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陰謀陽謀-《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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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刻鐘之后。
“你真的信他?”白散人直勾勾地看著睚眥,“卻不信我?”
而此刻睚眥正站在一張極寬大的桌后,看桌上的地圖。作為一張這個時代的地圖來說,睚眥面前的這圖算是很精良的了——標識出了山川河流、城鎮鄉村。甚至還標識出了谷底、平原、暗河之類的東西。
然而依照李云心那個時代的標準,這東西卻很簡陋——也僅僅能看一看平面罷了。且這平面還很失真,并不能十分確切地定位自己的位置。如果當真嚴格依照這圖上的距離來……也許曾經的渭城該挪到小石城去。
實際上睚眥正在看部署——看著圖上,從各地聚集起來的妖魔營盤的部署。
他瞧了一會兒,抬眼看白散人:“不要搞那些鬧劇了。”
他說起話來一點都不像妖魔,而更像是一個穩重敦厚的大將:“現在不是意氣之爭的時候。而且,白少爺,我也并不很蠢。”
“那么你就該知道——”白散人生氣地說,“你那九弟——”
“我那九弟修畫道,此前在渭城用大陣引怨氣入體,從化境晉入了真境。”睚眥皺著眉抬起頭,“這些事就不必總掛在嘴上了。至于你擔心他借我們的手做事、為自己謀利,難道我就沒有想過么?”
睚眥又直起身,手里把玩著一枚用來做標記的棋子,想了想,似乎認為有必要同白散人說清楚一些事。因而又認真地看著他:“我這個九弟是個聰明人。白少爺你也是聰明人。聰明人總是不喜歡聰明人,這一點我知道。但白少爺不必太急著、說一定要除掉他。”
“剛才你也瞧見了殿里的樣子。那些妖王,爭斗起來是一等一的好手,但腦子呢?幾乎是沒有的。白少爺你,這兩千年來在我大哥身邊出謀劃策,做成不少事。說是妖魔當中第一的智將也并不夸張。但白少爺,你平心而論——我們比起道統與劍宗如何?”
白散人眨了眨眼。沉默一會兒,不情不愿地說:“什么?”
睚眥溫和地笑了笑,將手中的黑棋子拋在地圖上。棋子嗡嗡地轉了幾圈停下了。
“白少爺不愿意說。因為你也清楚,要論智謀,玄門的人比咱們強得多。雖說玄門的人也不算很聰明——要說戰計,可能凡人的皇朝當中的將軍都比他們要精通。然而仙魔之爭又不同于凡人的戰陣,在大局上玄門的那些計謀也就足夠了。”
“所以我希望我們的人能更聰明一些。”睚眥誠懇地看著他,“譬如白少爺這樣的人,譬如李云心這樣的人。我此前去看他,就是為了看他是不是個聰明人——但如今白少爺你都這樣忌憚他,說明的確是的。”
“至于他會不會為自己謀私利、是不是要借我們的手,聚攏自己的妖力——這個有什么所謂呢?”睚眥輕嘆一口氣,“這世上有不為自己謀利的人或妖么?”
“我那九弟即便有什么心思,也是要站在我們這邊、借我們的力才能成事。在他走最后一步之前,我們的目標是相同的。而到了最后一步——白少爺,倘若你、我,我大哥,以及這樣多的人,都沒能看得透他、被他使喚了,我倒是輸得心服口服。但問題是……”睚眥看著他,“你覺得在我們有了防備的情況下,會輸么?”
白散人想了想,皺起眉:“……怎么可能。”
“那就是了。”睚眥笑起來,“況且我這九弟,也未必就存了壞心思。即便存了壞心思,看清了形勢,也未必會動手。看開些——這是大局、大勢。不是兩個妖魔之間的爭斗、搶地盤。倘若對一個人不放心就不用——這世上哪里還有能用的人?”
白散人皺著眉:“……話雖是這樣說,但……”
睚眥又看看他的手,抬手指了指:“那是什么?”
白散人低頭看了看,略略猶豫,將那符箓收了起來:“一道符罷了。記了些……李云心剛才對我說的話。但大體上,通天君已猜出來了。”
“那么是他剛才對你說,自己正是要借著這個機會,用畫陣聚集怨氣轉化為妖力、為他自己所用?”睚眥微微一笑,“白公子到這時候、冷靜一下子,也該曉得他要做什么了吧?”
白散人深吸一口氣,悶哼一聲:“哼。”
“他知道你我都可能怎樣想他——借著畫陣聚攏妖力。所以干脆直接同你說出來。倘若白公子你此前又跑到我這里、獻出這東西,說找到了證據要給我看云云……結果必定是你自己要吃虧。我那九弟,精明得很。”睚眥搖搖頭,“我猜測你那符箓里記載的事情,絕不會是你所想的那個樣子。不信?咱們來瞧一瞧吧。”
白散人略微愣了愣。看一看睚眥,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將符箓取出來了。
然后手指一搓、將符箓祭出。
一道清輝閃現——半空中浮現出方才兩人在殿中對話的場景。只是這場景模糊且顫動,而兩個人說話的聲音又嗡嗡作響,全然聽不到究竟談了些什么的。
白散人皺眉:“怎么是這個樣子?該是清清楚楚的!我記下了他都說了什么——那些話!”
睚眥哈哈大笑:“有什么好驚訝的呢?必然是我那九弟做了手腳的。白公子——我九弟是摸清了你的脾氣的。”
“你乃是個鬼修,生前郁郁不得志,死后這不得志就成了你的執念。因此極在意別人看輕你的智慧,也就很易怒。我這九弟大概是曉得你必然咽不下方才那口氣、還要對付他。因而故意對你說出那些咱們本也猜得到的事情。”
“然后曉得你應該會將這些情景記載下來、跑到我這里說他的壞話……哈哈哈。”睚眥愈說愈笑,就仿佛真是一個年長的哥哥在看自己年幼而機敏的弟弟的小心機,并且因此感到愉悅,“可你既然知道他精通畫道,就也該知道他一定有法子對付你可能要使用的符箓。因而倘若方才你沖到我面前把這個給我看——”
“換個頭腦混沌不明事理、卻又自以為聰明的——心里曉得你此前使人同他作對,而今又跑來送這些東西給我看。然而卻并沒有什么確切的言語證據、只有這么一段模糊的影子,定是要覺得你已經失掉了理智、用上如此低劣的手段要栽贓陷害他了。”
白散人聽得滿頭冷汗,忙叫道:“并沒有!”
睚眥笑著擺擺手:“自然知道你沒有。只是白少爺……不要看輕了我那九弟。他作弄起人來,可防不勝防。他對付你這一招,我猜也只是隨便起了性子,隨手下一步閑棋罷了——可你就差點中招了。我曾經就在陷空山吃過他的虧——同那邪王白斗了一場。”
“還是收起性子吧。”睚眥重新低下頭,去看桌上的地形圖,“不要和他爭,用心想正事。對上他,你可討不到什么便宜。”
白散人眉頭緊鎖,拳頭握了又握。生了好一會兒的悶氣,才道:“好、好、好。通天君你要信他,就信吧。我可不信!我總要盯著他——一旦他露出什么破綻,我就叫他吃不了兜著走!”
說了這話,恨恨地轉頭走出門去。
等他離開了,睚眥才又抬頭,向門口看了看。
然后又嘆一口氣。
……
……
如此……就過去了整整十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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