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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不管李云心當(dāng)真是個誠實(shí)可靠小郎君也好、是個沒一句真話的騙子也好，這狼道人都只能暫時接受現(xiàn)實(shí)。

    他覺得自己可能倒了大霉——本是想立一奇功，結(jié)果遇上這么個災(zāi)星。

    他自己都不曉得該為得了口寶劍欣喜，還是該為被這人纏上而擔(dān)憂。

    但李云心可一點(diǎn)兒都不在意他的心思。說了那句話之后便攜著狼道人向下一沖，眨眼之間就已落在平原觀的后院中了。

    他在天上看全了這平原觀的布局——乃是一個四進(jìn)的豪華院落。前殿前有個鋪著青石的寬闊廣場，廣場上有些人影，大概是觀中的灑掃道士。

    殿后是一片花木庭院，打理得干凈清爽，很有些當(dāng)初劉老道龍王廟院子里的意境。

    再一進(jìn)則是居所，院中堆積些雜物。居所之后又是個小院落，被濃密的樹蔭遮掩——李云心就與狼道人落在這后院里。

    結(jié)果他一站定，微微吃了一驚。

    后院竟是個菜園子。園子里種著青菜，長勢喜人，該收獲了。南邊有個雞舍，幾只母雞帶了一群小雞在地上刨食兒，見這兩人落下驚得滿院亂跑，撲騰著翅膀要上墻。但后院的墻高，并不能飛上去。

    李云心轉(zhuǎn)頭看狼道人：“你家的？”

    狼道人愣了愣：“啊……”

    但很快又道：“……啊呀，都還小……大王想要血食的話——”

    他一邊說一邊斜著眼睛看他院里的那些雞，神色又緊張起來——似乎很怕李云心一時興趣抓起一只就活撕了。

    不過他可猜錯了李云心的心思——李云心盯著他的狼臉瞧了半天，皺起眉。

    這玩意兒當(dāng)真是個妖魔？

    在自家后院種菜養(yǎng)雞的妖魔？還是說這余國的妖魔當(dāng)真已經(jīng)世俗化到了這種程度么？

    他懷著這樣的疑惑，并不說出口。而是在狼道人無比忐忑的目光中在后院里走了走、看了看。

    ——他已經(jīng)挺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剛到渭城的時候住在劉老道的龍王廟。那時候境界低微、雪山氣海被封，因而著實(shí)過了段普通人的快活日子——雖說也是苦中作樂。

    和劉老道捯飭些吃食、夜里飲酒賞月。白天走街串巷，偶爾和漂亮的小姑娘搞搞曖昧、聊聊家長里短。后來事情一件接一件，倒是過上野人一般的生活了。

    口腹之欲沒什么機(jī)會再滿足，只吃些龍宮里備著的東西。雖說他乃是陰神妖魔之軀對食物的需求不如人那樣強(qiáng)烈，但在他原本那個時代很多人吃東西可不僅僅是為了果腹，更是為了滿足口欲。

    這天下間還有哪一種享受比美食更加方便快捷平易近人呢？

    因而苦了這些日子如今再看見這院中的情景，某種舒適的倦怠感就忽然將他的心神都浸泡進(jìn)去了。

    李云心在扶著菜園邊的細(xì)竹籬笆站著看了一會兒綠油油的青菜，轉(zhuǎn)頭看又狼道人、微微嘆了口氣：“不吃你家雞。但是吃別的。你這蓉城里有沒有什么好吃食，給我弄些來。”

    狼道人不曉得是不是自己產(chǎn)生了錯覺——眼前這自稱渭水龍王的妖魔臉上忽然露出些柔和的意味，看起來就當(dāng)真像是個人了！

    要不是他見識過這人的手段，還會覺得這就是居住在蓉城當(dāng)中的某個富貴公子哥兒。但他很快又在心里打了個哆嗦，想起在天上時他給自己那口劍的情景——臉上不也是柔和的笑么？！

    一時間心中大駭，暗道這家伙可能又要使壞。

    忙小心翼翼地問：“大王這是……要些什么吃食？三牲么？還是新鮮的血肉？小道知道這蓉河里有種河豚，肉質(zhì)最細(xì)嫩。活著撈上來、開膛破肚之后……”

    李云心皺起眉：“你是說，你這蓉城里沒有——水晶肴蹄白汁圓菜油爆三絲兒香鹵牛肉玉帶蝦仁醉釀丸子紅燒寒菌之類的菜？”

    狼道人懵了一會兒，瞪著一雙黃眼睛：“……有。”

    “那就吃這些個。”李云心走了兩步，“城里有什么好館子么？帶我去——正好路上瞧瞧你們這個人妖大同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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