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藕香榭。 賈政剛在桌前坐定,王夫人那邊兒就差了彩霞來,說是想請焦順在入席之前,先去清堂茅舍走一遭。 賈政聞言頓時面色一沉,當初他懷疑妻子和焦順有染,雖有一多半是為了疏遠王夫人的托詞,可到底還是存了兩三分猜忌。 如今王夫人毫不避諱跑來‘截胡’,分明就是在故意和自己賭氣! 他當下板起臉來問:“大晚上的,太太找他過去作甚?這是個什么禮數?!” 見賈政疾言厲色,彩霞卻是絲毫不慌。 相反,想到賈政前倨后恭的小丑行徑,以及焦順暗地里降服了趙姨娘——尤其是趙姨娘那日被焦順引逗的,大談賈政‘短’處與‘軟’肋的情景,就忍不住想要發笑。 于是她忙低垂頭頸,假裝惶恐的答道:“回老爺的話,是薛家二太太臨時起意,想當面拜謝焦大爺對薛家的恩德,所以才央太太請他過去一趟的——二奶奶和姨太太現下也都在那邊兒。” 聽說是薛家二太太的意思,而且王熙鳳和薛姨媽也都在場,賈政這才面色稍霽,不過仍是挑剔道:“薛家太太什么時候拜謝不成,怎么偏要趕在這時候湊熱鬧?” “這不是說過兩天就要搬出去了么,怕趕不上趟,所以才……” 賈政這才沒有繼續追問,沖外面一擺手道:“你自去外面候著吧,去與不去全在暢卿自己。” 彩霞這才躬身退出了藕香榭,站在棧橋上靜等著焦順到來,結果還沒等來正主,卻先撞見了結伴而行的侍書與紫鵑。 侍書見她獨自站在棧橋入口處,不由奇道:“姐姐一個人在這里做什么?” 旁邊紫鵑也是滿面好奇。 因也不是什么私密事兒,彩霞自然不會瞞著她們,當下將事情的前因后果說了,連賈政一開始胡亂遷怒焦順,后來知道鬧了烏龍,又著急忙慌宴請焦順的事情,也隱晦的透露給了二人。 雖說整日里在這園子里關著,但忠順王的名頭二人還是曉得的,當下也俱都驚嘆不已,難以相信三四年前還與自己等人相仿的焦順,竟就已經能令王侯卻步了! 等辭別了彩霞各自歸家,少不得便將事兒說于了自家小姐。 探春那里暫且不表。 卻說瀟湘館內,林黛玉正與薛寶琴竹前月下談詩論賦,聽了紫鵑的轉述,便屏退了左右,調侃寶琴道:“怎么,你那狼子野心還沒跟家里說清楚?常言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嬸嬸這般謝來謝去的,倒顯得生分了。” “姐姐!” 寶琴不依的抱住黛玉的胳膊,將螓首抵在她肩頭亂蹭,笑鬧了好一會兒,才重新坐正了身子道:“姐姐這身子骨忒也單薄了些,日后還是要好生用飯才是。” “這已經比早先好多了。” 林黛玉不以為意的回了句,又追問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準備幾時跟家里攤牌?” “這……還不急。” “不急?” 林黛玉故作驚訝的上下端詳了她一番,嘖嘖稱奇道:“你這急驚風,幾時又變成羞答答的嬌小姐了?” “姐姐!” 寶琴鼓著小臉重重一跺腳,旋即正色道:“先前倒罷了,不過是準備留個念想,并不曾有什么長相廝守的妄念——現如今若再瞞著湘云姐姐,我卻成什么人了?總要等湘云姐姐嫁過去之后,事情過了明路再說。” 聽她說的在理,林黛玉便也舉手投降:“好好好,是我小人之心成了吧?” 說著,將毛筆塞到寶琴手上催促道:“還請賜下佳作一首,也我這小女子開開眼界、長長見識。” ………… 且不提她姐妹兩個如何笑鬧。 卻說焦順換了一身衣裳匆匆趕到藕香榭,就見彩霞正在那棧橋上翹首以待,他心下當即就猜中了九成九,開口一問,果不其然是王夫人幾個有請。 當下不由得暗暗叫苦。 這姑侄兩個怎么又湊到一處了? 王熙鳳那邊兒倒還罷了,畢竟她早知道自己在榮國府里勾三搭四;但王夫人那邊兒卻還不知就里,況且她若知道了,再將這些事情告訴薛姨媽,那自己一番心血豈不全都付諸東流? 不過事情到了眼前,再怎么提心吊膽也是無用,也只能見招拆招了。 好在當事人并不止她姑侄兩個,還有薛姨媽和薛家二太太在,到時候投鼠忌器的,她們應該也不敢過于明示,屆時自己只當是沒瞧明白就好。 打定了主意,焦順便吩咐彩霞在此稍候,自去里面向賈政告了一聲罪,然后才跟著彩霞轉奔清堂茅舍。 賈政親自將他送出門外,看著夜色中漸漸隱去的兩條身影,捋著胡須驚疑不定——方才在里面,竟不見焦順有半點惱意,而且態度反倒更恭謹了幾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