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華囂,轉瞬已成空(七)-《傾燼云裳》
云裳宮中,玄燁和千若羽一如往昔般相擁著坐在那露天的殿堂里,這樣的夜里,滿天繁星竟變得如此悲傷,千若羽輕啟朱唇,吟道:“初相見,情意濃,苦多情,朝思夜夢,東方楊柳舞纖腰,細雨綠葉露華濃,一種相思,萬縷柔腸,何時始再得相逢?”
“雅雅,你在想什么?”玄燁心里隱隱泛著不安,抱著她的雙臂更緊了。
“在想五年前的事,當年我倒在這里的時候也是念著這幾句詩,想著我們在揚州相識的種種,你說如果我們不曾相遇,我單純地來選秀,了事就走,我們的命運會不會就不是現在這樣了?”
“不會,就算沒有揚州那一段,我一樣會愛上你,除非你不曾在我面前出現,不然,哪怕只有一眼,我的心都會被你所俘,我會不顧一切地找尋你的蹤跡,直至你也愛上我。”
“太皇太后有一句說得沒錯,所有人都可以癡情,唯獨是你不可以,只有無情無愛,你才能做一個千古明君,放手吧!”一行行忍不住滑落的淚水道盡了她心中的不舍,玄燁也是滿目淚光,恨不得就這樣把她揉進懷里,放手,他如何能辦到?
“你不能這樣狠心。”玄燁抓著她的手放在心臟的位置,接著說道:“這里滿滿的都是你,你占據了我的一顆心,占據了我的整個生命,失去你,我會瘋掉的。”
“五年前,我在這里失去了一切,五年后,我逼得你斬斷一切,一開始我就不該走進這里,時至今日,我們之間存在的阻隔太多了,再也不可能像過去一樣相愛。”
“可以的,不管有多少阻隔,我都會想盡辦法讓它消失,只要你還在我身邊,只要我還能像現在這樣愛著你、抱著你、吻著你。”
“如何消失?你能殺掉你的皇祖母?能讓我的阿瑪和額娘復活?還是抹掉這曾經發生的一切?”千若羽的話讓他無言以對,對于孝莊的處置,她從未過問,因為她知道玄燁不可能把孝莊賜死。
“這座皇宮對我而言只剩下痛苦了,這些年來,你、我、福全,我們的心都被束縛著,不得自由,你若是愛我,那就請你給我最后的自由。”
“只剩下痛苦了嗎?那么我們的愛、我們的過去呢?”
“我把它們都埋藏在心底了,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讓我們的愛停留在那最美好的時候,不好嗎?如果哪一天我想你了,說不定我還會回來。”
“不,你一定要回來,我會一直等你,你可不能讓我等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淚與淚相互碰撞,雙方都憧憬著再一次的相遇,可悲的是他們都知道不會有那么一天。
天色才微微亮起,秦熙已駕著馬車來到了城門口,依依不舍地回頭看了一眼,問道:“小姐,真的不用告訴紫云嗎?等她知道小姐拋下她走了,一定會傷心死的。”
“她陪在我身邊這么多年,是時候該追尋自己的幸福了,走吧!”
“是。”秦熙復又駕著馬車前進,可剛出城門卻被人堵住了去路。秦雙不等他通報,揚聲說道:“丫頭,要走了,至少讓我送你一程。”
千若羽并未下來,隔著簾子回道:“送君千里終須別,將軍讓我走得瀟灑一些如何?”
“你能瀟灑,我可瀟灑不來,這一路上要是出了什么意外,皇上一定饒不了我,你就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收了我這隨行的護衛。”
“堂堂征西大將軍做我的隨行護衛,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一些?”千若羽回頭看了一眼,雖然隔著馬車,可她知道他一定在某個角落里看著她,舒心一笑,吩咐道:“秦熙,走吧!”
城樓上,玄燁終是忍不住出來了,看著她的馬車‘轱轆轆’地遠去,恨不得追上去跟著她一起離開。德妃抱著還在熟睡中的四阿哥,含淚相送:“舒雅,再見了。”
“她去過你那里了,是嗎?”
“天還沒亮就來了,她抱著四阿哥看了很久,還留下了這個。”德妃取出她臨走時留在桌上的錦盒,玄燁打開一看,里面是一枚圖章和層層疊疊的契約書:“曦雨閣,還有和南王府簽訂的契約,她給朕留下了近半個江山的財富。”