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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里，可是將會成為玄門與妖魔戰(zhàn)爭的前線的呀！

    他帶著這樣的疑問再往前方走——穿過兩堆亂哄哄的人，經(jīng)過兩堆由雞鴨牛羊的骨頭、糞便所堆積而成的可怕垃圾堆，再穿過一片同樣被暫時歇息的官兵所占據(jù)的樹林，便看到一個搭在小山坡底下的酒鋪。

    這酒鋪用幾根粗木撐起個場面，以厚實的牛皮覆頂。里面堆放了幾十個黑瓷壇，貼著紅紙，書寫酒水的名字。外面排開五張桌子，若干長凳。看著竟像是在此處臨時找人趕工打造的，連桌面的木刺都未刨平。

    酒鋪的旁邊另有別的買賣營生，都比他家的人要多?；蛟S是官兵隊伍當(dāng)中的長官到了此地約束部下、不叫他們飲酒鬧事。因而五張桌只坐了兩桌。

    其中一桌圍了三人，只點一壺淡酒、另佐一盤黃豆，邊小酌邊聊天。李云心聽力過人，走過去的時候便聽了個大概，曉得這三人也都是在附近買賣的。到下午累了，跑來喘一口氣——人家做的是大軍的買賣，可憐這酒鋪主人做的是同行的買賣。

    另一桌上則趴了個青衣人。看模樣像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衣著雖不算華貴，但也屬體面。面前桌上排了五個酒壇，似乎都喝空了。因而人也困乏、不勝酒力，趴著睡著了。

    李云心走到此處，正聽到那桌的三人在談?wù)撨@大軍與玄門的事情。也巧這酒鋪勉強算“清凈”，于是就撿一張桌子坐了，遠遠地聽那三人說話。

    老板正在牛皮棚中搬酒壇，一時間沒瞧見他，但他也不急。他想要知道更多的信息——有關(guān)這些凡人、官兵的信息。玄門不是很重視這些人，但在他看來這些人才是成大事的根基。

    如此只聽了約莫一刻鐘，便知曉了一些大概。

    怪不得……這些商販不但不怕，還對此地趨之若鶩呢。

    原來是因為玄門的說法。

    在天下人的心中，道統(tǒng)與劍宗大致就代表了天下正道。正道煌煌，妖魔們只能往陰暗處遁形，是全然無法與天人、修士抗衡的——這是凡人們心中的想法。

    因而在李云心這種人看來，如今是妖魔與玄門之間的一場大戰(zhàn)。然而在凡人們看來，則是……

    云山要落在通天澤。這意味著仙人下凡，整個通天澤將會成為仙境。而通天澤以外方圓數(shù)千里處，都將被仙靈之氣充溢——凡人跑來這里，哪怕吸上一口這仙靈之氣，也是能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的。

    據(jù)說這說法最初是因為一位仙長無意間“泄露了天機”，才流傳到市井間的。其后又經(jīng)過許多人發(fā)酵，最終傳得沸沸揚揚舉世皆知。

    自然也有人知道妖魔的事。然而并沒有人擔(dān)心什么妖魔——他們聚集到此處，距離那黑塔上的仙人們這樣近，妖魔哪里敢現(xiàn)身呢。更有說法是今次仙山降世，正式因為世間妖魔橫行，因而仙人們決定除妖。

    于是先有這些膽子大的商賈來。過些日子，或許還會有其他抱著別樣目的的人來。最終，也許那些想要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的人也會來——此地的人數(shù)，或許要比聯(lián)軍的人數(shù)還要多了。

    這種狀況……實則是有些眼熟的。

    李云心正聽到此處，卻見他身邊一桌那趴著睡的年輕人轉(zhuǎn)醒了。只將脊背弓起來，腦袋還在桌上。雙臂在桌面胡亂地一摸，將那些空酒壇都擠掉在地上，噼噼啪啪地響。

    這響驚動了棚中的老板，忙轉(zhuǎn)過身。瞧見這年輕人先一皺眉，瞧見李云心眉頭又是一展。小跑著迎過來，朝李云心告了個罪：“實在是忙，才瞧見貴客——貴客來點什么酒水解解渴？”

    李云心未答話，卻聽見旁邊一桌的年輕人含含糊糊地叫起來：“老板……拿酒來！”

    老板只瞥了他一眼，就不再理會他。但這年輕人此刻抬了頭，伸手哐哐地拍桌子，一個勁兒地叫：“酒呢？酒呢？！”

    李云心就看到了他的相貌，覺得有些面熟。

    這件事……就有些蹊蹺了。他向來有過目不忘的本領(lǐng)，什么人只要見了一次就再也不會忘。可是如今見了這年輕人卻覺得“面熟”然而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見過……

    真是奇也怪哉了。他便微微皺起眉頭，盯著這年輕人的面孔觀瞧了一會兒，問那老板：“怎么不理他呢？”

    老板微微一愣：“貴客……認得他？”

    “只是好奇。模樣像我的一位故人。”李云心說了這話，伸手在桌上排了幾角銀子，“我只要一盞茶就好。這人是怎么回事？”

    老板便笑起來。將銀角子收了、看那人一眼，說道：“這位，嗨呀。貴客可不要以為咱是勢利眼、怠慢客人。”

    “他在我這里已經(jīng)吃喝好些天了。起初來的時候身上還有些銀錢。我看他這衣著打扮，只當(dāng)是來游玩看熱鬧的公子，于是待他也是很恭敬的。但過了三天之后他的銀錢就使完了，然而不肯走，還賴在這里，叫我賒酒給他喝?！?

    “我又怕他有來歷，是個軍中的什么書記、參將之類的。于是也給他賒了三天的酒錢?？伤兀圆蛔摺粗欠且盐疫@小本生意逼倒了不可——”

    李云心笑起來：“喝了你三天的酒，怎么就能把銀錢喝光了呢？你是不是坑騙了人家？”

    老板忙擺手：“貴客這是哪里的話！貴客可不曉得，這人是怎么個喝法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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