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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春點點頭，又道：“邢姐姐的身份畢竟有些尷尬，若只在咱們府上倒還好，去了外面只怕多有不便。”

    王夫人微微頷首，就此便也沒了別的言語，只吩咐她回家好生歇息。

    探春從清堂茅舍出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回了自己的秋爽齋。

    一進(jìn)院門她就先皺起了眉頭，蓋因那廊下站著趙姨娘的丫鬟，不用問，肯定是趙姨娘又跑了來。

    因在彩霞身上弄巧成拙，趙姨娘近來倒消停了不少，已經(jīng)很久沒嚷著要追查那洞中婦人了，今兒這回來，卻不知又是為了什么。

    推門進(jìn)到屋里，就見趙姨娘坐在桌前等的不耐，已經(jīng)枕著胳膊打起了瞌睡。

    “咳~”

    探春輕咳一聲，趙姨娘這才驚醒過來，旋即便竄將起身揚著帕子急赤白臉的追問：“三丫頭，我聽說寶玉要去工學(xué)里做官了，這事兒是不是真的？！”

    探春也是在王府別苑時，問過薛寶釵才知道這事兒的，卻不知這趙姨娘又是從何處聽來的。

    瞧趙姨娘這架勢，探春大致就猜出了她心中所想，不由白了她一眼道：“姨娘別聽風(fēng)就是雨的，且不說這事兒還沒成，就真成了，和咱們也沒多大關(guān)系。”

    “怎么沒關(guān)系？”

    趙姨娘聽了卻愈發(fā)急了，上前抓著女兒的手道：“寶玉去了是做官兒，你兄弟去了卻是個親隨，這到時候讓人怎么看他？”

    “能怎么看？”

    探春見她果然又是為了環(huán)哥兒來的，當(dāng)即甩脫了她，自顧自坐到了桌子旁，邊給自己斟茶邊冷笑道：“環(huán)哥兒還小，再說他和二哥哥畢竟沒的比，便焦大哥肯幫襯他，也不可能比照著二哥哥來。”

    頓了頓，又正色道：“姨娘要真想讓環(huán)哥兒走這條路，還不如打著支持二哥哥的名頭，讓環(huán)哥兒去工學(xué)里讀上幾年，到時候也便于焦大哥操作。”

    “幼~”

    趙姨娘原是想找探春討個主意，如今見女兒這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勢，登時一手叉腰擺出了茶壺姿勢，捏著帕子翹起蘭花指，陰陽怪氣道：“瞧這一口一個焦大哥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人家立馬就要娶你過門呢！可你就不想想，人家要真這么寶貝你，又怎么會連個官兒都不肯給環(huán)哥兒做？”

    “一碼歸一碼，姨娘不要混為一談！”

    探春氣的將剛斟滿的茶杯在桌子重重一頓，水花四濺中，橫眉冷目道：“該說的我都說了，姨娘若要一意孤行，自去找焦大哥央求就是，何必在這里枉費唇舌？！”

    “怎么著，我還來不得了？！”

    趙姨娘一跳三尺高，探春卻轉(zhuǎn)過臉不肯再看她一眼。

    趙姨娘見狀又跳著腳罵了幾句，但探春卻是充耳不聞，甚至還找出本詩集來，慢條斯理的看了起來。

    趙姨娘罵了一陣子，也終于氣餒起來，賭氣往探春對面一坐，埋怨道：“你這丫頭好不曉事，他都是有主的人了，不先趁這時候把好處賺足了，往后有你后悔的時候！”

    探春聽到這話，卻終于有了反應(yīng)。

    她心道若是母親一直抱著急功近利的心態(tài)，保不齊還會惹出什么麻煩來，倒不如稍稍透露一二，讓她心中存了期盼，也便不敢再肆意妄為了。

    想到這里，探春便將焦順許諾兼祧的事情說了——至于自己當(dāng)時堅詞拒絕的事兒，卻用春秋筆法掩飾了過去。

    趙姨娘聽了果然大喜，一把攥住探春的胳膊追問：“當(dāng)真？！”

    不等女兒回到，又合十念起了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不枉我平日里燒香拜佛積德行善，這回可算是有了福報！”

    探春在一旁聽的直撇嘴，燒香拜服倒是有，可她幾時做過積德行善的好事？

    正腹誹著，又聽趙姨娘笑道：“當(dāng)初你還一百個不情愿，虧得我當(dāng)機立斷把生米煮成了熟飯，若不然你抄著這樣的金龜婿？！”

    聽她恬不知恥的，將當(dāng)初的事情當(dāng)成功勞吹噓，探春的臉色不由一黑，正待狠狠駁斥幾句，卻又見趙姨娘將身子往自己這邊湊了湊，挑眉道：“既然有這樣的好事兒，你怎么不早說？你媽我別的不會，這伺候男人的手段可是多了去了。”

    探春徹底按捺不住，霍然起身道：“姨娘放尊重些！若在胡言亂語，就別怪我趕人了！”

    “你這丫頭！”

    趙姨娘也一下子竄了起來，剛想罵人，突然想到女兒已經(jīng)傍上了金龜婿，態(tài)度一下子又緩和了許多，只撇嘴道：“我還不是為了你好？男人總是喜新厭舊，你要是跟太太一樣，連點調(diào)情的手段都沒有，就知道死肉似的往床上一躺，便生的如同天仙下凡，也終有被厭棄的時候！”

    “尤其那焦大爺又是經(jīng)過見過的主兒，就說當(dāng)初洞里那妖精，光聽聲音就知道是個浪貨，也虧是我，換成別人早被她比下去了！”

    探春真不知她這話是在吹捧自己，還是在自我貶低。

    但是想到王夫人現(xiàn)今的處境，卻也不禁生出了幾分危機感，連太太那等名門嫡女、明媒正娶的，一旦失了寵都不免被丈夫厭棄疏遠(yuǎn)，何況自己這兼祧之人？

    再說了，自己雖有幾分姿色，卻也未必能蓋的過史湘云、邢岫煙、乃至香菱、晴雯等人。

    更別說暗里還有個二嫂子……

    這么一想，她心里越發(fā)沒底，可真要找母親討教伺候男人的手段，卻又實在拉不下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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