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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云心覺得直到眼下，他還不清楚對紅娘子的情感到底屬于哪一類。可即便清楚了，也絕不會在她處于如此執(zhí)念狀態(tài)時敞開自己的心扉。因?yàn)閺氖浪兹说慕嵌葋碚f，那意味著“趁人之危”——同那些下藥投毒以換得“一親芳澤”的機(jī)會的下三濫貨色沒什么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

    他想要……給命運(yùn)一個機(jī)會，給這紅娘子一個機(jī)會。

    若再勇敢無畏些，也給自己一個機(jī)會——盡管他并不知道自己想不想要。

    他要復(fù)活她。真正意義上的復(fù)活。

    先死再活而保留神智，對如今的他來說并非難事。他境界低微時，就曾在這渭城中做過一次。可若是一個人先死了沒什么保全的措施只剩下殘魂、再要將這殘魂補(bǔ)全，便是極難的事情了。

    他不清楚從前有沒有人做過，但想要試一試。

    于是李云心嘆口氣，走了一步。便出現(xiàn)在洞庭邊。

    洞庭也回春了。積雪與冰層融化，重變得煙波浩渺。這里曾因昆吾子的一擊而面目全非，此后又被玄門追殺而來的修士投了毒丸，幾成死地。至于周遭的白水鎮(zhèn)、白鷺洲，也都沒了人煙，伏滿枯草了。

    他沿著因積雪初融而變得泥濘的湖邊走了一會兒，慢慢辨別出一些從前來過的地方。再抬眼往遠(yuǎn)處看，見君山也矮了半截。秀麗挺拔的山峰被那日突襲而來的雷擊轟塌一半，如今看起來倒像是龜山了。

    紅娘子從前死在這一帶。他試圖從這附近找到她失落的那些東西。

    人與妖的神魂有一部分與肉身融為一體，照理說該留在肉身當(dāng)中。女妖身死，原本的肉身該腐爛了。可腐爛消散并非徹底消失，而該是融入到這方天地之中了。

    有沒有可能將那些散落的東西，重新尋回來？

    若做得到，便是將肉身也重新尋回了。

    他覺得自己慢慢有了些頭緒，便在湖邊一塊頑石上盤膝坐下來。

    白云心的腳程沒有他快，但過了這些日子也該回到金鵬那邊了。她會將自己所見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訴那太上鵬王，好叫他知道自己如今這太上，乃是幽冥太上。

    以幽冥之身凝聚而成的太上之境，如今在中陸上看起來沒什么不同尋常之處。這是因?yàn)槔钤菩囊宦范鴣硭鲋掠谒w內(nèi)磅礴幽冥之力而言都是極微不足道的。可要真與金鵬那樣的強(qiáng)者交手，將調(diào)動巨大力量。或許兩人起初會互有勝負(fù)，但拖得久了，金鵬可以天地靈氣補(bǔ)充自身，他卻只能吃老本——該是個必?cái)〉木置妗?

    不過這種狀況僅在理論上存在——他們這樣的頂級強(qiáng)者相爭，若真拖到了李云心因“體內(nèi)幽冥之力耗竭”而敗落的地步，這中陸就被毀得差不多了。那將是個山河倒卷、熔巖沸騰、世間再無任何生靈存在的局面。這種狀況對于金鵬來說，同輸了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可無論如何，金鵬該意識到李云心因此不會在陸上久留。他會像陳豢那樣，跑到幽冥中去。

    于是毀滅之戰(zhàn)不會發(fā)生。他還是會去叫人尋找呂君。但那僅是因?yàn)槔钤菩膶φ找咕鲋埋g了他的面子，他總要給天下群妖一個交代。

    因而這些日子李云心得在渭城等待。便因此，有了“無憂無慮”的時間，來想這紅娘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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