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如此多驕》
第(1/3)頁 Chap 0: Preface
LA最近的天氣總是陽光宜人,盡管如此,我診所的病人數量卻并沒有因此而減少。像往常一樣,我的秘書在忙碌地接掛電話的間隙向我抱怨著她工作的重要性和價格的低廉,保持沉默的病人坐在候診室忐忑地喝著水,長勢過于良好的植物在并不很大的空間里張狂地蜷曲著。
我是個心理醫生,今年42歲,在美國獲得執照已10多年,至今仍單身一人,總得來說,沒什么不滿也沒什么太大的期待。
從我讀書的那時候起,LA 就沒怎么太平過,這當然不是當初我選擇心理學的原因,不過在選擇博士課題的時候,我還是沒法回避自己的興趣。我承認,對于各種心理犯罪的案例我總是顯現出遠大于夫妻關系心理協調之類的熱情,這不是對我同行的鄙視,更有點像我對自己宿命的承認,因為我明白這不是什么干凈的活。四年前,一個自閉癥的四十歲男子涉嫌把自己只有3個月大的兒子用保鮮膜包裹后扔到了離家兩千米的垃圾箱,他的泰國裔妻子不僅不會英語,而且在事發后精神失常。我記得那是個不怎么美麗的圣誕節,在聯邦**局的監控室里,那個坐在我對面兩個小時的男人,最終滴了兩滴眼淚在他的咖啡杯里,已經冷卻的咖啡。
從此,那條去**局的路我越來越熟悉,不過我只熟悉街道一邊的景色,因為總是白天去,夜晚回。我是個令**們滿意的供貨商,我以專業技能收購魔鬼的靈魂,然后高價出賣給撒旦。當然,這其中不包括我自己的靈魂。
我自己的靈魂無需拯救,我讓它在地獄中盡情地受苦并從中獲樂。這幫**們并無須知道我的性取向,這不利于我的產品銷售,會讓他們覺得我是個自己心理也有問題的心理醫生。
從去年開始,我有意地減少了與他們的合作,推擠如山的私人病人讓我已經自顧不暇,我可不想壓力大到自己也去看心理醫生。不過上周,LA發生了一個大案,而且涉及多名亞裔。可能是由于案件本身的詭異和我個人對亞裔心理上的親近,當40多歲的警督,這次案件的負責人David給我打來電話發出邀請的時候,我沒有拒絕。
簡單來說,一個年輕并且火爆的韓國偶像團體上周五來到LA,準備進行巡演,訪談,MV拍攝等一系列活動。從下飛機的那刻起他們就完整地失蹤了,來接他們的當地公司人員沒有接到他們,他們的隨行工作人員在與他們分隔走了不同的出關通道以后,再也聯系不上他們。
“我只聽見兩個人先后叫了我們一個成員的名字,但卻沒等到他們的人。”當地工作人員說。
直到昨天,也就是這周二的清晨,警方在一個郊區農場的別墅里發現了這些男孩。
很遺憾,發現的時候,只有一個男孩還活著,而且正坐在浴缸里企圖吞服大量的心臟病**。“這個男孩跟你一樣,是個中國人。”年輕帥氣的見習** Mike看著我說。
由于明顯經受了強烈的精神刺激,在被警方發現以后,這個男孩一直拒絕與人交流。無奈地是,他作為整個事件的唯一知情人,在作為受害者的同時,也成為了最大的嫌疑犯。除了暫時的自閉以外,他顯然還有情緒不穩和狂暴癥的傾向。昨天,他在一名**遞給他筆讓他在身份核實文件上簽字的時候,竟然企圖襲警。由于此案件的高度敏感特性,現在他被全天控制在監控室內。
雖然頭發蓬亂,而且至少兩天沒有剃須,仍然不得不承認上帝賦予了他出色的長相和身材。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這是一個偶像團體,我甚至可以用驚為天人來形容他。
顯然,上帝是偏愛他的,不僅賦予了他出色的長相,還保留了他的生命。
他的中文名叫吳亦凡,英文名是Kris, 今年24歲,父母早年離異, 曾經有過短暫的海外生活經歷,異性戀者,交往過數任女友。從他的履歷上看,家景富裕,受過良好的教育,無重大疾病史,無整容史,無藥物依賴,無犯罪前科,星途平穩。
他的人際交往能力正常,過去甚至是這個偶像團體的隊長之一,無自閉傾向。
已確認身份的死亡人員大部分是韓國籍,只有3個跟 Kris一樣,遞給我一張他們全團過去在東京某演唱會后臺的合照,看上去全都親密無間,長相相似。按照歐洲人對于亞洲人長相糟糕的辨認程度,斷然分不清他們誰是誰。
“從死亡時間上看,這4個應該是距離發現時間18小時之內的。”Mike挑出了4張死亡現場的照片擺在我面前,上面分別用水筆寫著他們的英文名,在這個階段,字母顯然比臉更具有辨識度。
“這個叫ChanYeol的,被發現于別墅一樓的一個衣柜里。死亡原因基本確定為腹部刀傷,作案工具疑似這個魔術道具。”他指著照片上**在柜門上的一把伸縮劍,“作案工具穿柜門而入,直接刺入受害者腹部致死。”照片上的男孩看的出來個子挺高,頭發在腦后簡單地扎了一束,身子斜歪著,幾縷頭發垂于臉前。
“Luhan,中國籍,是唯一一個被發現在樓外的人。”Mike修長的手指移向四個人中的第二個,“他企圖從煙囪上翻墻而下,遺憾的是,他用床單做成的布條無法承受他的重量,很快就斷裂了。”照片中的男孩臉部未受絲毫損傷,似乎對這個唯一逃亡者的失敗十分惋惜,“我不明白,在一樓客廳中央的散著很多塑料繩,遠比這個用床單撕成的布條結實,hy?他在想什么呢?”
“You can ask him.”傳喚我來的David冷不丁從我們身后冒處一句話,他跟我合作多次,我連忙伸出了手。“好久不見了老朋友,”他微笑著和我握手,“那小子目前是這個案子最直接的突破口。”他指了指坐在監控室里的幸存者,“突破了他我請你去加拿大滑雪。”
“衷心感謝你的慷慨,不過,”我摸了摸鼻子,“上次說的夏威夷之旅是不是先兌現了再說。而且,”我看著里面一動不動的Kris,“你知道的,我一向無法跟小孩子談工作,更何況是這么cute的小孩子。”.
“他cute的人生已經結束,特別是如果他繼續保持沉默的話。”David拍拍我的肩,“這就是你的工作了,靈魂販賣師。給我看他痛哭流涕乖乖做著案情回述的樣子,把現在這個沒有表情的臉收到你的袋子里去。”他邊說邊向門外走去。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很變態?”我笑著說。
“當然,”他回頭,“我的妻子天天都這么跟我說,真奇怪你也能發現。”說著他眨眨眼。
“滾去地獄吧。”我目送David走出門,然后抬頭看Mike,“你們頭兒是不是天天都這么折磨你們?”
“不,只是您。”Mike調皮地揚了揚眉毛,“哦對了,還有幸存者先生。”
“虐待囚犯?我可以去告你們,要知道這可是種族歧視。”我玩笑地用胳膊捅了捅Mike。
“哦得了吧,是他在虐待我們。”Mike無奈地說,“那小子成天一個表情,像靜止了一樣一動不動,還像個啞巴。我們在辦公室的電腦上翻看了他們過去的MV,不停地唱和跳像個螞蚱,真不能想象是同一個人。”
“嘿,他獨自一個跟這么多死人共處一室長達至少5個小時,要是你的話,估計已經成了死螞蚱了。”我說。
Mike歪著嘴笑了笑,“死螞蚱?我們晚去一點他就伴著滿胃的心臟病藥在天堂了,哦不對,也許是在地獄。”
“你們真的懷疑他?”我說,“我更傾向于這是個變態的黑色幽默。”
“也許吧,”Mike撇嘴搖搖頭,“不過他得配合我們才行。你看他現在,像是個……混身都是刺,但被拔了牙和爪子的獅子。”
“獅子?幼獅嗎?”我說。
“24歲對于你來說很小嗎。”Mike歪過頭。
“哦當然,我喜歡成熟的人。準確地說,這個年齡的人如果成為我的情人我會有犯罪的感覺。”我說。
“Come on,”Mike不可思議地搖搖頭,“我不跟24歲以上的女人上床。”
“哦對了,我忘了你也是個幼獅。”我笑著看他,在他回嘴之前,我拿起了另一張照片,“這是誰?皮膚的顏色……很性感,我是說比起其他人來說。”
Mike看著我無奈地搖搖頭,繼續他的工作,“KAI, 韓國籍,也是18小時內死亡的四個人之一。”我的眼睛掃過那張色調灰暗的照片,聽著Mike滔滔不絕,“他死前曾與人發生過激烈搏斗,致命傷是頸上的重擊。這個人有點意思,”Mike笑笑,“直到最后他手里都緊緊攥著一個米色紐扣,就是那個小子衣領上脫落了的紐扣。”他指了指坐
在椅子上發呆的Kris,“他指甲縫隙中的皮屑也已被證實歸屬于我們這個唯一的幸存者。”
我點點頭,可愛的幼獅,看來你的確是有些麻煩了。
“LAY,中國籍,23歲,死于失血過多。” Mike拿起放在最下面的一張照片。
“他的死亡時間很短,很有可能最后一個死亡的人。”Mike說。
“這是張擺拍的照片嗎?”我問。
“這就是現場照片,至于擺拍…… ”Mike轉身看了看Kris,“你得問問他了。”
這是個乍看上去可以做雜志封面的照片。這個叫Lay的男孩坐在臥室的椅子上,面朝窗外。在陽光溫和的照耀下,面容十分安寧,嘴角甚至還略帶笑意,絲毫看不出任何痛苦。僅從照片上看,像一個在陽光下睡去的少年,如果不是他耷拉的右手腕上的那一道不算很深的割痕,和從門口一直延伸到手腕下方的地毯上那一路不間斷的血跡。
“這種深度的割腕其實很難致死,不過對于有嚴重的先天性凝血障礙的人來說就很難說了。”Mike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沒有及時的醫療搶救和血緣供給,命中率幾乎是百分之百。”
“這是自殺吧?”我問。
“你這么覺得?”Mike說。
“不知道。”我搖搖頭,“我不是專業的,只是憑感覺……你看他表情很安寧。”我指了指照片。
“是啊,看起來很像,不過……”Mike拿起一張衛生間的照片,“致死工具,也就是這塊破碎了的鏡子上,全是Kris的指紋。很顯然,Kris在準備自殺前,”Mike指著浴缸旁邊,“還 把鏡子給拼成了一個奇怪的圖案,有可能他當時的精神狀態已經不穩定了。”
我翻轉照片,那像是個歪歪扭扭的多邊形。
“而且,Kris的左腕戴了兩塊手表,一塊黑白的,一塊粉紅色的,風格迥異。”Mike回憶著,“兩塊表都停了,停在不同的時間。”
“這個洗手池上,放著一張寫了中文地址和電話號碼的字條,”Mike接著說,“經證實,是那個叫Luhan的男孩在北京的家庭住址和家庭電話。”
“還有很多暫時無法解釋的細節,比如……這個跳舞機上面的大洞和掉到地下室摔死的叫Sehun的男孩,就在他的落地點旁邊,竟然有一個小蹦床……”Mike說著,“還有這個掛了個魔方的被打開的空保險箱……我還第一次見到用魔方做密碼的保險箱。”
“一樓衛生間有兩個寫在鏡子右下角的中文小字……”我接過Mike手里的照片仔細辨認,那是“快走”兩個字。
“這個叫TAO的中國籍男孩在寫字的時候把整個左手的指紋都留在了左邊的半面鏡子上。”Mike翻找著照片說,“他死于腹部創傷,作案工具疑似這個碎了的odka酒瓶。”
“死亡地點?”我問。
“客廳里。”Mike說。
“其他人呢?”我問。
“我已經說得太多了,”Mike聳了聳肩,“你知道的,我們也有我們的規定,畢竟,”他抱歉地看看我,“你不是我們的內部人員。”
“我明白了,”沉默了片刻,我整理了照片,“謝謝你的講解,比任何一次都充滿細節。”我笑著看看Mike。
“不是我說的充滿細節,而是你聽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充滿細節。”Mike眨眨眼。
“好吧我承認。”我低下頭自嘲地笑笑,雖說眾生等,但冥冥中卻又不平等,比如 年輕美好生命的流逝總是更讓人惋惜,比如上天選擇讓有人活著,有人死去。
“最后一個問題”,我抬起頭說,“上周五是什么特別的日子么?宗教節日?”
Mike看著我,搖搖頭,“對他們來說,的確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是他們出道兩周年紀念日。”
“你連這個都知道?”我看了眼Mike。
“我是不應該知道,不過有些細節讓我不得不知道。”Mike說,“好了,我不能再說了,我會犯錯誤的。”
我理解地笑笑,“什么時候能跟他談?”我低下頭整理文件。
“在你準備好的時候,”Mike看了我一眼,放下手中的文件和照片,“不過你要提前半個小時告訴我,有些細小而繁瑣的準備工作。”說著他朝監控室走去。
“準備工作?” 我在他身后問。
“哦,開什么玩笑,他曾經企圖襲擊我們的一個同事,而你,”他從上到下地看我,“文弱的 doctor先生,我不想你也成為一張照片。”
“我現在可是在全市最安全的地方。”我朝他眨了眨眼睛,“文弱的 doctor先生自有你們沒有的魔力。”
模棱兩個地歪了下頭,Mike依然走了進去,“抱歉了,職責所在。還有,”他回過頭,“現在不要跟我提魔法和魔術,我會懷疑你的。”
Chapter 1
單從外貌和著裝上判斷,我無法承認這是一個有自閉和暴力傾向的人。我知道,每一個不愿開口的人都只是覺得眼前的人不知道他在說什么而已。
而他目前的狀態,是多么的正常。
“你好,”關上監控室的門,我來到桌前,“我是frank。”
我看著他,微微欠身并坐下,“想來杯咖啡么?”
對于我無聊的詢問他顯然沒有搭理的意愿。
“**局的咖啡我也覺得不太好喝,不過,我帶了些茶……”我說,“是我從國內帶過來的,有興趣嘗試么?”說著,我已經招手示意Mike把茶端進來。
“我看見你很久沒有喝水了,人總要喝水的,”我看著他說,“如果你還想活下去的話。”
他保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但細長的睫毛微微動了動。
“我不是**,但也不是來和你談天說地的朋友,或者哄你的保姆,”我微笑地看著他,“我是醫生,你目前可能最需要的人。”
他看向地面的眼睛是無神的。
“這個星期你經歷了很多。不過,總有一天,”我彎下腰,他低垂的頭發遮住了半邊臉,“總有一天,你會活下去,并面對這些。”
“想知道原因么?”我問他。
他不回答。
“因為你并沒有瘋,你的精神狀態也很穩定,你更沒有失憶。”我說著,“你事后的所有表現,都是正常人會有的情緒,尤其是在經歷了你所經歷的事情以后。”
“你可能不愿承認,不過你的心理承受能力比同齡人要強,”我說,“雖然你也企圖自殺,但你猶豫了很久。”
Kris低著頭看著地面。
“你至少有5個小時的時間,但你卻對著那罐盤尼西林沒有吞下它。”我看著他,“你可以跳樓,可以拿著碎鏡子割喉,你在浴室做了那么多去死的準備工作,但你卻沒有死。”
他垂下的手指微微抖動。
“你活下去的欲望比誰都要強烈,比你那些死去的同伴們,都要強烈,所以你才活得下來。”我靠近他的臉,“而上帝讓你活下來,也許并不是他的恩賜,而是你所該得的苦難未盡,也許是對你的懲罰。”
他的睫毛抬起,褐色的瞳孔里有我看不清的東西。
“你完全可以像這樣沉默一輩子,做一個精神鑒定,然后找一個好律師為你辯護。你可以平安地度過后半生,做一個懦夫也沒什么不可以,完全可以活的安然自得。”我說。
“但那不是你。”我說,“如果你是那樣的話,已經死在那幢樓里了。”
有那么幾秒鐘的停頓,我的視線一直注視著他。
他沙啞的嗓子里說出了幾天來的第一句話,“你太高估我了。”
我感覺到了外面圍觀的人群都往前站了幾步,沒有戴翻譯機的人都認真地戴上了翻譯機。在我背后的那個大玻璃鏡后面,有幾十雙能看得見我們的眼睛。
我微笑地看著Kris,“為什么這么說?”我問他。
“你覺得自己很聰明么?”他歪著嘴笑著看我。
“當然沒有。”我說。
“不,”他笑著搖搖頭,“你肯定覺得自己對一切都了如指掌,所有的事情都在掌控之內。”
我沉默地看著他。
“如果你知道,今天那些**叫你來并不是因為這個案子因為我,我根本就是個冒牌貨,一直在演戲而已。”Kris斜著眼笑著看我,“我們真正的目的只是把你騙到這來。你看我一直不說話以為我很痛苦,其實我只是在裝而已。”
我看著眼前的Kris,開始認真地思考一次精神鑒定是否必要。
“你有什么感覺?”他說。
停頓片刻,我回答,“我不會相信你。”
“如果你從這間房間出去以后,一個人都看不見了呢?”他問。
我思考片刻說,“我會認為有什么突發事件他們都跑了出去,而沒來得及告知我們。”
“如果你無法用手機聯系上任何人,并且你發現大門已經關閉了呢?”他看著我。
我看著他,雖然氣氛讓我不太舒服,不過我仍盡量保持專業和隨和。
“我會……”我轉了轉手中的杯子,“我會保護我自己,并且……防備你。”
他的眼光突然黯淡了下去,“你答錯了。”
“我絕不會主動去攻擊你,在弄清楚事情之前。”我說,“但我也不會信任你。”
他垂下頭去,“你答錯了……我也答錯了……我們全都答錯了。”
我看著他的表情,嘗試地問,“你是說,你的隊友們?”
他自嘲地笑笑,低下頭,“你的茶聞起來不錯。”
我只好跟隨他轉換話題,“哦,你喝過?”
“碧螺春,以前一個老朋友那有很多,我們經常喝。”他說著,好像我已經變成了那個老友。
“在韓國的中國老朋友?”我問。
“沒錯,”他說,“我們不能隨意喝酒,在過春節的時候,嘗嘗以茶代酒。”他開始了敘舊。
“你的這個老朋友,他還在韓國嗎?”我說。
他愣了片刻,搖搖頭,“不知道,不過我想他不會回韓國了,他總說要回家,呵呵。”說著,他輕輕把茶撒在地上。
我沉默地看著他。
“其實,我的朋友不多,”他轉過頭看向我,“他總說要回家,我很羨慕他,因為我不知道我家在哪。”
“我想,你說得對,”他看著我笑,“我活下來,不是恩賜,是懲罰。”
Chapter 2
K:
LA的天氣比想象中要冷一些,除此之外,那天其實并無異常。下了飛機以后,我們走向行李提取處。燦烈,白賢和鐘仁走在最前面,我只聽得見白賢嘰嘰喳喳的聲音和燦烈夸張的笑聲。綿隊,度,鐘大和珉碩稀稀拉拉地走在中段,鹿晗和世勛向往常一樣膩在一起,好像沒人看得見他們。桃子走在我旁邊不停說著網上他自己的舊照又被爆了出來有多么郁悶。而藝興仍想往常一樣走在最后,頭發耷拉著東張西望,戴著耳機。
我刻意放慢了腳步,把他拽了上來,“別聽了,等會又聽不到別人叫你。”我說。他戴著耳機迷茫地看著我,然后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哦沒問題。”然后,一點也沒有把耳機取下來的意思。我無奈地轉頭,繼續聽桃子的絮叨,我沒有告訴別人其實我心情并不好,因為昨晚失眠,今天還看見張藝興因為回家的提議被經濟人小罵了一頓,這意味著我回家的計劃也泡湯了。
“干嗎?你那臉怎么如喪考妣?我這倆字發音還正確吧?”等待著行李的時候,鹿晗很喜歡在別人無欲望說話的時候來那么一下。
張藝興摘下耳機,在旁邊默默地來一句,“他在為你的人生默哀。”
“我的人生幸福美滿,特別是在遇見你之前,”說著鹿晗看了看外面,“如果我等會能夠順利到達保姆車而沒有骨折,我甚至覺得我的人生是完美的。還有,你胡子沒刮干凈。”他一本正經地看著張藝興。
“你昨晚也沒刮腿毛,我在飛機上就感受到了你有別往日的雄性氣息。”張藝興整整衣領。
“怎么,蕩漾了?”鹿晗笑著說,“有本事你明天訪談的時候發表一下你蕩漾的心情。”
“語言有障礙”,張藝興搖頭,“在湖南還好說,LA不是我的場,我讓隊長用完美的英語代我表達這蕩漾的心情。”
“你們倆能不能不要這么惡心了……”桃子在旁邊聽得一臉嫌棄,“在人前裝得跟個人似的,世勛一個還不夠嗎。”
“你們在說什么?”吳世勛帶著感冒的鼻音湊過來。
“沒什么,”鹿晗笑著看他,“我們在說今年什么時候能批準我們放假回家。”
“放假?什么時候?還像上次一起放假的話我一定要去你家的。”世勛說得沒商量。
“可能……”鹿晗瞪了一眼偷笑的黃子韜,“估計這件事十有八九是不可能了,你藝興哥已經被罵了……不過,你買的這個新表不錯。”
“我在免稅店買的。”吳世勛挑挑眉毛。
“哎?我怎么沒看見你買,你什么時候買的,怎么不叫上我也買一塊……”鹿晗又開始了和吳世勛的唧唧歪歪,黃子韜看著我撇撇嘴。
“這邊粉絲多嗎?”張藝興往外面張望。
“應該沒那么多。”說著我往外望了一眼,看見一塊反光的玻璃,開始整理頭發和衣領。
“行了行了,全世界你最帥。”張藝興白了我一眼。
“多謝。”我繼續對著玻璃整理,“你還像第一次見面一樣嘴甜。”不意外地從他的方向飛來一腳,接著拋過來一句,“你還像第一次見面一樣白癡。”
“你們的智商都沒有上漲多少,過了青春期了。”鹿晗拉著取到行李走在前面。
“等會出去就找一輛黃色的保姆車,別走丟了。”我朝前面和后面說了一句,最后看了一眼玻璃里的自己,表示滿意。張藝興看了看外面,戴上耳機。
幾分鐘后,我們已經在機場的大廳里。粉絲的人數比想象中多,我們只能一路低頭往前,跟著前面的人走。
“張藝興怎么又沒有了?”我回頭四處搜尋,問在我后面的鹿晗。
“他不是跟你走在一起的嗎?”鹿晗說。
“誰說他跟我走在一起的。”我繼續四處張望,終于在一個角落看到兀自朝另一個方向走去的張藝興。
“張藝興!”我喊了一聲,他顯然又戴著耳機,沒有聽到。
在隊伍后面的燦烈看見我的舉動,擺動他的手也朝張藝興喊,“Issing哥~~~這邊,不是那邊~~~”
看著仍固執地維持原方向的張藝興,我探口氣,往張藝興的方向擠去。“你還跑!”我拍上他的肩,拽掉他的耳機,“這么一會兒不聽音樂會死啊。”
張藝興迷糊地看著我,指向門的方向,“可那個黃色的車不是……”
回過頭,我看見已經在車前跟我們招手的珉碩,說,“跟我走。”我拽過他往我們的原定方向走去。
我并不知道,他沒有說完的那句話其實是,“可那個黃色的車不是……在那邊嗎?”
5分鐘后,我們12個人都上了車,副駕駛坐著一個自稱當地接待人員的亞洲人,駕駛員感覺是一個當地人。
“你們所有的隨行工作人員已經坐另一輛車直接去住地了。”他操著流利的韓語說,“等一會你們就可以和他們會合。”
“請問,”金俊綿對著前面的方向說,“我們住在哪里,多長時間能到。”
前面的人微微笑了一聲,“住宿條件非常好,你們等會就看到了。”
“Shit!難道我這個手機在美國不能使用嗎?我來之前還專門去問了,說可以啊。”慶洙皺著眉擺弄他的手機。
“我的也沒有信號哎。”燦烈說,“沒關系,可能要等一會……你看外面!有我們演唱會的廣告哎!”他的注意力很快被窗外的一個燈牌所吸引。
“是啊是啊”,“看來我們在這還挺紅的”,“出來的時候粉絲好多的”……大家紛紛湊在窗玻璃前你一句我一句,合體時這種嘰嘰喳喳的場面我已經習慣了。
我看見吳世勛的那塊粉色手表已經戴在了鹿晗手上,他們又開始討論鹿晗的中指上的一個戒指了,貌似有點什么小機關。鐘仁從上車的一刻起就陷入睡眠,桃子不厭其煩地練習著他的英文自我介紹,而燦烈已經把頭歪在我肩上睡著了。
張藝興很顯然又陷入了他自己的世界,突然間轉頭把我嚇了一跳。
“你確定我們上對車了么?”他這么問我。
“不然呢。”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旁邊睡覺的人越來越多,我也覺得有點困困的。
他好像陷入了呆滯,看了看自己的手機,然后又看向我,“你怎么了,醒醒,我在和你說話呢……”
“什么事?”記憶很模糊了,我只記得那天下午的陽光很溫暖。
“……那天……罵我……接電話……”他的聲音在記憶中斷斷續續,“……是個女的……”
直到我抵抗不了自己的睡意徹底睡去之前,我仍記得那個一貫迷糊的人,一邊敲打自己的頭,一邊企圖推醒其他睡著的人。
之后……我真的記不清了。
我醒來的時候,只有鐘仁一個人醒著。我們全都東倒西歪地躺在一個別墅客廳的地毯上,我發現脖子上被卡上了一個不舒服的玩意。
“別弄它了,我試過了,弄不下來。”鐘仁坐在沙發上說。
“你什么時候醒的?”我問他。
“5分鐘前。”他說。
看向指向10點的時鐘,我們其實只睡了四個多小時。
“怎么不把我們叫醒?”我嘗試去推醒身邊的鹿晗。
“沒用的。”他 面無表情地說,“等等吧,會醒的。”
果真,不久大家就都紛紛清醒過來。桃子撫著頭跌跌撞撞地爬起來走向洗手間,燦烈高呼自己的手機和包都不見了,白賢感嘆了別墅的豪華以后嚷嚷著口渴想喝水,世勛小聲地詢問鹿晗什么,鹿晗皺著眉頭扶著太陽穴搖搖頭。藝興拼命地想要把脖子上的那個銅制圓環弄下來,我去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先別弄了。
這是個奇怪的客廳,五顏六色毫無規律的色彩搭配,門邊的墻上那面巨大的鏡子,客廳一角的兩個跳舞機,還有……樓梯旁邊的保險箱下面掛著的那個魔方。
“怎么回事?”俊綿走到我和鐘仁的面前問。
搖搖頭,深吸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弄亂的頭發。鐘仁還是坐在沙發上,看著關閉的大門。
“那是個密碼門。”他說。
“啊?被綁架了嗎?”白賢說,驚恐地看看四周,周身四處翻找手機,自然是沒有找到。
“從上那輛車的時候起就不對勁。”鹿晗說,“不過現在說也晚了。”
“怎么可能一來美國就碰到這種事……”燦烈垂著眼睛說。
“是瘋狂的粉絲也說不定,”白賢眼睛突然一亮,“只是想和我們開個玩笑罷了。”
大家沉默了,顯然沒人會相信這個說法。
“最好如此。”俊綿說著,用手扶了一下臉。
忽然,桃子指著我們背后的那面墻,大聲喊,“看,那是什么。”
鏡子旁邊的墻上漸漸地由淺入深地顯影出一大段英文,字體很Q,不過內容就不那么Q了。
“Dear boys,
elcome to the hite paradise, the most magical house in LA.
Let´s play a game.
It´s good for you to kno the folloing things:
Don´t try to get out of the house, it´s out of your capabilities.
You have a small magic ring on your neck and there is a small knife hiding inside it. It ill give you a little punishment if you break the rules.
You ill have to divide yourselves in to teams. The to boys standing no nearest to the door ill be the captains. Both of the captains ill choose their first team members. The ones ho get picked ill choose the next members. It goes on like this until nobody is left.
The game is very simple and has only to rules:
1. After 48 hours, only one boy should be alive in this house.
2. The last to boys ho are alive should belong to one team.
Good luck my dear boys. e ish you the best luck in this eekend.
Your Housekeepers”
“說的什么,隊長?”桃子看著我。
我還沒回過神來,大門上方的計時牌上突然跳出了一串數字:
47 h 59 m 59 s
Chapter 3
數字在逐漸減少,這是一個倒計時牌。看著一秒秒流逝的時間,屋子里瞬間安靜了。
“他們想告訴我們……這里出不去,還有,這個圓環里有刀。”燦烈臉色慘白地說著。
“兩天后,只能有一個人活著。”我看著大家,所有人的臉色都很難看。
“還有,分成兩組,最后活著的兩個人,必須來自同一組。”鹿晗說,“如果違反規則,”他指著脖子,“估計就是這個環里的小刀上場的時候了。”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沉默,只有門上的倒計時牌在不停地跳動,減少。
“分組方式是……”鐘大低聲說,“現在最靠近門的兩個人為隊長,開始選人,被選的人繼續選后面的人,以此類推,直到所有人都被選完。”
大家不約而同地看向最靠近門邊的兩個人,珉碩和張藝興。
“神經病,會有人相信這種鬼話嗎,粉絲的惡作劇吧!”珉碩一邊搖頭,一邊拿著一把椅子朝窗戶大力砸去。
窗子彈性很好,像是防彈玻璃,站在窗邊的珉碩卻突然倒了下去。燦烈跌跌爬爬地湊過去看,大叫一聲跌倒在一邊,紅色的血跡順著他的脖子大量地涌出來,很快就在他的身下和燦烈的腳邊積成一攤。
我跌坐在沙發上,所有的人都喪失了偽裝的冷靜亂成一團。白賢尖叫地沖向二樓,鐘仁把茶幾給掀翻在地上,鹿晗和藝興臉色發白地看著眼前發生一切不說話,世勛干嘔了好幾聲,捂著肚子。
鐘大是最激動的一個,他不僅跑上前抱著珉碩大哭,還把珉碩翻了過來,那個被彈出的小刀和一道清晰的 紅色劃痕跳入所有人的視線,慌亂的跑動聲和尖叫聲此起彼伏,可能也包含我自己的。
“干什么!你們到底要干什么!”鐘大哭喊著站起來沖向大門,拿拳頭砸向密碼鎖。慶洙和俊綿連忙沖上前阻止,鐘大哭著嘗試著各種數字組合開密碼……
“You still have to chances ”沒有音調地密碼鎖發出聲音,鐘大還在激動地嘗試。
“You still have one chance”聲音繼續傳來。
“別弄了!”鐘仁在后面厚道。
“You are unlucky,bye bye”大家愣了一秒,鐘大的哭聲戛然而止。他倒在了地上,身下瞬間流了一攤血。
房子里變得異常安靜,只有液體摸摸流動的聲音。
“鐘大?”燦烈走上前去小聲說著,看看密碼鎖,又看看倒下的人,不敢相信眼前看見的。
“為什么開密碼也會死?”燦烈慘白著臉回頭看大家,“為什么?!!”他朝房間的四角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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