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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而行走了約莫一個時辰，丁敏也發(fā)覺了不對勁兒?？伤麕П?，做思想工作卻不在行。心里只想著倘若能夠再遇到一個什么妖魔、叫這位混元子道爺將其也斬殺了，或許士氣能為之一振。

    如此悶悶地走了一個上午。到了晌午的時候，找到一處避風(fēng)的山坳歇下、生火造飯。

    兵卒們?nèi)齼蓛傻鼐墼谝黄痫嬍?，便又說起昨夜的事，言語之間不免再透露出喪氣的意味。偶有野獸從林中穿過、發(fā)出聲響，也有人一臉驚慌地抓起刀槍警戒。

    丁敏便嘆了口氣。一邊掰著手里的餅，一邊皺眉：“這么下去，可捱不了幾天。這漫卷山?jīng)]走出去，人心就散了。再遇到個什么事……只怕從前拼得過，現(xiàn)在也拼不過了。”

    許謀在一邊默然無語。只盯著那些喪氣的士兵看?？戳艘粫?、聽他們將妖魔說得越來越可怕了，忽然眉頭一豎，高聲喝道：“怕什么??？從軍打仗，還有人想過自己一定能平平安安地老死在床上么？我先祖在大慶立國之戰(zhàn)的時候就從軍——一軍上萬的弟兄，一個月就死了八九成，難道仗就不打了么？”

    “昨夜對上那老妖怪，沒一個人是孬種。到如今平安走出來了，膽兒倒是沒了么？！”

    他這么一喝，兵卒們一時就不說話了、縮了頭。

    但過了一會兒，不曉得誰忽然說道：“火長，咱們不怕死。只是怕白白死了。那妖魔……也不是咱們?nèi)四軐Ω兜昧说?。咱們此番去通天澤，是去打妖魔么？?

    許謀往那發(fā)聲處一瞪眼：“寧虎頭，平時就屬你膽子最大。今天被嚇破膽子了？”

    被許謀喊出了名字，那叫寧虎頭的小兵也不躲藏了。他也把脖子一梗：“舅姥爺，我不是被嚇破膽了。我是不想拿著雞蛋往石頭上磕！”

    許謀大怒，原地跳起來指著他：“小王八蛋你說什么？你知不知道你這叫擾亂軍心？在戰(zhàn)場二話不說就拉出去砍了！”

    丁敏嘆口氣，起身拉住了他：“行了。眼下也算不得戰(zhàn)場。”

    見自己年輕的舅姥爺發(fā)怒了，寧虎頭這才訕訕地坐下——但其他人看著卻更頹喪。還有人說起了余國來——“據(jù)說余國現(xiàn)在被妖魔占據(jù)了、就連余國的皇帝都要乖乖聽妖魔的話，那些妖魔連當(dāng)官兒的都要隨口吃”。這事情半真半假，但問題是四十多個兵丁里卻沒幾個人知道余國的狀況——這時代出行不方便，消息渠道也并不多，且兩國之間還隔著連綿的山。

    一時間，這小小的營地一片愁云慘霧，似乎連篝火都不能驅(qū)走秋天的寒意了。

    卻忽然聽到有人笑了一聲——

    “一群蠢貨。”李云心坐在鋪墊著棉被的紅土袋子上，手里捻了一小撮的紅土，冷笑，“難道你們不知道，凡人也是有神通的么。難道也不知道，如今你們都在修這門神通么？”

    來歷神秘脾氣卻并不好的道爺，原本坐在遠(yuǎn)離他們這群腌臜軍漢的地方，獨(dú)個兒享受烤餅和酒水。如今卻忽然說了這么一句話，一時間所有人都愣住了。

    尋常人這么說，肯定得被這些軍漢按在地上打一頓。但李云心這么說，卻沒人接話——都見識過他的手段。心里或許不情愿，但總也知道這是一位真正的高人。

    高人說的話，雖然難聽，但……應(yīng)該也會是有些道理的吧？

    如此尷尬地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有人高聲道：“道爺說的神通，指的是什么？我們怎么不曉得？”

    大家便都去看說話的這人——原是那細(xì)皮嫩肉的燕二。也不知道這小子犯什么渾，此刻膽子竟大了起來，言語當(dāng)中還有些不甚服氣的意思。

    但其實(shí)許謀清楚，昨夜死掉的四個斥候當(dāng)中，有一個是燕二的至交。因而他這一天都悶悶不樂，到此刻聽李云心出言譏諷，就按捺不住脾氣了。

    但這位道爺今天或許是心情好、興致高，或許就要有意賣弄，然后沒有發(fā)火。

    反而懶洋洋地往那紅土袋子上一靠，瞇著眼睛看他們：“嘖嘖。道爺我問你們，一個鄉(xiāng)村里的尋常莽漢，同一只惡狼搏斗都吃力，說不好要喪命。”

    “可你們昨夜怎么殺了十幾頭猛獸呢？”

    “倘若這莽漢后來從軍，做了一個什么隊正——”他說到這里的時候，抬手指了指丁敏，“而今這隊正想起了從前被惡狼傷了，就要去報仇——帶你們這四十幾個蠢物回去尋那惡狼的晦氣，要?dú)⑺y道不是輕而易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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