極了。
他無計可施,只得一頭霧水地聽劉老道繼續(xù)講下去。
“你可知你這身子是什么。”劉老道指了指應決然。但并不在乎他回不回自己,只說下去,“你這身體,肉身和神魂。神魂又是什么。說穿了,七情六欲而已。世俗人怕死,因為身子毀掉了神魂就毀掉,變成孤魂野鬼。”
“但修行人——道法中塑造身軀的法子雖不多,可也不少。附身之術、奪舍之術、傀儡之術——修行人修行,便是為了淬煉身軀神魂好與日月同壽,豈能不好好鉆研如何塑造身軀。但在修行人這里,塑造肉身的法子倒好辦,然而神魂如何再回到那肉身上去?”
“需知神魂與肉身本就有一部分是交疊的。身子造好了,神魂便附不牢。身子造不好,神魂便附不上。你說說,怎么辦?”
“劉老道”這些說得通俗易懂,就連應決然都慢慢聽得明了了。
眼下這人再一問他,他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似地就答了出來:“法子倒也簡單——就如同那織布的女工一樣,黑的白的線一起織,豈不就成了?”
劉老道大笑。他的笑聲在廳堂內(nèi)回蕩,從口中噴出的氣流甚至吹得偌大一堆篝火忽明忽暗:“是呀。邊造肉身,邊將神魂織進去不就成了么?只是還有一點——修行者自修行之初就要歷各種劫、斬各種情。那神魂本身又是七情六欲的集合——修行人的神魂實則也是不完整的。”
“你們這些世俗人的神魂是五彩斑斕。但修行者活著的時候已經(jīng)將情感慢慢地摘除鎮(zhèn)壓了——你再看他們的神魂,就是褪了顏色,留下好多空檔。空檔用什么填充著?找到了道心的,用道心填充著。沒找到的,先用靈力填充著。”
“所以你要將他們的神魂重新編織進身體里,卻連什么線頭找不到,如何編織?便要尋找那七情六欲,重新來編了。但這滾滾的濁世,無論人還是飛禽走獸,都有自己的位置。”老道朝應決然點了點,“譬如你這孩子生在這世上,以后死了爛了化成一堆泥灰——你可還在這世上?當然是在了。只是說你活著的時候占了這世上的一個空,死后這空也就潰散、變成更多細小的空。然后你這些細小的空和別人那些細小的空再湊到一處變成一個新的空——新的人也就來到這世上了。”
劉老道說到這里仿佛對自己的想法得意極了。他站起身,捋了捋胡須、踱幾步。帶起來的風在廳堂中嗚嗚作響,仿佛他是一個巨大的風箱,不停歇地向四面八方噴吐氣流。
“所以這世界,本質(zhì)上就是空。由無數(shù)的空所組成的空。你,我,這草木、磚石,甚至這火焰,追根究底都是同一種東西。世上的這些空檔不多也不少。這邊多出來一個,那邊必定就要少一個。而今我又要用七情六欲將神魂編織進身體里,便是要用那些小空編一個大空出來,給人‘住’。只是說這世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空檔,我編她的時候那些空檔就如同飛灰一般要飄進來,這怎么能成?你再說說,我該怎么辦?”
后來這些話應決然就聽不懂了。但還是聽到了什么“塵埃”之類的話兒。
他心里煩躁,不曉得這老頭子說完這番話要做什么,哪里還有心思給他細細想。只胡亂應了句:“……找個沒什么飛灰的地方不就好了!”
劉老道一揮大袖,眉飛色舞:“是了!找一個沒什么空的地方,再用這世上的七情六欲將神魂編織回去呀!”
“只是,去哪里找一個能容得下一人的空?”劉老道嘿嘿笑起來,“人不成的。人的空太小。想要大大的空,只有去找那些個大的——大牲畜。跑進大牲畜的‘空’里。這里面干凈。除了你們身上的那些個,竟是什么雜質(zhì)也沒有的。”
他一邊說一邊舉步四顧,最終走到凌空子那具血淋淋的身體旁邊:“我便用你們的****為她編織了這六欲劫身。眼下正生長著。”
“說來前些日子便覺得怪了——原本生得好好的,怎么這心竅就生得快了。你看這血脈——”他伸手在那具身軀表面的血管上彈了彈,“這血脈心竅都已成型了。如今卻是知道了。原來是因為你這小東西。”
他轉(zhuǎn)頭看三花娘娘:“你心里曉得許多事,卻不說。在心中動心機亂猜想,結(jié)果她的心竅就生得快。如果不是我今日得知了,這身子說不好便功虧一簣,你拿什么賠我來。”
三花也不說話,只躲得更遠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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