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三位姑娘-《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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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女孩子加一頭小毛驢,占地是有些大了——驢上的小姐不肯下來,因而毛驢就將整輛小車擋住了。
偏這三個女孩子又不是買了就走。倒嘰嘰喳喳地說起話兒來了。
話多的是那梳雙髻的丫鬟——盯著小車案板上的十幾樣調羹,一樣一樣地慢慢嗅。嗅了之后問攤主“這是什么東西”,然后再獻寶似地回頭跟她家小姐說。
起先攤主見這三個女孩子都生得極俊俏、像是天仙下凡,因而殷勤極了。不但說調羹的名字,還說是怎樣做的——看她們的穿著打扮,就曉得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也許哄得開心了,隨手就打賞一兩銀。
但這么一說,丫鬟的興致更濃了。旁若無人地開始同她家小姐聊起一路上的風土人情——譬如在哪個城里吃過的什么東西是好滋味,在某處見到了什么玩意兒極有趣。她家小姐也就抿了嘴淺淺地笑,有一搭沒一搭地回。
如此,三個姑娘將客人都擋住了——不過湯餅又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兒。此處被擋住了,自然別處還有的。于是人們從她們身邊慢慢地走過去,間或貪看幾眼她們的美貌,也覺得是一件樂事。
攤主也并不急。因為聽她們說話細聲細氣,應當的確是有教養的小姐。他在小石城里自然也見過許多的才子佳人,曉得這些小姐、公子里面,和藹良善的實則是比較多的,飛揚跋扈的倒少見。所謂倉稟足而知禮儀——這樣的小姐站在他這里,阻了許多的生意,看著興致又不錯,打賞的錢大概也是不會少的。
他又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因此反而心里愉悅了些——只招待這三位,總好過多半個時辰流水介地忙個不停。
如此,這兩位姑娘就言笑晏晏地閑談了將近兩刻鐘。而她們旁邊的那位紅衣姑娘則不說話,倒是一雙美麗的大眼睛滴溜溜地四處看,好像總也看不夠這市井間的新奇玩意兒。
女兒家這般愛閑談,這攤主漸漸也有些心急了。因為問過了他攤上十幾樣的調羹,卻一直沒有叫一碗湯餅來嘗嘗。這攤主是個有家有口的中年人,便想,總得問一句——叫這位小姐不拘多少點一樣來,也好討些賞錢。
于是趁著兩位姑娘又微微笑的當口,陪著笑臉小意問了一句:“姑娘要不要來點兒湯餅嘗嘗?”
但騎在驢上的白衣小姐只拿眼角瞥了他一眼,轉臉又同丫鬟說起“瀘州城里那個呆頭呆腦的書生”了。
攤主只當是這位小姐沒聽清他說了什么。于是又等一會兒——等她們又咯咯地掩嘴笑起來,才敢稍稍提高了聲音,道:“姑娘呀,我這湯餅,既充饑又解渴,是難得的好味道……”
卻不想,此前一直看著乖巧伶俐的雙髻丫鬟,猛地變了臉——面上的笑容在一瞬間不見了,轉頭來瞪他:“聒噪!再吵,我吃了你!”
攤主哪里想得到小丫頭變臉這樣快?一時間倒是愣了。
卻又聽驢上的那位白衣小姐微微笑著,揚手作勢打她:“你這屬殼兒的,怎么就這么嚇人?嚇著了人,弄出來的味道怎么好?”
又看攤主:“你這樣急,我就吃一點吧。”
丫鬟就一吐舌頭,嘻嘻笑起來。
攤主聽了她這話,心里才稍稍松了口氣——他最怕主子和丫鬟一樣不通人情,那么他這半個時辰可就白白耽誤了。于是忙笑道:“不礙事、不礙事……”
可話說了一半,目瞪口呆地頓住了。
因為看到那白衣的小姐,伸手往左袖里掏了掏——他本以為是要掏賞錢給自己。然而等她當真掏出了東西來……
竟是一副血淋淋的……心肝呀!
攤主驚駭得差點跌坐在地上,甚至都忘了想這血淋淋的東西放在白衣的袖子里,怎么袖子不濕呢?
下一刻,這位小姐一抬手——啪嘰一聲響。這么一副血淋淋、熱騰騰、還冒著白霧的東西,就被她丟在攤位的案板上。
然后,她向小販溫和地笑了笑:“切這個燙了來。不要太老,也不要太生。悠悠的嫩著即可。”
又抬手指點他小車上的那十幾分調羹:“再給我加這個、這個、這個,和了醬和羹蘸了吃。”
那攤主……目瞪口呆地說不出話。
這攤位附近的人,也都駐足了、同樣目瞪口呆地看,然后交頭接耳議論起來。
丫鬟見了他這木雞一般的模樣,又嘻嘻笑起來。像是看到什么極好玩的事。也伸手在袖子里摸一會兒——竟然真地摸出了一枚金燦燦的大元寶!
隨手將這大元寶也丟在案板上,“咚”的一聲響:“我家小姐餓了。你還愣著做什么?”
這大元寶倒是立時就將攤主的神志拉回來了。他眼睛瞪得更圓,一把將元寶抓來了,看了又看,試著送進嘴里用牙咬——可他活了幾十年,哪里見過金子是什么模樣?咬了也分不出個真假。倒是看見街上一群人都難以置信地抻長了脖子盯著他手里的元寶看,連忙塞進懷里去了。
而后,才戰戰兢兢、磕磕絆絆地強打起精神:“是、是……小的……嗯,試試看呀。”
他做了十幾年的湯餅,倒是沒怎么打理過肉食——平日也是每逢年節才能割上幾兩肉打個牙祭,哪里曉得什么精細的烹煮手段呢。但好在那位白衣的小姐只說“燙了來”,于是就試著先將著心肝洗了,然后操刀細細地切片。
但或許是這東西血淋淋的怕人,他一邊切一邊覺得心悸,拿眼睛偷偷看這三個姑娘。
越看……就越覺得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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